现在正是夏季,仰头看不到路边树木的枝芽,只是一片鲜亮的绿,有些刺眼。
这种景色,以雨柔的文学造诣,大概可以用一百种方式描写,不过她却觉得什么都比不上“青春”这两个字来得贴切。
萧雨柔的父亲——萧建华,是电脑界的笼头老大。母亲——温婉,是个画家。因父亲并不要求她学商,母亲对她的学习又相当放任,从不给她过多的意见,而是让她自己学习、体会,也因此她可以尽情发展文学方面的天赋。
而她也不负所望地以十七岁的年纪,便被T大的文学系录取。
趁着假期,她决定走访T大校园。
来到了T大的门口,雨柔观察着这所大学。
她信步走进去,是放假了的缘故,校园里人并不多。
这倒是件好事,她不喜欢大吵闹的环境。
环境很好,很适合写作———这是雨柔对T大文学馆的看法。
转了几圈,雨柔渐渐感到有些疲倦了。她再回头看了一眼教学大楼,开始顺着草地往回走。
刚走没几步,就听见一阵杂乱的声音。
她停下来,向声源望去——
一个男孩正朝她这边奔来,金色光芒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但她却看不清他的相貌与穿着。
雨柔不由眯起眼睛,看着他在阳光下的身影,她心中便笃定,这个男孩是属于阳光的。
雨柔有些惊讶于自己的这个评论。
她见过不少人,自己也酷爱阳光,但是她从来不曾认为自己跟阳光有缘,也没有碰到什么人是她第一眼看见,便认为他是“属于”阳光的。
然而,这个男孩竟让她想起太阳神阿波罗。
他是什么样的人呢?她有些想认识他。
不过接下来的发展,让雨柔不认识他也不行。
他边跑边回头看后面,所以他没看清前面娇小的雨柔,便这么和她撞在一起。
她看得出他本来是要说“对不起”的,但后面传来的一声“ChriS”让他硬生生地把“对不……”改成“对……了,没让你等太久吧。”
对于这样的发展,雨柔感到很好笑。但等到她发现男孩“sos”的神情,和身后少女憎恨的眼神时,她恍然大悟。
“Chris……她是谁?”雨柔十分配合地问着,还故意加上一些哭腔。
男孩似乎因她的入戏怔了一下,不过他立刻反应过来——
“亲爱的,她跟我没有关系,她只是一位世伯的外甥女罢了。”他的声音柔得有点假。
他又转向那个女孩,用冷硬的声音说:
“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你别再缠着我了!”
“可是我也喜欢你啊!”女孩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我只能说对不起。”男孩的态度缓和了下来,不过语气里还是有着一丝不耐灯。
她瞄了一眼眼前的女孩——
是个美人胚子呢。是什么样的男人会在美人眷顾下,仍然不为所动?雨柔看着女孩悲愤离去的背影,好奇地想。
等到女孩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男孩才低下头,对雨柔说:
“抱歉,借你演了一出戏。”
“没关系。”雨柔回答,顺便藉这个机会打量这个男孩。
她看出他是个混血儿,不光是因为他深刻的轮廓,他的眼睛里也蓄着幽蓝的光芒。
蔚阳看眼前这个纤细的女孩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心里不禁有些不安。
刚打发了一个,不会又来一个吧?
雨柔看出他的不安,觉得好笑。
他大概把她当成另一个花痴了。
她收回目光,微笑着离开了。
蔚阳见她就这么走了,不禁有些诧异——
很少有女孩能对他免疫的。
他勾起笑容,有预感他们还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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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一进家门,雨柔便被叫到母亲的房问里。
母亲正在作画,三号的油画笔正在巨大的画布上忙碌着。
她走近一看,一片蓝色上,有几点帆舟漾着。她觉得这片景色有些熟悉,好像在提醒着她那个男孩的笑容,很和煦、很温柔。
“回来了?”她偏过头,慈祥地对雨柔说。
无论何时何地,母亲总是关爱她的。而相对于她的温柔,雨柔突然感到自己很冷酷。
十七年来,她虽然与人和睦地相处,从不吵架、从不给人难堪。然而,她的心却像冰一样,不曾融化。
“决定去大学了吧!”她继续画着。
“嗯。”雨柔点点头。
她换了一支小号的笔,轻轻地描画着,动作仍然优美、高贵。
这就是母亲的特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都像女皇般地从容不迫。
雨柔知道母亲还有话要说,所以她保持着沉默,安静地坐在一边。
这就是她们母女相处的方法,不需要解释,默契令对方明白一切。
“柔柔,大学不比以前的环境,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我了解,妈妈。”雨柔轻声说,眼神仍然停留在那幅未完成的画作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注意它。
感觉到她的目光,温婉放下画笔,仔细地看着女儿——
她的样貌真的很像她年轻的时候。
她十八岁就嫁给了萧建华,虽然是家族的意思,但却没有人逼她,她只觉得他是个适合的对象,所以便嫁了。
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或许并不完美,但是和谐,她并不后悔。“知道这幅画的灵感是从哪里来的?”她问,却没有等她回答,迳自说道:
“我还记得那年夏天,我和你现在一样大。我一个人到夏威夷度假,那时是我第一次看到浩瀚的海洋。
我很感动,便想把我看到的画下来、可惜那时我的画技不精湛,虽然画下来了,却个能表达我的心情。”
她顿了顿,有些感慨地说:
“而现在我可以画了,却已失去了当初的震撼,所以这幅画过于柔和,没有了那……那种野性。”
温婉眼神慈爱地看着女儿。
“你向来冷静自持,我不担心你被骗,因为你总是很客观。然而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别错过值得你追求的东西,不然,你会后悔的。”
雨柔知道母亲是有感而发。
母亲是个追梦的人,曾经有过的狂热,在现实的磨砺下慢慢褪色。
她不是个出名的画家,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不轻易把画作示人,那些是她拥有过的梦,还有无奈的停顿。
她握住母亲的手,认真地说:“我会的。”那不仅仅是一个回答,也是一个承诺。
不内自土地,她的心思飘到脑海中那个温暖的人影上——
他,会值得她追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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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T大迎新会上
“快来看美眉呀!”
学长们企图把气氛带动起来。一个穿着前卫的女孩,双手擦腰,踩着皮鞋,气势如虹地走到那个起哄的男生面前。
她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不管他的求饶声,把他拖下学生会主席的位置,引起众人的哄笑,也吸引了萧雨柔的注意——
好一个俏丽的女孩!
“死非凡!你活得不耐烦啦!敢玷污我们会长的位子!”
“会长!原来那是会长的位子……”
大家开始小声议论,T大有名的学生会会长是什么样的人呢?
“会长才没有你那么霸道呢!”那个叫非凡的男孩,一边挣扎反抗,一边大叫着,似乎想引会长来解救他。
不过,他一个身高一百七十几公分的大男人,竞然挣脱不开那俏丽女孩的箝制,又惹来一阵大笑。
“会长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竞让大家都静了下来。
那个女孩也终于松开了非凡的耳朵。
看来这位会长是挺有威严的。雨柔心里想。
实际上,她一来到迎新会,便一直听到关于他的传闻。
据说他今年只有二十岁,就跳级升上大四。他的家庭背景不详,却可以在短短三个月内,收买了整个T大学生的心,就连比他年长的学生,都心甘情愿选他做会长。甚至有女孩子为了一睹他的风采,宁可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来这里当学生。
她却觉得她们实在不太理智,为了一个未知的结果,放弃现有的机会,何必呢?要不是她的签证还没有下来,她早飞到美国去上大学了。
等那位众所瞩目的学生会长,穿过人群,上了讲台站定,萧雨柔看清了他的容貌,才终于承认,他的确是有那种魅力。
而更让她感到有趣的是,原来阳光男孩便是T大的学生会长!
她的唇微微上扬,预感事情会变得更有意思。“你们好!我是T大的学生会会长,我的名字叫蔚阳。未来的日子请大家和我一起努力,让T大变得更美好!”台上传来他的声音。
接下来便是此起彼落的鼓掌声。
萧雨柔也一边微笑,一边拍着手,不过心里却很不以为然。
这么老套的台词大概数十年不变。
不过,像足要印证她猜错了,蔚阳接下来又说:
“我知道这说词是很老套,但是,大家都清楚,进入T大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既然如此,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像大多数T大同学一样,抓紧机会,在这所校园里努力提升自己,不要等到毕业时才后悔。”
这一番中肯的话让雨柔有些信服。看到周围有些肃穆的气氛,她知道这番话已经达到他的目的了。
过了几杪钟,人们才热烈地鼓掌,而这一次,雨柔是出于真心的给予掌声。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枯燥的介绍过程,雨柔并没有仔细听,只注意到刚才那个整人的女孩也是学生会的成员,便低下头去。
“今天晚上有烧烤大会,如果各位有兴趣的话,请到学校后面的草地上集合。”海兰说完,也代表这个新生众会结束。
雨柔终于抬起头,露出笑容。
然而,在她拾起头来的那一刻,她立即发现蔚阳在看她——尽管有不少人隔在他们之间,她仍是十分地确定,他是望着她的。
他认出她来了?
她想,答案恐怕是肯定的。
他们两人奸像完全被隔绝在众人的鼓掌声、喧闹声之外,彼此的视线就这么交缠着。
雨柔突然感到她又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了。
直到拥挤的人们阻断他们的视线,雨柔仍然没有摆脱那种奇特的感觉。
那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阳光与冰心的相遇,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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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雨柔原本以为,自己应该和大一的新生们一起住新生宿舍,谁知道等到她把东西部安置好了,才发现她室友竟是海兰。
“这大概不是新生的宿舍吧?”雨柔问。
“你是萧雨柔?”刚进门的海兰惊喜地说,“我很喜欢你写的“雨”那本书呢!”
原来她是她的读者。
“是啊,我是。”
雨柔一脸笑容,让海兰受宠若惊。
“学校考虑到你的年龄还有身分,所以让你和我一起住。你还满意吧?”海兰关切地问。
“当然。”虽然她对这样的安排很不满意,却还是如此回答。
“我刚才看到你对付那个男生,好威风啊。”
海兰有点尴尬,觉得在萧雨柔这么温柔的女子面前,做出粗鲁的动作,似乎很不合适。
“没吓着你吧?”海兰有些担忧地问。
“没有。”雨柔笑着说。
她喜欢海兰的直性子,所以对她比对别人亲切了些。
“我没你想的那么娇弱。再说,我也很羡慕你能和任何人打成一片。”
“是吗?”海兰眼睛一亮。
没想到自己的偶像会欣赏自己,接下来,海兰便像打开了话匣子般,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而雨柔则做一个认真的倾听者。“你不知道我家的蔚阳真的是很能干!”
海兰一提到蔚阳,崇拜的神情立刻显露无遗。
“是吗?”
雨柔没有接下话题,因为她向来是用自己的感觉来评定人的。
不过,对于海兰用“我家的”这个词,她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便问:
“他不会是你什么人吧?听你叫他“我家的”……”
“噢,我妈曾经在他家帮佣,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我才叫他“我家的”呵呵……他小时候就优秀得不像个孩子。”
“是吗?你对他评价这么高哇。”
雨柔喜欢她的直率。
倘若是别人,大概会觉得自己的母亲做过女佣,是件很难堪的事情,但是从她嘴里说来,就是那么自然,没有半点自卑。
尽管才跟她相处没有多长时间,雨柔已经把她当作好朋友了。
夏日的午后,小小的空间里,两个女孩的友谊不断滋长。
雨柔心想:今天大概会是她一生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