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伙计脚步一滞,两张年约四十的老脸上满是尴尬。「是,李老爷教训的是——」
权傲天听得火起,这个李老爷,都已经占尽了便宜,还这么言语刻薄——真是欺人太甚!
「你们俩慢点走。」他突然起身,然后举杯望着李老爷一敬。「有件事我正好想禀报李老爷,就在下午的时候,我岳母,也就是『松风斋』的当家,刚把『松风斋』卖给我们权家。从今以后,『松风斋』与『古今斋』就像兄弟俩,还望李老爷日后多多照顾。」
大、二伙计吓了一跳,以为这是要赶他们离开的意思。「姑爷——您是说,小的以后不用再上『松风斋』了?」
「错。」他起身来到大、二伙计身旁,双手朝他们肩上一拍。「往后我倚重你们的事情才多着呢。今天下午我听了我岳母大人的提点才知道,你们俩对笔墨纸砚的熟悉,在京城是首屈一指,所以我打算把『古今斋』的南纸部分,交给你们全权处理。」
「这——」大、二伙计相互一看。他们以为,在出了这么大差错之后,「松风斋」愿意留他们在铺子里打杂赎罪,就够他们感激涕零了。没想到这会儿,主子非但不怪罪,反而还给了他们更好的职位让他们做事。
「小的真是太感激了!」大、二伙计眼眶都红了。「您放心,小的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肯定竭心尽力,万死不辞……」
李老爷在旁听得很不是滋味。「松风斋」得罪了他,他本是打算弄得他们树倒猢狲散的。这会儿,倒像帮了他们一把。
「权老爷真是教子有方,就连发生这么大的事,也能扭转乾坤,倒赚一笔啊。」李老爷这番话,听起来是夸赞,但表情却不是这么回事。
「好说好说,」权老爷呵呵笑着。「到时『松风斋』重新开幕,李老爷您这贵人可一定要过来让我们请杯酒——」
对于爹那玲珑婉转,又暗暗捧高自家的响应,权傲天很是满意。
「那可真是喜事一桩,刚好趁这机会,我们先向权老爷、权少爷说声恭喜!」李老爷友人们一同举杯。「干。」
结果这席赔罪宴,就在权家父子俩里应外合之下,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要是不清楚事情始末的人,说不定还会以为这一群人是来喝庆功酒的哩。
李老爷恨得牙痒痒,无奈先前说好既往不咎,这会儿他也只能陪着笑,咬牙说了好几声恭喜。
总算报了一箭之仇!权傲天暗笑。
当晚,他同琉璃说起今晚的宴席时,一形容起李老爷那吃瘪的嘴脸,夫妻俩同声大笑。只有一句话可说——大快人心!
尾声
三个月后——
就在老店「松风斋」原址上,南纸店「松风斋」又重新挂起了店招。
虽说是老店新开张,可是安排的场面,前来祝贺的客人,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旧「松风斋」的大、二伙计,这会儿正排排站在铺子门口,笑逐颜开地招呼进门的客人。
两人最近成了附近街坊口中的传奇,任谁也没想到,在他们亏蚀「松风斋」六万两银子后,「松风斋」非但没叫他们赔,甚至还愿意继续重用他们。
「这两个家伙,真是前辈子烧了好香啊!」围观的行客望着「松风斋」指指点点。
「揭匾了、揭匾了!」时辰一到,「松风斋」大伙计拿来竹竿准备揭匾。
笑得团团满满的权老爷接过竹竿,往悬在门楣上的红绸巾一挑,红绸巾款款落下,露出「松风斋」三个烫金大字,一时鞭炮声、欢呼声骤响。
权老爷朝众人抱拳一揖。「来来来,小店备了几桌酒席,各位移驾到后边,一同沾沾喜气。」
「这边请,这边请——」大、二伙计引领着众人走进后庭的花园。「大伙儿不要客气,尽管吃尽管用啊!」
眼见客人一个个进了后院,权老爷巡看了店里一眼。「少爷呢?」
一旁的大伙计跟着看了一圈。「奇怪了,少爷刚刚明明还站在这儿看揭匾的啊——」
揭匾的时候,权傲天确实还站在门边共襄盛举,可当鞭炮声一响,他也就趁乱溜了。
傻子才会留下来招呼客人——
权傲天掀帘坐上雇来的轿子。「麻烦,权府。」
「是,大爷坐稳了。」前后两名轿夫「喝」地一声喊,轿子稳稳地动了起来。
权府这头,琉璃正坐在花雨楼的书房里,练写怀素的「自叙帖」——没错,她参佐的样本,就是花了她娘六万两银子加上一幅「江山雪霁卷」的赝作。
她写得专心,以致连权傲天进来了也没发现。
他也不打扰她,静静站在一旁欣赏,穿着一身浅桃色长衫的她,衬着明媚的天色,简直就像一幅画。
而他幸运的,拥有了一个比画中美人还美的她。
直到她写完最后一字,搁下毛笔,他才倾身亲了她一口。
「写得好!」
没意料到他会突然回来,她捂着怦怦乱跳的心窝嚷道:「你吓到我了!怎么不出个声音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一会儿了,看你写得专心,所以没叫你。」
她绕过桌案走来牵住他手。「『松风斋』怎么样?你不是应该待在那儿帮忙招呼客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为夫我的个性,」他拉她坐在他腿上。「要我招呼客人,我倒宁可想办法偷溜回来陪你。」
她听出端倪。「所以说爹不晓得你回来了?」
他一扮鬼脸。「他要晓得,我现在哪能坐在这儿?」
「淘气!」她一拧他鼻头。「都快要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爱招呼客人——」
他表情一访。「你刚说什么?」
「我说,你快要当爹了。」她摸着自己肚子,笑得无比甜蜜。「你昨天不是才问我,怎么我最近好爱吃酸呐。早上银花请来大夫,大夫说,已经一个多月了。」
老天!他惊喜地摸着她的肚子,这里边竟然有他的孩子——他要当爹了!
他突然手足无措起来。「男的女的?哎呀,我可要赶紧想几个好听又吉祥的名字——」
要不是这会儿她坐在他腿上,他肯定要跳起来欢呼了。
「太早了!」她格格笑着。「你没听说过怀胎十月?你要知道他是个男娃、女娃,最少也得等到过年的时候。」
「生女的好了。」他爱怜地抚着她肚子。「生个像你的粉娃娃,一定很漂亮。」
「我都无所谓。」她把手轻盖在他手上。「因为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他体内都有一半的你——」
「说得没错,不管是男娃、女娃,他体内都有一半的你,一半的我——」一边说着,他捧起她的脸缠绵地亲着,分享彼此的爱意与温柔。
直到她发觉臀下似有一个硬物梗着,她勾住他脖子软软地问:「好像,有人又欲火焚身了?」
「是啊。」他手掌揉握着她柔软的胸脯,唇舌在她颊边游移。「怎么办?我是不是该去问问大夫,现在我还可不可以碰你?」
「这不用问,大夫已经先提过了。」她反过来轻咬他耳朵。「大夫说可以行房,但姿态动作得温柔一点,免得伤着孩子。」
温柔一点是吧——他又亲了亲她眉眼,才挪移她身子,让她双膝靠放在椅上,跨着他坐下。「我想到一个姿势,应该够温柔才对——」
她哑然失笑。成亲这几个月来,他总会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姿态——重点是试做了以后,感觉还真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