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有人故意以他们两兄弟来引来你的注意力,让你未能及时阻止各派的行动。”洛歌飞肯定地道,以此不难看出十四年前之事确有蹊跷。
莫箫笙蹙着眉心,仍有所不解,“若是如此,爹亲当年赶至宸月宫时,里面已经是一片厮杀,那……楚伯父与楚伯母是被何人所杀?”江湖传言,楚雪阳夫妻乃是死于莫箫笙之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锦寒山庄才会有如今的声势。
对此也不知情的莫寒天摇首,“我进入便见到雪阳夫妇的尸体倒卧于地,身边还有几个正道人士的尸体,地上血渍未干,室内没有一个活人。”
莫箫笙与洛歌飞对视一眼,眼中都写着相同的答案。
第十四章别后重遇(1)
“杀了楚氏夫妇的自然是当年操纵一连串阴谋的有心者。”小偏厅外突然传来少年的轻锐嗓音,大声道出厅内三人心中的答案。
三人闻声同时转首看去,那撩了衣摆踏步进来的不正是当年被抓,进而误事的肉团子之一——莫三公子莫怀惜。
在他身后跟着两人,青衫长服,细看之下便知武功不弱,正是被莫怀惜抓来驱使了大半个月的七杀和破军。
洛歌飞拿眼角斜了两人一眼,两人同时回给她一个无奈又幽怨的眼神。
莫箫笙略看一眼,大体猜出这二人是何身份。
莫寒天却在看到最后踏入小偏厅的身影时猛地站了起来,一瞬间举止慌乱,神色中尽是震惊与随之涌起的羞愧。
双掌合十,通圆大师轻垂眼眸,再睁开眼,内中一片深邃之色。
十几年后再见,莫寒天心中一阵酸楚上涌。
数年光阴如过眼云烟,繁华红尘,再见竟如隔世,还有那复杂的心境,更是扰得心头纷乱不已,话不成言。
莫箫笙与洛歌飞见莫寒天的反应已猜出来者身份,也明白为何通圆大师年轻尚轻便继任少林方丈之位,亲眼得见其人确是不凡,堪为一代宗师泰斗。
放着两个老的在那里相对无言,莫怀惜扫了这厢仅用一个眼神便似清楚对方心思的自家大哥和洛歌飞一眼,坐在椅子上咕噜噜大口喝水。
莫箫笙侧目去看他,只见莫怀惜颇为孩子气地抱着茶碗,明明已经喝空了,却还用牙咬着茶碗边沿,发出细细的吱吱声。
洛歌飞看得颇趣味,也从中体会着莫残楼那句“三哥颇黏大哥”究竟有多黏!
几乎是被莫怀惜磨牙的声音唤回,莫寒天转头,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三儿子。
因为从小没有娘亲相伴,莫怀惜会走路后便扯着莫箫笙的衣角,整日跟在莫箫笙身后,加之莫怀惜长大后性格任性霸道,对他大哥的独占可说是一发不可收拾,颇让他头痛。
至于通圆大师与七杀、破军则是第一次看到莫怀惜也有少年应有的稚气,不免感到丝惊奇。
回过神,莫寒天敛起心神,脑中也回想到方才莫怀惜未进门时所说的话,正色问道:“怀惜,你怎会知晓当年之事?又如何肯定是幕后设计之人杀了四弟夫妇?”
当年一同前往宸月宫的都是江湖上有名望的名门正派,和一些江湖同辈中的出众之人,若说凶手——也便是策划这一切的人真在那其中……莫寒天一阵心寒。
狠不能将茶碗咬下一个角的莫怀惜闻言,将脸从不大的茶碗里抬起来,直直地看着自己的亲爹,“我听师父说的。”
那时莫怀惜的师父无迹先生刚好从宸月宫附近经过,可惜这个被称为江湖传说的老家伙一没有路见不平,拨刀相助之气;二没有多管闲事之心;第三他是出来找个徒弟回去玩的,所以……
无迹先生到宸月宫中略看了看,事后稍加追查了下,竟让他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可惜那时他称自己已退隐江湖,为了妻儿和刚收的小徒弟着想,实不能冒险,何况他一介儒家子弟,怎能与江湖武夫相争,实在不成体统。
总之,在讲了一罗筐不成理由的理由后,中心只有一句,他老人家退隐了,不管别人的闲事。
何况人之生死自有天数,不可妄改,而他老人家从来都是个遵天命,循天理的人。
万不可改,成不可逆天而行。
最后便将这些事情当作八卦讲给莫怀惜听,让莫怀惜大大鄙视了自家师尊一番。
不过这许多话却不能讲出来,怎样也要给师父这个江湖传说留几分薄面,不然他若知晓,真不知会发生何种情况?
省去自家师父的事情,莫怀惜放下茶碗,唇边三分笑意地道:“您进入时看到的不只是楚伯父、伯母的尸身,尚有几具正道人士的尸体。若是在场的正道人士与楚伯父伯母交手,最后打成两败俱伤,而至双双身亡,那么室内应有激烈打斗过痕迹,也应是一片狼藉。但老头子说那里干净得很,周围杂乱的剑痕中,仅有几道是真正出招后留在墙壁上的,其余不过是剑气造成。”
莫怀惜口中的老头子自然便是他的师父无迹先生。
在场几人听他解释完,莫箫笙和洛歌飞几乎同时开口向莫寒天问:“爹(伯父),你可有察看当时所有人身上所受的剑痕?”以莫寒天当时急切的心情判断,他未必会留意到墙壁上以假乱真的剑迹,但人体之上所受的伤则不同。
话语出口,两人诧异地对视一眼,而厢莫怀惜又端起茶碗,“咯”的一声,将还盛着半碗茶水的茶碗咬出一个豁口。
通圆大师也询问地看向莫寒天,他方才进来前,已在门外将莫寒天所讲的话听了大半,对于当年之事,其中竟存在这样大的误会,心中着实震惊非常。
此刻再听到莫怀惜说出这样的话,竟有两分紧张,只要证实四弟夫妇与那几个正道人士真为一人所杀,那也间接说明莫寒天真是别人的“替罪羊”,从头到尾都是无辜被累,也解了他十几年的心结。
莫寒天稍作回想当年在每个人身上所看到的剑痕,几乎立即肯定他们所受的杀招乃是同一人所发出。沉默地点了点头,莫寒天脸上变得深沉而苍白,着实不解究竟是谁要做这样的事情?
心中大石轰然落地,通圆大师轻合双眸,眼中微有涩意升起。
莫寒天见通圆大师神情,心头跟着也是一阵混乱,百般滋味掺杂,实不足以用言语道之。
既然整件事情他们已分析出了一个大概,莫箫笙观爹与通圆大师神情,深觉余下事情可稍后再议,此刻不妨将时间留予两位长辈。
“爹,既然事情已梳理清晰,你现在便与大伯好生聊聊,余下的事情可暂缓。”莫箫笙对莫寒天道。
莫寒天一怔,也觉自己现在不适宜再多谈其他,点头要应,中途又抬头去看通圆大师。
通圆大师此刻眼色清明,神情温和地点了点头。
“我们便先告退了。”拉起赖在椅子上咬茶碗的莫怀惜,莫箫笙转身要走。
眼角余光看到那枫色的纤细身影还坐在那里,八风不动,禁不住回首看她,只见洛歌飞正单手托腮笑看着他。
莫箫笙怔在那里,只觉一阵尴尬,脸上一阵热过一阵。
犹豫再三,终似下了决心,莫箫笙伸出另一只手拉起洛歌飞,一同向外走去。
与洛歌飞相握的手掌中,传来女子温和的体热,纤细手指和柔软的掌心,轻轻摩擦着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