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管!」我踢我踢我踢!
「一定是你偷来的!」
「放屁!」我打我打我打!
「那就是捡来的!」
「捡你个头!」竟敢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欺人太甚!
「爱占小便宜可不是好男儿的行为,拾到东西应该物归原主——没有人教过你吗?」
王八蛋!这梁子他们俩是结大了,不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他蓝玉烟三个字倒过来写!
「听话,快取下来,我替你还给它的主人。」
「你……」好累……他力不从心地停下手,大口喘气,双眸狠狠地瞪过去,挣扎著一声怒吼:「你去死!」
「你怎么不听劝?难道你就没想过这东西对别人的重要性?说不定会影响别人的一生幸福,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愧疚?快取下来,乖!」
「你!」他已经被气到无力,「要是取得下来,我才不想戴这鬼玩意儿!」
这项圈就是一个完整的蟠龙银环,没有开口的地方。从小戴著也没觉得怎么样,直到他娘告诉他这项圈所代表的意义,他立马就想摘了去——然而,无奈的是人大头也大,试了一次又一次却怎么也取不出来。
「取不下来?你是什么时候戴上去的?」他的表情有些古怪。
懒得回答他这种没营养的问题,不如省点力气,待会儿再跟他打上三百回合。
「喂!说话呀,我在问你话呢!」
——不理他?
「喂,漂亮小妞,你想什么呢?!」
「唰!」——一把石子含沙带水地飞过来。
「哟,原来你没聋啊。使性子发脾气可是女人的行为——我瞧你不但脸长得像女人,就连心也被女人同化了!啧啧啧,放心好了,凭你的姿色,一定有大堆的男人等著为你断袖,随你爱怎么对他们发脾气都行。不过我可不吃这一套,你还是省省吧。」
——要是再咽得下这口气,他才真不是男人!
「王八蛋,你找死!」
「我是找死——那也要你有本事让我死得了才成啊。」
掌风拳影又再次打作一团,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直打得风云变色、日月无光……
「不将你毙于掌下,我誓不罢休!」
——这是蓝玉烟的决心。
****
芳草萋萋的古道上,远远走来两个人,前面的英雄挺拔,后面的俊美出尘,俱是人中龙凤,让人目光为之一亮。可奇怪的是,说他们是朋友吧,两人却一前一后,隔了七、八丈远;若说他们互不相识嘛,却又走同一条路,偶尔前面的说两句话就把后面的气得跳脚——倒有些像是一对闹脾气的情侣。
路边的茶棚中闲坐著几个刚从田里回来的乡农,端著一杯清茶话家常,这会儿全被走近的两个人吸引住了视线。
前面那个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手提一把古朴宝剑,大踏步跨进了茶棚里。
「掌柜的,来壶好茶!」说话时「啪」一声把剑往桌上一丢,取下头上的毡帽权充蒲扇,「呼啦呼啦」地扇著,一双眼似笑非笑地向后面跟著他走进茶棚来的人看去。
后面那个人拥有一张受上天眷顾、让世间女子嫉妒的容颜,虽沾了满面风尘,却不减其天生丽质分毫颜色。
那清雅的气质,就如一枝空谷幽兰,出尘脱俗,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这些乡下人平日里哪见过此等非凡人物,何况一见就是两位,眼睛都看直了,鸦雀无声。
一路上,蓝玉烟已习惯了到哪儿都会被当猴子看的恼人目光,径自走到脚落处一张桌前坐下,叫来一些吃食后,泄恨似地狠狠啃著手里的馒头。
这辈子他没这么恨过一个人——旁桌那混蛋让他开了先例,总算不致错过七情六欲中的重要一环——这还得谢谢他呢!
从小,他就是云雾山庄里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宝,任何人都不敢对他说半句重话,真是个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出门后,虽说他也不至于把自已看得像千金小姐那样娇贵,事事都得顺著自己的意,但最起码他可以要求人与人之间最最基本的相互尊重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哼!他也不是省油的灯!那混蛋带给他的屈辱,只有用血才能洗清。
就算打不过,也要时时刻刻盯住他,缠著他——人不可能无时无刻高度敬惕、毫无破绽的是不?只要让他一有机可乘,那死混蛋就等著见阎王吧!
萧飒大口大口地嚼著牛肉,时不时瞟两眼这三天来一直跟在他后头,用那双怨恨的眸子瞪著他的人。
——好可爱,那气鼓鼓的样子就像只美丽的青蛙。让他不知不觉地便想说些话来气他,只为瞧瞧他这样的表情——若让他知道,只怕又要找他打上三百回合了。
这小子也真够固执的,明知打不过,还不肯放弃,紧咬住他不放,大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之意。
幸亏他虽然长得像女人,却没有那种让人恶心的娘娘腔,反倒越看越有股清新的味儿,满顺眼的。只要不碍他的事,他爱怎么跟怎么跟、爱跟多久跟多久,正好为他无聊的旅途添点儿乐子。
就在他吃干抹净,准备付钱走人之时,门外进来了一个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中年大汉,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物。
那汉子一坐下来就要酒要菜,声若雷鸣。店主无奈地道歉:「对不起,这位客倌,你要的东西小店多半都没有。」
「什么?」那汉子虎目一瞪,揪住他的衣领,「没东西你还敢开店?!」
「对不住啊,小店简陋……」
「少来这一套!快给你爷爷弄些好酒好菜,准备些盘缠,否则你这条小命就别想要了!」说著抖了抖手里的九环刀。
店主吓得连呼饶命。原本坐在店里的那些乡下人立时一哄而散,只剩下萧飒和蓝玉烟。
萧飒优哉游哉地抓著一把花生米,一颗颗弹进嘴里。
「快点!」那大汉手中钢刀一挥,旁边的桌子立刻成了两半,「小心你的脑袋!」
蓝玉烟抬起眼,不悦地皱了皱眉。
「喂,螃蟹!你是打哪儿来的?」萧飒一颗花生米弹上那汉子手背,令他吃痛地松开揪著店主的手。
那汉子上下打量他几眼,走到他面前一拍桌子:「我不叫螃蟹!本大爷是大名鼎鼎的盘龙岭二当家张虎,你小子又是什么东西?」
「盘龙岭?没听过。我还是觉得叫你螃蟹比较合适!」他继续嚼著他的花生米。
「小子,我看你是欠点教训练。识相的就把身上的银子掏出来,大爷我还能饶你一命!」那汉子大声叫嚣。
「你这螃蟹还真不懂转弯!非要以卵击石,自找苦吃。就你这点三脚猫的把式,人头鬼面、凶神恶煞的样子,还是回家待著去,否则自己不知怎么死的事小,吓坏人家小孩事大。」
只见那大汉须发皆张,不停抖动,一张脸涨得通红,眼里布满了血丝,「呼」一声举起大刀就朝他砍了过去。
「明知不可为而为,愚蠢!」
那大汉的刀当然是连萧飒一片衣角也沾不到的,倒霉的是茶棚里的桌椅板凳。随著中年大汉的一顿乱砍,一时间形若摧枯拉朽,唏哩哗啦一阵乱响,碎了满地,其上的杯盘碗碟更是遭了大殃,像不要钱似的跌了个雪花片碎。
萧飒左一拳、右一脚,打得那汉子毫无还手之力,脸肿得像猪头,趴在地上动弹不了,这才拍拍手,丢给店主一锭纹银,转身继续上路。
这一路上,此类事件层出不穷,碰上难民乞儿,他要掏银子;遇见地痞恶霸,他要出拳头,再加上他那张不留半分口德的臭嘴——就算他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自动找上他。
蓝玉烟跟了他这么些天,总算是把他这个人看透了,简而言之两个字——鸡婆!详细一点就是吃饱了没事干,专爱多管闲事!
不管大事小事,只要他看不过眼了,就非要插一脚,否则只怕连饭都吃不下,觉也别想睡著。
说他是烂好人吧,他那死性子又实在谈不上好,能把死人气活了。可他做事偏偏是只有烂好人才会做的事,这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撑的吗!
「喂!你叫什么名字?」前头的人又闲得无聊了。
蓝玉烟只当没听见,免得又中了他的套儿,被损得一无是处,气坏自己。
「喂!别装聋啊,你又不是女人,还怕别人知道你的名字?」
「我没必要告诉你!」蓝玉烟捏紧拳头,牙齿磨得「咯咯」直响。
「那好,」不说算了,「喂!你打算跟著我到什么时候?」
「到你死了的那一天!」不把他大解八块难泄心头之恨!
「哈!那你不是要跟著我一辈子?不行不行,我就快成亲了,你老跟著我会破坏我和我娘子恩爱的!」他停下脚步,双手环抱胸前,转身看著他。
「哼,谁要是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他可怜她。
「非也非也,我长得又英俊又潇洒,武功又好,更会疼老婆。嫁给我是她吃斋念佛,烧了八辈子香求来的。」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喂!你到底要怎么样?说出来,我们一次解决算了。」
「那简单!你乖乖让我杀了,我马上转身就走。」谁想跟著他呀!他还得去逮姓萧的那只跳蚤呢——对呀,他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离婚期只剩……不到一个月了!
「你倒挺会得寸进尺的!既然如此,你想跟就跟——只要你跟得上!」话音方落,他便一弹身向后倒射出去,在空中一转身,使出绝顶轻功,一阵烟似地向前飞去。
蓝玉烟轻功也不弱,提气直追。虽说跟他隔了十来丈远,却始终紧跟著他的背影,不曾被落下。
两道快捷如风的身影一前一后地窜过树林、跨过小河,沿著驿道一路奔至扬州城下。
蓝玉烟已经累得双腿发软,快迈不开脚了。幸而,这时萧飒总算停了下来。
「不错嘛,还能撑到现在。」萧飒笑眯眯地站在城门口,看著后面上气不接下气的人儿——真够倔的!
蓝玉烟只顾喘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在你这么有毅力的份儿上,带你去扬州的胜地开开眼界——希望你还有体力。」暧昧地对他眨眨眼,萧飒一路大笑著向城门里走去。
蓝玉烟狠狠地瞪著他,虽不懂他干嘛笑得那么开心,却知道被笑的人一定是他自己——王八蛋,总有一天要把你的门牙打断,看你还敢张这么大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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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里,最让人趋之若骛的不是龙兴寺,不是瘦西湖,不是二十四桥,更不是扬州大街,而是淮水两岸红灯高挂、楼台林立的温柔乡,俗称窑子。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扬州青楼,也算是闻名天下的了。
而在这扬州众多青楼之中,最有名气的一家,又属含雨阁。含雨阁的窑姐儿们一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其中,最要人命的,还是含雨阁的当家头牌——有江南花魁之称的顾怜怜。
据说,光为搏顾怜怜一笑而一掷千金的富贾阔少不知凡几。若想更进一步成为她入幕之宾的,光掏银子还不够,还得有一技之长,或文或武,入得了她姑娘眼去,才有资格进她的怜君小院。进了怜君小院,还要看她姑娘那日心情如何,看来者身形五官顺不顺眼……总之,要想与美人一夜温存是难上加难。也正因如此,能成为顾怜怜的入幕之宾是所有风流阔少引以为傲的事。
天色刚暗,萧飒和蓝玉烟便一前一后地进了这家灯火通明、莺歌雁舞的含雨阁。
「哟!这不是萧大少爷吗?」一进门,老鸨便眼尖地瞧见了萧飒,像瞧见一棵摇钱树,笑得一脸稀烂地迎上来,「您可真狠得下心,让咱们怜怜天天想著你,念著你,都想出病来了!」
萧飒挑眉一笑,「真的?」
「哟——我哪敢骗您哪!」那老鸨一脸委屈样,「不信您自己去看啊!」
「那就请嬷嬷派人替我通传一声吧。」他挑了张空桌坐下,立时有待女端上几样小菜、一壶酒。
「我这就派人去叫,」那老鸨转过身,扯开嗓子喊:「玉兰、玉兰!快去通知怜怜,就说萧大少来了。」
萧飒回头看看后面那个有些不知所措的人儿正拧著眉环顾四周的男女,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喂!」他朝他勾勾手指。
蓝玉烟白他一眼,脚下一动不动。
就在此时,两个闲下来的窑姐儿一眼便瞧见了傻站著的蓝玉烟。
「哟——好俊的小公子呀!您头一次来吧?」两个女人立时像苍蝇见了蜜糖似地粘了上去,一个搂住他的手,一个贴上他的胸。
蓝玉烟从小就被当女孩子来养,他爹曾对他灌输了不少诸如男女授受不清、女子应该矜持自重,爱护名节……之类的教条。所以从他一进门,就觉得这里女子们的行为太过放荡,居然公然与男子打情骂俏、搂搂抱抱的,让人不堪入目。而眼前这两个女人竟然刚从另一个男人怀里离开便贴到他的身上来,让他觉得——好脏!
「两位于姑娘请自重!」他立刻后退一步抽回手。
「哟,还害羞呢!」两个女子掩口直笑,「别怕别怕,姐姐们会好好侍候你的。」说著又想贴上去。
蓝玉烟立刻又退一步。
「别躲呀!」两女又上前。
蓝玉烟再退。
「哈哈哈……」萧飒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笑不可抑。
——笑笑笑!笑死你!
蓝玉烟狠狠地瞪他。
萧飒耸耸肩——谁叫你不听话?
他放下酒杯,又朝他勾勾手指。
这一回,蓝玉烟恨不得一步就跨到他身边。
偏那两女子粘人的功夫实在厉害,他左躲右闪,最后使出轻功,才总算甩开她们,两步并作一步地跨到萧飒身边。
「这是什么地方?」蓝玉烟臭著脸,不悦地问。
「先坐下。」萧飒笑得很欠揍,一把抓过他的手,把他拉到桌前坐下,「喝杯酒。」
蓝玉烟皱眉看著递到他面前的黄汤:「不要!」
「不要?你该不会连酒都没喝过吧?」
「谁说我没喝过!」就算没喝过也要硬撑一下,免得这死混蛋老从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
「那就有点男人样——一口干了它!」萧飒又把酒递过去了一点。
面对那混蛋分明瞧不起人的眼光,蓝玉烟一咬牙,接过酒仰首一饮而尽。
好辣!
以前在家中仅喝过桂花露、梅子酿那种甜而温和的酒,像什么女儿红、竹叶青、烧刀子之类的烈酒是沾也没机会沾的。虽然他不知道那混蛋递给他的是什么酒,但感觉上绝不是桂花露之流。相较之下,以前在家里喝的酒全算不上是「酒」了。
一杯下肚,便从嘴里一直辣到心里去,热烘烘的。
「不错不错,像个男人了!」萧飒笑得像只奸猾的狐狸,「来,再来一杯!」说著又「哗啦啦」斟满了一杯酒。
骑虎难下,蓝玉烟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也只能闭著眼灌下去。
肚子里像烧著一团火,越来越热……心——又有点痒痒的?
「萧少爷,您瞧,谁来了!」那老鸨带著两个女子向他们走来,远远地便笑眯了眼。
走在她身后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髻斜插著青玉簪儿;凤眼桃腮,暗藏著风情月意;纤腰袅娜,绛纱裙轻笼玉体;金莲窄窄,小碎步款款而来。
不用说,就是含雨阁的头牌——顾怜怜。
一走到萧飒面前,她便盈盈一拂,用那又娇又媚、让人酥到骨子里去的嗓音轻启朱唇:「怜怜见过公子,公子万福!」
「不用多礼。怜怜,来坐!」——怎么搞的,难道是他眼睛出了问题?他竟然觉得记忆中貌若天仙的江南花魁今天看来——也不过如此!眼睛细长了一点,不够明亮;鼻子塌了一点,不够挺直;嘴唇干了一点,不够红润;头发枯了一点,不够乌黑;身子胖了一点,不够飘逸……江南花魁?
「咦?萧少爷,您这就不对了,来看咱们怜怜,还带著别的姑娘,您这不是分明给咱们怜怜难堪嘛!」老鸨瞧见一旁的蓝玉烟,立时有了危机感——哪家窑子弄来这么漂亮的姑娘?怜怜的花魁不保,她含雨阁的生意只怕要一落千丈!
「呵,嬷嬷你这可错怪我了!他是我的小兄弟,货真价实的男儿身。」他拍拍蓝玉烟的肩,「我今天是带他来见见世面,嬷嬷你还不快找个妹妹来陪陪我这兄弟!」
「哟!这么俊的公子嬷嬷我还真是头一次见!怜怜,你先陪著二位公子,我去叫小莺儿来。」那老鸨一听说这大美人儿是个男的,立时松了一口气,笑逐颜开地走了。
蓝玉烟不悦地瞪著那老鸨的背影,拂开萧飒搭在他肩上的手:「我才不、不是你兄弟!」
「别害羞嘛!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江南花魁——顾怜怜姑娘。能见她一面可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好,他的身子……越来越不对劲……好热……
「好渴……」他的头晕晕乎乎,双眼开始找不到焦点。
「渴?」萧飒挑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精光。端起一杯酒送到他唇边,「喝吧。」
蓝玉烟听话地张开嘴——「咳咳咳!辣……不要。」
被冷落到一边的顾怜怜不甘寂寞地插嘴:「这位公子只怕是醉了,不如请人先送他到楼上休息吧。」
「等一会儿。怜怜,你先去帮我端碗醒酒汤来。」
「醒酒汤?!」——叫她去端?!
「对,快去。」
「好,我去!」一拂袖,顾怜怜忍著气转身而去。
「好热……我、我好难受……」蓝玉烟的脸一片酡红,迷朦的双眼渐渐染上旖旎之色。
——三杯就醉成这样?他还真好解决!
萧飒安抚地拍拍他的背:「乖,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蓝玉……」好晕!
他难耐地扯著领口,呼吸急促,「我、我要……我要……」
——咦?他的样子怎么像当初刚见到他的情形?
萧飒倒了杯酒仔细尝尝——没加料啊!难道说那种春药的药力还残留在他体内,因喝酒而被激发了出来?
八成!
啧!他还想多套点话呢!
「萧少爷,怎么,你这位小兄弟已醉了?」恰好那老鸨带了个清秀的小姑娘回来。
「对啊,嬷嬷你来得正好,找间空房给我。」萧飒认命地放下酒杯,将蓝玉烟的一只手绕到自己颈后,把他从凳子上扶起来。
「小莺儿,你快带萧公子到二楼玄字号房去。」老鸨吩咐著身边的小姑娘。
「对了,」萧飒又回头叮嘱:「嬷嬷,待会儿怜怜回来,你叫她到她房里等我。」
「是是是,我一定告诉怜怜。」有权有势,富甲全国的萧家可得罪不起,他大少爷一句话,哪有一个小小的江南花魁拿乔的份儿?
「嗯……」灼热的呼吸难以抑制,莫名的悸动在他四肢百骸间窜动不休,那蚀人的感觉让他难以忍受,仿佛有什么东西急著要窜出他的身子,偏找不到释放的门径。
「救……救我……啊……嗯……」蓝玉烟的双臂蛇一般缠上萧飒的脖子,身子也不安份地偎进他的怀里扭动磨蹭。
那绝色的容颜加上腻人的呻吟,让一路上遇见的风流客统统对萧飒投以艳羡的目光,背后一片「嗡嗡」议论之声。
萧飒从遇到头一个对他怀里的人露出觊觎目光的家伙起,就不自觉地绷紧了脸,等遇到第十个,他已恨不得把那个龌龊的眼珠子挖出来;遇到第二十个,他干脆一把抱起怀里热情如火的人儿,把他的头压在他颈窝,挡住别人非份之想的贼眼。
体温不断攀升,蓝玉烟体内的欲火席卷了他的理智,只能顺应著自己的本能寻找可以让他释放热度的方法。
手,不自觉地沿著萧飒的颈子探进他的领口,触摸著他温热的背脊和胸膛。唇,密密地贴上他的颈窝,湿热的气息在他耳边拂动。温软的舌尖诱惑地来回舔舐,还不时启齿轻咬,一遍遍撩拨著他的心弦。
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太像女人?萧飒非但不讨厌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反倒被他撩得心痒难搔,身体渐渐火热,难耐地咽下口水。
天!萧飒你一定有毛病了——明知他是个实实在在的男儿,还对他的动作有感觉!这世上又娇又媚女漂亮的女人难道还少了?犯不著对一个男人产生什么绮思遐想吧!
他猛地一甩头,撇开蓝玉烟不安份的唇舌,也甩开自己不安份的心思。
走在前面的小莺儿一路领著他们来到二楼右侧的玄字号房,推开门道:「萧公子,请进。」
萧飒抱著蓝玉烟进了门,一边向圆顶账床走去,一边分咐小莺儿:「去打一盆水来。」
「是。」小姑娘应声而去。
萧飒把蓝玉烟往床上一放,正要起身,不想蓝玉烟缠在他颈上的手毫无预警地用力拉下他的身子,一个翻身就把他压倒在床上。
「喂!你……」
来不及推开,蓝玉烟炽热的唇已强硬地压下,生涩地含吮著他的双唇。身子更一反刚才的娇软无力,压得他动弹不得,双手老是不客气地扯开他的衣襟,狂乱地在他身上游移抚弄。
迷离的眼波漾著三月春晖,渴求的神情写满雨恨云愁。
理智在萧飒的脑子里叫嚣著——推开他、推开他,偏偏他的手却不听话地扣上他的纤腰,沉迷在他的柔软香滑之中,舍不得离开。
仿佛找到宣泄体内热度的渠道,蓝玉烟一边在萧飒的身上不停探索,一边慌乱地拉扯著自己的衣衫,一件件褪去。
急促的喘息刺激著他的感官,让他渴求更进一走的接触——偷偷探出舌尖,一点一点、一下一下地向他双唇间探索,只听见他蓦地倒抽一口气,一只大掌迅速按下他的后脑,刚才任他放肆的唇已霸道地吞噬了他的。与他同样炽热的舌以雷霆之势撬开他的贝齿,探入他口中翻云覆雨。
「唔……恩……」像电流穿过了他的身体,蓝玉烟的脑中只剩下一片混沌,难以抑制的激情让他的身子颤抖得像风中的柳叶。
——从来没有一个人的唇舌能让他如此疯狂!
萧飒忘我地在他口中肆虐,贪婪的颉取他口中地甘甜,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下。他那甜腻的呻吟如同强度的媚药,让人欲罢不能;那半开半合的勾魂媚眼宝光流转;夹著一丝能把人都逼疯的娇弱无助;那衣衫半解、香汗淋漓的可口姿态,更将他最后一丝挣扎打碎,任由澎湃汹涌的欲望狂潮吞没了他。
火热的吻让蓝玉烟掩不住自己的欢愉悸动,受不了的用力扭动身体,任由甜腻的呻吟逸出他的舌尖,双手像攀著一根救命浮木般死死搂紧他的脖子。
「咚咚咚」一个不识相的声音蓦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激情缠绵。
「萧少爷,您要的水来了。」那个叫小莺儿的小姑娘在门外轻喊。
萧飒的心神一震,对自己刚才的失控一时难以接受——老天!就算这家伙再怎么美、再怎么媚,终究还是个男人啊!
「萧少爷?」门外端著水的小莺儿手都酸了。
「把水放在门口,你下去吧!」他们俩衣衫不整也就罢了,怀里的人还像个八爪鱼似的紧紧缠在他身上,拉都拉不开——这还能见人嘛?!
「是。」放下水盆,门外的人很快便离开了。
要命!被这个生错性别的家伙挑起了一身火,他得赶快去找人——当然是女人——发泄一下。
萧飒用力一翻身,将趴在他身上的蓝玉烟压到身下,撂住他的双臂撑起身子,硬拉开两人的距离。
蓝玉烟漂亮的柳眉轻轻拧起,迷朦的美目欲开还闭,红润微红的小嘴渴求地呻吟著,还有那白里透红、充满弹性的身子不停地摩挲著他,胸口急促起伏。
好一副活色生香的模样!
萧飒只看了那么一眼,就快要醉倒在他的媚色里。
老天!
一咬牙,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强迫自己放开他,翻身下床。
脚刚踩到地,一双蛇一半滑腻的白嫩手臂又立刻缠上了他的腰,火热的身躯紧紧贴在他的背上。
好不容易压抑住的心再度狂跃,体内炽热的欲火又被肆意撩起。
妈的,明明是个男人,却长得比女人还美,皮肤比女人还滑腻,害他一碰便像上瘾似的舍不得放开!
「别……走。」
水气氤氲的眼眸,难以抚顺的喘息,嫣红微张的双唇,哀求的软语……明知再看他一眼,自己那残存的理智便土崩瓦解、灰飞烟灭,他却硬是按耐不住地陷落在他的媚惑里,万劫不复。
「这可是你自找的。」
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顾忌,萧飒猛地压下他,狂野地覆住那惹祸的红唇,毫不客气地夺取他的呼吸,深深地品尝他的柔软。
而身下的人儿更是热情如火的回应著他,扭动著身子索求他的爱抚,不断溢出的娥吟煽动著他的感官。
顾不得明早他醒来会怎样地找他拼命,更忘记了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小女人正坐在芙蓉帐中等他,萧飒一把扯下纯白的纱帐,让那旖旎缠绵变得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