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台北街头仍是霓虹灯闪烁。
位于市中心的某条巷子里,有一间雅致的酒吧。
五十几坪的空间里,每晚都有各式各样的客人前来捧场,有的是和久别的老友相约小酌,有的是和同事们一起抱怨公司里的琐事……不同的人们在不同的角落里上演着各自的故事。
吧台附近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灰蓝色的衬衫,领带已被他拉松了些,健硕的身躯随性地倚靠在沙发上。
尽管此刻他是坐着的,但仍能从他修长的四肢看出他的身材相当高大,不仅如此,他还拥有俊朗出色的脸孔,帅气的五官再加上沉稳的气质,让他整个人格外显眼。
这么一个极品男人独自出现在酒吧里,让女性顾客们一个个芳心浮动,视线不时朝他瞟去,就盼他主动前来搭讪。
对于那些充满期待甚至是带着点诱惑的眼神,滕子焰不是没有察觉,但他却一概无视。
今晚他之所以到这间酒吧来,可不是为了猎艳,是好友和他约了在这里碰头。
对于年仅二十六岁,就已荣获好几个重要奖项的新锐建筑设计师来说,事业比女人重要得多。当然,这或许也是因为他至今还没有遇到真正对的那个人。
过去他当然曾经交过女朋友,却从来没有那种想要将对方永远留在身边的渴望与冲动。
自从一年多前和前任女朋友分手之后,他就一直单身到现在,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子焰!”
听见熟悉的声音喊他,滕子焰回过头,果然看见好友余明翔走了过来。今晚,正是余明翔约他在这里碰面。
“抱歉啊!子焰,临时接到一通电话,耽误了一些时间。”余明翔开口道歉。身为贸易公司总经理的他,每天总是有许多忙不完的公事。
“没什么,我也刚到不久。”
余明翔瞥了桌上的空酒杯一眼,道:“酒都喝光了,我看你至少来了半小时吧?你这个人从来不迟到的。”
滕子焰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
确实,他已经来了半个多小时,但别说只是这么一点时间,就算是等到酒吧打烊了余明翔都没有出现,他也不会动怒翻脸的。
对于余家,他的心里永远只有感激,尤其对余明翔的父亲余建彰更是如此。毕竟当年如果不是幸运遇见余伯伯,他的人生恐怕早在六岁时就已经结束了。
滕子焰是在单亲家庭中长大,由于没有任何亲戚可以提供援助,滕母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扶养他。
在他六岁那年,母亲听信邻居的怂恿,借了一笔钱来投资,想不到彻底失败,不仅微薄的积蓄全没了,还欠了一大笔债,别说房租付不出来,就连三餐都没有着落。
走投无路的滕母彻底崩溃,绝望之际,原本打算带着儿子投海自尽,幸好被正巧开车经过的余建彰阻止。
余建彰是个非常善良且慷慨的企业家,在得知滕母的处境之后,不仅好心聘雇她到家中帮佣,让他们母子住进余家,甚至代为偿还欠债,表示等她将来有能力时再无息偿还即可。
对于这份天大的恩情,不仅滕母总是耳提面命,教儿子将来一定要报答人家,他自己也一直谨记在心。
“不是说有事情要我帮忙吗?”滕子焰主动开口问。
“是啊!”接着,余明翔叹了口气,“唉,这件事情除了你之外,我真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了。”
听见好友这么说,滕子焰立刻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否则余明翔也不会露出这样苦恼的表情。
“究竟是什么事情?你尽管开口吧,只要是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我一定帮到底。”
相对于滕子焰爽快地承诺,余明翔反而显得有些迟疑。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这件事情肯定会给你添不少麻烦。”
“无所谓,到底是什么事?说吧。”滕子焰问道。
余明翔又叹了口气才开口:“我有个堂妹,名叫梦芯,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梦芯?”滕子焰思忖了一会儿,摇头道:“抱歉,我没有印象,对这个名字也很陌生。”
他母亲在他高三的时候生病去世,而他也在考上大学后搬出余家,努力半工半读,支付自己的学费、房租和生活中的开销。尽管曾在余家住了十多年之久,但他并不记得曾见过这么一号人物。
“嗯,她过去好像只来过我家一、两次,你对她没有印象也是正常的。她今年十八岁,是个可怜的孩子。”
“可怜?怎么说?”滕子焰疑惑地问。
“她八岁那一年不幸遭歹徒绑架,两天之后才被救出来,虽然当时没有受到什么身体上的伤害,但是心里却留下了可怕的阴影。”
八岁?那应该才小学二、三年级吧?
这么小的年纪就碰上如此可怕的事情,不难想象她心里所受到的惊吓与冲击有多大了。一丝同情涌上滕子焰的心头。
然而,滕子焰本以为这样的遭遇已经够可怜的了,想不到余明翔话还没说完。
“不光是这样,在她十岁那一年,我叔叔、婶婶,也就是她的爸妈,在高速公路上被一辆超速的大卡车撞上,当场死亡。”
“什么?!”滕子焰震惊地愣了愣。
明明应该是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却接连遭受这么残酷无情的打击,也难怪刚才余明翔会说她可怜了。
“我叔叔、婶婶车祸去世之后,我爸爸本来有意将她接到家中照顾,但是因为那孩子跟她外婆比较亲近,就搬去跟外婆一起住,最近,她九十几岁的外婆过世了,十八岁的女孩子独自一个人住,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没有其它亲戚能够收留她吗?”
“当然有啊!不论是她那位人在英国经商的舅舅,或是在美国定居的我爸妈,都希望将她接过去一起住,但是她对于到国外去非常抗拒,怎么也不肯答应,我想,她是对陌生的环境缺乏安全感吧。”
“她过去曾有那样不幸的遭遇,会对陌生的一切恐惧、不安,也是难免的吧。”滕子焰叹息着道。
“唉,她害怕出国,偏偏我过一阵子就要被调派到美国的分公司去,也没办法照顾她,所以……”
余明翔顿了顿,以期望又带着些愧疚的目光望着好友。
滕子焰立刻明白了余明翔今天约他碰面的原因。
“你希望我收留她?”滕子焰诧异地问。余明翔这个要求倒是他始料未及的。“先不提我这边的问题,她能够接受这样的安排吗?”
对她来说,他可是个全然陌生的人啊!
“关于这件事,我已经跟她谈过了。到英国、美国去或是留在台湾,她选择留下来。不管怎么样,这里总是她熟悉的环境,比起全然陌生的国家要让她有安全感一些吧。”
余明翔说的这些,滕子焰不是不明白,但是……
“让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和单身又独居的二十六岁男人一起住,你未免也太放心了吧?”
“是你的话,我绝对放心。”余明翔笑着说:“咱们从小就认识了,还不知道你的个性吗?我一点也不担心你会对梦芯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只担心给你带来困扰。”
望着好友充满信任的眼神,滕子焰也不再迟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让她搬过来吧,我家里有一间空的客房,可以让她住。”
“真的吗?如果真的不方便的话也别勉强,我会再想想别的办法。”
“对我来说没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放心吧,我会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帮你们好好照顾、保护她的。”滕子焰道出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