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舞扬俏皮的眨了眨眼,“父王您就别取笑舞扬了,方才伶姨已经将舞扬训斥了一顿,舞扬知错了。”
“你最好是当真知错。孩子,见义勇为是好事,但是……”李岳指了指她额上的伤口,“别不自量力啊。”
“舞扬明白。”她没有犹豫的顺口答道:“这伤口舞扬会牢牢记住,不过……好了伤口忘了疼,父王就饶了舞扬,别说了吧。”
“哈哈,你这丫头……”李岳忍不住大笑,“你要帮人,父王没意见,只是弄伤了自己可就大大不智,下次记着量力而为。”
“王爷啊!”司徒伶无奈的叹了口气。“您这话不是默许她下次一样可以在大街上同人动手吗?”
李岳再度哈哈一笑,搂了下不胜娇弱的爱妻安抚。其实两人都知道舞扬有着无可救药的正义感,而这点向来也是司徒伶最担忧的一件事,就怕舞扬像今儿个一样,不小心把自己给伤了。
“放心吧,伶儿,我这宝贝女儿机灵得很,懂得保护自己。只是这样智勇双全的她,本王实在怀疑这世上可有男人足以与她匹配?”
“那不正好。”李舞扬闻言双眼一亮,“舞扬可以终身不嫁,就守在父王和伶姨身旁一辈子。”
“好啊。”李岳笑得开怀,“你伶姨若有你作伴,父王也较放心。”
“王爷,您这样早晚会宠坏舞扬。”司徒伶的目光来回穿梭在父女俩之间,好气又好笑。“到时这小丫头万一真仗着您说过的话,在您安排婚事后还抵死不上花轿,这可怎么好?”
“伶儿,你该相信舞扬不会如此没有分寸。”李岳笑着挥了挥手。
关于这点,司徒伶可一点把握都没有,但看着舞扬俏皮的对自己一笑,她眸光一柔,手轻覆在夫君的手上摇头笑了。
十年转眼过去,她的人生因有夫君的宠爱而变得不同,能拥有这样的幸福,这些年来她总是感激在心头。
李岳轻抚着司徒伶的黑发,轻柔的动作中感情真挚,充分表达了他对爱妻的深切眷恋。相识之初,他便恋上她的端庄秀丽,相处之后,再爱她的心地仁厚、温柔贤淑,近来可惜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的心里虽担忧却不敢轻易流露,就怕令病榻上的爱妻感到愧疚。
“时候不早了,”李岳回神后说道,“舞扬你早点歇息,退下吧。”
“是。”李舞扬立刻起身跪拜,退了出去。
踏出房门,一阵冷风袭来,等在外头的婢女夏竹、夏雨两姐妹,立刻迎上前将紫色大麾披到她肩上。
“回房吧。”她对婢女说道,莲步轻移的走向自己的舞絮阁。
十年前她初入谨王府时,义父便特地派人大兴土木,为她建造了这座寝房。单就此举就可以看出义父是如何的爱屋及乌,因为对伶姨的爱而真心把她视如已出。
正当李舞扬转进阁楼的小回廊时,就看见远远走来一位曼妙女子,透过掌灯侍女手上的灯火,她认出了来人是李紫絮——义父和大王妃的掌上明珠,她名义上的妹妹紫絮郡主。
紧连着舞絮阁的阁楼,就是李紫絮所住的紫扬阁,当初谨王爷以两位郡主之名为阁楼命名,便是盼年纪相仿的两人可以成为好姐妹,只可惜在大王妃和李紫絮的心目中,李舞扬与司徒伶的存在,摆明是一根拨不掉的心头刺,别说成为好姐妹,只要别变成仇人就阿弥陀佛了。
在错身之时,李舞扬对妹妹轻点了下头,只不过趾高气扬的李紫絮反应却是冷声一哼。
她自认出身高贵,除非父王李岳在场,不然根本连正眼都不瞧李舞扬一眼。
“什么东西啊?”一等她走远,站在右边替李舞扬掌灯的夏雨就忍不住咕哝。“咱们郡主才是长郡主,竟然还得让位给她过!”
“少说几句。”夏竹连忙轻斥妹妹一声。
她们俩是双胞姐妹,一出生就被卖进王府里头,在李舞扬被王爷带回府、拜了王爷和王妃为义父母成了郡主的那一年,她们也约莫六、七岁,因为长得伶俐又与舞扬年纪相当,但被府里的大娘派来跟在李舞扬身旁。
一转眼几年过去,她们都成了大姑娘,夏竹的个性一向严谨,总会小心翼翼的提点一向活泼好动的舞扬郡主,让郡主得以在这个皇室家庭不至闯下大祸。但夏雨就不同了。她总是跟姐姐唱反调,跟着舞扬郡主同声一气,两人常常做出一些令夏竹觉得好气又好笑的事。
“人家说的是实话啊!”夏雨克制不住地又说。“郡主比紫絮郡主年长,当然是长郡主。”
“还说!”夏竹瞪了她一眼。
夏雨这才不太情愿的闭上嘴。
听到两姐妹的低语,李舞扬不禁笑了出来。
其实对于李紫絮高傲的态度,她并没有太介意,毕竟这样冷漠的对待她早已习以为常。义父钟情于伶姨,被冷落的大王妃自然心里不舒服,而大王妃的女儿更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这些年来,伶姨总是尽量息事宁人,不让自己卷进女人争宠的斗争中,她纵使偶尔心有不服,但为了伶姨,也只得把自己的脾气压下,久了就成习惯。
反正井水不犯河水,别人不欺到她的头上来,她也绝不找人麻烦,日子虽然难免会有小摩擦,倒也没出过什么了不起的冲突。
只是……想起伶姨那副孱弱的身子,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心头不自觉泛起不安,却无法解释这股不安的来由。
此时,她踝上银链宝石像是有灵性似的发热着,令她感到一阵晕眩袭来,她晃了下身子,抬手压住自己的额际。
“郡主,又头晕了吗?”夏竹连忙伸手扶住她,“是额上的伤?”
“不碍事。”李舞扬勉强笑了下,安抚自己的婢女。
每次只要她心头有这种不安的感觉,就代表一定会有事发生。她还记得自己上次这样不舒服,就是李诺三岁那年,掉进谨王府里莲花池的时候。那时要不是她正好经过,李诺恐怕早已小命不保。
这平静的日子还能长久下去吗?目光不经意抬头看着黑压压的一片天,她心中也没有答案。
大雪纷飞的冬夜,李舞扬莫名醒来,她缓缓睁开双眼,眨了眨眼睛。
看着熟悉的床缦,屋里的光线告诉她,现在天还未亮。
她略微困惑的坐起身,一个转头,双眼在接触到一双浓黑如墨的晶亮眼眸时猛然大睁,整个人立即清醒,脸色大变。
“你……”她认出了柳岩枫,他依然一身单薄的白衣,面无表情的站在黑暗之中静静看着她,“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岩枫不发一语,只是慢条斯理的拿起桌上的药瓶一晃,然后又放回原处。
“这是什么?”藉着床边留下的烛光,她不解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没有回答,默默的转过身背对她。
她眉头一皱,立刻翻身下床,身体一接触到冷冽的空气立即瑟缩了下。这时,她还真佩服他冬夜里竟能只穿一身单衣。
她连忙拿过一旁的大麾披上,走至桌边拿起桌上的药,急急的问:“这是给我的?要涂抹在我的伤口上?”
他原本要离去的脚步微顿了下,缓缓的点了点头。
“你特地拿药来给我?”她拿着药瓶挡在他面前,抬起头微笑的看着他。
他又点点头。
李舞扬仔细的把玩手中药瓶,虽然只是个小瓷瓶,瓶身上却精心雕刻着一株临风芍药,看来精致又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