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肯让盛子薇单独前去,高瑜只好陪她来到艺廊参观情敌的摄影展。好不容易他和子薇才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她也不再那么排斥他的接近,他自然要寸步不离,不给敌人可趁之机。
只是,打从他们走人艺廊大门后,情况就出人意外地让高瑜警戒心大起,不少人看着盛子薇窃窃私语,评头论足。原本美丽的女孩子引人注意,不是件奇怪的事,但盛子薇在艺廊内所造成的轰动着实超过了一般正常的状况。
有些群众在发现她之后,除了微笑以对,还会用惊讶的声音与身旁的人兴奋地交谈着。高瑜不只一次听到“就是她”、“真的是她本人”、“运气真好,没想到竟能看到她”诸如此类令他疑惑的话。
难道盛子蔷方才来过,而且还做了什么惊世骇俗之举?不过,从大家一脸讨好、惊艳的笑意看来,盛于蔷肯定不是做坏事。高瑜在心头忖道,拥过了低着头的盛子薇。
“是不是我脸上哪里脏了?还是衣服乱了?”她不喜欢这么多人,更不习惯那么多道注目着她的视线。“我觉得大家都盯着我瞧。”
“你确定今天是展览的首日吗?会不会是子蔷先来过了,而且做了什么让大家印象深刻的事?譬如说光脚在大厅跑来跑去。”他领着她走往展示萧君约作品的“禾绿厅”,体贴地为她挡去了紧追不舍的注视。
“今天真的是第一天,我出门前才又打电话来问过。”她对他笑了笑,对高瑜立于自己身旁,觉得温馨。“而且,子蔷今天去做产检,应该不会来的。”
“那就奇怪了,怎么……”高瑜的话在走入“禾绿厅”的那一刻便停住。他呆立在原地,望着满室的“盛子薇”。
“我的天!”盛子薇捂住了口,与高瑜同样不敢置信地杵在原地,只见雪白的墙面上挂满了照片,每张都是她!
与白花油嬉闹的她;与萧柏文谈笑时自然而放松的她;在地毯上温婉而笑的她;对着窗外夕阳发愣的她;漫游在草原地的她……无数的她、许多她未曾注意过的她,在前方对着她或笑或颦,或愁楚或冥想。
面对着这么多的“自己”,盛子薇有着意外与更多更多的感动。她上前立于一张照片前,照片中的她站在绿野中,凝睇着远方,脸上有着冥想与沉思的味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呢?她在想高瑜。
思及此,薄薄的嫣红遂飘上了她脸颊。
“他难道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拍了吗?”急怒的血气涌上心田,高瑜明知说出的话酸气冲天,却管不住直率的性子。
他开始觉得这间艺廊内的光线太过明亮,摆设作品的位置过于显眼,广告做得太成功,观赏的人潮过多……反正什么都不对劲。而最让他不满的是,这些照片全部出自萧君约之手。高瑜的危机意识飘张,连忙紧靠盛子薇而站,不客气地瞪着周围好奇的观众,有股冲动想把他们的眼睛都遮住。
“他拍得很好,对不对?”盛子薇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看到萧君约为她拍摄的照片固然诧异,但照片中她的神情方是让她心慌的主要原因。
她的神态中怎会闪烁着怀念与柔情似水?难道尚未回台湾见到他之前,她就已经陷得很深了吗?
“很好。”虽然万般不愿称赞那家伙,但不可否认的,萧君约的镜头下的盛子薇的确是蕴含着特殊的优柔美质。
“你在生气?”盛子薇察觉到他声音里的压抑,回过头来才望见他不悦的脸色。
“我是生气,气他可以私下拍到你这么多的面貌,而我却只能与这么多人共亨你。”高瑜睨向厅中的人潮。
他的在乎让她欣喜,盛子薇笑着说:“可是这些照片……”
高瑜呼出了一口气,打断她的话端。“我知道为这种事吃醋有些说不过去,但我不想在你面前隐藏什么。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避开了窝集至身畔的人群,低下头在她耳边小声地说:“因为太过在意,所以无法不去在乎。因为猜不到你的心,所以才会事事猜疑。原谅我,嗯?”
他的剖白让她的心澎湃如潮浪,盛子薇拉住了他的衣袖,很自然地朝他靠近了些,指着墙上沉思的自己,状若无心、实则满怀期待恋眷地开口道:“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我正想着你。”
“你正想着我?”高瑜张大了眼,瞪着眼前略显惴惴不安的盛子薇,重复她的话句,“你正想着我。”当这些话进入他脑中、心间后,他丝毫不顾旁人的惊讶,臂膀一伸即拥住了她。
“好多人在看。”被锁在他臂弯中的盛子薇,抗拒地推着文风不动的他,赧然于四周人群投射而至的好奇目光。她不想成为别人注目的焦点,这样一群人的注视让她有着窒息感。“高瑜,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的苍白让高瑜放开了她,以衣袖拭去她额上的汗,乍想起子蔷曾告诉他,子薇在人群中常会感到不舒服。他焦灼不安地自责,“我太粗心了,竟没注意到你身子……”
盛子薇深呼吸了口气,才抬眸望着他,安抚地朝他点点头,“我没事的。”
“我带你到外面休息。”高瑜扶搂着她的腰,带着她走向出口。
“可是,还有好多展出照片。我的只是一小部分而已,我想看看他其他的作品。我只要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下就好了。”盛子薇乞求地对着他轻声细语,“真的,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虽不赞同她的看法——什么她的照片只是一小部分,整个人物摄影区,根本就只看到她一个人的照片!他还是让了步。“你确定要待在这里吗?你不觉得人太多了吗?”
“我总是要接受人群的。”她眸中有抹慌张,却对自己有了更多的期许。她想跨出从前为自己设下的框框,因为不想让自己错失一次自我成长的机会,更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
“希望在你能完全接受人群的那一天,就是我结束等待之时。”高瑜举起她冰凉的小手至唇边亲吻,“我可以这么奢望吗?”
她该如何回应他的深情呢?她始终不认为自己可以长伴他左右。他愈温柔,她愈无法相信自己值得他的付出。他值得一个更好的女子。
两年无实的婚姻,她没有提出离婚,是因为没有勇气见他,也因为心中存着一些自私。内心深处,她亟欲相信自己是特别的,否则他不会如此长久地等待而无怨尤。但,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像高瑜如此出色的男子,竟会钟情于她。没有马上离开他,是因为她自私地希望能在他身旁多待些日子,多享他的殷勤以待、多情疼惜。
可是她会离开他的!当他身旁出现了让他心动的女子,她会祝福他们。
“子薇,你真的来了!”萧君约兴匆匆地朝他们走来,一向不拘小节的他,今日仍是一副不羁模样——微卷的发依然有些凌乱,一件褪白的牛仔裤,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出现在艺廊内引起骚动。
“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盛子薇唇角微扬着浅笑以对。
“刚才艺廊经理跑来告诉我,我的模特儿来到了会场。”萧君约快活地笑咧了唇,露出一口白牙。“而我这次的展览作品中的模特儿,只有你会到场,那些北极熊、皇帝企鹅总不会来吧?”
他没事朝盛子薇笑得那么灿烂做什么!高瑜不满地想着。
不过,子薇方才说“我们”,那表示她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家人,这就够让他开心好半天了。
“这是高瑜,上回在阳明山你们见过一面。”盛子薇情不自禁地感到冷栗,再度想起在阳明山上发生的凶杀案。
“冷吗?”她身旁的两个男人同时出声询问。
朝萧君约摇了摇头,盛子薇的手却悄然地握住高瑜的掌,她已经很惯性地寻求他的庇护,他能带给她全然的安全感。
萧君约的面庞在瞥见盛子薇的举动时,闪过了了悟的苦楚。自己的痴恋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在美国与盛子薇相处时,她会下意识的排拒他的靠近,那是他无法跨越的一道鸿沟,而今天她竟然主动地握住这个高瑜的手。他输了!萧君约脸色有些黯然,虽是一段还没开始就宣告终结的感情,还是会感到刺心。
“别胡思乱想。”高瑜半弯下身正视她惶然的眼眸,知道她此时心中的不宁,遂以安抚的平和口气道:“那些事与你无关,别去想。”
盛子薇温顺地点了下头。
看到这一幕,萧君约在心中叹了口气,希望这个高瑜值得她的真心。“我不打扰你们了,有空请到我家玩。”
“萧伯伯没来吗?”盛子薇左右张望着。
“他在家。”想到父亲近来的举动,萧君约有些灰暗的脸又出现阳光。“他最近迷上了一套寻宝软体,还心血来潮地把家里的二楼大肆整修一番,还拿了我的一些照片去布置,简直忙得不亦乐乎!对了,前些天家中遭小偷。”
“萧伯伯没事吧?”她着急地问。
“没事,而且还很得意他东西收得好,那个小偷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拿走。”萧君约耸了耸肩。“不过那名小偷倒是很细心,家具都没弄乱,只把几幅作品弄偏了而已。”
“我可以去探望萧伯伯吗?”盛子薇很想念萧柏文的风趣。
“当然可以,我陪你去。”萧君约转身向高瑜,“如果高先生不介意的话。”
萧君约间接地表态他的放弃,让高瑜放下了心,同时也欣赏起他的率性。“你如果不带路,我和子薇怎么去呢?还有,叫我高瑜。”
“萧大哥,可是今天是你的摄影展首日。”盛子薇不放心地说,没留意到两个男人首次互换的笑容。
“管他的,反正我也是坐办公室打瞌睡。”萧君约不甚在乎地耸了耸肩。
“是吃烧饼吧!”高瑜挑了挑眉,以手指指他嘴角的方向。“嘴边有芝麻。”
“哈!”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萧君约抹去了嘴边的证据。“走吧!趁那群虎视眺眺的观众还没过来要签名前,快溜!”
“老爸,我回来了!”萧君约一入门就朝楼上大喊。
“鬼叫什么?”声如洪钟的萧柏文在二楼道,“这么早就回来,是展出没人看吗?活该,谁要你把冰箱的可乐全搬走了。”
“你看看我带谁回来了?”萧君约示意高瑜和盛子薇在客厅中坐下。
“谁啊?”萧柏文好奇地自二楼探出头来,“子薇!”他连忙跑下楼梯,精神瞿铄得一如年轻人。
“萧伯伯。”盛子薇高兴地上前拉住了萧柏文的手,“不要跑那么快,当心摔跤。”
“跌倒是我儿子的专利,我怎么敢据为己有!”萧柏文揶揄着常因专注于摄影而忽略了障碍物的儿子,而后话题一转,“你这孩子怎么失踪那么久?”
“我临时有事回台湾,来不及通知你们,没想到你们也回来了。”她伴着萧柏文走到沙发旁。
“这个留长发的男人是谁?”萧柏文一坐下就直盯着一身休闲西服的高瑜。
“我叫高瑜,和子薇一起来的。”高瑜朝她点了下头,兴味盎然地回望着打量自己的萧柏文。子薇曾和他提过萧柏文,因此对于眼前这位心直口快的老顽童异于一般中老年人的活泼个性略有所知。
“你和子薇是什么关系啊?”萧柏文当下就问出他最感兴趣的话题。
“我们……”盛子薇嗫嚅着,不知该不该说出真相,脸又涨红了起来。
“你该不会和这小子结婚了吧!”眼尖的萧柏文望见高瑜左手中指的简单指环,因此玩笑似地戏说着。
“我……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们的,对不起。”盛子薇听不出萧柏文是在开玩笑,两颊的飞红涨到了耳根之间,慎重地站起身向萧柏文致歉。
“妈妈咪呀!你真的结婚了?”望着一脸失恋相的儿子,萧柏文不免苦了脸。“我只是看到那家伙戴了结婚戒指因而随口问问。哎呀!早知道就别提。”
高瑜戴了结婚戒指——盛子薇闻言乍然抬起头望向高瑜的指间。果然,如萧柏文所说的,高瑜的小指的确圈着一枚K金戒指。她从没想到过他会把它戴着。
和他的格外有心相较,自己倒显得分外无情。盛子薇咽了咽唾液,心虚地把手放到身后,因为她的十指是一片空白。
“恭喜你们。”萧君约有风度地上前和高瑜握了下手。
“儿子,别难过了。好险你先明白她已经结婚了,要不然,你可能会被以‘妨害家庭’罪起诉。现在知道也好,就不用坐牢了。”萧柏文用力地拍着儿子的背。
“老爸,你说什么话呀!”萧君约一脸尴尬地举起手放在额间做道歉状,“对不起,我爸说话比较……嗯……比较……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在美国住了两年,中文都退步了。”萧柏文不服气地反驳,“你可以形容我说话主旨明确、一针见血、与众不同啊!用‘不一样’来形容,你的语文程度有够差哦!你们两个干嘛弯着身子,肚子痛啊?”他对着沙发上低着头抱着肚皮的两人问道。
“是啊!我们是肚子痛没错。”高瑜拭去了眼角的泪,细心地扶起盛子薇,为她理了理因大笑而凌乱的头发。
“厕所在那边。”萧柏文往左方一指。
“萧伯怕,”盛子薇抿了抿嘴,仍是想笑,“我们是你说的话而笑痛肚子。”
“这倒怪了。”萧柏文偏着头,喝了口茶,“我说笑话了吗?”
“你本身就是个笑话。”对父亲一向没辙的萧君约此时也忍俊不住。
“哼!”萧柏文一副“懒得理你”的态度。
“你生气了?”盛子薇坐到他身旁,善良而内疚地问道,“我不是故意要笑的,只是每次见到萧伯伯都会好开心,就忍不住笑得大声了些。”
“子薇,你真的感到内疚吗?”萧柏文以少见的严肃表情看着她,“那么……去帮我买瓶可乐吧!”
闻言,萧君约受不了的以手拍额,高瑜更是狂笑,只有盛子薇还很不解地眨着眼,不懂为何所有人都在笑,包括萧柏文在内。
她决定不理会他们的笑,举起手指摇了摇,“你不可以喝甜的饮料。”
“你真是个宝。”萧柏文揉了下她的头,倒不好再和她开玩笑。“我和你开玩笑啦。”
“你什么时候和我开玩笑?”她疑问地看向那两个已经笑到揉脸颊的男人,“他们为什么又笑了?”
“子薇,提醒我下次送你一本笑话全集。”萧柏文呼出憋在胸口的笑气。
“我知道我很没幽默感。”盛子薇终于明了自己可能又闹笑话了,有些局促地绞扭着裙摆,她知道自己一向缺乏幽默感。
“你带给我们快乐就行了。”看出她萌生的难受,高瑜宠溺地捏了下她的脸颊。
“你捏人比爷爷还痛。”盛子薇抚着自己的右颊,不满地獗着嘴。爷爷在家中就老爱捏她的脸颊,没想到高瑜也跟着染上恶习。这样下去,她的脸颊不淤青才怪。想到这里,她连忙站起身,在大厅走动,赫然发现客厅的布置和美国的萧宅一模一样。“萧伯伯,你把美国的那些家具都搬回来了啊?”
“是啊!这样住起来才习惯。”不觉得这样做有何奇怪的萧柏文满意地看着室内。
“咦!那些水晶制品怎么不见了?”盛子薇回过身望着萧柏文,奇怪于柜子中的水晶摆饰都消失无踪。
“我把它们收起来了。”萧柏文神秘兮兮地说。“我最近闲着没事做,就把那些珍藏品一样一样地收了起来。”
“你就是因为闲着没事,才在楼上大兴土木,把东西藏起来啊?”萧君约嗤之以鼻地哼着。“无聊。”
“什么无聊,我是有创意!”萧柏文洋洋自得地笑着,不在意儿子的冷哼。
“萧伯伯,这座钟修好了啊?”盛子薇停在老式挂钟前,蹲下身看着钟摆的摇动。
萧柏文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此话怎说?这座钟一直在走啊!”
“上面的指针是一直在走没错,可是很奇怪哦!在美国时,下面的钟摆都不摆动。如果指针正常走动,那钟摆不是也该摆动吗?除非……”除非上面的钟根本是独立的,而钟摆只是装饰,因此才无法摆动。盛子薇恍然大悟,脑中迅速地过滤着思潮。
在美国时,萧柏文将他具有特色的收藏品展示出来给客人看,因为他认为美好的东西就该放在大厅共赏。既然所有的珍藏品都在大厅,独不见造形优美、而且又是欧洲艺术大师莫莲娜大作的烛台,这说不过去。所以烛台应该也放在大厅中,而且就挂在装饰的钟摆之下!
“没想到你的观察力倒是很敏锐。”萧柏文没提出解释,随即将话题岔了开来,“对了,我买了一套寻宝软体,很有趣哦!它是根据画面中出现的线索之推论,然后找出世界五大洲的宝物。下回来陪我玩。”
“好。”沉浸在懊恼思绪中的盛子薇点了下头。她怎么没早些想到烛台放在钟摆下呢?可惜!太可惜了!
“你们要不要参观一下我新装潢的二楼?”萧柏文发声询问。
令人意外的,萧君约红了脸,不自在地理了理衬衫的衣领,“呃……我肚子饿,去吃饭。”说完,一溜烟地离开客厅。
“萧大哥怎么了?”与高瑜随着萧柏文上楼,盛子薇奇怪于萧君约的反应。这是他家不是吗?干嘛红着脸跑掉?
“到了。”萧柏文神圣地站在木雕房间前,“注意看哦!”
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了。
“请观赏最具潜力的摄影家萧君约的精采作品!”萧柏文一把推开了门。
望着被木雕屏风隔成好几个区域的五十来坪空间,盛子薇有股想哭的哽咽。
整个房间充满了萧君约到世界各地拍摄的作品!照片用青铜的相框裱起,或挂于墙上、或立于桌面,每一帧照片都是萧君约对生命的执着,每一份布置都是萧柏文对儿子成就的欣喜与满意,这样的亲情比什么都来得让她感动。仔细回想起他们父子玩笑式的争吵,又何尝不是彼此表达关心的方式呢?她没想到萧柏文会这么用心地为萧君约的作品辟室存放。
“他很杰出,萧伯伯。”高瑜由衷的说,拥紧了子薇的肩,明了她眼中的水光为何,因为他心中也有着相同的震撼。
“是的,他是个好孩子。”难得感性的萧柏文静默半晌,看得出来他对儿子的赞许。不过开朗的他不习惯露骨的表白,没多久又嘻笑了起来,“开玩笑,我的基因好,儿子当然一极棒。”
盛子薇微笑地走过房间的每个角落,细细观看每张各具特色、风格的照片。
她轻轻抚过一座装饰用的日本招财猫,望着墙上的北海道雪景,那是全然的白。还有仿自中国长城的琉璃模型,静静摆放于长城照片旁的小几上,相互辉映。亏得萧柏文如此的用心,在每帧照片下,都费心地设置玻璃展示柜来摆放他的珍藏,这应该算是父子联展吧!儿子的摄影作品加上父亲的珍藏,盛子薇忖道,心中却奇异地狐疑起来,这么多珍贵的东西放在一起,不是摆明了诱人来偷吗?她回过头寻找保全装置。
“子薇,过来看这张照片。”高瑜惊喜的声音从另一座屏风后传来。
盛子薇暂时停下侦察的眼光,走人另一个不同的世界风光。
这里以水晶制成的郁金香做为摆饰,配合着中古风情的欧洲毛毯,华丽而浪漫。“什么东西?”
“你瞧。”高瑜笑逐颜开地指着一帧照片,照片中的男子做苏格兰传统装扮,手中抱着一对婴孩。
“是双胞胎!”盛子薇对着照片中一个沉睡、一个放声啼哭的婴儿温暖地笑着。“好可爱。”
“觉得可爱就快生一个。”萧柏文笑着走近了他们。
他的话让盛子薇白了脸颊。她喜欢孩子,却无法忍受男女制造出这么可爱的小孩所必须有的行为,那让她作恶。即使她已经几乎不介意高瑜的接近,也能承受他给她的吻,但之后的肉体关系……她不要!
盛子薇掩饰地低侧着头,让长发遮住了她紧张的表情。不行,她永远无法跨越那一关!因为她无法忘记盛伟华当初所留下的龌龊碰触。
“还早呢!我们还想多享受两人世界的生活。”高瑜为了缓和气氛,把话题扯开,“萧伯伯,你的珍藏品都不卖吗?”
“我又不缺钱,卖它们做什么?”萧柏文挑起了浓眉,“你看上哪个了?我送给你们当结婚礼物。”
与盛子薇乍抬的眼对上,高瑜不动声色地笑着摇摇头,“谢谢你的好意,光欣赏就是一种莫大的享受,怎好让你割爱。”而且他们若是要求一项根本没放在台面上的东西,岂不显得别有居心?
“对于投缘的人,我不在乎把珍藏品送给对方。但我最无法忍受的是那些怀着心机,因为有所图而和我交往的人。”萧柏文横眉竖目地在一张躺椅上坐了下来,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话让向来不会隐瞒的盛子薇攒起了苦恼的眉心。
“对了,君约为什么不好意思上来?”高瑜与萧柏文漫谈着,只手握住了盛子薇微颤的小手。
“他不好意思啦!”萧柏文大笑出声,“说什么在家摆着自己的作品,乱别扭的。他不常进来这里,除非以为我出门了才会偷偷摸摸地进来。”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萧伯伯,我们不打扰了,今晚还有饭局,下回再来叨扰。”盛子薇的脸色再发白下去,萧柏文早晚会发现她的异常,他还是带着她早些离开。
“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跟我不必客套。我随时欢迎你们来骚扰!”萧柏文总是语出惊人。
“那我们告辞了。”高瑜半拥半扶着盛子薇,很难想像如此容易显露情绪的她,会是怪盗!他温和地说着:“子薇,和萧伯伯说再见。”
盛子薇走出高瑜的怀抱,主动上前给了萧柏文一个拥抱。“萧伯怕,我真的真的很……”抱歉两字梗在喉间,说出来怕引起萧柏文追问,不说又让自己痛苦而内疚自责。
“你不用说,萧伯伯都知道。”萧柏文慈爱地摸她的头,“你真的很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