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竟然要他一个人站在中间阻挡老爸和宁靖晏吵翻天,老妈和妹妹未免也太抬举他了。
快!哪个好心人拿把刀来给他吧!
他自己砍自己一刀,用这个理由跟宁靖冕挂急诊去,最好看完急诊两人可以直接回甜蜜小窝,避开老爸的射击范围。
其实不是宁妈妈狠心丢下他一个人当炮灰,也非妹妹太瞧得起他,而是宁靖晏自个儿没察觉,每次宁爸爸大战宁靖冕时,都是他一个人化解的。
宁爸爸疼他入骨,宁靖冕又把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着,这两个人杠上,不找他化解又该找谁去?
可是宁靖晏一点儿自觉也没有,而且人在恐慌中容易做傻事。
他打算跟情人傍晚就走,他可不希望离家前短短几个小时内,冕和老爸已经吵到天崩地裂、附近邻居一起地震的程度。
于是,吃过午餐在离席之前,他决定跟老爸讲清楚。
“爸爸——”
开头的声音非常撒娇,乃是有求于人时的专用方式。
“嗯?”
宁爸爸抬起头冲着爱子微笑,脸上写着有求必应四个大字。
他疼这个儿子是上港有名声、下港会出名,街坊邻居、公司同事、亲戚朋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宁靖晏这么甜地叫他,别说要他微笑以应,要他掏心掏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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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劳您费心,我已经在办移民手续,碍眼的日子没几天了,只是很抱歉,恐怕您的宝贝儿子得跟我一起走。”
才刚刚说完,宁靖冕的嘴里已经被难得发怒的大哥塞进一片水梨,堵得他什么话都说不了。
其余事都算了,偏偏宁靖冕提起移民的事,宁靖晏到现在还没完全释怀。移民又不是一个人的事,为什么他不跟他商量,认定他只会乖乖跟随吗?
那么他的意思呢?他的生活呢?被养的人仅能像个行李,拎着就得走吗?
昨天他刚听到时已经觉得心头闷闷怪怪的,难受的心情发酵一夜后,反应迟钝的人确定自个儿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气法。
原本他打算回去后再跟宁靖冕谈清楚,现在……统统闭嘴,不准讲到移民的事。
“冕,你别添乱。”
宁靖晏塞完水梨后给宁靖冕一记爆栗,可惜迟纯依旧的人丝毫没有注意到情人眼底冷冷光芒,以及漫散在他身上的诡异氛围。
“有钱移民了不起啊?”宁爸爸冷不防一问。
“是满了不起的。”宁靖晏点头称许,点到一半忽又想起冕没跟他商量的事,小脸再度垮下。
对于胳臂往外弯的长子,宁爸爸已无心理会,专心将炮口指向宁靖冕。
“好啊,要移民去啊,你之前说要中止收养关系怎么不办,光说不练嘛!”
“宁、伯、伯!”宁靖晏皱眉警告,他是真的生气了。
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说,怎么他老爸净挑不能说的说;冕也是,老爸爱闹就让他去闹嘛,何必跟个老小孩一般见识?
他还以为全家他最笨呢,没想到有人比他更笨。
无视他的警告,宁爸爸狠狠瞪着对座的宁靖冕。
宁靖冕亦不甘示弱,挺起背脊冷然以对,表情倒像面对商场上的敌手。
“回去后马上请律师来把手续办一办,免得有人认为我赖在宁家不走,这些年的养育费你要多少开个数目,我如数奉上。”
宁靖冕说得淡然,正因为语气平淡,更显得认真。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宁靖晏忍无可忍地拍桌怒吼。
可惜,非常可惜,一个平常没啥权威的人再怎么大声一样没人理他,他活脱脱成了新范例。
“钱!我才不要你的臭钱。”宁爸爸横眉竖目。
“爸,你不讲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宁靖晏努力制止。
“我看还是算清楚好了,拉拉扯扯个没完倒也烦人。”连宁靖冕都不顾情人的制止,一古脑儿地将怨气吐出。
“冕!”宁靖晏开始感觉到热锅上蚂蚁的苦恼。
“我真后悔当初干嘛要收养你,引狼入室。”宁爸爸接了一句。
懂宁爸爸的人都知道,此时的他仅仅是为了输人不输阵,纯粹因为好胜心想斗赢而乱讲话,只要不理他就没事了。
偏偏宁靖冕从未懂过,复杂的父与子关系他亦从没好好掌握过,性格里的严谨部分又将宁爸爸的每句话皆当了真;那些浑话听得他心里生疼,一道道口子流出炙热鲜血。
“我没求你收养过。”宁靖冕狠狠回瞪,自卫本能让他浑身是刺。
宁爸爸一怔,好似没料到宁靖冕会这么说,而后恨恨骂了两个字:“混蛋!”
“换个方法想,宁家养我倒也不吃亏,除了我之外,还不知道哪个孩子有按月拿家用回来。引狼入室是吗?不晓得有哪只狼像我这样,出国留学给你面子,学费一毛也没跟你拿过。”宁靖冕冷声的道。
“宁、靖、冕!”宁家大哥快被这两父子搞死了。
“我明天会请律师过来一趟,麻烦你以后别再跟我谈什么养育之恩、父子之情,把我跟郑雅今看成一样的人就好,谢谢!”
最后两个字如巨石一般重重击在地上,生疏一如陌生人。
宁爸爸兵败如山倒,宁靖晏则气得几欲抓狂。
这两个人到底知不知道饼干中间的夹心被压得很辛苦啊?身上都有饼干花纹了,很难受呢!
明明不是大事,老爸的话向来有口无心,当他在放屁即可,这两人竟然能吵成这样!唉,说他们不是父子谁信?
“晏,我看这里不欢迎我们,早点回去吧!”
转向情人时宁靖冕口气温和,温和里甚至带了点希冀,希冀他最爱的人给他一丝温暖,让他知道他有人爱,他尚在人世。
可惜宁靖晏的接收器一向有问题,没能理解宁靖冕的渴望纯属自然。
只见他嘟着嘴,皱眉责怪道:“冕,你怎么可以对爸讲这种话?小时候老爸很疼你,你都忘了吗?你提议家里改建,老爸不也建了,这些事情岂是签个字便能分解的。”
“是啊、是啊,要走你自己走,我不欢迎的是你,又不是我儿子。”宁爸爸偏偏在此时添乱。
对于宁靖晏的指责,宁靖冕先是讶然,而后平抚,复又露出个歪斜苦笑。
“晏——”他叹息似地唤了声。
“无论如何,你讲这种话太过分了,跟爸道歉。”宁靖晏难得生气,表情坚决。
他会生气大致分成两个原因,一方面宁靖冕移民的事没跟他商量,让他不舒服到现在;另方面夹在两个不听话的大孩子中间,让他神经紧绷到抓狂。
老爸再怎么孩子性也是长辈,宁靖晏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当然是跟他的亲亲宁靖冕求救罗!
但宁靖冕跟他之间默契、联系已断,半点都没体会到他言外之意。
“是吗?既然你不肯走,我走也一样。”宁靖冕倏然起身,连楼上的行李都没拿,抓着外套、钥匙即往停车处走。
宁靖晏气得在后头猛追,可惜身高不如人,宁靖冕的一步是他一步半大,三两下已走到外头。
待宁靖冕开好车库的门,宁靖晏方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宁、靖、冕,你几岁啊,一定要跟爸计较这些吗?”宁靖晏双目圆瞠,很想掐住宁靖冕的脖子摇一摇,看能不能把他摇醒。
“是他先计较的。”宁靖冕的声音轻柔得危险。
“再怎么说爸是长辈,难道要他跟你道歉?”
中国人固有的观念再度作祟,长辈无论如何都是长辈,做晚辈的不能造次。
“长辈不会错吗?值得尊敬的是长辈,不值得尊敬的,恕我无法把他当长辈看。”宁靖冕平静的声音听来特别震人。
宁靖晏被这话弄得默然,没能察觉宁靖冕真正想诉说的是什么,仅是依着忿忿心绪做了个他后悔无比的决定——“总之你不道歉我不理你,听懂了吗?你不道歉我不理你。”宁靖晏威胁他。
愚笨的用感情去威胁对方的人,最容易输掉感情。
“话是你说的。”没人注意到宁靖冕的眸光似受伤野兽,用攻击当成防卫。
“对,我说的。”宁靖晏依然坚持。
“好,很好。”宁靖冕咬牙。“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这张脸。”
说罢,宁靖冕迅速上车,砰地一声关紧车门,三两下倒好车驶出宁家,留下一脸呆滞的宁靖晏站在原地。
咦,这个……事情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
应该跟他回屋道歉的冕为什么跑了?还说不想看见他的脸,唔……罢也,反正自己也生气了,两个人分开静一静也好。
基本上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可是当时宁靖晏一点感觉都没有。
★★★
隔天一早宅急便出现在宁家门口,寄件人是昨天才刚刚跟情人吵过架的宁靖冕。
依内容物的价值来说箱子并不算大,标签上写着是印刷品。
打开箱子时,宁靖晏不知该气或该笑,箱子里的确实是印刷品,不过是台湾银行印的,蓝蓝的那种,数一数共有三百万。
箱子最底层附了张纸条,写得很简单,大概是要宁靖晏自个儿保重,用这笔钱做个小生意养活自己一类的事。
言外之意,宁靖晏觉得没什么的争执,让他们面临分手。
分手?不会吧,就为了老爸那段没什么大脑、幼稚到极点的话吗?冕会不会小题大做了点?
还是,在他忽略的地方让冕难过了?
分手,他可不可以拒绝?有没有权利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