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爹的意思。」青年眼中虽无奈忧郁,仍是没有表明反抗。
「你喜欢她吗?」他放下了笔,慌张地扑过去瞧著他。
「这」青年有些困扰,「我并未见过她,所以」
「比起瑛儿,大哥喜欢谁多些?」他执著地问。
「傻话。」他不寻常的神情令青年困惑地笑了,带著宠溺地抱著他安抚道:「大哥当然喜欢瑛儿多些,可瑛儿是我的弟弟,不能这麽比的。」
他听著青年的温柔劝慰,心底却有股凉意不断的涌上。
不不,他不做弟弟,不做他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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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綮瑛醒来时,枕边是清冷的,只有淡淡的情欲气息残留。
他茫然地看著身测的空荡,半晌,心紧揪地剧烈疼痛起来。
他又走了吗?像那时候一样即使昨夜数次激烈的拥抱,他仍是从自己的身边逃开,从自己的情感中逃开。
证明你不爱我也可以抱我!
他想起自己昨夜冲口而出的话,自嘲地捂住脸笑了,胸口却痛苦得无法呼吸,让他几乎要痛哭起来。
早该知道他会逃离自己的,怎麽还会抱有一丝希望呢?既然他不在,那就是告诉自己他确实是证明了,所以他也离开了。
他侧转过身子倾身拾起床边的衣物,咬牙忍著疼痛坐起身将衣物披上;试图站起的瞬间,却因为下身剧烈的疼痛而晕眩,他慌忙的伸手扶著床柱。
好疼胸口疼,身子也疼。床榻欢爱原来是这样的痛,让他到现在全身上下都泛著疼痛,不住喘气之时额上更沁出薄汗。
一股温热的湿意从腿间沿流而下,他怔怔地看见两人缠绵热情的证据落在腿边,这才发现他身上除了残留贺鹏远吻过的斑斑暗红色痕迹外,还有昨夜情欲的残留物。
好狼狈哪!莫綮瑛嘲讽地笑了笑,深吸一口气跨出了一步,酸软的腿腰旋即支撑不住地撞倒床边的矮几,整个身躯也向前倾跌,砰的一声跌坐在地面。
赤裸的腿贴上冰冷的地面,他瞬间疼痛得扭曲了脸;涔涔冷汗从额际滴落,让他几乎要晕过去。
怎麽会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他想哭,却仍咬著牙忍住。
确实是他自己的选择,只因为不想做他一辈子的兄弟,所以他打破了这样的关系;然而变成这样,他怨不得人。
跟那时候一样,已经没有人了,没有人会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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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巨响,贺鹏远匆匆的奔入内房。
「瑛儿!」他一瞥见跌坐在地上的人儿,心头揪紧地将他抱起放到床铺上,伸手擦拭他雪白脸庞上的汗水。
那一张秀致的脸庞现在一点血色也无,发丝散乱的贴在额际,衣衫不整的披挂在身上,敞开的衣襟露出身上的点点痕迹,看起来既狼狈又憔悴。
从他奔入房内,莫綮瑛一双眼只是怔怔地看著他,彷佛在确认般,茫然的眼神带著惧怕、又带著喜悦。
看见他的眼神,贺鹏远有些狼狈地转开头,不敢再去看他的脸以及身躯。
「我去拿水来,帮你擦擦身子。」他低声说完便急忙站起身走了出去。
过了半晌折回来时,他手上已经多了个冒著热气的铜盆跟乾净衣物。
一手扶起倒落的矮几将盆子放上去,他拧了布巾又坐回床沿,不敢迎视他的眼神的拨开他散乱的发丝,从他的脸庞开始擦拭起。
莫綮瑛只是一个劲儿的看著他温柔的动作,那温热的布巾彷佛带著酸意的甜蜜,一点点的渗入他的知觉。
擦完了脸跟颈子,贺鹏远要擦拭他的身子时,却看见他半裸露的身躯而感到羞赧,不敢动手去解下他的衣服。
「衣服,脱了吧!」
莫綮瑛怔了怔,彷佛被感染似地也是一脸的羞涩,垂著头褪下自己身上的衣物,遮掩住自己原就没什麽遮蔽物的下身。
昨夜明明是自己主动的,现在却觉得不知所措。
贺鹏远微红著一张俊脸,继续动手擦拭他赤裸的上身;他的手滑到下身,顺著修长的腿先行擦拭腿间,神色复杂地看著那染了血的布巾後,眼神不自主落到被一团衣物遮住的部位。
那地方应该更需要擦拭,但是--
「我自己来。」看出他在想什麽,莫綮瑛绯红了一张俊秀脸庞,伸出手接过布巾想自己擦拭,却发现方才凭著一股意气撑起的身躯,现在硬是便不出半分力气。
「还是我来吧!」贺鹏远深吸一口气,伸手帮他翻转过身子,露出令人心动的赤裸白皙背部。
他霎时直愣地看著那从背脊到腰臀的诱人线条,心跳不自觉的狂奔起来,心猿意马的口乾舌燥冒起汗来。
努力稳定心神後,他才动手擦拭起来;而在听见一声疼痛的抽气声,他心疼地看著残留的痕迹,低声问:「还很疼吗?」
「嗯。」莫綮瑛不自觉涌上一股泪意,将脸埋入床褥闷声地应了声。
「喔」听见他这麽回答,贺鹏远有些不知所措地模糊应道,屏除杂念的专心擦拭著他的身躯。
沈默蔓延开来,房间里只有衣物的□□声音跟洗涤布中的水声,还有那急促的心跳声。
「换上它。」将他扶正了身子,贺鹏远尴尬地取过乾净的衣物,递到莫綮瑛面前後才又想起他动不了,「我来帮你。」
他扶起了他,经手为他套上衣物,系上衣带,然後才对上他的眼睛;两人的视线霎时纠缠在一起,让人想避开却又避不开,只能无话地相互凝视。
「我以为你走了。」莫綮瑛用乾涩的声音低哑地道,「就像那时候一样」
「我」贺鹏远一怔,神色复杂地欲言又止。
当他醒来的一瞬间,他确实想走想逃。只因为悔恨与羞愧一如当年那日,让他无法面对自己、也无法面对身旁的人儿;但他想起昨夜莫綮瑛的决裂神情,生怕自己这次要是再离开,那麽他这一生恐怕再也见不到这人儿了。
「你为什麽不走?」他低低地问。
明知道不该多著想,却在看见他的温柔相对而燃起了希望。为什麽要这样?如果真要拒绝自己,就该狠下心不再理会自己,为何又要给他希望?
「要走的话就趁现在,否则到时候你想逃,我也不会再让你有逃的馀地了。」莫綮瑛别开眼,喃喃地道,「我受不起第三次」
第一次他不甘,因为自己的心情依然没有传达,他没有得到答案;第二次他豁出了一切,却依然得不到答案,只有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要是有第三次,他只能心死而已。
「瑛儿」贺鹏远痛苦地看著他,「我我不能丢下你。」
无法说出究竟是为了那份道义或是亲情,只知道自己舍不得他;或者,那唯一让自己无法离开的理由,是眷恋——无法承认的眷恋。
「怎麽,还是你的责任感作祟?」莫綮瑛凄然一笑,挣扎著起身要离开,「你走不了的话,我走。」
「别走!」贺鹏远惊慌地一把将他抱住,将他圈在自己怀里後重重地叹息,「别走!给我一些时日,让我想清楚。」
莫綮瑛一震,在他的胸膛里喃喃地道:「想清楚什麽?」
「我会想清楚」贺鹏远迟疑又挣扎地深吸了口气,「我会想清楚,我跟你究竟该怎麽办才好?」
是的,他需要多一点时日,来厘清两人之间的关系与情感;厘清自己对他,究竟是怎样的一段情怀!
「你爱我吗?」莫綮瑛轻声地问。
抱著他的男人骤然无语,起伏不定的胸膛诉说他的挣扎。
「好,我等。」莫綮瑛在他的胸膛里闭上了眼睛,「我只等你这最後一次,到我们相识的十一月二十八日;在那之前,告诉我你的答案。」
他紧紧抱住贺鹏远的腰身,再度开始了他的等待。而这一次,他依然不知道是否会得到答案,或者只是再度重演以往的情境。
不管是责任道义也罢,或是有情却懦弱也罢,只要他不再逃,那麽他就等。
等待这个人,等待时间决定一切。
一整个年节,莫綮瑛都是在贺鹏远的房里度过。
以身体还没复元为藉口,他夜夜与他共枕而眠;没有再要求那激情的肌肤相亲或任何亲昵行为,只是恣意地享受他对自己的怜惜呵宠,与那时有的不知所措。
即使还没有得到答案,他还是想紧捉住这短暂的甜蜜不放,而暂时不愿去想以後。
初六端翊来访之後,两人才恢复了以往的生活;而元宵过後,徐恪勤跟方之禹也一前一後的回到京城。
见到二十多日不见的好友,方之禹这才有了回京的感觉,立刻兴奋地上前叽哩呱啦抱怨起来,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贺鹏远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好不容易抱怨完了老爹的种种「恶行」之後,方之禹骤然想起什麽似地抓起莫綮瑛的手就要把他从内应拉出去,打算将家乡带来的东西分享。
然而手刚抓著没多久,啪的一声被扯开了;贺鹏远一脸不悦地瞪著他,俄顷,才像是发现自己做了什麽而感到尴尬地松开手任由两人离去。
如此的情景,後来几个月间不断的重复上演。
每回只要方之禹多缠著莫綮瑛一点,贺鹏远脸色就不自主下沉;而每每方之禹问莫綮瑛这是怎麽回事的时候,莫綮瑛总是笑而不答,任他去揣测。
他不再对贺鹏远提及那日,因为他等著贺鹏远自己给他答案;但是,他也怕是否自己不去逼,贺鹏远便不会回答,再度逃避了。
时间平稳的流逝,情愫也暗暗起伏流动。
然而,就在清明过後浪多久,从皇陵献祭回京没几日,端翊冒著雨兴匆匆地上门来了。
晚饭过後,在内堂摆棋盘等著贺鹏远的莫綮瑛看见一头雨水的端翊踏了进来,怔了怔後才起身打算行礼,「王爷。」
「得了,行什麽礼?」端翊摆了摆手,抹去满脸的雨水,「贺将军不在?」
「鹏远今日宫中当值,差不多也该回来了。」莫綮瑛递过本为贺鹏远准备的乾净布巾,让端翊擦去身上雨水。
从那日起,他就不再称贺鹏远为大哥。他知道贺鹏远很介意,但他已经下了决定,除非「大哥」这称呼不再是两人的阻碍,否则他不会再叫他一声大哥。
「喔。」端翊浓眉一挑,看著他身边的棋盘豪气地道:「那正好,今日我非得赢你七子以上不可!」
从新年初次来访後,他就不时地上门来走动;比起不善言笑的贺鹏远,他更喜爱跟莫綮瑛说话下棋。
看他径自坐下来,莫綮瑛才跟著坐下,「王爷这麽晚来,就是为了下棋?」
冒雨上门,不该只是为闲暇找乐趣;更何况端翊身为王爷,并没有太多空闲。
「下棋为先。」端翊没掩饰自己另有目的,「那件事情定关於贺将军的,等他回来再说不迟。」
关於他的?需要端翊自己来说的会是怎样的事情?莫綮瑛蹙眉不语地与他下起棋来,只感觉到一股不安在心底蠢蠢欲动。
两盘棋过後,端翊算了算棋子又是和局,这才注意到莫綮瑛不专注的神情。
「瞧你担心的!放心,不是坏消息。」他摇头晒笑,带了些探究地问,「我说,你们两个真是表兄弟吗?我瞧你们根本没有相似的地方,也不像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虽然贺鹏还说他们是远亲,但他仍是对这两人的兄弟关系好奇不已。就他这几个月看来,一个过於体贴温柔,一个则过於怜惜呵宠,世间有哪对兄弟会这样的?
「王爷不也是?」莫綮瑛淡淡一笑,收起自己的棋子圆滑地道:「这麽多亲兄弟都未必相像,更何况是一表三千里的远亲关系的兄弟。」
「但我看你都叫名讳,也不称他一声兄长,这样怎麽算是兄弟?」
正巧踏入门的贺鹏远闻言怔了怔,不由得神色复杂地蹙起眉头。
虽知道他是为了提醒自己而改变称呼,但对已经习惯、甚至眷恋著这种称呼的他,著实是种难受的磨练。
要到什麽时候,瑛儿才肯再度叫他一声大哥?
「说人人到。怎麽,突然来吓了你一跳,忘记怎麽说话了吗?」见他回神性要行礼,端翊笑道:「罢了,你怎麽老这麽多礼啊?亏得你还是个将军。快坐,我有事要跟你说。」
贺鹏远拘谨地笑了笑坐下。他身为名门长子,打小被这般教导一切礼仪,怎麽可能会轻易有所改变?
「其实,就是我回京时跟你说的事情。」端翊正起脸色,「皇上已经允了,等到五月初十一过,你就可以缴令准备起程回庆阳了。」
简洁的一句话,震得其他两人都惊愕住。
贺鹏远首先回过神看向莫綮瑛,只看见他怔然地看著堂内的一角,似乎尚未回过神来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情绪。
「怎麽,你不想回庆阳?」怪异的沈默让端翊蹙起眉,「你原先不是打算要回去的吗?毕竟那里才是你的地方嘛。」
听见这句话,莫綮瑛身躯一震,一双眼抬起直射向贺鹏远,黑眸霎时燃起火光却又掩了下去;泄露情绪的,只有他绷直的嘴角跟身侧握紧的拳头。
贺鹏远自然看得懂他神情的改变,他想说些什麽好解释却又碍於端翊在场而无法说出口,只能不语的看著他。
「你们两个是做什麽?脸色好难看。」
「没什麽。我还没听他提起过,所以有些讶异罢了。」莫綮瑛扯动嘴角,强撑著即将爆发的情绪起身,冷静道:「王爷,下官有些累了,恕不多陪。」
他说完便像风也似地转过身,疾步跨出了门迅速远去,丝毫不给挽留的机会。
「王爷,我--」贺鹏远发了急地想追,但碍於端翊在场而无法像莫綮瑛那样说走就走。
「我知道,我这就回去,你不用理会我。」端翊明白地摇摇头站起身,「我说,你们这对兄弟还真是怪透了!哪有兄弟——」
「多谢王爷!」顾不得他话还没说完,贺鹏远无暇理会他话中的暧昧,立即如获大赦般地一拱手就往外追去!
「我是说,哪有弟弟会为了这种事情就生气成这样?」端翊看了眼瞬间空荡的堂内,只能叹气晃荡著身体向大门走去,边走边说著自己尚未说完的话,「还有,你做大哥的干嘛这麽著急?怎麽看都不像是兄弟嘛。」
他的自言自语当然只有他自己一人听见,当事人完全不知道。
「王爷请留步。」廊荫下一个声音唤住了他,跟著步出一个颀长身影。
「是你啊!」端翊皱了皱眉,脸色不快地一沉,「有什麽事吗?」
「将军是否即将回西北?」那人恭谨问道。
「没错,他回去你不是更好?」端翊哼笑,话中带刺地道,「更方便你帮老四做事情了。」若非看在兄弟面子,他早戳破眼前人的双重身分。
「我从未做过对不住将军的事情。」他说得理直气壮,平日不甚有情绪的内敛眼神,此时闪著坚毅不摇的锐利光芒。
明白他说的没错的端翊一阵语塞,压下不耐地问:「你究竟有什麽事找我?」
「只是想请王爷帮个忙。」
「你找睿翌不是更好?」他轻哼。
「这件事四王爷不会出手,也没必要告知他。」见他轻蔑怀疑的神色,那男子便又沉静地道:「王爷请勿多疑,这是为了将军。」
见端翊终於点头,他便上前一步与他耳语一番才後退。
「你确定?」端翊带著讶异却又纳闷地看著他。
「嗯。」他拱手,难得地露出了轻笑,「就请王爷稍作准备,这等小事,对在兵部的王爷来说应当不是难事。」
「你为什麽要这麽做?」见他要走,端翊喊住了他,「难道你不怕老四?」
「王爷,我并不算是四王爷的手下。」男子的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道,「这点小事,就算是我报答将军这几年给的方便吧!」
因为,他也即将离开这繁华之地。
站在廊下半晌,贺鹏远才鼓起勇气地敲了敲门。
「瑛儿」他唤了两声还是没有回应,不死心地又再度叫门,「瑛儿,你在吧?我有话跟你说。」
「我要睡了。」莫綮瑛的声音从房内飘出,冷淡得让人听不出有任何情绪起伏。
「喔!」贺鹏远缩回欲敲门的手,暗叹一声,「那麽,明天再说吧。」
他转身欲走,身後的门却嘎吱的打了开;他迅速回头,看见莫綮瑛只穿著一件单衣,看似欲就寝地散著一头长发站在门内。
「有什麽话?」他看也不看他地冷漠问道。
贺鹏远怔愣了下,见著他被夜风一吹更显得单薄的模样,便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关心道:「你这样会著凉的。」
这句话令莫綮瑛霎时回眸,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後,神情才稍转为温和地开口:「那麽,进来说吧!」
他说著让开了身躯,等贺鹏远进来後才将门合上,随後安静地移步到桌边坐下却仍是不开口,只是倒了杯水自顾自的喝著。
贺鹏远就这麽的看著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之际,却注意到别长发顺著背脊印染烛火光彩柔和的披散著,黑发衬出了白皙的颈子跟微敞衣襟的肌肤,彷佛带著诱惑般的味道,令人怦然心动。
这个他自以为熟悉不已的义弟,早在这几个月莫名地拥有了他所不熟知的妩媚与感人的姿态;或者,他是从那时起才去正视原就如此的他。
他确切地拥有过这个人儿,在那个微带酒意的夜晚,即使是同为男性的躯体,却那麽地令他动情,沉迷於那躯体的紧密结合。
他彷佛被下了蛊般的伸出手想触摸那披散的发丝,却悚然暗惊的回过神,慌忙收敛心神看向他处。
房间的摆设与他的房?一般,只是左右相反;而且素来只放置一些小玩意儿的架上,现在零散的多了些书本。
他抽起一本书,见著书名後微微一笑,「原来你把书拿来这儿了,难怪我在书房没找著。」
「你当然不会知道在我这儿。」莫綮瑛放下杯子,别开眼淡淡地道,「因为你从没主动找过我,连我的房?你都没来过。」
他们之间总是这样。他一直都得主动去争取接近他的机会,而他却不会主动走向自己一步;若非他这样步步靠近,他早已不知躲到何处去。
现在,他又要走了;而自己,是不是又得追?
「瑛儿。」贺鹏远暗叹的放下了书,坐到他身侧温和地解释:「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只是」
「只是没有适当的机会开口?」莫綮瑛骤地转过头看向他,语气有些僵硬地道:「你知道了多久?三个月还是四个月?我天天同你一起,你不可能没机会说。」
贺鹏远无语的苦笑了下。
「你始终都是这样,不是吗?」他的无语,更让莫綮瑛不由得含著怨气地开口:「为什麽你总是要逃避?不管是八年前也好、现在也好,你不敢面对的就一直拖延,直到无法推托就逃开。你现在又想走了?」
他不想表现得像个哀怨的弃妇,但却无法压抑自己的怒意,尤其是从旁人口中听见他要离开的消息!
「我不是逃!」贺鹏远身躯一台,「这是我的职务。」
「藉口!」他冷冷地道,看似沉静的眸底却隐隐有著一抹哀怨嗔怒,「如果只是职务,你为什麽不敢对我说?」
「那是因为」他说不出口地迟疑著,半晌才低声承认道:「因为我没办法对你说要离开,所以才犹豫,只不过我没想到会变成由五王爷来说。」
除了没有适当的机会外,他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他提起自己又要离开的事情,只得一日拖过一日没想到,今日却让他从其他人口中知道了,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我情愿你自己对我说,你知道吗?」莫綮瑛幽然地看著他,一双眼眸敛去了怒意,只剩下衷愁苦涩,声音轻而渺然地说:「我不要像以前一样,只能从别人嘴中知道你走了,而我却什麽都没找到,因为你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突然被所爱的人撇下的孤独绝望感觉,尖锐得令人浑身虚冷且心碎,而那种滋味他不愿意再尝!
「瑛儿,再给我一些时日吧!」贺鹏远心头一紧,低声恳求的接上他放在桌上的手,将那微颤的手包覆在自己有力的掌心下,「你在这里等我,我会给你答案的。」
他绝不是没有想过、没有认真面对过,只是理智要他後退,情感却推他向前;他就在这一进一退间举步维艰,又迟疑了脚步。
莫綮瑛抬起眸子,无言地扫视过他所爱的每一丝表情、每一处肌肤。半晌後,他扯出微笑身躯一倾,投入壮硕的胸膛中,紧紧环住不放。
「我说过,到那天之前我都会等你。」他低声道,闭上了眼、深吸他的气息後,下了决心地开口:「所以,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