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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 第八章 作者:灵涓
    默言与星流的对话,钦雷一字不漏的听到了。

    在离开皇宫前,钦雷已经将奏折批改完毕,他虽然是个数一数二的懒皇帝,但是改奏折这种事他还做得到。

    他本来是要找默言,赏月也好,练字也罢,只要默言在身边就好。

    但钦雷前去找他时,正好看见默言往地道里走,好奇心作祟的钦雷旋即遣开旁人,一路跟着他走到星流房门外。

    听到默言说讨厌他时,钦雷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仿佛有道雷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劈在他头上。

    经过昨夜一事,钦雷彻彻底底的认为星流是恶鬼,绝对要把默言跟他隔离得远远的,以免哪一天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另外,钦雷还想到一个方法,可以让默言意识到他的方法。

    批完奏折后,钦雷将他存的私房钱拿出来,足足带了一万两在身上。

    最后,他出发去找默言。

    钦雷在后花园水池边寻到正在练拳的默言,他拉着默言打算出宫。

    「我们要去哪里?」被钦雷一路由御花园拉入地道中的默言,忍不住询问道。走在前头的钦雷回头一笑,却不回答。

    默言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得乖乖地跟钦雷走。

    打从默言进宫以来,这个地道几乎每天都要走上一回,地道走多了,默言才发现历代焰武帝对挖地洞之热中。

    除了由御花园通往京里一幢无人居住的小屋内,还有通往京城外、由寝宫到御书房、御书房到御花园……

    地道之多、范围之广,让默言不得不怀疑,历代焰武皇帝最重要的工作,是不是挖地道?

    就像现在,每次钦雷经过一处地方都不忘挖点泥下来,几天以后也给他挖出个洞来,看来不久之后,从那儿又会延伸出一条地道,不知道这次会通往何方。望着钦雷的动作,默言浅浅笑着,也上前帮忙拿了些废土,准备丢在小屋附近。

    虽然钦雷讨厌当皇帝,天天努力挖地道跑出去玩、奏折也常常堆着不改,但是该做的事他都有做,紧急军情一定马上批阅,治水、赈灾,乃至整治朝纲,样样都做得妥妥当当。

    被他堆积起来不理的,通常都是朝臣娶嫁、皇戚产子请求赐名这一类无关痛痒之事。

    这样子的钦雷,好可爱。

    默言却没发现,当他觉得钦雷好可爱时,他对钦雷已经动心。

    ***钦雷带默言去的地方,是一问在焰武国颇富盛名的青楼。

    依照钦雷的喜好和兴趣,去的地方应该是相公堂子才对,但是他带默言出现的地方是一般的勾栏院,叫的也是姑娘家而非小官。

    偏偏迟钝如默言,一点也没有发现不对劲。

    钦雷在老鸰的欢迎声下,熟门熟路的上了楼上厢房。

    这倒不是因为他常来,而是因为青楼里的规矩通常都是大同小异,他小官买了那么多,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一入门,丢给门口的大茶壶一锭银元宝,他马上由生客升级为熟客。

    「来这里干嘛?」默言趁着上楼时,拉拉前方的钦雷,不安的问道。

    「客倌您真是多问了,来我们这儿还能干嘛呢。」钦雷尚未回答,徐娘半老的駂儿先行回答,随即又向钦雷补了一句。「您说是吗?」

    老駂话声才落,身边簇拥他们的姑娘们便发出一串刺耳的笑声。

    默言看着她们掩嘴装淑女的模样,再加上钦雷一语不发,连点支持都不给,看得默言一阵无明火由心底窜起。

    恼得默言抬手一推,像催促钦雷快点上楼,又像想一拳敲死钦雷。

    钦雷望着跟平常大不相同的默言,嘴角露出微笑,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他相信这句话。

    进入厢房后,除了桌上的四果四点外,钦雷另外加点了一堆菜,还教人买来京里最好的酒。

    当然,姑娘也没少叫,楼里的姑娘,他没包八成也有一半。

    姑娘来得越多,默言的表情越难看,可是钦雷皆当作没看甩一样,置之不理。默言生了一阵子闷气,最后还是被酒夺去注意力。

    他嗅嗅新买回来的酒,再看看「两口半」里的存酒,最后决定倒掉两口半里的劣酒,改喝桌上的好酒。

    不过钦雷的行径让默言丧失理智,他通常会记得一天最多只能喝二口,把两口半喝完就差不多了。

    平常默言为了怕犯酒瘾时痛苦,两口半里的酒向来是慢慢舔尽,但是今天……他一抬眼看见一名脂粉涂得老厚的女子,恬不知耻地将手伸进钦雷胸口一阵气闷,举起两口半便是一阵狠灌。

    默言却不知道,钦雷对那只手也很困扰。

    他爱的是翩翩美少年,不是粉厚到可以涂墙的女人,就算粉厚,他也要男的啊﹗喝完两口半后,默言索性以手支头,看钦雷跟女子调笑,不理会身边的姑娘大献殷勤。

    「这位客倌,看有什么好玩,我们来划酒拳吧!」一名大约二十来岁、生得还算美艳的红衣女子,拉着默言不放。

    平日上这儿冶游的人,不是脑满肠肥,就是玩得太凶而病弱无力,像钦雷和默言这等好货色是几年难得一见,此时不把握更待何时。

    「我不喝酒。」默言看也不看女子即拒绝。

    开什么玩笑,他刚刚已经将一天的分量一口喝下了,再跟女子划酒拳,不管输赢都会醉啊!

    「不喝酒一样能划拳。」女子将半个身躯依在默言身上,等着默言响应。女子见默言才喝完一小瓶酒,却说他不喝酒,知道默言是有意拒绝,但是到嘴的肥肉她又怎会放弃。

    「我不会划拳。」默言摇头拒绝。

    「我教你。」站在默言身后的碧衣女子道,她对默言亦有好感。

    默言除了有张俊秀的面庞外,银发、蓝眸更为少见,任何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她们自然不是例外。

    「不喝酒怎么划?」脑子死板的默言想都不想即道。

    「不然,你若赢了可以亲我一下,我要是赢了,你也让我亲一下。」

    红衣女子说得大胆,惹来碧衣女子一阵笑。

    「那样有什么差别?」默言老老实实地反问着。

    望着默言天真无邪的眸子,两个女子都笑得花枝乱颤。

    「当然有差别。」红衣女子说得煞有其事。「你亲我跟我亲你,又怎么会一样?」

    默言正要辩驳,却被看不下去的钦雷打断。

    钦雷早就注意到默言和两名女子间的对话,虽然默言的回答让他满意,但他同时也对红衣女子的举动不满。

    他带默言来青楼叫姑娘,是想引发默言的嫉妒心,而不是让自个儿吃醋。于是钦雷拉着默言,丢下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后,起身便走。

    「我就在想你来这里干嘛!原来是想试试女人滋味。」站在青楼门口,默言的声音平平板板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什么?」钦雷嘴巳微张,难道他被一群女人摸来摸去,默言半点感觉都没有?

    「不是吗?」默言反问,眸里一片纯净,在他的世界里,嫉妒尚未进驻。钦雷呆滞之后决定往第二家去,他就不信默言完全不嫉妒。

    默言喜不喜欢他,钦雷心底已经有答案,但他就是希望由默言亲口说出来。谁教他是第一次谈恋爱,格外不安也很正常。

    第二家仍然是普通勾栏院,伺候他们俩的依然是女子,默言的反应大致相同,只不过这里有个扮武旦出身的姑娘,跟默言讨论武功讨论得很快乐。

    当然,吃醋的人依然是钦雷,他开始怀疑自己是花钱找罪受。

    快速离开第二家,钦雷不死心的走进第三家,不过依然是家普通青楼。

    没办法,钦雷就是不敢进以小官为主的相公堂子,他怕各有特色的美少年一字排开站在眼前时,他会只顾着跟美少年玩耍,漏看了默言的表情。

    若是默言刚刚好在此时吃醋,他却没看到这个难得一见的奇景,他会懊悔一辈子的。

    第三家的情况差不多,或者该说更糟糕,因为默言渐渐习惯青楼里的气氛,开始跟姑娘们攀谈。

    虽然说,他谈的不外乎如何将钱存下来养老,如何在路上防抢劫一类。但是钦雷依然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将默言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也不让默言跟任何人上交谈。

    在气得半死的状况下,钦雷将默言拉进他先前不愿去的地方。

    这家专门卖小官的相公堂子,是钦雷以前最常来的地方,亦是他十五岁时初尝小官滋味的地方。这里也是他爹亲立誓要拆掉的地方,可惜他爹壮志未酬身先死。成为王爷后,钦雷出现在这里的次数比以往减少很多,但是登基以后,因为城外的金屋无法继续藏娇,他又常常从地道出宫,来此享受小官风情。

    当然,打从他喜欢上默言之后,就不再来此地了。

    进入熟悉的地方,钦雷先是深吸一口气,放松一下快被默言搞疯的神经,才揽上駂儿纤细的腰肢。

    「爷,好久没见到您,可想死我了。」駂儿脂粉未施的脸浅笑着,高做地说出媚人的话,别有一番风情。

    「你这话说得言不由衷。」钦雷望着駂儿一叹,心底倒是很乐。

    此道中人都晓得,「怜泓坊」的駂儿一笑值千金,今日他肯对钦雷笑,已经给足他面子。

    倒也不是怜泓坊的駂儿特别美,才会传出一笑值千金的话,而是因为他不美。因为他不美,又是个以卖人为生的駂儿,所以怜泓坊的駂儿连泓不施脂粉、不笑,他说过:「反正我多笑一点、少笑一点又没差,你们来不就是因为我家的小官美,他们为君装扮、为君笑就好,何差我一个?」

    就是因为如此,才会传出他一笑值千金——赚了千金后,他才会笑。

    「哪里言不由衷了,您每次来银子都撒得够多,又不会刁难我家小官儿,我不想你想谁。」连泓又是一笑,足见钦雷花在这里的银子有多少。

    「别的駂儿说这话我信,你说这话我才不信,谁不知道你在路上被抢了上万两银票,连呼救都没,更别提去追人了。」

    钦雷边说边不着痕迹地放开连泓,开始评点站在身前一字排开的少年。

    他只顾着跟连泓聊,眼睛则忙于看翩翩美少年,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默言脸色越来越铁青。

    「他比我需要银子。」连泓敛起笑,说得淡然。

    他先前压根儿没料到这件事情会被别人知晓,要不是有个店里的常客凑巧看到这一幕,还帮他把小偷捉回来,谁也不晓得他对钱财如此淡薄。

    钦雷没接腔,径自评点着少年,被他看中的小官儿知道规矩地往上走,到厢房里准备去了。

    「既然你说我对银子淡薄,索性淡到底,今天桌上的菜算我的。」连泓淡淡地瞄了默言一眼。

    「希望不会省了这项,多了另一项。」钦雷随口答,而后拉着默言一起上楼,到他常去的厢房。

    因为他们俩离开得太快,以至于没听见连泓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每一道菜里都加酒,越多越好。」

    ***厢房里的气氛是一边冷一边热,热的是默言吃进口中的菜,冷的是在钦雷身边的小官们。

    望着钦雷和那些施了脂粉、身穿华服的人儿,默言有些不能理解。

    以前还在「盼萦楼」时,他没见那个小官化这么厚的妆,也没人会在宴席上宽衣解带,星流更是只消讲讲话就能哄得客人拿出银子来。

    化妆、脱衣服有用吗?银子能因此多赚一点吗?,重要的是,脱成那个样子,不冷吗?他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胸口的闷,从跟钦雷坐进第一家青楼开始就有增无减,现在更是难受得让他想对钦雷吼。

    吼,吼什么呢?

    他有什么资格对钦雷吼?他们不过是一个主子跟一个奴仆,钦雷想做什么他根本没资格管。

    想着,一把无明火再度由默言心中升起,他气得半死之余,又不能喝酒消火,只得努力地朝桌上的菜进攻。

    吃没两口,默言面前出现一碗汤。

    「这汤以文火足足熬了十个时辰,您多喝点。」连泓的脸,出现在默言面前。连泓没说的是,这碗汤起锅前加了半瓶酽酒,所以香味特别迷人。

    默言原想拒绝,但眼角恰恰好瞄到钦雷亲上一名小官的脸颊,心头火一起,把汤一接就喝了。

    佐以默言心头的怒火,让酒力发挥得更快,待默言发现不对劲时,什么都来不及了。

    「这汤……」默言指着空碗,望着站在一旁的连泓,一时想不出该怎么问。「加了半瓶酽酒。」连泓快速地接话,并在唇畔勾起一抹察觉不出的笑。谁说只有千金才能换他一笑,可爱至极的有情人亦然。

    默言看看汤碗,望望连泓,无声地叹息。

    算了,反正已经超过一天三口的量,那再喝多少都无所谓了,喝点酒,正好让他浇熄心头的无明火。

    总之,默言边看着钦雷的动作边喝酒,钦雷调情得越快乐,他的酒便喝得越凶。

    几个想从默言处下手的小官,见默言始终低头喝闷酒不理人,皆将注意力转到钦雷身上,钦雷也乐得享受美人恩,完全忘记他带默言来此的目的为何。后来钦雷还拿出预先准备好的大叠银票,要小官们轮流跟他行酒今,赢的人可以拿一张走,输的喝一杯酒。

    默言见状,闷酒喝得更凶,一杯接着一杯,最后索性整坛酒拿起来灌。

    然后,咚的一声,默言倒地不起。

    听到不应该出现的声响,钦雷蓦然清醒,他来此地是为了引发默言的嫉妒之心,而非冶游。

    可惜,那个应该很嫉妒的人,因为喝得太猛而倒地不起了。

    「真是的,不知道我们怜泓坊百日醉的厉害吗?竟然喝得这么猛。」一直站在旁边看好戏的连泓,在看热闹之余不忘下评论。

    「百日醉?你拿那玩意儿给他喝?」忙着将默言抱起来的钦雷,可怕地惊叫道。

    怜泓坊的百日醉是焰武国里数一数二的名酒,由连泓亲手酿制,味道顺口但后劲很强,一旦醉倒,百日之内都有发酒疯之虞。

    连泓耸耸肩,不可置否。

    「我又没教你拿那玩意儿出来,你……我可不付银子。」钦雷指着连泓,实在不知道该骂什么。

    平日连泓把百日醉当宝,常客上门千求万求才得一坛,今天连泓竟然拿百日醉来灌默言。

    「早说了我请。」连泓半点海意也无。

    一旁的小官深知连泓心理,个个掩嘴偷笑。

    「我怎么知道他这么能喝,连喝了十坛才醉倒,早知如此,我就在百日醉里加迷药,省得浪费我的酒。」连泓喃喃说着。

    钦雷瞪了连泓一眼,懒得理会连泓,专心地照顾默言。

    他温柔地将默言抱到床上,替默言脱去外衣,让默言可以睡得较舒服,之后,他方替默言盖上被子。

    「我带他来,是想让他知道什么叫嫉妒,现在人倒在床上起不来,除了作梦,他什么都不会知道。」一回头,钦雷忍不住对连泓发飘。

    虽说他刚刚没注意到默言的情况,自己也有错,但是连泓若不拿百日醉给默言喝,依默言的酒量,不该这么快就醉倒。

    连泓扁扁嘴,没理会钦雷的怒气。

    「你这个駂儿不在楼下送往迎来,跑到楼上管我闲事干嘛?」钦雷见状,心火更旺,将怒气全发在连泓身上。

    「反正我店里卖的是什么,大家都知道,有没有我招待又有什么差别,他们看中人各自带到房里不也一样?」连泓无所谓地说。

    钦雷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连泓就是这种个性,明明应该是视财如命、逼良为娼的駂儿,他偏偏什么都不在乎。

    「谁知道你想引发的是嫉妒心,我还以为你是想灌醉他,好上下其手享受美人在怀的温存。」连泓撇撇嘴,径自坐到桌边夹菜吃。

    「我也这么以为,所以才没阻止他喝。」怜泓坊里最红的小官秦缕,自恃受宠不至于被骂,说了很多人不敢说出口的真心话。

    连泓直视着钦雷,脸上仿佛写着:看吧!我说得没错。

    「懒得理你们。」钦雷一甩袖,气得七窍生烟。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先生还不是看你们一个有情、一个有意,才会想办法撮合你们,不然你以为先生的百日醉容易得到吗?」秦缕出来缓场面。秦缕因为家贫而被贾进怜泓坊,连泓教他琴棋书画却不逼他接客,所以他称连泓为「先生」,敬连泓为师。

    「要你多管闲事。」钦雷口里还在骂,态度倒是缓和不少。

    他重新走回床边,看着默言的睡颜。

    默言的一头银发披散着,由深色的被褥衬着,看来益发像夜里皎洁的月光。「随便你怎么想,给你一个忠告,你想测试他有心无心很正常,不过小心测到人跑了。」连泓吃了几口后放下筷子,正色道。

    钦雷听了连泓的话,望向躺在床上睡得正沉的人儿,目光温暖。

    「天涯海角我都找得到他,耗尽今生今世也要得到他。」

    床上的默言皱起眉头,像在做恶梦。

    「钦雷,讨厌死了。」

    不消说,钦雷面上一片死灰,身后的小官们与连泓全笑得快乐,一点同情心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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