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生日,孟欢儿都会为自己安排一个连休七日的假期。
年假的第二日,孟欢儿和姊姊孟喜儿喝完午茶,欢天喜地收下姊姊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件奶油杏仁色喀什米尔披肩。
“好看吗?”孟欢儿披着披肩,起身转了一个大圈。
“好看,很搭你的衣服。”孟喜儿清丽脸庞漾着浅浅笑容。
“而且又美又轻又软,好适合塞在皮包,谢谢。刚好我今天忘了带外套,超级实用。”孟欢儿抱了抱姊姊,在披风上印下一吻。
“晚上别玩太晚。”孟喜儿将及肩长发拨至耳后。
“我现在除了公事之外,都在十一点前回家,是标准乖宝宝。”孟欢儿忙为自己辩驳。
“你和杜明在一起三个月了,好像相处得还不错。”孟喜儿问道。
“杜明教养很好,不会勉强人,处处尊重我,而且还拥有挑选好电影的眼光。”
孟喜儿清雅水眸望向妹妹,轻声说道:“怎么听起来不像是男女朋友?”
孟欢儿想起齐威火焰般的感情,红唇抿出一道苦笑。
“我告诉过我自己,绝对不要像妈妈因为太爱爸爸而被制约一辈子。我最爱的人,该是我自己。”至于另一个让她恐惧婚姻及深爱的原因,她从没说出口过,因为不想让姊姊担心或自责。
“但是,当你爱上一个人时,自然便会想与他相守。”结婚半年的孟喜儿拉过妹妹的手,很清楚过世多年的父母造成了什么影响。
“我不会。”孟欢儿很快地摇头,老实地说道:“我没法子与我太在意的男人共度一生,因为我会被他的一举一动所牵动情绪。可是,我也没法子与一个我不在意的男人,共度一生。”
“我一直以为你会是我们之间,爱得比较不顾一切的那一个。”孟喜儿看着向来坚持要活得自在的妹妹,伸手轻触着她的发丝。
“我没有不要爱情,我只是宁可选择能够掌控的爱情。”孟欢儿笑容一僵,拉下姊姊的手,对她的关心回以一笑。
自己早在二十岁那年便见识过何谓不顾一切的爱情,那样就够了。
“真的没有人让你失控过吗?”孟喜儿问道。
孟欢儿一耸肩,没有说出齐威的名字。因为即便已过半年,他仍会扰乱她的情绪。
铃铃铃……
孟欢儿一看是杜明打来的电话,按下接听键。“我五分钟就下去了。”
“我要先走了。”孟欢儿对姊姊说道。
“等一下,白心蕾今天到我店里挑布时,顺便拿了一封你的挂号信要我转交。”孟喜儿低呼出声,埋首在包包里拿东西。“瞧我现在愈来愈糊涂了。”
“喔。”孟欢儿接过公司专用信封,猜想公司若有急事便会以电话联络,因此并末费神先拆开信封。
她对姊姊挥挥手后,离开餐厅。
餐厅对面,杜明正站在车边等待着她。
她笑着对他一挥手,但当她注视着西装笔挺、每一个钮扣都扣得很端正的杜明时,脑子却浮现另一个人影。
孟欢儿心头一窒,飞快地紧闭了下眼睛,不许自己多想。
杜明很好,相处没什么不愉快,他们只是缺了一点火花。不过,《四十二章经》里提过‘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她与杜明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不要在我准备要腌肉片时,提到佛典,我怕这一餐会变成超渡大会……”
齐威翻白眼的样子,闪过她的脑子。
她受够自己了。明明已经分手了,又何必三不五时地想他来自我折磨呢?
“嗨。”她加快脚步走到杜明身边,又刻意加深了一些笑意。
“生日快乐。”杜明握住她的手。
“谢谢。”她笑着回以一个拥抱。
车子平稳地前进着,孟欢儿看着前方的车辆,有一下没一下地和他聊着最近上映的电影。
车子驶进一家高级日本料理的停车场,他过来为她打开车门,两人一同走进包厢。
点完餐后,杜明先为她倒了杯清酒。
“欢儿,你知道我很欣赏你。”杜明推了下金边眼镜,表情认真地说道。
“但是?”孟欢儿感觉到他的话还有伏笔,也严肃地坐正身子。
“但是,你对我只比朋友多一点热情,我们比较像是异性朋友。”杜明理智地说道。
孟欢儿扯动了下嘴角,喝掉一杯清酒。“是我的错。”
“感情的事,没有对错。当初,提议交往的人是我,我甚至觉得就算不当男女朋友,我们也可以继续维持不错的关系。”他举起酒杯敬她。
“我表现得那么糟吗?”孟欢儿回敬一杯酒,皱着眉很是内疚。看来,这半年来唯一一段的感情也要吹了……
“老实说,因为我也没有恋爱的感觉。”杜明一连喝了两杯酒,脸上表情也有歉意。“我甚至觉得我还没忘记前女友。而你的眼神里,也像是藏着另一个男人,每回当我们想更进一步时,你都像在抗拒。”
孟欢儿心一惊,只能低头干笑着。她不知道自己表现那么明显,她甚至粗心大意到连杜明还在思念前女友一事,都没有注意到。
“所以,我们之间……”杜明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就继续当好朋友吧。”孟欢儿爽快地和杜明干杯,直截了当地问起他和前女友复合的可能性。
“听说她和她男友刚分手……”杜明不自在地说道。
孟欢儿原以为自己可能会生气,但杜明的坦率却让她决定主动为他分析女人心理。
两个人在共商大计一番之后,杜明甚至就在包厢里打电话给前女友,约好了下次约会。
孟欢儿喝着清酒,突然觉得无事一身轻,全身都飘在云端。
晚餐结束之后,杜明送孟欢儿回到家。
她坐在大楼行道树前的长椅上,看着杜明的车离开之后,她若有所思地拿出手机,找出齐威的电话号码。
半年了,他连一通简讯、MAIL都没有,她又有什么理由打电话给他呢?
把手机塞回包包里,姊姊方才拿给她的挂号信却掉了出来。
她撕开公司信封,才拿出里头航空信,上头凌乱但有力的丰迹便夺走了她的呼吸。
她打开信封,里头滑出一张便条纸——
打电话给汪小姐,电话是0929……
便条纸上连个署名都没有!
孟欢儿瞪着便利纸,诅咒着他的狂妄,右手却已拨出汪小姐电话。
一分钟后,她被告知有一张前往马尔地夫的机票,正在旅行社那里等着她。只要她一抵达那边机场,便会有专人接送到汪小姐口中天堂一样的希尔顿饭店。
她挂断电话,瞪着齐威的字迹,她紧咬着唇,免得自己在大街上诅咒出声。
齐威究竟在搞什么鬼,他以为他可以这样随意干扰人心吗?他以为她还在乎他吗?
见鬼了,她还真的是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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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威坐在马尔地夫海边VLLA的落地窗边。
他面对着美丽夕阳、一片似蓝带绿却又透明得让人无法呼吸的琉璃海域,却完全无心于美景,只是一再地抬起手表看时间。
孟欢儿如果会来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抵达了吧。
他拈熄在他心烦意乱时才会抽的香烟,然后在瞪着旁边的空烟盒时,忍不住咒骂出声。
“你在搞什么鬼!”
半年以来,他为了不败给她的狠心,而不愿与她有任何联络。谁知道光是不联络一事,便困难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其实也不怎么难,只要把自己不停地置身于更危险的战乱与更艰困的旅行里。齐威自嘲地对自己说道。
只不过,当他躺在野外岩地看着天上繁星时,她的笑脸会窜入他脑海里。在拥有一张舒适大床时,他会梦到她,梦到她像块奶油一样地融化在他身下,梦到他在激情间,将脸庞埋入她丝缎般长发的满足感。然后,他会欲求不满地醒来,诅咒起一切。
平时热爱的冒险与投资突然变得无关紧要,他变得愈来愈难以满足,牵挂的事,只剩一件——
他若是再不能看到孟欢儿,他会疯狂!
他从没考虑过在他的世界旅程里多加一名伙伴,但是如果她同意的话,他很愿意携她同行。甚至于他们之间如果一路顺畅的话,他也不排斥和她有婚姻关系……
要命,他是真的想她、要她!齐威心烦意乱地拆开另一包新香烟……
叩叩——
门被礼貌地轻敲了一下后,服务生推门而入。
齐威快速地回头,差一点扭到颈子。而当他看到服务生旁边空无一人时,他怀疑自己的心被人徒手挖走。
“齐先生,打扰了。”服务生站在门边,对着齐威一颔领后,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女士,你要进来吗?”
齐威心脏蓦地一揪,他上半身直挺挺地坐起,大声地问道:“欢儿,你来了吗?”
“齐威,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叫人把我送来你的卧室!你以为你是古代皇帝在点牌召妃吗?”
孟欢儿站到门边,美丽长发斜曳在一旁,一身白色麻纱洋装,胸前挂着一串木珠项炼,手拿草帽,杏眸明亮,美丽地像在异地度假的东方公主。
齐威脑子里所有动静全都凝结,只剩下她的模样。
“看到人都不用起身打招呼的吗?”孟欢儿双臂交握在胸前,硬是坚持不跨进屋内。
“亲爱的,我有苦衷。”齐威指着自己包着石膏的小腿。
孟欢儿一看,马上飞也似地到他身边,就连草帽落到地上都毫无知觉。
服务生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怎么了?”孟欢儿蹲在他身边,柳眉揪成结。
齐威大掌覆上她乌檀长发,注视着她闪亮杏眸,说不出话来。
他的举动让孟欢儿身子一僵,她拉下他的手,倾身捧着他脸庞,正经八百地看着他。
“齐威!你被撞傻了吗?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孟欢儿问道。
“我想你。”他嗄声说道。
“你想我想到小腿打石膏?”她一挑眉,圆睁着眼。
齐威哈哈大笑勾下她的颈子,在贴上她柔软的唇办时,满足地像尝到极品飨宴。
“我敢保证,当我想你的时候,该打互骨的部位绝不是小腿。”他咬着她的唇说道,眼眸闪烁着光芒。
“我要告你性骚扰。”她的声音轻颤着,感觉他灼热的唇舌在她下唇滑动着、引诱着。
“是谁的手现在正摆在我胸口,半边身子还贴着我?”他眼眸含笑地问道。
孟欢儿头一低,一看到他的石膏腿,马上正坐起身。
“不要耍嘴皮,快说你的脚是怎么回事?”她戳戳他手臂,坚持地要求道。
“在寮国碰到游击队暴动,原本付了钱请政府军保护,没想到将领收了钱,小兵们没分到半毛,决定趁火打劫我。”他尽可能平静地说道。
孟欢儿想起那样情景,蓦打了个冷颤。
“他们几个对你一个?”她的手指陷在他的手臂里,后背冒出一阵鸡皮疙瘩。
“五个。”他握住她冰冷的手指,放在他颈问暖和着。
孟欢儿瞪着他,眼泪不期然地滑出眼眶,她张开双臂,用力抱紧他,把眼泪全都揉碎在他的肩膀。
如果他死去了……如果他死去了……她没法子再一次承受……
孟欢儿泪水汩汩而出,滚落并压碎在他胸前。
齐威紧搂着她,因为她的激动而全身发热,体温不停上升。她关心、在乎他,不忍心他受到伤害,而他想要知道的便是这些!
齐威回抱着她,脸颊贴在她柔软满是木质香气的颈间,直到彼此心脏狂跳的节奏渐渐平静为止。
齐威心满意足地长叹一声,鼻尖在她颈问轻轻抚摩着。“天堂的触感,天堂的香味。”
他灼热的呼吸在她肌肤间,引发她回想起那些缠绵回忆。她感觉到全身都因为渴求而轻颤着,她甚至必须紧握住手指,才能阻止自己不像个欲女一样地将他推到躺椅里,然后像个山大王一样地占有他。
“天堂香味要归功于阿原肥皂贩售的‘清方精油’,一罐三百元,有茶树、薰衣草、乳香、鼠尾草等精油,物美价廉。”她坐直身子,用手背擦玄泪水。
“你还真懂得如何营造气氛。”齐威笑着抬头,雪白牙齿一亮。
“你有烟味?”她低头在他身上嗅闻着,皱起了眉。
“我心烦时才抽烟,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抽。”
“告诉我你怎么脱困的?”她抚着他刚硬脸庞,心疼地触摸着他身上大小不一的瘀伤。
“懂得善用金钱,就容易脱困。我告诉那些士兵如果他们现在杀了我,只能平分我身上的一千块美金。但是如果他们送我到边境,每个人可以得到一万美金。”齐威尽可能地说得云淡风轻,因为她的脸色还是太苍白。
孟欢儿想挤出笑容,但她拚命颤抖的唇,显然不想听话。她轻呼一声,又倒回他胸前,听着他心跳。
“所以,你离开寮国后就直接到马尔地夫了?”
“对。因为这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他轻咬着她的唇,为她的苍白加了一些血色。“低头看看你的脚下。”
孟欢儿依言望去,此时才注意到脚下踩的是玻璃地板,而其下的水域清澈像是动画般的不真实。
“透明地板耶!”她惊呼出声,像个小孩一样地趴在方形透明地板上,看着下方的水流、白沙还有……鱼!
“这是WATERVILLA的特色。”他说。
“天啊,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她转过身对他伸出手臂,目光完全没法子移开下方的澄净海域。“这地方美到我起鸡皮疙瘩!”
她着迷地滑坐在地板,打量着这间建筑在海上的屋子,透明地板前方有着两扇落地窗,窗外即是同色的天堂水域。她闭上眼,感鲎海风吹过她的脸庞。
“欢儿。”
她睁开眼看向他,齐威正对她伸出手。
她走到他身边,弯身想扶起他。
他摇头,把她拉回身上,让她的柔软揉入他坚硬身躯里。
“我没有要起身,只是不想你离我太远。”他吮住她的耳垂,顺着她的颈子吮住她颈边那颗小巧圆痣。
当他的舌尖湿热地在她肌肤上滑行时,她只能开口努力想保持一丝冷静。
“半年不见,你突然惊觉到我们离得太远,所以寄机票给我?”她问。
“人在劫后重生之后,自然会想顺从心里真正的渴望。”他抚住她脸庞,黑眸似火地注视着她。
孟欢儿注视着他巧克力色瞳仁,她别开头,把脸贴在他胸膛上。
或者,她不该来。因为她不认为自己已做好了心理建设,她不过是软弱得抗拒不了他罢了。
“累吗?”他问。
“我搭四个小时的飞机到新加坡,再从新加坡转机再飞四小时,然后再搭水上飞机过来这里找你,你觉得我累不累?”她故意打了个哈欠,只想拖延他们之间不可避免的亲密。
“要不要先睡一觉?”他的唇抚过她的前额,大掌温柔地拍抚着她的后背。
“用这种姿态?好让我再压断你另一条腿?”她仰起头,对他扮了个鬼脸。
齐威再次大笑出声,他紧紧搂住她,脸庞埋入她的长发之间。
“要命,我怎么可能那么久不和你联络。”他闷声说道。
孟欢儿的心因为他的话挤到发疼,每一寸肌肤都快乐地在颤抖。他的胡渣刺痛了她的肌肤,可她欢迎那样让人喜悦的疼痛。
“我们到床上。”她说。
“求之不得。”他的黑眸瞬时璀亮无比,满脸热切地看着她。
“我只是要睡觉。”她失笑出声,槌了下他的肩膀。
“我指的当然也是睡觉。”他的大掌抚住她的臀部往他的男性贴近,毫不掩饰他黑眸里的掠夺神采。
她隔着一层轻薄长裙,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生理反应。她知道自己被影响了,也开始因为他而发痛了。
但,不该是今晚。此时的她对于他劫后重生一事仍然太激动,还没法子完全隐藏住心情。
“今晚乖乖睡,明晚我们彻夜不眠。”她把话揉碎在他唇间,沙哑地低语道。
“我等不到明晚。”他呻吟了一声,扣住她的后脑,放肆地在她唇问加油点火。
孟欢儿喘着气赶在沦陷之前,迅速地从他身上起身。
“既然你现在没法子追到我,看来你也只好等了。”她笑着跳下床,像个雀跃小孩一样地在屋内又叫又跳着。
“怎么会有这么天堂的地方,从阳台可以直接跳到海里游泳耶!我以为照片都是骗人的,没想到这个地方比照片还美……阳台旁边停的那艘是游艇吗?”
齐威笑看着她,从她连连的惊呼声中,知道她和他一样喜欢这间饭店。
他把自己移到床边,拄过拐杖下了床。
看来,他一定得先让她好好了解这里一番,这样她接下来才会把心思完全放到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