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诚继续他的高中三年,只是,佳佳没再出现。
好长一段时间内,曾诚都会在无聊的课间时分眺望操场,他想起佳佳,想起他那个一本正经的名字和古板的死党。总会失笑,觉得好象是在别人的梦幻中提前体验了一番。
生活还在继续。
曾家的面馆,依然人潮人往,王梓也许久未来光临。但叶云桑很少想他。这段时间他很忙。忙着抗衡拆迁,忙着打听大学。专业他觉得自己的儿子怎么也得上个最热门的专业。可惜生活总是不如意,儿子又是不争气。忙活了半个月后,拆迁的通知书提前下达,曾诚也因为踢球负伤不得不休学在家。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这句感叹是叶云桑看电视从杨过那里学习来的,也是他生平最有文化的一句感叹。带着这句感叹,又将手里的拆迁通知反复的看了个遍。
他忽然觉得人情冷暖这句话很有哲理,想起半月前那些支持他抗议的左邻右里,如今都很没义气的被政府优厚的条件收买了过去。只剩下自己在这里孤军奋战。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门口,大门的左边已经贴上了写着一个拆字的封条。再转头,大门的右边是自己写的,不拆。看着这两字,叶云桑觉得有点歪。扯开嗓子他喊曾诚。“阿诚,阿诚把胶水给我拿下来。”等了半天,曾诚没下来,他才忽然想起,上星期,曾诚踢球,左手左脚都光荣负伤。
爬上楼,曾诚正坐在床前捧着本英语书发呆。
“阿诚,你听二妞说他们准备搬啦。”扯下曾诚的英语书,叶云桑问。
曾诚看着他眼神还在呆滞的状态没有恢复过来。“恩,老刘明天也要搬了。”
“他妈的全靠不住。”叶云桑骂咧了一句,手在空中挥舞开来。想起半月前的联盟火锅大聚会,血出得确实有些不值。“那还剩下多少不准备搬啊?”不死心的追问。
曾诚指了指他的鼻尖。“老爸,其实搬了也没什么啊。还一套住房和铺面挺划得来的。”
“你懂个屁。”叶云桑用力的敲打他的头,拿了胶水转身下楼了。
看着他的背影,曾诚还真没懂他老爸为什么坚持不搬。
又是一周过去了,拆迁的进行不光是通知了,而是实力蛮干了。经过一上午的争吵奋斗,曾记面馆暂时保住了根据地。灰头土脸的吃过晚饭,父子俩没有聚到一起看电视。曾诚在楼上,打的招牌是复习,实际上他是英语书里夹杂志,另有乾坤。
叶云桑没有上楼,他在楼下打扫清洁。
根据地暂时是保住了,可明天过后呢?明天过后他不知道会怎样。
拿起菜刀,恋恋不舍的抹了好一会才想起灶台上的灰已经许久未擦了。
听见响动,曾诚放下手里的书,探头看了下去,刚好看到他老爸以一种悲壮万分且柔肠寸断的神情擦着灶台。立马打了个寒颤,曾诚准备下楼,可脚还没踏上楼梯,他忽然看见他的老爸哭了。
抱着灶台哭了,哭得很是伤心。
“阿苒,阿苒,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爸爸,我没守住面馆。呜呜呜……”
听到这段表白,曾诚觉得心里很凉。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老爸是个不会伤感的人或者说根本不知道伤感是何物,但今天他的哭泣却是这么简单的一个理由。重新缩回楼梯,曾诚看着照片上的母亲觉得距离更遥远了……
***
这个人正被思念着,打了个喷嚏,曾诚起身。忧郁时间已过,身上的臭汗让他无法在这夏夜湿薄的空气中继续的忧郁。他想起来,他已经一周没有洗澡了。这个事实终究比忧郁更重要。
一点一点的挪到浴室,曾诚扭开了水龙头。哗的一声,水全部淋了下来,没来得及躲闪,从头到脚被彻底的来个透心凉。“妈的。”曾诚恨骂,一边朝后挪一边脱衣服。可惜手脚不灵便,摔了个狗啃屎。
“阿诚,你在上面捣鼓什么。”底下叶云桑开骂,破坏了一肚子伤感的情绪,他飞快的跑上了楼,刚好看到这滑稽的一幕。“哈哈哈哈……”扯开嗓子大笑,刚刚落下的眼泪非常不雅观的从鼻梁滑下。
“摔交了。”曾诚觉得很恼火,面子上很是过不去。闷声低应,又想凭借自身力量来个彻底翻身。可到最后还是得假借他人之手顺利起身。
“衣服都湿透了,要洗澡是不是?”
扶起曾诚,叶云桑本能的帮他脱衣服。按说这个逻辑没错。在别的父子间也算是常有的事。可在这对父子之间情况就很微妙了。“我自己脱。”曾诚开始激烈的反抗,全然不顾自己光荣负伤的左手和左脚。
“你小子,吃毛了。”用力一拍曾诚的脑袋,叶云桑非常气愤。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展示父亲慈爱细腻的一面,可这家伙却完全不配合。思索了片刻后,忽然又顿悟开来。这小子不是害羞吧。想起上上星期看电视上那个青少年专家分析的如此这般,叶云桑对自己的猜测有了一半的把握。
“嘿嘿……”开始奸笑,趁曾诚一不留神之际一溜扯下了他的运动裤。
曾诚瞬间楞住,挥舞的右手在半空顿停。他在思考,自己的手是不是该挡下去,或者把裤子撩起来。可他思考的结果没有出来,叶云桑的结论已经出来。
“真的长大成人了啊!”这是句感叹,带着父亲的骄傲或者说是男人间的欣赏。目测着曾诚的尺寸,叶云桑感动之余不免有些失落。原来,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儿子长大了,自己,自己是不是也快老了。
没有继续感叹,叶云桑脱下了曾诚的上衣。这个过程中,曾诚没有反抗,他还在思考,是不是该任由其发展下去,因为他直觉自己的呼吸有点紧。“我……我自己洗。”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曾诚好不容易挤出了这句话。
“洗什么洗,你自己能洗我就不上来了。”不容分辩,叶云桑拿起了一旁的香皂。朝曾诚的前胸抹去。
这个动作,让曾诚颤抖了一下。
他的眼光从侧面滑过了叶云桑的发旋又飘向了天花板。
浴室里燥热了起来。曾诚不敢说话,光喘气就已经够他受的了。而叶云桑则是继续专心致志的为曾诚抹香皂。片刻过后,叶云桑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儿子那个男人特有的海绵体在持续膨胀并且越来越有坚硬的架势。
“你小子在胡想些什么。”他抬起头,很是疑惑的望着曾诚。
曾诚没有答话,他分明感觉到自己已经汗流浃背而浴室外阁楼上转动的电风扇又是如此的枯燥。再次舔了舔嘴唇,曾诚顺着自己的小腹看了下去,他看到了自己那个万恶根源精神万分的伫立着同自己打招呼。
“轰!”脑子里有根弦突地断掉了。
汗水莫名的挥发,激情莫名的洋溢,而情绪也莫名的失控。
没有片刻的犹豫曾诚翻身压下了叶云桑。
叶云桑还没从方才的疑惑中回神。眨巴着双眼失措的看着这个突然压住自己的儿子他忽然之间感到了一种恐慌,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恐慌。但儿子这个极赋爆炸力的火热身体还是让他感到很不好受。“阿诚,你小子压着我干嘛?”气势汹汹的吼了句,叶云桑开始在曾诚的身下挣扎。但,挣扎也只是徒劳。
因为,血红了双眼的曾诚死死的压住了他的手脚并且不顾一切的用嘴堵住了他的嘴。
“呜……”
空气凝固,或者说静止。父子两人交错的舌头在口腔里十分不幸的迸出了血花。眼珠与眼珠死命的对视。而口腔则暂时不能表达任何情绪。
说到这里我们有必要阐述一下叶云桑的心路历程。其实,上次曾诚和佳佳的接吻他根本没有忘记,非但没有忘记反而是记得特别的牢固。只不过当时他不太能理解这叫做什么。后来咨询了一下后院的兼职教育专家老王,才知道这个行为叫做同性恋行为。
据老王事后回忆,当时叶云桑听完他的学术演讲后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操了根板凳就准备往家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被安抚了下来。老王告诉叶云桑,这件事可刺激不得,你儿子不一定是同性恋,但你这么一刺激不定就真给整成是了。可这番话完全没能唬住叶云桑,按照叶云桑的理解,甭管什么同性恋不同性恋只要他一顿板子下去,保管立马转弯。
这个理论直接刺激了老王的权威,他很严肃的表示说现在曾诚正值高考,若你影响了他的心情考不上大学怎么办。听完此番发言后,叶云桑的怒火平息了。他觉得任何事情都比不上考大学重要。所以,此事就搁浅了,但今天这异样突发的状况让叶云桑再度回想起了一切。
怒火滔天,紧握的拳头指节咯吱咯吱的酝酿着力量。
只等待觉醒。
“砰!”一拳敲了下去,曾诚从脑袋的巨痛中苏醒了情欲。其实,不醒还好,一醒来就直接对上了叶云桑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你个混小子不好好读书,学人家搞什么同性恋。”一把推开曾诚叶云桑就气急败坏了爬了起来。并且用脚狠狠的踹上了曾诚的屁股。“老子算白养你了。大学考不上看我不废了你。”
“你废了我吧。”苦笑,曾诚觉得自己好象三流苦情片的主角,在堕落中沉沦又在沉沦中堕落。不过他由始至终都不太明白为什么老爸的心思只停留在不好好学习与考大学之间完全不思考他压抑痛苦的深吻究竟是何样心情。
“你……”又是片刻的呆楞,叶云桑找不着北。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再操家伙抡上去曾诚是不是考大学的希望就彻底落空了。毕竟非常时期,自己还是忍着点。想到这里叶云桑长嘘了一口气。“这事咱们以后在说,你他妈的先给我把澡洗了去复习。”这话说完,事情似乎告了一个段落,毕竟父子还是父子,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要追究责任追问原因,何况这么细腻的做法也不是叶云桑的作风,他只是觉得儿子真的如老王所说的的确确喜欢的是男人。因此,他吻自己这件事也就不是显得那么的说不通了。但话说回来,毕竟情况异常,再相对下去还是难免尴尬。所以,叶云桑决定上床睡觉。
但,曾诚拉住了他。
刚才那一拳打得他很懵,尤其是叶云桑那番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愤怒致辞让他颇有了些豁出去的意味。所以,他拉住了叶云桑不顾一切的吼了出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老爸,我喜欢你。”
“喜欢我。”叶云桑咧嘴大笑,很不屑的表达。“父子之间说什么喜欢啊。老子知道你孝顺就行了。”
这话完全搭不上边,这时候曾诚方才觉得文化知识其实有时候也满重要的。比如,某些时刻才能不会有什么令人崩溃的理解出现。
垂头丧气,曾诚小看了一会天花板。然后又卷土重来了。
他重新抱住叶云桑,更是豁了出去。“我说的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这下换叶云桑懵了,他用了半秒半的时间让这句话在脑子里过度,可还没消化出其间的含义……
其实,原本曾诚是不会这么冲动地。但今天情况有点特殊外加这个文化程度不高的家伙老是理解错误。所以,虚火腾升的他很不顾一切。可话是说出去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却很无措了。
再次把老爸按下去生米做熟饭?老实讲,很担心天打雷劈。更何况自己受伤的左手左脚让实力悬殊很大。那么改用温情法,试图让眼泪横飞,通彻心扉的表达自己对这段不伦之情是多么的无奈和感伤,可话又说回来,老爸他知道什么是感伤吗?
思来想去,曾诚后悔了,他发现情况简直无可收拾。
这时候,叶云桑发话了,很低沉的声音。“滚!”
一字真经,让曾诚从愕然到惊骇。放在叶云桑肩头的手也惶恐着滑下。
“滚。”低沉换为怒吼。“老子算白养了你这个畜生,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畜生,曾诚笑,颇觉得这个总结很没有水平,至少毫无新意。但是,不管如何研究,至少字面的意思让他很没辙。
他没有说话,垂头丧气的穿上衣服。中间间隙他会偷空望一望叶云桑,不过,没等他望明白叶云桑已经怒不可截的操着家伙扑腾上来。一阵屁滚尿流,一阵心胆俱寒,曾诚拐着脚飞奔下楼。而,叶云桑则举着板凳在后面跟着追。
父子二人仿若汤姆和杰瑞般在大街上追逐,直到曾诚消失在某个街角胡同后,叶云桑才反应过来。靠!这小子瘸着腿怎么跑这么快。
当时,叶云桑是这么想的。
然后,天亮了,叶云桑才发现自己很孤独。这种孤独决不是他凭空捏造出来的,而是在他睡眼朦胧尚未回神之时,一群强制拆迁队上门踢馆给带出来的。那一刻绝对可以形容为孤军奋战,或者力斗千军。
千军这个词其实是夸张的说法,实际上上门的只有四个人。他们把拆迁通知一发就开始搬家地干活。于是,穿着裤衩的叶云桑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阻止。他一会护着电视一会护着衣柜。直到手拿菜刀孤独的坐在门口时才猛然醒悟自己什么也没护住。
眼泪决不流,愤怒在我胸。叶云桑很想砍人,可是早就人去楼空。穿着裤衩,他在面馆附近转悠,寻思在想办法搬回去,可转了半天,门窗上订的铁皮封条让他彻底失望。
“政府不让人活啦。”仰首骂天,叶云桑蹲在地下抱头苦思,这时候他觉得自己孤独了,如果昨天没把儿子赶出去,至少今天有个搬家的时候有个战友,又或者在被赶出来后还有个人做伴。可惜,这一切终没有挽回的余地。他还是孤身一人。
不过,孤独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王梓开着他的奔驰跑车出现了。
一般人在孤独的时候会更加渴求温暖。所以,王梓在这个时机的出现就显得形象很光辉。至少在叶云桑的眼中是如此。
“老叶。”王梓走下车,轻轻拍了拍叶云桑的肩膀。叶云桑抬头,很是惊愕。他没料到这个时候王梓会出现。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叶云桑抓住了王梓。“我儿子跑了,他们把我房子给占了。”
“我知道。”王梓很是理解的点了点头,顺便很绅士的脱下外套给叶云桑披上。“这个片区下午就拆了,你一个人也不可能和政府斗,不如这样吧,你先住我家去,至于你儿子,咱们慢慢找。”
***
这番邀请叶云桑没有拒绝。实际上他也拒绝不了,因为他现在走投无路,没地儿可去,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很孤独。试想一个孤独的人在看到另一个人对他伸出援手的感觉如何就可以知道我们现在叶爸爸的心声。
于是卷着铺盖卷,叶云桑就跟着王梓回家了。
王梓的家很大。三楼的跃层式。装修得也很豪华和品位。所以,站在门口叶云桑迟迟不敢进去。他看着自己脚下的解放鞋非常的犹豫。“这是你家啊?”他问?
王梓则接过他手中的菜刀。“是我家,哎,老叶别发楞啊。快进来。快进来。”热情洋溢的邀请,王梓放好菜刀后又去搬叶云桑身后的电饭堡和炒锅。好不容易所有东西拉拉杂杂都搬进屋后叶云桑还在门口发楞。
他不敢进屋,屋子里的高级地毯从本质上就将他的解放鞋给蔑视了。更何况,现在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这么冒昧的跑到人家家里头来蹲着很是不妥。“老王,那个你老婆……不不不,你爱人在家吗?怎么也得先给她打个招呼吧。”
“我老婆?”王梓很吃惊,他觉得自己没及时的交代一下家庭背景似乎很失策。“我老婆在三年前就离了。你快进来啊,老站在门口做什么。”
“离了?”听到这话,叶云桑放下了心。没了女同胞的顾及,他大大咧咧的进了门。“原来你小子也是个光棍。”拍了拍王梓的肩,他表达很象那么回事。同是天涯沦落人多少有点惺惺相惜。
“不是哥哥我批评你,你这屋子也太他妈豪华了,整个一资本家。”环顾四周,叶云桑仍然对自己脚下那双解放鞋耿耿于怀。活到这么大,他似乎还没享受过地毯与空调,但在这里一下子都齐全了,多少让他的小农思想有点不平衡。
跳上沙发,将方才的拘谨抛到九霄云外,叶云桑咧嘴笑开。“不过资本家的生活还真是不耐。”
落座陪笑,王梓在心里纠正了,其实他不是资本家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官僚主义者,只不过这话还是不说为妙。再次起身,王梓决定先带叶云桑去他的房间看看。“二楼靠里的那间房是你的,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他问,客气而真诚,将一个英伦绅士的风度展露得恰倒好处。随着他起身,叶云桑跟着上楼。
门开的那一刹那,叶云桑的嘴巴变成了O字型。
很漂亮,这个房间。简直漂亮得过头。
海蓝色的窗帘与同色的床套梦幻不已。脚下的地毯温暖又柔软。仿佛一夜之间暴富,叶云桑很不适应这种长工到土财主的转变。脚丫子伸进又伸出,半晌才问。“我真的睡这儿?”
“没错,这个房间是你的”王梓笑,领头走了进去。也跟着进门,叶云桑就跟刘姥姥逛大观圆似的摸摸这又摸摸那。好半天才忽悠出了一句叹息。
“到底是有钱人,派头就是不一样啊。”
这句叹息很复杂,失落和艳羡在叹息中各半。想起小时候学的“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的诗句,王梓敏锐的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虽然,现在貌似没什么阶级立场,但本质上劳动人民仇恨剥削阶级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他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就表示出去为叶云桑泡杯茶。
等他泡完茶回来才发现刚才那个发古思幽情的家伙已经摊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面露微笑,轻掩上门王梓才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说起来,叶云桑住到他家基本上是他策划了很久的事。从认识叶云桑开始他就知道叶云桑的面馆是非拆不可。古往今来还没见那个个人英雄的农民起义者拧过政府。
更何况,革命这个词汇在叶云桑的脑海里根本不具体。所以,他一早就着手准备这间房子,只等春风化雨时机成熟就雪中送碳。
然后,就是天公作美了。本来强制拆迁那天,王梓还很犹豫,他担心叶云桑那个冲动的儿子会坏他的好事。所以,他躲在车里一直没有出去,直到细雨蒙蒙中叶云桑孤独又无助的静坐才让他产生了豁出一切的豪情。不过,幸甚,天公作美啊!那小子跑了。
想到这里,王梓咧嘴阴笑,表情从英伦绅士换做了坐山雕……
讲到这里,我们大致可以明了敌我悬殊了。
爱情这玩意除了需要天分以外还要智谋计全。三十六计玩不转,不要妄称情圣,在这方面和王梓比起来,曾诚差得太远。从贼心到贼胆乃至做贼的技巧都不能与老奸巨滑的王梓抗衡。因此,我们可以想象天时地利人合的王梓接下来将会又怎样一番作为。
而可怜的曾诚,只能在跑路中为他夭折的爱情哭泣了。
虽然,他还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
***
接下来的日子,叶云桑很无聊,他除了打扫清洁做饭之外几乎无事可做。
跑了几趟市政府,可市政府的大门他都没进去过,更惶论再次抗议收回面馆了。寻找曾诚,这个任务艰巨异常,跑了几趟学校除了多开几次家长会完全没有儿子的踪影。想到这里,叶云桑很郁闷,但有个人比他更郁闷。
按王梓的理解,他把叶云桑接进门,怎么地也得花前月下,互诉衷肠。
可理想和现实往往是有差距的。他发现他家除了多出个清洁工兼保姆外没有任何改变。一是因为他自己很忙,从早到晚能安安静静在家喝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所以,花前月下基本上就是痴人说梦了。再者,就是叶云桑是个很勤快的人。两人在家的时光,叶云桑基本上是在做清洁。他会拿着拖把不停的绕来绕去,然后说。
“老王,脚挪挪。脚挪挪,沙发搬一下。”
即使是,两人好不容易有相对而坐的状况也是大眼瞪小眼。那时,叶云桑多半无聊的转着电视,说。“那小子到底上哪儿去了,娘的,还有两个月就考试了。”而王梓则会喝着咖啡,说:“咖啡还是巴西的好喝,小火慢煮效果就是不一样。速溶咖啡简直就是倒胃口。”
两人,毫无交集。其实,王梓是很想和叶云桑沟通一下,沟通一下城市民谣,人生概念或者军政大事。但叶云桑,总是用一句很哲理的话把他给打发了。
“人生,除了吃喝拉撒,其余的纯属扯淡。”……
思来想去,王梓决定还是把曾诚找到再说。估计曾诚再找不到,他们家的拖把就得换第五次了。只是可怜了那刚买的地毯,硬被叶云桑拖出了个窟窿。
可曾诚到底在哪儿呢?
王梓望天,白云悠悠,晴空万里。
晴空下,曾诚打了个喷嚏。
他正在倒垃圾,就着倒垃圾的时间他思索了那么一小会前途问题,这个时候里面的经理就叫开啦。“阿诚,阿诚快进来把桌子搬好。六点了客人们就要来了。”
曾诚到底在哪里呢?
那天晚上,从家跑出来后,曾诚就茫然了。四顾茫然,兜里没有一分钱。
他很想打电话去给他的铁哥们林立,不过想起林立的老妈他又犹豫了。毕竟是高三,没人希望自己的儿子成天狐朋狗党的混。那到底找谁呢,再想下去,曾诚的心就越来越凉。穿梭完整个班级花名册,曾诚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于是,就这样走吧,黑暗里,曾诚拐着腿艰难的前行。
等行到佳佳驻唱的酒吧时,曾诚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优点。耐力够强,居然撑着受伤的手脚硬是走了几里地。本来,这个时候,他觉得该浪漫一把了。至少佳佳会突然出现在面前,忧郁且心疼的望着他说。“阿诚,为什么那天你要不告而别。”
但命运给他安排的剧本是一老兄出来撒尿在酒吧的后巷发现了他。那时他已经撑不住左腿的巨痛倒在地上了。
接下来,然后,老兄把他送到了佳佳家。佳佳那天没上班,一个人对着电脑红着眼打传奇。看到曾诚也不吃惊,估计没空吃惊,只是拉开门让他进去后又继续联机去了。看着佳佳,曾诚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孤单又寂寞。他其实,很想佳佳问他发生了什么,但佳佳什么也没问。捧着脚静坐,慢慢的曾诚就哭泣了起来。
本来,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可是,我们忘了曾诚其实也就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他开始哭泣,很小声很小声很琐碎的哭,眼泪无声的滑下,这才让佳佳回了神。“你小子哭什么呀?”叼了根烟,佳佳很不屑。叛逆的年纪他也经历过,只是现在似乎遥远得如同小时候吃过的冰淇淋。
摇着头,曾诚不知从何说起。佳佳终于询问自己了,可是真的问了自己却不知说什么了。“我能在你这儿住几天么?”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先问实际面临的问题。家是回不去了,可怎么也得找个睡觉的地。
“不包三餐。”想也没想佳佳又转头PK。好半晌,客厅里就只有老鼠标滑动的声响。
“那我能去你们的酒吧打工么?”曾诚想了想,目前要自食其力就得找份工作,可这个城市熙熙攘攘工作的机会并不多。所以,还是得找佳佳帮忙。
“MB牛郎干不干。”佳佳头也不回,他直觉这小子多半是家庭纠纷,年轻的时候血气方刚总觉得天下最不理解自己的就是父母,可到回头才发现不管理解不理解最爱自己的还是他们。
“我只想当个服务员。”曾诚很老实的回答。他这样才终于让佳佳觉得这小子是铁了心的离家出走。
想到这,佳佳回了头,认真的看着曾诚叹气。他虽然不是青少年问题专家,可怎么着也曾引诱曾诚堕落过一回,所以,想来自己不管管闲事怎么着也说不过去。
“我说,你是不是和你爸爸闹别扭了。”
曾诚点头,佳佳一副果然的神情。
“为考大学的事吧。”
曾诚摇头。
这时,佳佳郁闷了,他想不通这对父子还有什么可以争执的。“难道你爸爸知道了你喜欢男人?”
曾诚又点了点头。
跟着他点头,佳佳又是叹气。他抬头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上唯一的吊扇呼哧呼哧的转个不停,透过那扇叶在灯光下迷离的回影,佳佳的心思嗖的飘了出去……
他似乎想起了很多事,很多年前的很多事……把思绪收回,佳佳重新看向了电脑屏幕,那里,游戏中的他已经被一群怪物分尸抢钱。“靠!”慌忙下线,佳佳给了曾诚答复。“明天我找经理说说去。”
然后两人不再说话,就在佳佳准备再次联机的时候,曾诚的郁闷从心底忽悠了出来。
“其实,我是非礼我老爸被赶出来了。”苦笑了一下,曾诚觉得自己很沧桑。他把佳佳桌子上的烟抽出了一根却意外的发现没有打火机。
“靠。”鼠标顿住了,佳佳转过身来很仔细的看着曾诚。好半天他才回神。
“你知不知道,你的形象在我心目中一下子高大了很多啊。老爸你都敢泡!”佳佳叫,夸张的比了比中指。
曾诚再次苦笑,把烟塞到了嘴里。“我心里不舒服。”他的确是心里不舒服。被老爸赶了出来。却发现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然后就是,佳佳似乎对他谈不上多喜欢。虽然自己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佳佳,但毕竟先被人不喜欢和自己先不喜欢别人是一件区别很大的事情。
现在两种失落在曾诚的心里翻腾,让他觉得很难受,胃不舒服,肝不舒服,哪儿都不舒服。可偏偏佳佳并不明白曾诚此时的心情。他凑过来,神情很严肃的解自己身上的纽扣。“要不要我用肉体安慰安慰你。”他说,一本正经。曾诚笑喷。苦涩而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