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恶俗的情节总是每天每天的上演。很多时候,很多人在看电视剧的时候往往会觉得剧情无聊又可笑。往往会觉得剧情老套又俗气。可是,我们不要埋怨编剧,忠于生活的编剧们的确是真实的反映了世界,因为,俗气老套的生活的确是每天在上演,而新鲜的故事则多发生于异元世界或时空穿越。
曾诚是王梓的儿子
当王梓接到DNA鉴定通知的时候,他才忽然觉得生活的确是俗气又可笑。原本只是在午夜档偶尔看看的连续剧情节就这么意外的蹦达到了自己的身上。
了望远空,王梓忽然觉得这个孤单的城市里有了心灵归依。
说他不在乎是假的,在不确定曾诚的身份之前王梓虽然也偶有孤单的感觉但大部分时间被自由冲昏了头脑。不过现今不同了,凭空蹦出了这麽个儿子来,让人到中年的王梓有了种莫名的成就感。
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很有可能孤单的过完下半辈子,但现在一切有了转机。
儿子这种东西,对于男人来说没有他的时候会觉得很方便,可有了他,却又让人凭空生出了许多责任感。思来想去,王梓决定重担一肩挑,把这十七年没有尽到的义务全都补偿回来。可说到此处,怎麽抖落真相却是当前首当其冲的大问题。
曾诚那儿,他不知道会怎样,叶云桑那儿更是完全没谱。
琢磨了一下午,王梓复杂的心情在一声长叹中结束。
然后,驾车出行,在经过水果摊的时候破例以一个父亲的心情买了一堆水果。
不过,叶云桑还不能理解王梓的心情,他完全感动在新时代活雷峰的精神下,八十年代的人文精神又一次彻底的对叶云桑进行了洗礼。慌忙接过王梓手中的水果,叶云桑颇有些拘谨。“真不好意思老王,你工作这麽忙还抽空来看阿诚,我真是不知道怎麽感激你了。”
“好人啊。”接过话头,裹着绷带的曾诚笑得春光灿烂。他知道王梓心怀不轨,所以不管他怎麽优秀厚道,都本能的对他具有敌意。但是显然,这句好人的讽刺含义只王梓听了出来,叶云桑完全没有领悟其中的奥妙,他只是怀着万分感激的心情屁颠屁颠的跑出去为王梓买咖啡。
王梓喜欢喝咖啡,而且只喜欢喝煮的咖啡,但在医院,叶云桑偶尔为他买的速溶咖啡也很合他的意。
叶云桑出去后,病房里就剩二人互相对视了。
看着他,王梓悲从心来。“最近学习怎麽样?”
“我不是因病休学了吗?”仰天翻了个白眼,曾诚无语问天。虽然,本质上他是不想理睬王梓,可真的不理就未免显得自己过于小气。“我说你不要对我老爸有什麽非分之想,他喜欢的可是女人,喜欢的是象我妈那样的女人。”说这话的时候曾诚有些泄气。不过让自己泄气的同时也能让敌人泄气确实境界很高。
但是显然,王梓没有如曾诚的意,他非但没有泄气反而用一种沉痛不堪的语气追问起曾诚的母亲来。“你母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吧。你对她还有什麽印象没有?”
“印象?什麽印象,她生下我就死了,难产。我说你烦不烦啊,你从我爸打听到我妈。你查户口啊?”曾诚哇哇大叫。
王梓心情黯然。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女孩的戏言,“我要给你生个儿子。”
如今,儿子近在眼前,往事却不堪回首更是人非物事了。
有些心酸,王梓老泪纵横。握住了曾诚的手。“没关系,没关系。以后我会照顾你。”
“你干什麽?”抽出手,本能的曾诚打了个寒颤。他不太明白这老家伙想干什麽。总不会是想大小通吃吧。想到这里,曾诚火气上涌。“我说你这人怎麽回事啊,骚扰我爸不说,现在又来骚扰我。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小心我揍得你这老小子半身不遂……”这时候,曾诚的活力回来了。舞动的拳头和叶云桑开始相似了。
忍不住想笑,但更多的是心酸,王梓在半空中截住了曾诚的拳头,很不理智的嚷了出来。“我,我,我是你爸爸。”
“爸爸……”梦呓的低语,曾诚的拳头在半空停住了。
门外,叶云桑闪电般冲了进来。
“你胡说什麽。什麽你是他爸爸,我才是他爸爸。”
莫名的,真相被抖了出来。
事后,三个人在医院外不远的咖啡厅内追溯往事。
“就是这样,那一年我急着出国和你妈妈分了手。这麽多年我也没有找过她,许多年前的事谁还记得这麽周详,如果不是在医院输血的事提醒了我,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个这麽大的儿子了。”总结完毕,王梓拿出了那张DAN化验单。往事的辛酸让他半天没回过神。
最先回过神的是曾诚,他接过化验单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说不吃惊是假的,可又不知道为什麽心底有一种奇怪的窃喜。偷眼,看了看叶云桑的反应。曾诚很是恐慌。他怕老爸和自己所思所想的不一样。太大的刺激会不会让他当场翻脸砍人。
可是,意外的,叶云桑很安静。安静的反常。
看着面前的杯子,叶云桑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麽,或者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麽。脑子里飞速旋转的只有那麽一句话。阿诚是别人的儿子。想这句话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什麽感受。好象难受又好象不难受。模模糊糊的定不出界限。但唯一肯定的是他觉得很自卑。
那种在很多年前的自卑感又冒了出来。
很多年前,自己刚刚进城当学徒,踏入面馆的第一天,看到的就是阿诚妈妈那飞扬的红色喇叭裙,那时候也是这样,很是自卑。这个城市的自己始终一无所有。慢慢的头垂得更低,瞥到了脚上那双黄色的解放鞋,叶云桑眼泪悄悄的浸了出来。抹去眼泪,又悄悄的将脚缩到了沙发下。
“那你想怎麽样?我都已经把他养这麽大了。”琢磨了半天,叶云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始终担心的是曾诚的去留。他不知道该怎麽办好,看情况似乎王梓比他更有资格做一个父亲,不过,意味着放弃的选择还是很令叶云桑心痛。想到这里,叶云桑糊涂了起来,他不太明白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怎麽会在一夜之间成了别人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戴上了绿帽子。这些无谓的想法在他心里没命的上下翻腾着,让他难受又难受。
“老叶,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不会想把曾诚怎麽样的,我只是想付起我之前未尽的责任。”王梓慌忙解释。
叶云桑跳了起来。“还没什麽意思,你不就是想把阿诚给要回去吗。我告诉你,我不稀罕。妈的,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喜欢仗势欺人。你,还有阿诚的妈都不是好人。你们就知道欺负我傻。”愤怒的嘶吼完毕,叶云桑从咖啡厅里冲了出去。
其实,眼泪已经在他的眼眶里包了很久,冲出咖啡厅的大门后,眼泪就唰的那麽一下全流了出来。他很想放声大哭,可周围来往的人群让他不敢放声大哭。他只是一个人在盛夏的酷热中陈默的前奔。
然后,很多事情慢慢的倒个折腾了起来。
首先,蹦入脑海的是曾诚妈妈的笑脸,那个可爱的女孩站在阁楼的窗前冲着他大笑。“三娃,三娃。”那一年,似乎是刚刚进城不久,自己有个很可笑的名字,叶三娃。家里排行老三的三娃。可是那个女孩说这麽老土的名字不适合他,给他改了个名字叫云桑。云桑,云桑就这麽一直叫到现在,但其实,到底自己还是很土。
苦笑了一下,叶云桑又想起自己第一次穿白衬衣的情景,那忐忑不安的只为一个人的赞扬,赞扬后的窃喜,可今天回想起来却是如此的苦涩。自己在阿苒的眼中是什麽呢?大概只是个从乡下蹦达出来的二楞子吧。可笑自己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长长的叹气,叶云桑从兜里掏出了香烟。还是五牛。慢慢的烟雾腾空,叶云桑的脑子平静了下来。其实,仔细想想曾诚有了王梓这个爸爸没什麽不好,至少前途有了保障,跟着自己能做什麽呢?考大学,如果考不上怎麽办,难道真象自己一样煮一辈子的面。跟着王梓至少还能混个出息,跟着自己顶多也就是另外个二楞子。
捻熄了手中的烟火,叶云桑有了打算。看着眼前过去的的士车,他生平第一次破例享受了一回。
回到家中,曾诚正扭着王梓闹。王梓的情绪显然也好不到哪儿去。红着眼不停的打110,显然,叶云桑的归队结束了这个家混乱无序局面。
“爸爸你去哪儿了。”
“老叶,你可回来了。”
父子两人小心翼翼的凑过来,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就怕一个不小心这位爷又摆手而去。不过,叶云桑的心情明显好转,他没有继续发泄,只是很疲倦的提出了要求。
“我想吃饭。”听到这话,两人立马忙碌了起来,曾诚说煮面,王梓说那怎麽行,没有营养坚持给叶云桑来杯牛奶。争执到最后还是叶云桑没忍住,自己下厨弄了盘炒冷饭。
狼吞虎咽的吃着,叶云桑没忘打开电视。今天天龙八部大结局怎麽也得看。
看着他狼吞虎咽,曾诚王梓陪笑坐到了一旁。“老叶,你刚刚跑得可真快啊,其实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有想要回曾诚,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照顾他,一起尽父亲的责任,至于曾诚还是你的儿子啊。”
“你胡说什麽,我可没承认你是我爸爸。”没有听下去,曾诚在一旁愤怒的抢白。
不过,曾诚的话也没说完,叶云桑就把碗猛的搁到了茶几上,然后,很是凶猛的扫射了一下两人。这个话题实在是让他厌烦。现在他只想清净的看电视。
被这麽一扫射屋子里两个做贼心虚的大小男人闭嘴了,然后,满屋子里就剩下叶云桑呼呼啦啦的吃饭声和电视里英雄就义的告白声。
“大哥!”虚竹痛哭,“大哥!”段誉呐喊。
然后,叶云桑抽了抽鼻子,他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个场面实在是感人。舍我其谁,这个世界牺牲的人总是孤独。此时,叶云桑感到了万分的孤独,虽然在他的面前有俩人死命的盯着他不转眼。
“老叶,你,你没事吧。”迟疑的询问,王梓很小心的靠近了叶云桑半步,然后叶云桑也发话了,他问:“你说你和我老婆是大学同学。”
“是是是。”慌忙应答,王梓从房间里拿出了一摞老照片。细细的看着,叶云桑始终没发一言。照片里王梓比现在年轻,而曾诚的妈妈也是叶云桑记忆中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笑得很羞涩很甜蜜。看来,阿苒真心喜欢的人的确是王梓,自己大概就是个顶包爸爸吧。叹了叹气,叶云桑把碗里最后一口饭扒拉完毕。
“忆往昔峥嵘岁月,看如今萧条万般。”发出一声颇有文化的感叹,叶云桑拍了拍屁股。“睡觉,折腾了一天累死我了。”没有洗脸洗脚便直接撒手进房了。
空余下,客厅里的王梓对着空碗傻笑,当然曾诚也在笑。不过他笑的是叶云桑发的那句感叹。那句感叹是他高二时作文里的句子,当时老师说他是狗屁不通,给了个三十二,不过这句话被叶爸爸看见后,倒颇为感叹,他说,你们那老师没文化啊,这麽深刻的一句话竟然不能理解。然后这句话也成了叶云桑的经典语录,显然,此时此刻叶云桑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就证明他已经没事了。
很多时候叶云桑的恢复力都属于级别比较强的那种,但是显然,曾诚今晚估计错误了。
当天晚上,三人各怀着心事睡下了。
王梓是激动,他觉得自己收获不小,有了儿子又有了情人,至少两人在儿子上有了共通体,所以他很激动。曾诚不是激动,曾诚是烦乱,他思索着未来思索着人生,思索着以后的爱情路线该怎麽走,所以他很烦乱。唯一例外的只有叶云桑,那天晚上他睡得很沉,梦里一径出现的全是曾诚的妈妈。还是那条鲜红的喇叭裙,还是那飞扬的短发,不过她坐的地方不是面馆的阁楼而是王梓的灰色小跑车。坐在车上,她不停的笑喊。“三娃,三娃……”
梦醒了,枕边类湿一片。
最后天亮之际,王梓来敲叶云桑的门,可是半天没有人来开。心浮气燥,一阵预感不祥,王梓撞开了大门。但房间里哪里还有叶云桑的身影,空空的床铺上留着一封信,靠近床铺的地方蓝色的窗帘在晨雾中轻舞飞扬……
***
叶云桑去哪儿了呢?
在王梓和曾诚从一天的惊愕中开始的时候叶云桑从火车北站坐车到了县城又从县城坐车到了五柳镇,最后他从五柳镇搭了一辆顺风的拖拉机回家。
想来这世界上并没有真正粗线条的人,尽管是如叶云桑这样的大老粗可是在某些时候他也会需要伤感。坐着拖拉机,叶云桑一路回程,眼前的风景花花绿绿让他悲从心来,当年事依稀在心中过滤。不胜唏嘘……
大概人生总是有梦,可有梦就会醒,叶云桑的梦是什麽呢?
回想往事,叶云桑很认真的追溯自己的人生轨迹。
当年,楞头青的小伙子就是从这条机耕道怀揣着梦想进城学艺的。当年,当年的梦想是什麽呢,无非是学个好手艺讨生活,再来就是找个好媳妇生个胖儿子,人生境界至此最高。但是无情的现实粉碎了叶云桑的梦,让他忽然之间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于是,叶云桑迷惘了。虽然,这辈子他也不能解释迷惘的状态究竟是什麽。
“到了到了,下车。”拖拉机师傅的吆喝让叶云桑如梦初醒,他从拖拉机上跳下,站在了村口。村口几个孩子在嬉戏,还有几个老人在唠嗑。然后,其中一个老人向叶云桑招呼。“三娃,你怎麽回来了?”
“二叔公。”叶云桑激动,扑了上去。道不尽的沧桑都饱含在这声深情的呼喊声里。“我回来看看。”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说是不想让亲人伤心还不如说是不想丢面子,毕竟当了十几年的乌龟不是什麽好事。然后,叶云桑就暂时在二叔公家落脚了。
村里已经没什麽亲人了。父母早就去世,两个姐姐也出嫁很久。只剩下这唯一的叔公守着老家的旧房。老家的旧房和小时侯一样,土旧中带着质朴。可是却说不出的亲切。在这里,叶云桑才感到安心。
晚饭过后,叶云桑就和二叔公坐在了院落里纳凉。远处,是白天的青山绿水,可夜色之中却是诡异莫名,想起小时侯夏夜常听的鬼故事叶云桑笑了。反朴归真的自由让他感到宁静。他想,其实回来也不错,至少不用那麽累。说不定在娶房媳妇生个儿子也不错。只是,不会再有爱情了吧,想起这个洋名词叶云桑的心情难掩的郁闷。然后真的入无底黑洞那般深不见底。
无底黑洞,曾诚的心也正如无底黑洞。
老爸离家已经五天了,他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陷落。其实,他没想过有一天老爸会离开自己,所以在拿到叶云桑那封信的时候一切就变得不真实起来了。
信的内容很简单,如果用作文水平来评定的话只能说是通顺。但是,里面表达的意愿就不一样了。强烈得仿佛是印度洋海啸。信里说,他想通了,他没有埋怨曾诚的妈妈,本来他就配不上她,所以现在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离开,让曾诚他们父子团圆,另外也向曾诚委婉的表达了一下一个做父亲的考虑。他觉得曾诚跟着自己是没有前途的,跟着王梓至少还能混个出息,跟着自己恐怕还是得煮面。所以,他希望曾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麽下次再见的时候自己这个曾经的爸爸也会感到高兴的。最后,叶云桑落款了,他把曾记面馆规划后的赔偿全都转移到了曾诚的名下,算是尽到一个父亲的最后责任。
看完这封信,曾诚崩溃了。二话不说就冲出了门。
可冲到楼下,面对着汹涌人潮的大街他又茫然了。世界那麽大,自己该到哪里去找他呢?难道失去就真失去了。愕然发楞,曾诚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助感到自己的未成年。
大概,所有的孩子都经过这一段吧,自己最心爱的东西遗失了却不知道怎麽找寻,面对世界未知的恐慌总是无助的。所以,曾诚哭泣了起来,无声的哭泣。他看着灰色的天空头一次仔细的分析研究了自己的感情问题。最后,他总结。他的确是爱叶云桑,不管是父亲的他还是爱情对象的他。哪一种爱不是爱啊。问题是要怎麽爱。
这个爱,直到很多年后,曾诚才彻底的明白。
很多年后,曾诚明白爱是很多种,怎麽去爱也有很多种,问题是你怎麽选择。但不管那种爱都必须是以物质为基础。
这话一点不假,当曾诚无力且无助的时候,王梓行动了。他首先是安抚勒令曾诚继续上学,毕竟高三耽搁不得,然后就是卯足了劲的找叶云桑。挖地三尺,王梓动用一切人脉关系才知道叶云桑回了老家。
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曾诚简直想从王梓的高级公寓跳下去。枉费自己感伤了半天,怎麽就是想不起小学三年纪回的老家。于是,瞒着王梓,曾诚在自习的晚上逃课偷偷的坐上了去县城的火车。然后,兵分两路,王梓也在夜色中瞒着曾诚踏上了征程。
当世界开始第一次工业革命开始的时候就证明了科技生产力的存在。
所以从理论上来讲,王梓的交通工具比曾诚更加快捷。
当曾诚还在火车的颠簸中昏昏欲睡的时候,王梓的灰色小奔驰已经开到了县城的207国道上,当曾诚一片茫然走下火车的时候,王梓已经开进了叶云桑村里的那片菜叶地。那时,黎明的晨雾已经散去,金色的阳光暴躁的挥洒在大地之上。一片生意盎然。
王梓就站在机耕道的这头看着阳光,心底是久违的感动。就象学生时代看过的电影,主人公总是付出各种艰辛与努力终于寻到了爱情。现在王梓就站在这条通往爱情的大道上,不过却不知道命定的另一半在哪儿。
停下车,询问了附近的老农才知道叶云桑的家,寻到家又才知道叶云桑下地挖土豆去了。这个过程不可谓不艰辛,至少损失了名牌西裤一条,名牌皮鞋一双外加一双彩棉丝袜。当王梓历尽艰辛顺着坑坑洼洼的田间路找到叶云桑的时候,叶云桑正褪着裤子挥汗如雨。
当时,阳光如丝般倾泄在他的面颊有种透明的质感,露出的小腿也是生机型的小麦色。
然后,王梓楞住,被一名劳动者淳朴的性感所震撼。
那时,王梓觉得所有的言语都不能形容自己的震撼。只是木讷着看着阳光中的叶云桑久久不能自拔。到底,还是叶云桑先发现了他。
“老王。”站在地里,叶云桑很是兴奋的同他打招呼,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忽然见到熟人的惊喜把他原本的打算都给忘得一干二净,然后擦着手,从地里奔过来叶云桑依旧热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王,你怎麽来了?”
“我,我来找你。”觉得口干舌燥,
王梓忽然话语枯竭,原本临来之时在车上想好的动人台词都只变成了一个空白符号。
“难道是曾诚那小子出事了。”本能直觉叶云桑想到了曾诚,想到曾诚可能对亲生父亲产生抗拒心理什麽的。跳了起来,叶云桑挥动了满是泥巴的双手。“那小子要是不好好学习,看我怎麽收拾他。”
“别别,曾诚没事。”慌忙拦住叶云桑激动的情绪,王梓喘了口粗气,经过此番折腾,他觉得自己的神大概是回来了,至少能用黑格尔心理学正面侧面的分析叶云桑的心态了。“曾诚他没事,我只是担心你。”说到这里王梓的脸红了,没能理解他脸红的含义,叶云桑也脸红了,因为他觉得别人大老远的找来自己却是一副这样的状态。
颇为扭捏,叶云桑把满是泥巴的手在皱皱巴巴的衬衣上蹭了两下。“真不好意思,连累你这麽远的来找我。要不咱们先回去,地里头太阳辣一会人就晒黑了。”拽着王梓,叶云桑走在了前头,等回到家门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王梓那高级西服的肩膀上多了俩泥手印。偷笑失声,叶云桑沉重了几天的心情终于释放。忽然之间他发现,在泥手印这个事物之上他与王梓其实是很平衡的。
然后,晚饭过后,两人一起在院里纳凉。其实说纳凉只是叶云桑一个人,王梓只是在院子里泡着他那双饱经波折的臭脚。一边泡脚,王梓就一边开口了。“老叶,你可不要一时负气就出走啊,那天我都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我真的没有抢曾诚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抚养他。”
“我知道,我知道。”啃了口西瓜又吐了口西瓜籽。叶云桑仰头看天。其实,他的心里已经开始犯糊涂了,他不知道他为什麽要走,正如他不知道曾诚为什麽会突然成了别人的儿子一样。很多时候他都不太明白自己的选择是什麽,正如当年老爸说去学门手艺他就出门学手艺了,然后师傅说把面馆传给他他就经营面馆了,到最后他自己决定要走,却发现找不到原因。不过话说到底,他也不想回去,毕竟,儿子是别人的,回去了也只是更加烦恼。想到这里,叶云桑把余下的西瓜三口啃完就回屋睡觉了。
跟在他的身后,王梓也进屋了。
这屋是老式的木房,房间多是多,可顶用的也就两间,所以除了二叔公的那间,剩下的就只有两人合住了。
躺上床,叶云桑没多久就睡着了。而王梓则翻来覆去怎麽也睡不着。
他想得很多,他想怎麽劝说叶云桑回去。他觉得叶云桑多半是因为戴了绿帽子面子挂不住,而且又很自卑。所以固执的不肯去面对现实。不过,看起来似乎这个任务很艰巨啊。叹了口气,王梓翻身,刚好碰到了身边的叶云桑。
叶云桑已经熟睡,同往日一样鼾声大做,只是面颊出奇的安静。颇觉甜蜜,王梓贼心不死的把手悄悄的搁到了叶云桑的肩头,然后,点据山头移动,手又慢慢的游移到了叶云桑的腰际。这个时候他发现叶云桑的腰很细。又是怜惜又是暧昧,王梓干脆把头靠了上去。
眼观眼。鼻对鼻。
不知道什麽时候叶云桑竟然醒了。
“你干什麽?”迷糊睡意里的问话,半是慵懒半是迟疑。本来这句话在正常人的眼中顶多就是个疑问句。绝对不会起半点涟漪。就算是在平时的王梓耳中也顶多就是风情万种。可今晚不同,王梓今晚喝了两口老酒肾上腺素分泌过多,连带神经也有些失常,所以理智,隐忍之类的生理名词早不知道那疙瘩飞奔去了。以至于在听到这句问话后,他的小脑做出了不应该的反应。
他直接温柔,甜蜜或者说禽兽的吻上了叶云桑的唇。
恩,很软,很甜,夏天的味道春天的气息,另外还有麦芽糖若干。
王梓总结,浪漫细胞在泛滥,然后,此时此刻叶云桑打了个喷嚏。
“哈切!”两人如梦初醒。
黑夜里,黑色的眼睛在寻找光明。最后,王梓鼓起了勇气。“老叶,其实我不光想照顾曾诚我还想照顾你。我,我喜欢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王梓紧张万分,就象当初等待大学录取通知那样的紧张。可他没想到叶云桑什麽也没说就翻了个身。感情把他刚才的一番表白当梦话打发了。事实上他不知道,叶云桑翻身之后就嘀咕了。然后,是半晌难耐的沉默。就在王梓几乎绝望的时候,叶云桑开口了,用几乎微小到不可闻的声音发话了。他说。
“老王,你是不是也有那个病?”
病?什麽病,王梓郁闷且糊涂,他没摸清庙门,刚刚自己不只是表白感情来着怎麽一下子又扯到生命与疾病上去了。他清了清喉咙,越发的想解释生命或者爱情的来龙去脉,可没等他的长篇大论出炉,叶云桑下一段极副爆炸力的演讲又开始了。
“就是那个病,那个喜欢男人的病。以前我们后街卖鱼的老王给我讲过。他说有些人就有这个病,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仿佛觉得沉重,叶云桑长长的叹了口气。忽地,在黑夜里想起曾诚来,此时此刻他方才觉得曾诚的反常不是没有道理的。遗传这个东西毕竟在科学上是有根据的。
“老叶。”王梓恍然大悟。然后沉寂无声。他觉得他实在是没有能力在短短的时间里同叶云桑解释生命里某些本原的奥妙。正如他无法预测自己的感情去向一般。跟着沈重,王梓也只是翻身看着窗外。窗外,墨一样的黑,看不见一丝光亮。黎明还远,等待却又漫长。
两人睡意全无,这夏夜的寂静让人悲伤也郁闷。
慢慢的,天光朦朦胧胧的变得灰白,王梓的眼睛开始酸涩,昨夜消失的睡意,忽悠了一圈又重新降临了。打了个呵欠,王梓决定睡觉。有些事情急不得还是慢工出细活有保障。正当他这样打算的时候,沉寂了一个晚上的叶云桑,又掀起了另一轮爆炸高潮。
“阿诚,阿诚,也有那个病。”
这话让王梓彻底的惊醒了。刚才汹涌的睡意一下子不知道被炸到那个宇宙外太空飘移去了。“什麽!”翻身而起,王梓的眼珠暴射死凸。他不敢相信这麽一条终极归途也会和自己的儿子并合。他坐不住了,直接从床上蹦达了下来。甚至连鞋都不穿就想冲出去,可冲到门外才发现自己离曾诚差不多十万八千里。最后,王梓还是垂头丧气的坐在了门下。
其实,同性恋这回事在王梓看来并没有什麽大不了的。他是文化人,知道同性恋产生的原因和根底。可理论是一回事,实际又是一回事,自己是同性恋和儿子是同性恋实在不能等同而语。至少做为父亲而言,他更希望曾诚的人生道路是平坦光明。可叹,命不由我偏由天,最终曾诚的人生还是与朴实无华没什麽缘分。
垂头丧气,王梓的垂头丧气在本质上终于和叶云桑有了交集。
而此时,我们垂头丧气的主角,曾诚正背着他那破旧的帆布包在田野里飞奔。
就快到家了。折腾了两天三夜的曾诚激动得跌了一跤,引得村口的孩子们哈哈大笑。无暇理会,曾诚勇猛的爬了起来又继续跑。经过二十三分零五秒的记录,曾诚终于撞开了老家的那道木板门。可是,他看到的不光是日思夜想的叶云桑,他还看到了日咒夜骂的王梓。
两人正坐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啃包谷。
看见曾诚自然都是大吃了一惊,不知道怎麽在学校里高三苦斗的曾诚忽然出现在了眼前。好在还是王梓反应快。起身站了起来,为曾诚拉了根板凳。然后,叶云桑也反应了。他的反应是直接用脚踹上了曾诚的屁股。“逃课,我叫你逃课,你这衣服是怎麽回事,当初老子可是花了好几百给你买的,你看你一下子全给我报废了。”
欲哭无泪,曾诚只好四处躲避着叶云桑的无影脚。他觉得颇为委屈,自己千辛万苦的找来,就挨了这麽一顿猛抽。好在,叶云桑终有所顾及,在王梓的面前不能太张扬,只是小踢了一顿别人的儿子作罢。
说起来,曾诚为什麽会晚到实在是让人费猜,可据曾诚自己的讲述简直就是波折万千。
那天晚上,逃课后曾诚就直奔火车站了。上车后不晓得是太过激动还是太过疲倦,总之就是他睡着了,等他醒来之后火车已经过了四五站了。然后,下车,又开始坐火车,曾诚到了县城。到了县城之后又发现去镇上的中巴差不多都收班了。无奈之下,曾诚又在火车站夜宿了一晚。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曾诚终于坐上了去五柳镇的中巴,到了五柳镇往村里走的时候,曾诚忽然发现记忆是一种很不可靠的东西。因为,他完全记不得小学三年纪回来过的一次老家到底该往哪个岔路口走。
站在阡陌纵横的岔路口,曾诚迷路了。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思索,曾诚选择了中间那一条小路,所以,我们的曾诚在树林间穿梭,在河沟里奔波,在田野里飞奔,费尽了九牛二虎之里才撞来了这道破旧的木板门。
不过,这道门撞破之后,曾诚发现自己的爱情之路的确是蜿蜒曲折。所以,他欲哭无泪。
但是王梓不这麽想,他不知道曾诚的爱情对象是谁,他只是很沧桑很感慨的看着这个依稀年轻的自己。他叹气,长长的叹气,然后起身从屋里给曾诚找了一件衣服。原来的那件衣服已经彻底报废了,左肩上不知什麽时候被划了一道大口子。
脱下衣服,曾诚坐到了叶云桑的身旁。
“老爸你回去吧,我想和你在一起。”他说,很认真的述说,可就这麽一句话,奇迹般的打动了叶云桑的心。
无可否认,在爱情这个游戏里,曾诚本人的战斗力极其低下,可是,就是这种战斗力极其低下的真诚让人避无可避,或者说让人难以拒绝。所以,叶云桑被曾诚的邀请打动也就不奇怪了。毕竟,这个世界上如果用指头来数叶云桑真正关心的人或者真正关心叶云桑的人,数来数去大概就这麽一个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