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袋够灵光,所以选择跟你一起吃饭,舒服,自在。”曾耀人放下汤匙,沉着地望着她。“不管我是不是独生子,我对‘掌握自己的人生’这点是不会改变,不容动摇。可是我的家人很奇怪,想尽办法要左右我的人生,连我喜欢什么样的人都要干涉。从我二十岁开始,便不断在我耳边念‘快点结婚’、‘快点传宗接代’……可笑的是,我好不容易爱上一个女孩,想结婚传宗接代,她们又千方百计的阻挠。”
“你指的是我吗?”冬宁眨眨眼,娇俏地笑了笑。
“不是你还有谁?”曾耀人不禁露出宠溺的微笑。
不可思议啊。这男人。
“这也难怪她们会阻挠,我的确没有条件。”她不自卑,也不能自欺。
“什么是好条件?如果指的是金权名利,我根本不需要有人锦上添花。”他以一种深情的眼神望着她,使她的心跳不由得快了一拍。“我对自己的家人都无法掏心掏肺的去爱,要我无条件的爱上一个人,该有多难?我非常清楚自己的天性冷淡寡情,从不觉得软弱的女孩子哪里可爱,可是,命中注定会有一个女孩子触动我的心,让我产生爱的感觉,那就是你,冬宁。”
突如其来的真情告白,惊呆了赖冬宁。
即使全家人都坚持反对,他也非爱她不可,是这样吗?
她却不似他如此有把握,眼色迷蒙,脑海里空白一片,不知如何与过去接轨?
她不语,只是深深凝望他,像娃娃一样魅力十足的眼儿,显得异常沉静。
他温厚的大掌摩挲她的小手,“别人看我是意气风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其实从小到大,我真正想要的总是不由我心愿。我喜欢住在外婆家,可是当我的弟弟相继亡故后,我奶奶便不能忍受我喜欢外婆胜过喜欢她。我厌恶为了继承香火而结婚,如果要结婚我只跟冬宁结婚,我的家人便联合起来欺骗我,让你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她傻傻看他。
他的家人强势又厉害,她真的能爱他吗?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我爱你,冬宁,不管你变成怎样,我都爱。”
浓情蜜语,听得她心弦震荡不已。
爱情啦,再次敲开了她紧闭的心扉。
大骗子。
如果每当她需要他时偏偏找不到人,这样的男朋友还算及格吗?口口声声说爱她有个屁用啊?
半夜,冬宁因腹部不断绞痛而清醒过来。
不晓得是不是吃坏了肚子,她肚子痛到额头狂冒冷汗,胸口发闷恶心,硬拖着虚软的脚步到浴室里,抱着马桶狂吐了起来。
吐完之后,疼痛稍减,但依然很不舒服,拖着脚步回房打电话给曾耀人,他的手机没人接,她在语音信箱留言后才想到他去香港出差,气得眼泪掉下来,整个人发昏,晕眩又难受,想叫计程车没电话号码,偶然注意到她的通讯录里有留下朱星海的手机号码。
她死马当活马医的按下号码,响了几声后便接通了。
“喂,是冬宁吗?”看到来电显示,朱星海还不太敢相信。
“医生——”她无助地哭了。
“冬宁,你怎么了?人不舒服吗?”
她没有想过一个人生活,生病时居然孤单无助得令人恐慌。
朱星海三两句便问出她正在生病,立刻赶到她家来,看她的症状应该是急性肠胃炎,马上开车送她去医院挂急诊,是她住院很久的那家教学医院,朱星海也是熟面孔,很快帮她安排一间私人病房,她必须住院观察三天。
上午十点,一个晚上没办法入眠的冬宁终于睡着了,朱星海坐在一旁守护着,主治医生来查房,医院院长朱在鹏竟然一起出现。
“爸。”
朱在鹏点点头,“你半夜急着出门就是为了她?”
“是,冬宁的舅舅刚好出国,她一定是求救无门才会想到我这位医生。”即使如此,朱星海依然很开心,投向冬宁的目光饱含柔情。
朱在鹏看得出儿子动心了,所以他必须了解一下儿子的意中人是何方神圣,才特地走一趟,不过,这位赖小姐看来年方二十,病历表未免太厚了一点。
以医生的本能,他感觉不太妙,走出病房后,便向护士要来赖冬宁的病历资料看了一遍,愈看眉头皱愈紧,该怎么做才能教儿子死心呢?
朱星海完全不知道父亲背后的心思,只是舍不得这次和冬宁独处的机会,他一定要把握良机攻占她的心。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想冬宁还在睡,趁这空档去帮两人买午餐,突然,房门被打开,一抹艳红的身影飘进来,是他没见过的美丽面孔。
“小姐,你……”是走错房间吗?
“冬宁在这里?”曾咏咏抢到病床前,认清床上躺的人,松了一口气。她一早接到曾耀人的夺命连环叩,叫她赶去冬宁住处看情况,冬宁似乎生病了,可是到冬宁住处根本没人回应,再次联络堂哥,他便要她到医院找人,第一个先找冬宁住过的医院。
曾咏咏一个早上跑来跑去快累死人了,幸好冬宁没事,她连忙回电话给堂哥,还拍下冬宁睡觉的模样回传给他。
“小姐,你在做什么?”朱星海阻止她随便拍照。
“你又是谁?”曾咏咏这才注意到这男人的存在挺碍眼的,他与冬宁是什么关系?堂哥知道吗?
“你随便闯进来拍照,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朱星海讨厌气焰高的女孩子,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千金,像他妹妹那样。
“冬宁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妹妹,也是我堂哥预定的未婚妻。你又是谁?在我未来堂嫂的病房里做什么?”曾咏咏凉凉的反击。
她私底下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只要奶奶不在场,她绝对和曾耀人站在同一阵线,他爱冬宁入骨,行,她举双手双脚赞成,只求堂哥不要再报复她,孔少军真的不是她的菜,她不想被孔少军气死啦。
有眼睛的人均看出曾耀人正逐步掌握大权,是“天鸿集团”下任总裁的不二人选,那样刚强的男人不会容许有人左右他的私生活,最好别挑战他的耐性。
曾耀人是少数能正视自己缺点,甚至认同自己缺点的人,比如,他是冷淡寡情的人,他不否认,因此他不在乎别人攻击他的缺点。
这个男人最看重他最初也是唯一的爱情,曾咏咏终于深刻体会到这一点,她决定投降输诚,不想再被当成祭品。
所以,在堂哥回来之前,她要眼前这陌生男子自动消失。
朱星海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露出一脸怀疑的神色。“谁是谁的未婚妻?我没听冬宁提过。况且,我认识赖先生有一段时间,他们家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之前冬宁住院超过半年,从头到尾只有赖先生陪在冬宁身边。”
“你是谁呀?管这么多。”灿眸微睁,她戒备地看着他。
“我叫朱星海,治疗过冬宁的医生之一。你又是谁?”
“我叫曾咏咏,曾耀人的堂妹。冬宁总不会说不认识曾耀人吧。”
“那曾先生人呢?为什么每次冬宁需要他时他老是不在?这德行还敢自称人家的男朋友,还想订婚?我不相信赖先生会放心把冬宁交给这种男人。”朱星海的胸口莫名燃起一把无名火。
“哼哼。”她的回应是一记冷笑。“这又关你什么事?要你多事打抱不平?我堂哥求婚的对象是冬宁,提亲的正主儿是赖舅舅,只要他们点头答应就好,不需要向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证明什么。”
这女人真令人冒火。
“你出去!不要打扰冬宁休息。”懒得跟她斗。
“该出去的是你。”曾咏咏回应一记白眼,“我堂哥待冬宁样样好,只有一点不好,醋劲满大的,不能忍受苍蝇,蜜蜂在冬宁身边嗡嗡叫。”
“谁是苍蝇,蜜蜂?”险些气岔。
“回应的人就是罗。”
这种侮辱,令朱星海难以接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冬宁未婚,我有资格追求她。”
“你是认真的?”
“当然,这种事能信口胡扯吗?我喜欢冬宁很久了。”呛声表明立场。
啧啧,这是什么情况啊?曾咏咏的心田浮上一股不平不甘的闷气,目光懒散的瞥向一旁好睡的赖冬宁,为什么超优质的好男人总是先看上她呢?
那位孔少军也是,她后来才知道为何堂哥将孔少军硬塞给她,因为孔少军一直对冬宁念念不忘,只是找不到她住的新家。
冬宁到底有什么好呢?长得没有特别漂亮,出了一场重大车祸,身心严重受创,堂哥就别提了,连这个身为医生的男人都不嫌弃,执意爱冬宁。
难道冬宁身上有着男人才感觉得到的独特魅力吗?
“赶快收回你无望的爱情吧。朱医师,你斗不过我堂哥。”巧笑倩兮地向他劝说,她心口却是闷闷的。
“那是我的事……”
又一抹艳丽的身影走进来。
“哥。”朱雪纶负着重大使命而来。
朱星海皱起眉心。“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来做什么?”
朱雪纶的目光瞥向床上的赖冬宁,瞧见她微微张开了眼睛,一丝小小的恶意在胸口漫起。
“哥,你今天没去诊所上班,爸很不高兴,叫我来劝你下午回去工作。”
“爸知道我在这里陪冬宁……”朱星海不解,何况,他与苏以哲合伙开业,苏以哲都要沙力答应他休息一天,爸怎么会干涉他?
“哥,你还听不明白爸在暗示什么吗?”朱雪纶故意要让赖冬宁听见,扬声道:“爸不喜欢你在这里陪这位冬宁小姐,他看过这位小姐的病历表,啧啧啧,吓死人了,这种破烂身体怎么可以为朱家传宗接代?哥,你不知道吗?她之前出了严重车祸,陷入晕迷当天还流产了……”
“你闭嘴。”
朱星海突然冷下脸来厉喝,担忧的目光看向病床,可是,冬宁全听见了,惊愕地睁大眼睛,十指紧抓着床单,心口强力地揪痛着,浑身颤抖了起来,两行眼泪流下苍白的面颊,呜呜呜……哭了起来。
朱星海恶狠狠地瞪着妹妹,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冬宁,该死的,当时所有的医护人员,包括赖春田,均守口如瓶不提及“流产”两字。
曾咏咏也白了一张脸,如果曾耀人知道冬宁是受了谁的刺激而出车祸重伤后流产……一想到他可能的反应,她几乎心胆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