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会嚣张太久的,等到那一天到来,他会替语默讨回一切。
挨了十几个板子后,裴美乐已经痛得昏了过去,范娇儿拿了水亲自将她浇醒,下令继续用刑,她受完三十杖责后,她整个人已瘫软,动也不动。
稍晚,东虎来到他书斋,「王爷。」
邢天与正在练字,自观完岑语默遭杖责之后,他便一直在书斋里练字。
他的胸口刺痛,却什么都不能做,若是不找事情填满自己的脑袋,他怕自己会崩溃,他从未如此害怕过,向来能隐藏起心情及想法、控制喜怒哀乐的他,竟恐惧自己再也无去压抑下这激动暴戾的情绪……
「进来。」
「是。」东虎走了进来,将门带上。
他继续提笔书写,「都处理好了?」
「是。」东上小心的回答,「王妃已经在牢中,暂无大碍。」
邢天与眉丘一拢,沈声道:「暂无大碍?」
「王妃受了伤,很是虚弱,但不危及性命。」东虎听得出主子语气里压抑的怒意,「卑职已将最好的金创药交给梨儿跟小贵,她们也已帮王妃处理了伤处。」
「梨儿跟小贵在看顾她吗?」他问。
东虎有些果惑,「不,没人照顾王妃。」
「没有?」他眉梢一挑。
「稍早娇夫人去了牢房,她说王爷有令,王妃虽是主子却是犯妇,服刑期间不得有人伺候,所以只有王妃一人待在牢房内。」
邢天与闻言,抬起头,两只眼睛迸射出骇人的寒光。
东虎一震,这不是王爷下的令吗?难道是他弄错了?
「卑职以为是王爷的意思。」他吶吶地说:「王爷若觉得不妥,卑职立刻让梨儿跟小贵进牢房伺候娘娘。」
「不妥?」邢天与唇角一撇,「没有不妥,好极了。」
其实王妃私通男人之事,王府上下都没人相信,可她不只承认信是她写的,还宁死也不说出是捎给谁,就算她真的清白,这事都有值得议论之处。
王爷会不会是因此才生大气呢?
「没事了,你下去吧。」邢天与重新提笔,淡淡说着。
「卑职告退。」东虎一揖,转身走出书斋。
东上离开后,邢天与又写了几个字,突然就使劲将笔往案上一拍,抓起砚台便往墙上砸!
他的两只眼暗射出肃杀的目光,脸上是掩不住的怒意,他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深吸口气,他告诉自己还不是时候。
就算他恨得想杀了范娇儿,甚至杀了自己,都还不是时候,他一定要忍,等时候到了,他会让那些人承受更大的痛苦。
夜已深,裴美乐孤冷冷地待在王府的牢房里,据她所知,这牢房虽存在已久,却从来没使用过,如果牢房是饭店的话,那么也算是入住的第一人。
她好倦好累,却完全没办法入睡,本以为不过是屁股挨个三十板,死不了人,没想到这三十大板真的快要了她的命。
她看不见自己屁股究竟伤得多重,只知道梨儿跟小贵进来帮她换下裤子及擦药时,从头到尾都在哭。
后来看见那条沾染着鲜血的裤子,她总算有了一点概念,从前老听人家形容被打得「屁股开花」,若没经验过,真是一点都不明白为何那么形容。
不过就算再痛,也没有她的心来得忐忑不安。她很怕,怕邢天与误会她。
若他真以为她背着他偷人,还宁死也要保护情夫,那他会有多么愤怒难受?他是爱她的,她也对他说过自己会等他浪子回头,如今他会不会有受骗的感觉?他会不会因此对她感到失望愤怒,甚至是轻蔑?
想着,她忍不住流下眼泪。
突然,她听见细嫩的声响,那是树叶被踩踏着所发出的声音。知道有人来,她赶紧抹去泪水,闭上眼睛。
她听见有人打开牢房的门,然后她闻到熟悉的味道,那是邢天与身上的味道,他的衣服全用黑檀木熏过,总是飘散着一股让人觉得沈静的幽香。
裴美乐蓦地睁开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站在旁边的他。「王爷?」
邢天与看着只能趴着睡的她,胸口一阵闷痛,他知道她受了多重的伤,也知道她受了多少活罪。他已经不想管她跟信中的人是何关系,也不管她有多恨他,他只想对她说自己有多爱她。
「很疼吧?」终于,他开了口。
他向来冷淡,这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已是他所能表达的最大关心。
她扯了扯唇角,恬静一笑,「疼死了。」
看见她平静的表情及恬淡的微笑,邢天与十分意外她怎么还笑得出来。她不气恨他跟范娇儿一个鼻孔出气,既对她用刑又将她关在牢中吗?
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淡淡问出,「恨我吗?」
「不恨。」她想也不想地回答了他。
「为什么?」
「语默犯了错,让王爷蒙羞,是该受罚。」她语气平静。
邢天与心一痛,难道她真的已经另有所爱?
他不气她、更不怪她,可他为此感到痛苦,再没有任何事,比她不爱他了更教他难以忍受。
「那个人……值得妳为他受这种罪?」
「我有必须保护的人。」她不是为窦啸天受罪,而是要保护他跟许寻香,保护他们纯洁而真挚的爱情。
「他到底是谁?」他浓眉一纠。
「如果王爷来是要我供出他的名字,恐怕要教你失望了。」她淡淡地说。
「岑语默,」他沈声道:「妳还是硕亲王妃,是我邢天与的妻子,即使……」
「既使您已不爱我、不要我?」她接了他的话,然后微微一笑,「我知道自己的身分,我知道我是你的妻子。」
见她毫无情绪起伏,邢天与不由得激动起来,「如果妳知道,为何要这么做?妳曾要我休了妳,是因为想跟他双宿双飞吗?」
他的语气让裴美乐心里一暖,几乎要忘了自己屁股开花这件事,直到她不小心动了一下,拉扯到伤处,顿得疼得皱起眉心,发出闷哼。
见状,邢天与忍不住伸出手轻压她的肩膀,「别动,否则妳的伤好不了。」
他这本能的举动教她感到窝心,冲着他笑,他也警觉到自己一时冲动,连忙抽回手。
他沉着脸,「妳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如果我说是呢?」裴美乐看着他,「如果我想跟他双宿双飞,王爷愿意成全我们吗?」
「绝不。」他毫不犹豫,「我绝不会放妳自由。」
「王爷只是好面子、任性?还是有其他原因?」
「妳是我的妻子,这一辈子都是。」他语气有点任性,「妳想跟他双宿双飞,下辈子再说。」
闻言,裴美乐忍不住地笑出声音。
邢天与困惑地问:「妳为何笑?」
「因为我高兴,想必我在王爷心里还有些许分量。」
「那窦公子究竟是谁?」他神情十分严肃。「妳与他是何关系?为何见面?」
「关于他的事,我还不能告诉王爷。」她微微蹙起秀眉,露出为难的神情说,「我跟他绝无王爷所以为的关系,我们只是朋友,我甚至当他是弟弟。」
「弟弟?」他疑惑地问:「至少妳得告诉我,你们是如何相识的?」
「我跟他是在一次出游时相识的,当时他帮我们赶跑了一个胡作非为的官家少爷,之后我跟他巧遇了几次,就只是如此。」
邢天与没错过这句话的疑点。我们?这么说来,她跟那个窦公子认识时并非一个人,她又说是一同出游,因此极可能是那六个被她当成妹妹一般爱衼的爱妾。
这么说来,她们应该知道窦公子是何许人也。想通了这点,他脸上露出安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