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锦堂跟在周敬阳身后往打斗地点跑去,见王府的护卫已经把那些黑衣人团团围住。那些黑衣人刀法凌厉,虽身处劣势,但半点退意皆无,他们见到周敬阳过来,各个目露凶光,以搏命的手段朝王府护卫扑去,试图打开个缺口,斩杀周敬阳。
「你们这群笨蛋,光会用蛮力。」周敬阳看得直摇头,他对护卫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说:「王大,你忘了我告诉你什么了?」
「啊,想起来了。」那个叫周大的人一愣,率先往战圈外跳去,「敬王府一号阵,天罗地网!」
嘿,敬王府这些人还懂得阵法?
贝锦堂在旁边看了半天,觉得这些护卫虽然看上去忠心耿耿,但都是江湖上的二流身手。当然,那些刺客也差不多,毕竟朝廷和江湖永远是有分野的,不可能杀个人,就雇到一帮一流高手。
「不过……」按道理讲,天罗地网这种名字的阵法,应该是密集的战法,为什么王府的护卫都往外圈撤?贝锦堂蹭蹭上了房顶,想要居高临下地看个明白。结果,他就见王大一声令下,所有的王府后卫都后撤了丈八远,而旁边久候的家丁们,则捕鱼样,抛出了无数张网。
竟然是这种「天罗地网」。
贝锦堂看到这里,差点从房顶上掉下去。
「我想的阵法怎么样?」周敬阳学贝锦堂的样子蹲在他旁边,很得意地自我夸耀。
「不……怎么样。」贝锦堂实话实话,觉得身边这位王爷,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
「王爷,这帮人怎么处置?」王大在下面问。他抬头,就看到周敬阳乐呵呵地坐著房顶上,身边还有个陌生的男子。
「审问啊,问问是谁派来的。」周敬阳跳了下来,看著那帮裹得跟粽子一样的刺客。
「是。」王大表情严肃,让手下人把那些刺客带走,可那些侍卫刚拎起刺客,就见他们各个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
贝锦堂一见,便明白那些人是服毒自杀。他想上前点穴封住刺客的气血运行,让他们晚死片刻,好打探点消息出来,可身后的周敬阳却把他拽住了。
「王爷,他们都死了。」王大似乎对刺客自尽一事司空见惯。他也没有什么失职的自责,反而呆呆地看向周敬阳。
「哦,死了啊。那就把尸体都送官吧。就说是刺客,让那些人去查查,这些人是什么来路。」周敬阳似乎也很满意这个结果,拍拍手掌,「今夜大家辛苦,明天都去账房上领二两银子吧。」
「谢王爷。」侍卫们呼啦啦抬著刺客走人了。偌大的院子又恢复了宁静。
不对劲,大家的表现都不对劲。
贝锦堂看著一脸闲适的周敬阳,感觉出周敬阳对活捉刺客一事极度不热心。而那些侍卫也像商量好一样,由著那些刺客自尽,不留活口。
「别瞎猜了。」周敬阳打小也学了不少帝王之术,自然看得出贝锦堂在想什么,「不是我不想查,而是不能查。」查出来怎么样?不是几个兄弟派来的,就是他们的簇拥派来的。查出来徒增麻烦,总不能上书父皇,让他把自己的兄弟给砍了啊。
贝锦堂心思一转,也明白了个中厉害。他点点头道:「既然这样,你就要更加当心。他们有恃无恐,肯定会一批批派杀手过来的。」
「放心。我从兵部借来了很多消息、机关,都放倒好几批了。」周敬阳咧嘴一乐,白白牙齿在月光下也染上了光泽。
这一笑颇有几分稚气,和周敬阳那给人严肃感觉的面孔形成了鲜明对比,看得贝锦堂心里立刻跑进只小耗子:「好几批?难道刺客总来?」
「嗯,还好,用十根手指头能数过来。王大带人,很容易就把他们都解决了。」周敬阳被贝锦堂的手指摸到,方才在浴池的一幕不由跃进脑海:紧绷的肌肉,细致的皮肤,眼前这个大盗在蒸腾的热气中,竟然有种无比撩人的姿态。
「哎,你不提我还忘了。你堂堂一个王爷,为何手下的侍卫叫那种名字?还有,我还听说你有两个侍妾叫桃红、柳绿。」贝锦堂很困惑。别人家的侍卫,即便没有高大威猛的身躯,也都有个高大威猛的名字。而且身居高位者,都喜欢附庸个风雅,家中别说是侍妾,就连婢女,都用琴棋书画或春华秋实等词汇命名,偏偏面前这敬王爷不是,给自己的侍妾取了那种鬼名,听上去很像在低等风月场所出没的女子。
「你是说王大?」周敬阳很「鄙夷」地看著贝锦堂:「这都猜不出来吗?王大者,敬王爷府家之大统领是也。简称王大!」
晕。
贝锦堂脑中一阵昏眩,再次产生拜倒在周敬阳面前的欲望。他见周敬阳神态自若,就小心地问:「那你家几个统领?」
「当然是七个。」周敬阳瞪了贝锦堂一眼,像在笑话他少见多怪,「第八个没人担任,空缺著。」
「……」估计永远都会空缺吧。贝锦堂装软弱扶住了周敬阳的肩膀,感觉自己这位朋友是相当有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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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来袭,隐瞒也没什么用。送那些人去官府没出半个月,孙大将军和孙尚书就都怒气冲冲地狂奔入敬王府,逮住了试图装病不上朝的周敬阳。
「敬阳,为何又没有捉到活口?」孙尚书一张脸,典型的气急败坏。
「哎呀,舅父,他们服毒,我不及抢救嘛。」周敬阳摆弄著手上的九连环,穿来穿去,玩得不亦乐乎。
「敬阳,我上次不是派几个人来这里,教你的手下如何防止他们自尽,如何刑讯逼供了吗?你对这件事情,要上心。」孙大将军习惯唱红脸。他很循循善诱地跟周敬阳解释,还慈爱地抚摸周敬阳的脑袋,让周敬阳开始怀疑自己活生倒退了二十年,又回到了幼时。
「是啊,敬阳,你不为我和你外祖父想想,也要为你娘想想。她不过是一个贵妃,如果皇帝那个……那个那个啊!对不对?那时候如果是皇后的儿子即位,你娘还有能有好日子过吗?」孙尚书见周敬阳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也缓和了语气。
「舅舅,皇后娘娘出身名门,为人谦和,待我娘很好。」跟她生的二皇子不一样,二皇子除了长相像她,其余阴险心思都像父皇。谈到了皇后,周敬阳便想起自己七岁那年,带著二弟玩竹马,皇后见到,还笑盈盈地弯腰,把自己抱在怀中,替自己擦拭汗珠。虽然是子不言父过、儿不嫌母丑,但自己娘亲比皇后差多少,自己还是很明白的。
「你……」孙尚书被周敬阳的回答气了个倒仰。
「舅父,你没事吧?」见孙尚书额头上青筋乱蹦,周敬阳憋住笑,亲手端了盏冰糖菊花茶给他递过去。
「敬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孙大将军见周敬阳油盐不进,便沉下脸道:「据密探回报,六王爷周慈政逃脱追杀后,藏身于闽南之地。二皇子在京城中得到了消息,派人和他联络,准备去接他。二皇子身边的人也开始在兵部动起手脚,我听说他们在暗中联络京畿地区的驻军。」
「啊?」周敬阳一凛,把手里的九连环放下。
「总之,孙家一门的命就在你手上了。军队那边有我,朝里有你舅父。你若再遇到刺客,或得到二皇子对你不轨的蛛丝马迹,立刻给我和你舅父送信吧。我们走了。」孙老将军不再多言,带著孙尚书起身。
「贾成,替我送送外祖父和舅父。让王大派几个人,护送两位回府。」周敬阳听到二皇子勾结驻军的消息,可就不敢掉以轻心了。虽然表面上不关心朝廷之事,他还是派了几个人去打探皇宫内的变动,而最近传出的消息是,皇帝的病情加重了,很可能过一阵子,就不能亲临朝堂。
难道是二皇子孝王得到了什么肯定的消息,所以要发动宫变?
周敬阳拿起桌上的九连环,缓慢地将那精铁打制的玩具揉成了一团铁块。
「你们都在逼我啊。」周敬阳把铁块丢在地上,吩咐刚进来的小芭蕉道:「把它扔了吧。」
「是。」小芭蕉拾起坏掉的九连环,目送周敬阳走出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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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外很安静。入夜后,在通往「勤拙园」的碎石路上走动的,除了夏日鸣虫,便只剩下周敬阳了。
听著草丛里的窸窣和偶尔响起的鸟鸣,周敬阳慢下脚步。他弯腰,拔出根草叼在嘴里。苦涩的草汁让他的舌头发涩,也使他的头脑更加清醒起来。
抬起头,他看到夜空很清澈,蓝色的天幕上,只有几颗星辰闪烁,而月牙儿,则挂在树梢,黄澄澄的,望上去像是鸡蛋饼做成的笑脸。
「生在帝王家,卖于帝王家。」
周敬阳丢下草根,感叹自己终于无法抗拒命运的洪流,无可奈何地站在波浪上,眼看就迈入了风口浪尖。
「啪~」
惆怅中,周敬阳呆呆地想著如何处理此事,而身后飞来一粒小石子,正敲在他的后脑勺上。他「哎呀」了一声,才回神。转身,就见贝锦堂一身白衣,在月色下显得风度翩翩,不像个大盗,反像个公子哥。
「想如果我是你,该有多好。」周敬阳掩饰好自己面上的愁色,才走到贝锦堂面前,笑著道:「如果我是你,就不用整天烦心朝廷里、宫里这些烂事,可是甩开我娘和那些要命的亲戚。如果我是你,就可以抛下一切,终日逍遥于江湖。」
「我好?」贝锦堂笑得尴尬,「你若有那种惧内的爹和骠悍的娘亲,恐怕你就怀念现在的皇家日子。」
「哦?讲讲。」周敬阳不知道江湖世家都是怎么回事,他对江湖的认知,有一点点来源于那个不知逍遥到何处的师傅,其余大部分,都是道听途说,从说书人嘴巴里掏出来的。
「你要听?」贝锦堂很犹豫,觉得自家的事情有些丢人。
「要听。」周敬阳斩钉截铁。
「那……好吧。为朋友两肋插刀,我就说吧。」贝锦堂回忆往昔,记得爹娘的峥嵘岁月让人十分发愁。
从何说起好?
按照时间顺序,贝锦堂先讲了他娘当年是如何设计他爹的:「北天一盗」贝大掌门,昔年也算是武林黑道世家的年轻有为之人,所以有黑道世家的众多女子暗自倾心,把喜穿白衣的贝家老爹当成闺房中最好的谈资,并乐此不疲。贝夫人也不简单,出阁前,是东海十三帮联会总舵主的宝贝独生女,多的爱好没有,就两样让她潜心痴迷,恨不得托付此生,其一就是其父的家传武学,其二便是说书人口中的锦毛鼠白玉堂。
「你娘喜欢白玉堂?」
「是啊。极其迷恋啊。所以她看到白衣的我爹,觉得眼前的大盗颇具白玉堂大侠的风采。于是……我爹就一失足成千古恨。」贝锦堂听多了老爹对「悲惨」往事的回忆,对老爹去东海十三帮联会抢亲一段倒背如流。从老爹被迫娶了娘亲开始,他逐步讲述了老爹的惧内生活,以及娘亲在为自己取名上的坚持。
「噗!原来你叫贝锦毛!哈哈哈哈哈哈……」周敬阳丢下自己二十多年的好涵养,大笑起来。
「我叫贝锦堂!我现在叫贝锦堂!跟我念:贝、锦、堂!」贝锦堂揪起周敬阳的衣领子,很坚决地为自己正名。
「我才不信你那固执的娘会给你改名。」周敬阳笑得咳了起来。
「当然不是随便改的,我可是用尽了上吊、吞毒药、自刎、投湖等方法……你笑什么?」贝锦堂讲完,看周敬阳笑得更厉害了。
「我……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周敬阳实在想不出,面前的男子是如何学小女儿家假模假式地寻死觅活。
「哼,你若再笑,我就不讲我是如何纵横江湖的了。」
「好,我不笑,你继续讲。噗!」周敬阳忍得面皮发青。
贝锦堂说起浪迹江湖,是侃侃而谈。他把江湖之事形容得风声水起,什么黑白道八大世家,什么南海各洞,什么少林、武当……上至纵横黑白两道的武林翘楚,下至混迹贩夫走卒中的杂鱼门派,他都说得生动无比,活似一幅泼墨山水,以磅礴之势展现在周敬阳面前。
「……人生如此,真是……」真是死又何妨啊。周敬阳被贝锦堂的描述吸引,并不知道,贝锦堂对为偷东西掉粪坑、摔泥潭、淋夜雨等事只字未提。
英雄豪杰嘛。当然要渲染美好的一面。
「人生就该如此啊!敬阳,你屋里有水没?」贝锦堂浑然不觉自己对周敬阳的误导有多么深刻。他神侃了半个多时辰,口干舌燥,肚子还咕咕叫了起来。
「有啊。随我回屋吧。不光有水,还有吃的。」周敬阳笑了。这些天,他一直让小芭蕉准备各色吃食,以备「大盗」贝锦堂的深夜来访。
「啊。当王爷就是好。房里还有下人备好的食物。在我家,半夜想吃东西,就得到厨房去偷。」贝锦堂提起这事,颇为伤心,「你不知道,我们家的厨房消息机关特别多,有一次我不幸踩中,屁股上挨了一箭,治了半个月才好……」
香药灌肺、羊脂韭饼、荔枝膏、七宝素粥、甘豆汤、糖脆梅……周敬阳屋里内室的桌上摆了一堆好吃好喝。
「啧啧啧,真好真好。」贝锦堂上前抓起张小饼塞进了嘴巴。
「呵呵,喜欢就多吃点。这是什么?你今夜……拿的?」方才没注意,进了屋,周敬阳才看到贝锦堂腰带后面还系著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
「对,方才偷的。你不说我还忘了。」贝锦堂并不体谅周敬阳那含蓄的说法,很得意地将包取下、摊开,给周敬阳看:「我想今夜来找你,聊著聊著肯定会饿,就去弄了些吃的。你尝尝,嘿嘿。」
「……好吧……」不知者不罪。周敬阳苦笑了下,抛开礼法道德,将手伸向了面前这堆华丽的「贼赃」。
大包里的第一个小包,装的是天仙饼。第二个小包,装的是拍花糕。第三个小包,是莲花肉饼。第四个是素夹儿。第五个是蜜浮酥捺花……胡饼、炙金肠、炒白虾、玛瑙肉、笋肉包、京枣、香莲。
三十多种食物,无一不精致。精致到周敬阳似曾相识。
战战兢兢伸出手,周敬阳把那些东西挨个尝了口,悲哀地发现这些食物果然是自己的「老朋友」,味道熟悉得很。
「你……这是从哪里『拿』来的?」周敬阳擦擦手,把那堆小包重新包好。
「大内的御膳房啊。」贝锦堂非常得意,「我想你一个皇子,肯定吃不惯普通的食物,就去御膳房,拿了点你老爹,我是说皇上和各位妃子的夜宵。」
「……」无语问苍天啊。周敬阳捂住自己僵硬的笑脸,看著贝锦堂把桌上那堆食物风卷残云地干掉。
肚皮微鼓,贝锦堂又咚咚咚灌了几杯甘豆汤和木瓜汁,这才满意地擦擦嘴巴。
「吃饱了?」真能吃啊。周敬阳总算发现贝锦堂一个能绝对胜过自己的地方,那就是饭量。
「饱了啊。温饱思淫欲啊。」贝锦堂笑嘻嘻地凑到周敬阳身边,低声问他道:「那天我们比大小比到一半,就被刺客打断了。今天要不要继续?」
「不要胡闹,本王自然比你大。」周敬阳在这点上很坚持。
「那说正经的。」贝锦堂呵呵一笑:「那夜后,我也动用了我的人脉去查。结果查到那批人是二皇子孝王派来的。虽然你们兄弟间不好直接下毒手,但他手下的势力,你可以摆平几个嘛。有没有需要栽赃陷害的?有的话交给我,我很擅长翻墙入户。」
「朝廷之事,怎么可以让江湖人插手?」周敬阳摇头,但却为贝锦堂的话感动。他拉起贝锦堂的手,记得当年自己也是这样拉住了兄弟们的手,可一转眼长大了,每个人却都有了各自的算计,被卷入了一个个无法摆脱的漩涡。
「他能找江湖人,难道你不能?」贝锦堂低头看著周敬阳,忍不住伸手抚平了周敬阳皱紧的眉,顺带,拂去了周敬阳心中浓烈的哀愁。
「对我而言,你不是江湖亡命徒。你是我的朋友。」周敬阳微笑。他握紧贝锦堂的手,感觉面前男人的目光带了自己许久没有接触过的温暖。
温暖,如春日的光,柔和地照在心底,让那些被阴霾笼罩的地方,生出暖意。而那种暖意,又从心底扩大到四肢百骸,让整个人也轻松了起来。
「看什么?」贝锦堂被周敬阳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他扭头,耳根处都染上些红。
「我在想,是不是江湖人都同你这般心胸宽阔,举止豪迈。」周敬阳见贝锦堂面有赧意,不由得想到了那夜在浴池中,两个人暧昧的缱绻。
皮肤和皮肤相碰,手指和手指纠缠。热烫的身体在水气中靠近,喘息声也如低喃般在耳边响起……周敬阳回忆那些场景,忍不住把手伸向面前的男人,上下其手地摸索起来。
「江湖人也分很多种,我是好的那种……你摸什么?你该不是有龙阳之好吧?」贝锦堂因为受到表扬而微微害羞,但却在周敬阳的禄山魔爪中回神。
「啊?」周敬阳听到这问题,也清醒过来,旋即开始沉思,琢磨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龙阳之好:从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角度看,当今皇上只临幸女子,所以能肯定自己没有祖传的影响。至于朝廷,虽然也常听说有兴趣「特别」的大臣喜欢养娈童在家,但自己听了并无反映,所以能断定自己没受周围人等的影响。至于敬王府内,似乎更不可能,好歹还有四个侍妾,自己隔三岔五还去宠幸一番,这更说明自己没有断袖之癖……
想来想去,周敬阳开始头疼,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会跟龙阳二字扯上关系。
「难道是……」周敬阳百思后终于灵光一闪。他想到自己最喜欢看宇内楼程家戏班的花旦程璃俞的戏,而毫无疑问,程璃俞是个男人。
「莫非……」自己真有龙阳之好,只不过一直没有流露。遇到程璃俞后慢慢萌生,而和面前大盗结交后,开始茁壮起来?周敬阳长吁短叹,很难判断自己是否为好龙阳之人。
「喂,难道你还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男人?」贝锦堂见周敬阳满脸的苦恼,便开玩笑地提议两个人试试那种事情,来确定一下周敬阳究竟是爱男还是爱女,结果周敬阳思考半天,很是大义凛然地点头道:「好吧。」
「你确定?」贝锦堂想到周敬阳肌肤的触感,心里也痒痒起来。
「我确定。想我皇家之后,什么没见过。龙阳之好自古有之。上至楚国之君,中至大汉之皇,下至前朝的符秦王,不都是此道中人吗?」周敬阳侃侃而谈后,又总结道:「虽然我没有做过,但也知道怎么做。你呢?不会没有了解吧?」
「怎么会?我当然了解。当初,我还因为好奇,从一个兄弟身上偷出了男人间用的春宫图册。你等……」贝锦堂伸手在衣服里乱摸一气,只片刻,周敬阳的红木桌上就出现了,各朝各代各种版本的春宫册子。其中有本封面是龙和龙纠缠的,上面写著《降龙十八式》。
「降龙十八式……我只听说过降龙十八掌。」周敬阳好奇地翻开那书,见上面画了很多男男交媾图画,还在旁边注释著:见龙在田、飞龙在天……
「降龙十八掌是丐帮老头的镇帮之绝学。降龙十八式是龙阳帮帮主的压帮之绝唱。不同不同,甚是不同。虽然招式的名字都一样。」跟周敬阳一起,贝锦堂翻阅了春宫图册,越翻越觉得胯下的某个部位蠢蠢欲动,很想支帐篷。
「试试?」周敬阳听到了贝锦堂咽口水的声音,这声音迫使他偷偷地压抑住自己咽唾沫的渴望。
「试试!」贝锦堂好奇到不行,率先脱去了上衣。于是,周敬阳卧室的地面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种种零七碎八的小玩意儿。
「……」真好奇他是怎么藏那么多东西的。周敬阳也慢慢脱光了衣服,躺进被窝。
「谁先上?」贝锦堂也躺了进去,只觉胸膛中有一面锣鼓不停地敲,敲得他心乱七八糟。
「何来先后?我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能屈居人下。自然是我做主导的一方。」周敬阳翻身压上贝锦堂,发现身下人的某个部位像棒槌一样抵住了自己。
「此言差矣,我也是黑道顶尖门派的少主啊。怎么可以……」第一次就让人给那个了。贝锦堂努力地把周敬阳给拨拉下去,又翻身压上去。
「有什么不可以?你那东西同手指头差不多,怎么可以主导事态?」
「胡说,有这么粗的手指头吗?分明是我的更大一些。」
「休得乱讲,你的当然没有本王的大。」
「大不大你试试就知道了。」
「我们功夫差不多,你以为你会压倒我?」周敬阳和贝锦堂在被窝里滚去又滚来,滚来又滚去,整个人都欲火焚身了。他胡乱摸著贝锦堂的身体,感受身下这具不同于柔软女体的男性身躯。
坚硬也好、起伏也好,都是纠结有致的,摸上去,也不似女子的绵软,而是很有弹性。用手指捏住,指头会陷进去,而转瞬,又会从原处跳出,和那诱人的柔韧皮肤重新分隔。
粗重的喘息中,周敬阳想要掰开贝锦堂的大腿,却听到贝锦堂略带戏谑的回答:「虽然功夫差不多,但有一样是我会,你不会的。」
「什么?」残存的清醒中,周敬阳听到贝锦堂笑了。
「点穴。」贝锦堂如是回答,然后顺手点到了周敬阳,翻身将他压在自己身下。
「你现在落入我手了。」贝锦堂抚摸著周敬阳绷起的背脊,用嘴唇堵住了周敬阳的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