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元之冷冷的看着他,让他打了个寒颤,硬着头皮说下去。
“刚刚去打听的时候,看见了魏姑娘的奶娘,她手里拿着碎银去抓药,说是没钱请大夫,只能随便抓点方子……我看那神色,好像是魏姑娘生病了。”
这一听哪里还能坐得住,他猛地站起身,不顾厚艺本能做出准备挨打的举动,急急忙忙的就要往外走去,走了几步看到厚艺还傻站在那里不动,忍不住回头又踹了他一脚。
“还不赶紧走!”
唉!这年头当下人的也不好过啊,不是又踹又打的……厚艺挠了挠头,无比悲愤的想着。
正当他心酸得还想替自己抹一把泪的时候,凤元之那犀利的目光再度归来,让他打起精神,也同样奔了出去。
周奶娘看着躺在床上,皱眉紧闭双眼的魏丹容,眼泪扑簌较的直掉,手里的帕子一条换过一条,却还是降不下她头上的温度,刚刚熬好的药汁,已经是第二碗,仍旧一口都喂不进去。
“这可怎么办才好……”
想来想去,这府里竟然没有半个人能够求救的。
小姐都已经昏迷两天了,第一天她还试图去求求夫人,谁知道夫人还恼着小姐去找老夫人的事,连理也不理会她,只说刚刚还生龙活虎的,怎么可能一回去就病了,让她自己去想办法。
她们每个月支用的钱本来就是勉强够用自己,平日里就是一点头疼脑热的也都随便喝点生姜水挺挺就过了,就怕看了大夫接下来大半个月没银子可以生活。
而小姐已经倒在床上两天了,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就在周奶娘想着是不是再去求魏夫人,或者是找府里几个相熟的人借借银子时,就看到某个绝对不应该出现的人影,竟大刺刺的走进房里。
凤元之假如在来的路上还在揣测着这是不是魏丹容设的局,或者还曾怀疑自己会不会因为她的病而心软,不去计较她上次说的那些话,甚至忘记自己听到她要去当妾的愤怒……那此时所有的猜测怀疑早烟消云散了。
当他一走进那个他从来没有踏进过的阴影房间,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绪全都化成了灰。
他本来快速向前的脚步却越来越接近床边的时候,逐渐放慢,他忽然觉得有些心慌,口里有点干涩,胸口闷闷的像是被一团泥堵住胸口,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眩晕感。
他这几年常常来这个小院子却不曾进过这个房间,她平时待在房里时,偶尔会点上一盏小灯或者是打开窗,让外面的月色洒落进去,所以他从来不知道这房间原来如此的阴暗和窄小。
凤元之目光直直的盯着床上的人儿,她的唇有点干巴龟裂,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连日的高烧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堪,似乎随时就这样闭着眼睛长眠不再呼吸。
这些年来,周奶娘也是见过凤元之的,不管是跟着小少爷过来或是他偶尔不守礼教的翻墙进来的都有。
一开始她也是又惊又吓的,但是她最后还是通融了,当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只因为有这位凤少爷在的时候,小姐才会露出几分真心的笑。
她的小姐从出生到现在实在是太苦了,爹不疼娘不爱,打小就被丢到这偏僻的院子里过着自生自灭的日子,平常时候她和这院子里唯一的一个小丫头陪着,但是也是各做各的活儿,可没多久那个小丫头年纪到了,被许了人家,夫人也没再补人进来,她们每天必须忙的事情更多了,小姐也越来越沉默,尤其是那年……
周奶娘想到此处,又想起那天小姐晕倒在地的景况,她扑通一声就直接跪在地上,拼命地向凤元之磕头,想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凤少爷!求求你了,您帮帮忙去请一个大夫给小姐看看吧,虽然小姐那天晕过去前还让我别去找大夫,可这些天她一直高烧不退,药也吃不下,连水也没喝,整个人都快垮了,请您帮忙找个大夫吧,我给你磕头了!说着,她拼命的以头撞在地上,不一会儿就磕得满头的红肿。
厚艺刚走了进来,就看见周奶娘在地上给自家少爷磕头,而自家少爷则是傻傻的站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凤元之听着周奶娘的话,脸上满是阴霾,他解下了自己腰间的荷包,往后丢给了厚艺,“去!就是用绑的,也要给我绑一个大夫进来。记住,别给这府里的人知道了。”
看了看这屋里的两个女人,病的病,伤的伤,厚艺也敛起了平时的嬉皮笑脸,收了银子后立即退了下去。
如果只是要给她找个大夫,凤元之根本就不在意魏府里的人知不知道,但是她既然不愿,那么他也愿意顺了她的心意。
我都来了,也顺着你了,你可千万要给我好好的啊!他坐在床边,紧紧的握着魏丹容滚烫的手,在心中默默的对她说。
她会好好的,没错!她一定会好好的,只因为他凤元之这么希望着。
第5章(1)
大夫很快就来了,只不过满脸气呼呼的,头上还沾着几根杂草,看起来没了平日的仙风道骨,反倒比较像是哪里来的江湖野郎中。
“臭猴崽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我爬狗洞出诊!”老大夫气呼呼的骂着,脚步却不停。
厚艺也同样是哭着脸,还一边揉着屁股,“大夫,你就停嘴吧,要不是您翻不了墙,我也没想过要从狗洞钻进来啊。”
要知道,刚刚他可是率先从狗洞爬出来的人,一出来就遇见了一条狗,追着他跑时差点还引来了人,连屁股都给它咬了一口,要不是他机灵一动爬上树又窜了回来,只怕他们两个现在还被狗追个不停呢!
“哼!”老大夫也懒得理他,直接进了他所指的某个房间准备看诊。
至于凤家的小子跑来请他看诊,却将他带进了别人的府里,甚至还偷偷摸摸的要钻狗洞这件事,他是绝对不会过问的。
这种大家子里台面下的事情可多着了,要是一件件都弄清楚,他这条老命早就没了。
一进了屋子,就看见周奶娘头上满是肿包的站在一边抹泪,凤元之则是一脸阴沉的坐在床边,手脚有些忙乱的在拧帕子,阴沉沉的表情也只有在看向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时,才有一点隐约的柔情。
老大夫直接挥了挥手示意厚艺上前赶人去,少在那里妨碍他看病。
厚艺不敢动,只是清咳了两声,周奶娘和凤元之纷纷转过头,看见老大夫来了,周奶娘喜急而泣的连忙迎了出来,凤元之则是回头专注看着床上的人,然后淡淡说着,“大夫,来帮她看看,我要她好好的。”
老大夫也不是第一天和凤家这位少爷打交道了,早已经习惯他平时那种慵懒和孩子气的说话方式,突然听他用这种口气说话,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啧!跟他老子还真是越来越有几分像了。老大夫在心里咕哝着,同时快步上前查看病人的情况。
一看床上女子的神色,他沉下了脸,开始把脉,接着脸色越来越差,接过了厚艺狗腿的放在一边的药箱子,快速的拿出金针,对着她几个穴道扎了下去。
一番治疗过后,老大夫又开了药方,没好气的说着,“这小姑娘郁结攻心、邪气入体,又没有好好的养病,还硬不看大夫……哼,光随便抓些方子以为就能医好?要真能如此,那我们这些大夫都去跳河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