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古代,明朝,大陆 >> 情有独钟,波折重重 >> 焚心魇作者:无宴 | 收藏本站
焚心魇 page 7 作者:无宴
    他笑起来的样子有些怪异,树上的人眯了眯眼,好像有些什么超过了他家九千岁的预想。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朱文圭神色一定吸了口气,“我并不想就这样让他死去。”不管他是杀朱棣还是助朱棣,天下会如何,这些,他都不在意。他只是怨恨,那些百官看不清的冷嘲热讽,跪在一个夺了他人天下的人面前俯首称臣,还有你——魏摇光,不过是个不学无术不知愁滋味的少年公子,你又怎会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他不过是怨朱允炆、朱棣、朱文奎,好似整个天下亏欠了他似的!锦衣卫、东厂,真想一个也不放过,深宫被囚禁的十九年,就好像被隐藏在深不可见底的角落,再怎么声嘶力竭都没有人来注意他半分,而朱文奎,明明已经该死了的人,却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让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坐立不安!

    呵,疯子。树上的人不耻一笑,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悄然离开。

    谁也没有注意到,空气中多了层淡淡的花粉味。

    第三章执当错将爱(1)

    桑枝变了。

    她竟然会花一些时间把自己打理好。

    这消息就跟太阳突然打西边升起了似的。

    虽然她还是那么莽莽撞撞的,还会为了别人打抱不平,至少她不再整天拿着刀子极不雅观地满大街追人,很是稀奇。

    桑枝三天两头地来,昨天跟他聊御梨栖的戏唱得好听,今天跟他聊卖菜的大婶很八卦。

    好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是桑枝的生活。

    “凤兮凤兮,”她坐上桌子,两条腿在下面晃阿晃,凤兮在一旁用瓷碗浇花,她就那么看着,或者说叫欣赏,一靠近他身边就会被那些若有若无不知名的气息感染,不过桑枝不会去在意,她只知道凤兮不管做什么,都是那么好看,“今天御梨栖又唱《莺莺传》呢。”她好像还在回想,“真好听,不过我不喜欢那个结局。”她皱眉很苦恼的样子。

    凤兮回头,桑枝赶紧不好意思地跳下桌子,坐到凳子上,那平日里十个人也拖不住的丫头,如今只消凤兮一个眼神,就乖乖听话了。

    “‘不妖其身,必妖于人’,张生如此诋毁崔莺莺,确实有些过分。”

    “才不是呢!”桑枝大嚷起来,“他们没有在一起才最可惜,张生一定不是存心抛弃莺莺的,他肯定是有苦衷的!”桑枝瞪着凤兮,“他当了官,就身不由己了,戏里面不都是那样唱的吗?他一定是不想让莺莺一直难过、一直等他,所以才说这样的话的!他其实,很可怜的。”

    凤兮被她大叫的声音震惊了片刻,桑枝不会表达,那个叫做长痛不如短痛,她不会表达但是她明白,这也是凤兮第一次听别人解释出这样的《莺莺传》。他轻轻一笑,就好像隔空在阳光下开了一朵花,“你喜欢风怜懿吗?”御梨栖跟东厂的关系匪浅,能在那唱戏的便得有九分真功夫。那个人,听说红遍了京城两年,给上封也赚了很多银子吧。凤兮只有远远瞥见过他两回,轻衫轻袖,没有什么凌人的气势,但是对桑枝倒是很好,怪不得桑枝总说要保护他。

    桑枝点点头,又摇摇头,“风怜公子人很好,桑枝的名字就是他送的呢。”那是她第一次翻墙进去御梨栖,头一抬看见了风怜懿,她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最终口齿不清地叫了声“姐姐”——那么漂亮的人,她当初压根儿没想过是个男人。于是,那男子震惊了半晌笑得如同下凡神仙一般,扶起她,送了她一个名字,“他说桑枝是个好名字,可惜桑枝不会写字。”她有些可惜地叹息,原本大家都是疯丫头地叫惯了,后来有了名字倒是不习惯了好一阵子。

    “喀。”那瞬,凤兮折断了窗口的一枝芍药,他执着细枝,枝头有一颗花骨朵还没有开放,他轻飘飘走到桑枝身后,伸手环过她的身体,将花枝插进她的手心,自己握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抬,执枝蘸了桌上残留的水渍。

    他抓着她的手,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地写了两个大字。

    “桑枝。”凤兮轻轻吟了声,松开了她的手。

    他在——教她写字?他在教她写名字,桑枝桑枝。

    桑枝愣得不光脸蛋发热,全身都有点热,她知道她该把心思放在桌面的大字上,可是就是管不住眼神思绪地飘去凤兮身边,握紧了手中那枝未开的芍药,“那个——卖菜的大婶今天又问我啦。”她到处找着话题,这个话题她烦恼很久了,小脸有些红,“她问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啦,她们好奇怪。”她当然不明白,一个女孩子会懂得打扮了,懂得收敛了,那么多半是因为她有了喜欢的人,女为悦己者容。

    “嗯?”凤兮望她一眼。

    “我说是呢,撒谎不好。”桑枝摇头格格笑起,又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芍药,红润有泽,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包裹了起来,“我告诉大婶,我喜欢凤兮呢!”她大声地嚷嚷起来,但是手指又很不听话地在那扯着衣裳,别扭得就好像,很希望让别人知道,可是又很讨厌别人来问的矛盾的样子。

    凤兮叹息一声,这丫头究竟是怎么看待他的?怪不得今天那些街坊看他的神情让他极不舒服,他有些无可奈何,“桑枝,你不是疯,你是傻……”他笑起来,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傻姑娘。”凤兮有些不知该如何跟她去解释。桑枝,那不是所谓的男女之情——这样,会不会太伤那姑娘的心?不过……桑枝恐怕自己也不明白什么是男女之情吧——那么,他又要怎么解释呢?凤兮顿时脑袋里乱成一团,当初在明宫学繁文缛节,学安邦治国都没有这么麻烦过。

    桑枝张了张口,第一次居然说不出话来,那个人那么高,和衣站在自己面前,就好像整个屋子都有了什么香味,可是她说不出,那只是一种韵意,是眉眼间柔到温着清水的气息,然后说她是个傻姑娘。很多人都说她是疯子,她知道自己确实是个莽撞冒失的人,她这是第一次听人说她是个“傻姑娘”,那话里听不到半分的取笑,半分的不恭敬,好像……有那么点戏弄,但是,却是没有坏心的,于是桑枝一句话也回不了口。

    也不知该将眼神放在哪里,她转了半天终是落在了他的腰际,凤兮低下头去看,那个漂亮的金铃盏。凤兮解下铃盏,看着它的样子有些倦怠,“桑枝,喜欢这个吗?”

    桑枝不明所以地点头,凤兮淡淡一笑,“桑枝答应我一件事,这个就送你。”他将铃盏塞进她怀里,有些沉。桑枝抱着铃,眉开眼笑,凤兮转过身子低低道:“以后,别来找我了,好吗?”朱文圭那日拂袖离去,东厂、锦衣卫、九千岁,一个个背地里打的什么主意,他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连他也不知道,而桑枝却是不该被一起拉下水的傻瓜。

    “凤兮要去哪里?”她急急喊出一句,怯生生去抓凤兮,她好像直觉得凤兮要离开了一般。

    凤兮微微一笑,也不回答她,桑枝急得眉头紧皱,她很不喜欢凤兮这种神态,不说话不表态……就好像……一缕魂,随时会消失。

    “不要!”桑枝扭头,嘴里嘀嘀咕咕,“我就是喜欢凤兮,为什么不能来看凤兮,我喜欢风怜公子,也经常翻墙去听他唱戏,他也从来不赶我走。‘赤莲果未结,业火犹生孽,飞燕暂临城,潜龙私还怯’,今天御梨栖还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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