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茶得订个好价格。还有,你有想出好方法设防其他茶号吗?”
“这当然,张老板介绍的制茶师傅想得比我周全,我原先将棉线缠法画得极为繁复,想防止其他茶号争相仿效,无形中增加了人力跟时间的成本,还不如化繁为简,让其他茶号将棉线拆除后,茶叶全散了来得干脆,就算他们想仿,都不知道该如何把棉线缠回原样。
“而且要绑出莲花座需要有相当的指力及灵活度,叶子在揉捻及缠绑时极度容易损毁,一旦茶叶破了,卖相跟味道就差了,很难留客。为了维持卖相,就算他们绑成了球,泡开的茶叶分布及重蕊绝对没有鸣茶来得细密扎实。
“我就不信其他茶号会想到请年迈而无法弯腰,但经验老道的茶农嬷嬷来绑茶。就我与同业交流到现在,无法再采茶的老妪只有舍弃一途,没有子女接下她们的工作,与茶叶为伍的人生就此走到尽头了,殊不知她们在绑茶时甚至还能再去芜存菁呢!”
“如果可以,每两年再做一次变化,让其他茶号望尘莫及,永远做的都是鸣茶的老东西。”龙君奕建议着。“你不你找窑场烧制壶口广一点的茶壶,一般泡茶的茶壶哪里看得出莲花的精髓之处。上回舒月找的窑场不错,你可以考虑。”
“嗯,我已着手办理,明天就有三种茶壶能出窑比较。”除了莲茶,他还得提升其他茶叶的质量,在其他茶号努力突破莲茶工艺而忽视其他茶种时,正是他异军突起的好时机。
“我还是不服。”蒋舒月看着泡开的莲茶,心里一阵纠结。“受影响的全是被蒋英华煽动的茶行,他只要把茶山转手卖掉,就一点事都没有,我们怎么可以让他称心如意?君奕,难道你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惩治他吗?”
“有是有。”只是他压着一直没使出来。既然负谦松口愿意给龙升行五十颗莲茶——虽然受赠者是舒月,但流向如何不言而喻——他这个渔夫得收竿了。“负谦,你手边还有刘家茶叶吗?”
“有,但数量不多。”
“都给我吧。”有茶叶才能成事。“眼看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我得到福州把今年的事清一清。往年都是除夕前两个月南下发配奖息,今年因为碰上了私改合同的事拖了点时间。”主要是留下来看戏,唉。“蒋英华说的对,岳母用娘家的名义买茶山制茶出售,确实与玉磬行跟蒋家打下的合同无关,然而岳母能用低价出售与蒋家质地相当的茶叶,他是不是该把价格降低才符合现今的情况呢?”
“是呀,他不提供类同地价格,我们怎么跟其他茶行况争呢?这在合同上可是载得清清楚楚的,如何都赖不掉!”蒋舒月这回总算吐了一口怨气。
“再者,过年大伙儿赠茶叶不是少见的事,我想买回上次推掉的那批茶,就当让自个儿亲戚赚个红包钱,让底下伙计过个好年,就照他开出的价格收的吧!”龙君奕笑得可诈了。“我想他铺给原先进鸣茶的茶行的货,八成是我退的那批吧?我看他哪来的茶叶能在过年前赶制给我!”
蒋舒月气得槌他一记。“明明就有好办法,偏生拖着不使出来,看我们急得跳脚,你大爷很开心是不是?”
“娘子别恼,你不是说要双管齐下吗?负谦的工艺没有进展,我哪敢出手?”龙君奕讨好求饶,真怕妻子气上了,整天都不和他说话。
蒋负谦见他们互动,一恼一讨好,其实甜蜜得很。多想晴蜜现在就在他旁边,他由后环抱住她,抚着她微隆的腹部,期待一家三口的生活。
“我晚一点再送刘家茶叶过来,先回去了。”应该来得及跟晴蜜一块儿吃午饭,不然跟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说上几句话也好。
“等等,绿芽的事,有眉目吗?”前后找了快两个月了,连个影子都没有,她不禁怀疑是负谦看走了眼,把谁误认成绿芽了。
“没有。”他也觉得奇怪,绿芽个子娇小,眼距微开,照理说特征不算难找,可见过她的人似乎只有他……“我不可能认错,否则她见到我根本没必要跑,极有可能她来省城几天就离开了。不过我还是会继续探访,毕竟此人不得不防。”
绿芽会不会再次成为蒋英华的棋子,很难讲。
蒋舒月看了龙君奕一眼。“要是找到人,别太为难她。”
当初绿芽做错事,君奕不得不把她赶走以正视听,但心里还是关心她的,瞒着她私下找过她几回,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她虽然吃味,还能谅解,且在负谦说看见绿芽前一年,君奕也没再找过她了。
“嗯,我知道。”蒋负谦同样看了龙君奕一眼,意有所指。
“喂,我对舒月天地可表,你要是敢把她带离开龙家,管你是我小舅子还是天王老子,我一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话虽如此,他还是害怕地楼住蒋舒月。
“我先告辞了。”只要他对姊姊好,谁会无聊来拆散他们?
他现在,只想回家。
绿芽站在蒋家往东街二巷必经的陆桥上等了一整个下午,她在等蒋负谦。
“你要知道,如果不是蒋舒月,龙君奕根本不会赶你走!他就算对你没有男女感情,总有兄妹义气吧?听说你被赶走之后,他还差人打探你的下落,想知道你好不好,如果不是蒋舒月,说不定你现在还能回玉盘行生活呢!”蒋英华在她跟前说着。木已成舟,她心也死透了,经他这么一讲,顿时又激活过来。他说的不错,若非蒋舒月,她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还有蒋负谦,就是他向蒋舒月献计,不然刚嫁进门时,龙君奕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还记得我爹落葬那天,你不是追来要找龙君奕,要他明白蒋舒月借着职务之便用龙升行铺茶打名气吗?若不是蒋负谦将你拦下,把你赶走,今天事情说不定就有转机了,不是吗?”蒋英华继续说道。
绿芽动摇了,伸出十指,缝里都是污泥。她为了糊口饭吃,得顶着烈日下田工作,双唇甚至被晒裂了,而蒋舒月及蒋负谦却能享福,这怎么公平?
第7章(2)
“你说,少爷事后有派人找我?那为何只有你找得到我,我却没遇上少爷派出来的人呢?”蒋英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也得防着。
“还不是蒋舒月,他找了两回就被制止了,还吵着有你就没有她,再说我也是找了一年多才知道你的下落。”他现在跟玉磬行合作,龙君奕在福州就连喝一杯茶他都要知道,无非就是为了要找机会抽回那张十年合同。可惜玉磬行出过绿芽的意外后,防得跟什么似的,使尽浑身解数就是无法买通里面的伙计,更无法安插眼线,因为玉馨行不收新人,要人作保,对方也要在玉馨行里待过十年的才行。
知道龙君奕私下寻访绿芽时,他才瞧见一丝曙光,把主意动回绿芽头上,派人干扰龙君奕释出的人马,误导他寻人方向。
而他,在宁德南方的玉田县找到绿芽之后,也不急着现身,以钱买通地主多加她苦力活儿,让她身心俱疲,更容易答应他提出的条件。
既然他无法从玉馨行下手,龙升行他也动不了,唯一可行的,只有鸣茶茶号了。“就算龙君奕有心,你也回不了玉馨行,难道你不想出口怨气吗?连负谦都成亲了,你还孤身一人,这么惨是谁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