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有动过求他的念头,可是晴光忍住了,既然说过相信他,为什么不能说到做到,贯彻到底呢?
衣服被解开了,束带被拂落了,他的唇舌几乎不放过她身上每一寸滑腻的肌肤,这……是甜蜜,或是折磨,晴光已经无从分辨。
“你喜欢吗?为什么都不反抗?为——”
晴光突然用她柔软的双唇堵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多说一个羞辱她,又伤害自己的字。
她相信他,对,一定要抱持这个态度坚持下去,否则她还有何良方能够来面对眼前的事?
她爱他,打从在河上照面之后,她的一颗心便始终牢牢的系在他的身上,大逆不道也罢、极端不孝也罢,总之她相信自己的爱,非相信不可。
随着心意渐趋坚定!晴光的身子也开始有了反应,她原本颤抖的手稳定的滑向他结实的背,轻缓摩挲,每当指尖碰到一处伤痕,接着使用亲吻抚慰,将她一年来的相思、怜惜、心疼、爱恋……彻彻底底的展现出来。
很快的,他们两人间便再无一丝隔阂、再无一分阻碍,赤裸的身子紧密结合,带给晴光前所未有的感受。
这样子的亲昵当然能让晴光察觉到他高涨的渴望,再继续下去……她可承受得起?
这一年来,子夜都跟他在一起吧?既有过去的“情谊”,又有三百多天的患难与共,两人的关系自是更加亲密,甚至已分割不开了。
那自己呢?自己又有何地位?有何立场?有何依步去跟子夜争他?没有?都没有。
她有的,不过是今夜,是此刻,虽然与原先设想的情况完全不同,但殊途同归,为了他,她原就不惜“交出自己”。
晴光不再犹豫,趁着黑夜掩幕,她抛开所有少女的矜持,也强迫自己忘却过往的恩怨,现在,她只想把挂住眼前的一刻,她只想要他。
“照雨。”
他的身子剧震。
“你以为我会忘掉这专属于我一人的名字?”
他颤抖得更厉害了。
“或者你忘了自己曾许过的诺言?”
他的双唇正好贴在她的耳边。“没有,无时或忘。”
“那就把你给我,我要你。”
“只是‘要’吗?”
她突然想哭又想笑,骄傲、自负的寒照雨啊!也是她所熟悉、所爱恋的寒照雨。
“不,还有‘爱’,”她特意强调,还空了些时问让他去咀嚼。“我爱你,照雨,我爱你。”
“即便我可能是你的杀父仇人?”
“你不是我的杀父仇人,就像我父亲也不是你的杀父仇人一梓。”
“盲从。”
“是坚信。”
“傻子。”
“还有更傻的呢!”由于他灵巧的手指正不断往下探去,晴光的呼吸便随着急促起来。“你想不想听?”
“唔。”他几乎是以粗喘来代替回答。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一样爱你。”
照雨只觉得脑门轰然一响,高筑多年的心墙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彻底崩塌,然后……
“不,我不会杀你,我只想爱你,晴光,让我爱你,让我……”
晴光顿感发间一湿,天啊!是他的泪?真的是他的眼泪,不但渗入她的发内,还滴进胸间,甚至在痴缠中染上她的脸,让她尝到那咸成的涩味。
晴光闭上双眼,准备纳他进……
“照雨?”底下的话可无法问出口。
“嘘,”他的声音既轻且低。“先不要说话,也不要动。”
“但是——”
“听我的,天知道我有多想要你,但不能在此时此刻,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晴光,我愿意等到你真正成为我娘子的那一天。”
她没有说一句话,只反手将他抱得更紧,却不知如此一来,可大大增加了照雨克服考验的困难度。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晴光只听到他在耳畔轻唤:“晴光,天快亮了,你醒醒。”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
“我睡着了,睡了多久?”并挣扎着要去看天色。
“天还没亮,放心,但我要走了。”
“你……照雨,但我还有许多问题想要——”
“嘘,”他点住她的唇。“信不信我?”
“当然相信。”
“这样就够了。”
“不,不够,”她伸出手去一捉,才发现两人都已穿回衣服,必定是他帮自己穿的吧,而她居然丝毫不觉,是太累了?或太放心呢?“至少你待会儿出去,就无法跟你的兄弟们交代,那——”
“谁说的,你看。”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到了素绢上的血迹。“哪里来的?”
“别问了,待会儿走出这道门后,要受尽委屈的人可是你。”
她顺手一握,意外发现他缩了一下。“你的血,你伤了自己哪里?”
“没事,晴光,倒是借了你的发簪,抱歉,上头染了血,弄脏了。”
她蓦然扑过去,紧抱住他不放,千言万语,只能化为一声呼唤:“照雨!”
照雨也顾不得臂上伤痕犹新,牢牢的把她扣在怀中。“那个坠子你一直贴胸戴着?”再拉住她本能探去的纤纤玉手,吻在唇边。“谢谢你。”
她抬走头来,首度看见他全脸,发现他比自己记忆中憔悴多了,不禁心疼到忘了有事要问。
照雨由着她轻抚他的脸。“一切即将真相大白,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离别在即,她突然执拗起来。“你要涉险?”
“不,不会。”
“你在骗我。”
“没有,晴光,我答应你,绝对不涉没必要的险。”
“子夜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晴光相信爱情的力量,如果子夜爱他,那就一定会倾尽全力的保护他,与他同生共死,其实她是多么的期盼自己能做相同的事啊,但是……但是!
“会,因为她是我的——”
晴光猛然捂住他的嘴,没有办法,她没有办法听他亲口证实他们两人的关系。“带她离开京城。”
“什么?”
“我叫你带她离开京城,越快、越远、越好,司徒的个性你了解,他受的伤有多‘重’,你也清楚,一待他能下床……后果不问可知,所以我要你们离开。”
“我们是要离开,但你呢?一起走,好不好?”他的声音突然活泼起来。
“对,我们一起走。”
“不,我不能走,我必须留下来。”
“为什么?”
晴光踌躇着,竟不知如何说才是。
“我问你为什么?晴光,虽然无法说得太清楚,但现在的我或许已经能够回返华山,化解所有恩怨,解开所有谜团了,为什么你——”
“你要回华山?”竟忘了追问理由。
“是。”
华山,有她的笑、有她的泪、有她的爱、有她的恨,有仍生在人间的照雨,却也有徒留回忆的父亲。
“祝你们一帆风顺。”
正想跟她做简单说明的照雨闻言怔住了,怎么她会在瞬间做如此大的改变?
“你不走?”
晴光点了点头。
照雨突然想到一个人,随即松开了手。“司徒漠,你选择了他?”
当然不是!然而……“我答应过在他醒来时,我会守在他身旁。”
“你不怕经过这一夜后,他不会再像以往那样,当你如珠如宝?”不,照雨心里明白他绝不是故意要讲这种话,而且面对司徒漠,他始终无法真正的冷静。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晴光身子一僵,面色如土。
“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我的?”
“晴光——”
“或你一向都是这样看待女人?司徒可从来不曾轻蔑女性。”
“换言之。他是待你极好罗?”
“你话中有话。”
“除非你作贼心虚。”
其实两人都觉得对话不该变得如此意气用事,针锋相对。偏偏又都停不下来,更遑论率先低头;一个心想:你分明瞒了我太多的事情,而我仍什么都愿意相信,为什么你还要屈辱我?另一个则是认为,如果真的什么都相信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不肯跟我走?
“我是贼?别忘了正被官府追捕的人是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晴光还来不及说什么,子夜已经破窗而入,大叫一声:“她出卖了我们,快走!”
“你说什么?”晴光大吃一惊。
“任晴光,我说你的爱人司徒漠现在正带兵往这农舍扑杀而来。”
“不可能的事!”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你和那司徒漠真是天生一对,为了捉人,连身子都可以牺牲,实在教人觉得恶心、反胃!”
“司徒被打成重伤,绝不可能起床前来。”
子夜不再理会她,迳自对照雨说:“大哥,这便是任晴光的真面目,你看清楚了没有?”
“我实在不该手下留情。”照雨只冷冷说了一句。
晴光听了胸口发闷,伸手一摸,正好触及那个坠子,更觉心
灰,不禁冲动扯下,往他丢去。
“小心她使暗器!”子夜想要来挡。
但照雨已然接住。“晴光——”
“走,”她打断他,厉声道:“马上走。”
照雨手握坠子,略显迟疑,却被子夜硬生生的扯走。“大哥,父姐之仇,你究竟是报或不报?”
他们走了,带着一年前照雨给她的订情物和晴光现在名节“受损”的证据扬长而去,独留她一人伫立在农舍当中。
照雨,晴光悲恸欲绝的想着:莫非你人如其名,确为寒雨,不论我如何努力,都照不进你充满恨意的心中?
结果冲进农舍来的,并非官兵,而是蜻帮的副帮主鲁荻。
“任姑娘,你没事吧?”他看到了断弦的琴,心里着急。
“是你。你怎么来了?”
“受司徒漠之请。”
“司徒!”晴光赶紧问道:“他没事了?”
鲁荻关心的却显然是另一件事。“月魔呢?”
“走了。”
由于答案实在太过简单,一时之间,他还反应不过来。“什……么?”
“他走了,和夜邪一起走了,往后不会再危害京城,你可以放心了。”
“详情……”
“我想很快你就会明白。”晴光边说过往外走。
“任姑娘,你要上哪儿去?”
“回去看司徒,履行我的诺言。”
鲁荻闻言只是一愣,继而笑开,觉得和这姑娘虽才认识不久,但她为人豪爽有趣,似乎颇能深交,干脆先跟上再说,“好,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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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后,司徒漠终于能够下床了,但前来探病的鲁荻,却看他倚在榻旁喝闷酒。
“好香的酒,来,我也来一杯。”
“你倒是识相,没将我的酒一把抢去。”
“这是你自己的,你都不要了,我还帮你爱惜作啥?”
司徒漠闻言一征,连原本已凑到嘴边的酒都停杯。
“怎么?不会真生气了吧?”
“不,是你的口气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啊!你不用说,我知道。”
“你知道?”司徒漠有些讶异。
“一定是任姑娘。对不对?这几天她不眠不休的照顾你,好不容易照顾到你可以下床了,却忙不迭的找酒喝,不生气才奇怪呢!”
“不,”他摇头苦笑。“不是晴光。”
“那是谁?”
“是月翔风。”
但鲁荻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当然还是不晓得那是何方神圣,遂露出一脸茫然。
“月魔。”
“月魔?你知道他的名字?怎么可能?不是才见面,就被打成重——”
司徒漠瞪他一眼。“怎么不讲了?”
“这……呃,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足挂齿,小事、小事,来、来、来,我们还是喝酒吧!”
“转得那么硬,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你都知道,还来寻我开心,再喝两杯。”
司徒漠看出不对。“你好像有心事?”
“因为不好玩了。”
“没头没脑,说什么呀?”
“月魔突然不见,你受了伤,我们帮主又说要把蜻帮交给我,你说——”
“什么?”
鲁荻被问得莫名其妙,突然摸一下他的额头,反被司徒漠喝问:“干什么?”
“看你是不是热度未退,所以话才会讲得支离破碎。”
“去你的。”
“原来好好的,还会骂人哩!不错、不错,最好连身体都赶快好起来。这样我才不会太无聊。”
“我还等着你回答问题哩!无聊什么?”
“什么问题?”
“就你刚刚说的,我全听不懂,月翔风不见了?”
“任姑娘没告诉你?”
他不问还好,一问司徒漠连脸色都变了,光顾着喝酒,却在连下三杯后,被鲁荻挡住。
“你干什么?”
“再喝下去,就真的不像我所认识的司徒大人了,上任以来,雷厉风行的气魄哪里去了?”
“你不是一向觉得我烦吗?”
“是有点,因为咱们蜻帮又不是什么不良的帮派,就你爱查,有什么好查的?也不想想咱们的靠山是~”鲁荻猛然打住。
司徒漠却接下下去。“行了,谁不知道你们自以为京城第一帮,因为有神秘帮主撑腰嘛!鬼鬼崇崇,简直就跟只缩头乌龟没有什么两样。”
“嘿!心情再怎么不好,也不必骂到我们帮主头上吧!其实……你这次这样,我们也觉得很过意不去,尤其是任姑娘所受的委屈,更是——啊!”
他之所以大叫,是因为被司徒漠揪住领口的关系。“晴光受了委屈?受了什么委屈?”
鲁荻见他脸色不对,早已经在心底臭骂启己的嘴快上百遍了。“没有,什么都没有,司徒大人,你就当我刚刚是放了个大——啊!不,瞧我,真的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总之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不好?行不行?”
“你明知道不好也不行。”
“但是我若是说了,你听了以后,一定不会苦罢甘休,那任姑娘怪罪下来——”
“自然有我帮你一力承担。”
“真的?假的?”
“那还不知道,但有一件事却绝对是真的。”
“哪一件?”
“就是你现在要是坚持不说,我马上会——”
鲁荻招架不佳,只得插口道:“行了,行了,我知道,我明白,我这就说。”
司徒漠这才放开了他。“说!”
“京城内人人传言,你的女——不,是你的未婚妻已遭人染指,所以你才不再要她。”
有那么一刹那,司徒漠就只是瞪大眼,甚至连嘴都微徽张开,好像不明白鲁荻的话意似的。
“听不懂?还是太生气了?”急得鲁荻差点没在房内团团转。“真是的,司徒大人,没事你别吓我呀!我也是好意,才没有一早便说给你听,这个任姑娘她——喂,”看他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走,鲁荻更急了,只得反手扯住他问:“要上哪儿去?”
“找晴光去。”
“找她?她不是天天都在身旁照顾你吗?”鲁荻委实错愕。
“她……唉!说了你也不懂。”司徒漠急着要摆脱掉鲁荻的制肘。“总之你快放开我,不然我怕就要来不及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她离开我真正的原因,傻女孩,我司徒漠岂是那种器量狭小的市井小民,她太小看我了。”
鲁荻闻言,不但不肯放开他,反而把他捉得更紧。“你真的不介意?”
“换做是你,会介意吗?”
鲁荻心中浮现一个身影。“这个嘛……”他突然变得扭捏起来。“我是很喜欢她啦,但人家对我可能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所以我想……我想……”
原本只是随口的一问,却换来他的满脸通红,那其中可有意思了。“你心里真的有她?”
“我……我……我……”终于放开司徒漠,双手摇动如风中的花。“你不要乱猜,我什么也没说。”
得回自由,司徒漠现在也顾不得他有没有心仪的对象。“我继续猜,你自己慢慢决定讲不讲吧。”说着便往外扬身而去。
“等一下。”鲁获急急忙忙的跟上。“司徒大人,你伤还未全好,到底要赶着上哪里去?”
“静澄精舍。”
“静澄精舍?”鲁获大吃一惊。“那不是尼姑庵吗?你一个大男人,去那里做什么?”
“把晴光给找回来。”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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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有客找。”
晴光抬头起身。“烦请师太辞客,晴光谁都不想见。”
面容慈蔼的老尼姑没有一口应允,只是默默注视着她,最后晴光不自在了,只得反问:“师太,晴光脸上或身上有任何不妥之处吗?”
她笑了。“痴儿,尚如此在意身外之物,如何入空门?更何况我们出家人请求四大皆空,连身子都不过是具臭皮囊。”
“师太……”晴光想要辩解。
老尼姑却抬手制止了她。“施主,何妨见过客再说。”
“不。”她狠下心来坚持:“请师太辞客,晴光的尘缘已了,再不愿见红尘俗世中任何人。”
“当真?”
晴光的心头掠过司徒漠的身影,自父亲……离开后,不,应该说从小到大,他便是自己身边最可靠的朋友。
是的,朋友,只是朋友,也永远都会是她最尊崇、最敬爱、最珍惜的好朋友。
如果后来没有出现……如果后来照雨没有出现,没有介入他们之中,她和司徒漠会在双方家长的默许及祝福下,结为连理吗?
虽然没有确切的答案,因为所有假设性的问题,从来就都无法得到确切的答案,但可能性应该极大吧!
然而……照雨终究介入他们——不!晴光摇摇头,是照雨终究打动了她的芳心,甚至长躯直入,让她从此再无法……
“施主,”老尼姑的劝慰将她唤了回来。“意随心生,身随意走,这精舍怕是留不住施主了。”
晴光发急。“师太要赶我走?”
“不,是你的心还不想留下来。”
“师太,请您相信我。”她甚至想要跪下来。“求求您,师太,天地之大,实已无晴光容身的地方,我——”
老尼姑扶住她,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与话声,知道自己已经毋需再劝。
“晴光,当真如此狠心,要抛下老爹爹出家去?”
晴光一怔,随即往声音来源望去。“爹……爹爹!”
站在那里,双眸含泪,双臂敞开的,可不正是任清辉。“女儿,爹爹没死,爹爹来接你了。”
“爹!”她往他冲过去,在这刹那,的确天地之大,再无任何一个地方比得上父亲的怀抱来得更加温暖与充实。“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