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哑巴,他还让她一个人唱独脚戏老半天,未免太过分了!不用说,他肯定是存心看她要白痴,在心底嘲笑她的反应。
他简直可恶到了极点!
黄雀轻扬眉宇,讽刺的眼神仿佛在对她说——我有说我是吗?
从头到尾,他都没表态过自己是个哑巴,而是懒得理她罢了。
不过他倒希望她是个哑巴,起码不会那么吵人了。
没心情理会她想说什么,他望着她逐渐动怒的脸庞,只觉得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仿若蜜蜂般在耳边嗡咕作响地吵个不停。突地,他开始怀念她之前拼命往前走,不回头也不跟他说话的时候;管她是不是在哭,只要她不跟他说话就好。
因为她现在不哭了,却开始对他胡乱发捭气,一点也没让他觉得比较好应付。
女人就是这种超级麻烦,难以相处的动物!
是可忍,孰不可忍!朱亭兰被他说没两句又住口,且用轻蔑的眼神瞧着自己给惹火了,不禁恶声恶气地扬言:“我警告你,不要再用那种侮辱人的目光看着我,不然我会要人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她不喜欢他看她的眼神,一点都不喜欢!
不能怪她口出恶言,因为她不仅仅是家族里的宠儿,更是狂蜂浪蝶追逐的焦点,曾几何时被人用那么轻蔑、令人生气的眸光看过。
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她的存在不过是个累赘。
她可不记得自己拖累过他何事。
从他出现以后,她不仅被父亲打了一巴掌,掉下懂事以来就几乎遗忘的泪水,而且还多了他这个像哑巴般的监视者;此外,忍受着他那比嘲弄还让人无法忍受的轻蔑目光,她倒怀疑谁才是那个有资格情绪恶劣的人。
他敢摆脸色给她看?她还想把他踢进粪坑里去吃大便哩!
可恶,害她低级的想象全从脑海里冒出来了。
责雀看她的表情微微变了,便饶富兴昧地睐着她。
或许,他的确很意外像她这种生长在温室里,倍受呵护的大小姐,居然也会说出这种不符合她形象,不像她会说的话来。
纵使她是装腔作势,多少还是扭转了他对她的基本印象。
凝视朱亭兰不够凶恶的装腔作势,他反而觉得她像是小朋友在闹脾气。
黄雀突然有了说话的兴致,所以缓慢且清楚地对她说:“如果你找得到能挖掉我双眼的人,或许我会觉得你有点了不起。”
无疑地,他低沉的语气里有着鼓励她的味道,同时也包涵他对自个儿能力的自信。
自被主子从孤儿院领养出来之后,他能在严格的训练中一路成长,且成为影子组织的领导人之—,绝对不是因为他最会讨谁欢心,还是嘴上功夫了得,而是他有足够的能力。
事实上,开龙门底下,没本事的人迟早会被淘汰或是死于非命。
因此他能成为今日的黄雀绝非侥幸。
“你是臭屁还是瞧不起人,真以为我找不到人吗?”她皱起眉头,禁不住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暗自估算他的本事有多大。
她相信父母若要替她聘请个保镖,就会想找个最有能力的保镖。
虽是如此,但一个保镖保护人的能力,若没遇到真实状况,要测试出来根本不容易,总不能随口自称厉害就算数。
也不知道爸妈是从哪里找来这家伙,该不会被唬了吧?
瞧他邓副看上去对自己自信满满,简直让她想扁人的嘴脸,就算只有三脚猫功夫,旁人会被他唬了也不稀奇。
“我有多少本事,你可以直接找人来试试。”轻易看穿她满是怀疑的想法,黄雀回答得十分干脆。
虽然他不需要她的认同,也不在乎她怎么想,却不介意她找人来向他挑战,只要她记得替对方买保险顺便安顿对方一家老小。
因为他可不为挑战者的死活负责。
“你还真——”
正想嘲弄他未免太自信了点,到时候眼珠子怎么没的都不知道时,她突然发现他不再像个哑巴默不作声,还跟她有问有答而愣了一下。
他肯跟她说话了,而且他看她的眼神好像也没那么讽刺人了。
像是发现新大陆,踩在不知名的土地上,她不知怎么的,反而有点不习惯。
他少了轻蔑的眼神,开始让她觉得别扭不自在。
突然间,她兀自转身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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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身保镖真的是主子走到哪里都跟。
不管朱亭兰在家、外出,还是跟朋友约会,朱雀都像如影随形的影子般存在。
事实上,他安静的程度已经开始让她觉得匪夷所思,甚至大部分时间内,他比影子还不易让人感受他的存在;他可以整天无声无息,不吭出半点声音来。
God!他怎么可能不觉得闷?
她根本不能想象,整天一个字都不说、没跟别人说话是什么感受,更遑论他不光只是一两天都那么沉默。
明明就不是自闭儿,他整天所说的话却可能比自闭儿还少。
不过他的眸光随便一扫就把人完全鄙视在下,让人觉得自己好像很绩,自闭儿才没有那种不屑的眼神、态度。
愈是研究他,她就愈觉得他古怪稀奇,甚至稀奇到让她这阵子原本对他这个随身保镖反弹的抗拒都淡化了不少。
她原本有抗拒他到底的打算,这会儿却不再坚持了。
在朋友的宴会中,玩到一半也喝了点酒,处于微微兴奋状态的朱亭兰,突然拿了一杯酒在黄雀的眼前晃……她不是站得很稳,有些醉意冲着他笑问:“嘿,你要不要喝一点?”
若没喝点酒,她还真没跟他说话的勇气,而且还会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
盯着她因喝了酒而显得格外红润的双颊,黄雀只是沉默摇头。
很显然,被恐吓后还敢出入这种嘻闹吵杂的聚会,她一点都没有自觉自己是绑匪的目标。在乎那封恐吓信的人恐怕只有她的父母了。
牧回酒杯自行喝了一大口,朱亭兰才对着他微皱秀眉,不解地问:“闷葫芦,你不觉得你的人生很无趣吗?”
就算是工作,整天这么盯着她,难道他就不兢无聊吗?一个人的人生应该多点色彩才对。
如果他都是这样度过他的生活,大部分时同都在当保镖的话,可想见他的人生有多单调、多乏善可陈。
再说,不喜欢说话总要有个限度,不然老天爷何不干脆点,让他生下来就是哑巴算了,省得让真正的哑巴感概。
造物者让一个人有说话的能力,自然是要让他把想法表达出来,像他这种人简直是糟蹋了老天爷给的恩惠。
与她满是疑惑的黑眸相对,黄雀顿了口气,只说出一句话:“你醉了。”
她就是喝醉了,所以才有勇气跑来他的面前胡言乱语。
当了她几天的保镖!面对她的所作所为,他已经开始觉得自己不像个保镖,反倒比较像是一个代替她父母照顾小孩的保母。
截至目前为止,他还不清楚她到底是怎样的人。
原本,她是那么反对父母替她安排保镖的,结果这几天下来,她对于他随时随地的尾随不但完全没有表示意见,还随时注意他的存在与否;每当他隐身在角落时,她就会不停地左右张望,直到他现身后才安心。
若非如此,在外理应当个影子保镖的他,现身次数也不会变多。
将她怪异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开始感到纳闷,对她在想些什么也存疑。
“你胡说,我才没有醉呢。”一口饮尽手中金黄色的杯中物,她不以为然的大力摇头,身子反倒一个不稳地往前倾。
黄雀迅速将她快倾倒的身体抱住,没得选择而成为她攀住的支撑架;他拧起眉头,真的觉得自己像个保母。
现在,他还必须照顾一个醉得站不稳,连自己都无法由自理的醉女子,简直让他欲哭无泪。
他竟得沦落到照顾一个醉女子,真是岂有此理!
若非命令出自蓝凰,他怎么可能继续这个可笑的任务。
若是蓝凰愿意收回命令,他相信自己在组织里还有其他的用途;他所学的专长应该不是用来保护一个女人,更不是用来当一个女人的保姆。
他到底招谁惹谁,该不会是受诅咒了吧?
像是察觉他身体的僵硬,她从他怀里抬起酡红的脸蛋,紧抓着他身体保持平衡,在心底嘀咕着刚刚她喝的那一杯到底是啥鬼玩意,为什么才多喝这么一口,她就开始头重脚轻,连想好好站稳都很吃力。
她喝下那杯酒还不到十分钟呢。
任由她将自己当作扶手,黄雀看得出来她有话想对他说。
像是刚学走路的小孩一样攀住他,她努力地想抬起沉重的脑袋;而她的嘴巴可能也被酒精麻醉了,说出话似乎比她想象中困难。
俯视她娇艳的脸庞,黄雀很不在乎地继续等她安静下来……因为整天都得跟在她身边,他本来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好做。只要当她保镖的一天,他的时间就注定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所以他除了认命又能如何。
他忽然察觉到不对劲,直接夺过她手中悬挂欲坠,眼看就快滑落而下的酒杯。
将酒杯放在鼻子前轻嗅,他皱了眉头,不动声色地环顾起四周。
“你刚刚喝的酒是谁端给你的?”他冷静地问。
她的酒里被人下迷药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迷药的种类,这是一种后劲时强时弱的药,很容易让人错觉自己只是喝醉罢了。
难怪她刚开始跟他说话还算清醒,在喝了那杯来路不明的酒之后,脸色就开始呈现大量不正常的,连眼神都开始涣散、无法集中。
那个拿酒给她的人,现在一定在暗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若有机会一定会对她下手。
看来,那封恐吓信或许不是恶作剧,她父母的担心也并非多余,的确是有人对她意图不轨,而且已经开始行动了。
“谁?我不记得了。”她努力地晃了晃脑袋,整个乏力的娇躯都贴在他怀里。
在外人看来,他们显然十分暧昧亲蔫,而且也已经引起不少熟识之人的注目。
可借以她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注意到朋友们暖昧的窃窃私语,只觉得头好晕、好重,身体好热啊!
黄雀暗施力道让她看起来像是自己站着,且尽量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让他们在外人眼中看来不会再过度亲密,也让那个对她下药的人以为药效不足。
像是随意浏览人群,他锐利如鹰的眼神却像是侦测器,将屋内热闹喧哗的人群——扫视,寻找其中的可疑份子。
几秒钟后,他已锁定几道可疑的身影,并且开始评估其下手的可能性。
“喂,你干吗又不说话了?”头昏的感觉仿佛减缓些,她又戳着他的胸口表达不满。
知道他要她自己站好,因此她开始努力尝试,试着不必劳烦他支撑就能自己站稳;没理由的,她就是讨厌被他看轻。
抓住她没礼貌戳来的手指,黄雀隐忍住心中的不悦,还用着清醒的理智告诉自己,别去和一个意识不清的笨女人计较;毕竟在药效和酒精从她体内退去之前,跟她说什么恐怕都是白费力气。
只是迷药的强大威力,才正准备在她体内开始兴风作浪呢,所以要等药效退去,恐怕就得花上一天一夜。
光想到这里,黄雀已经开始头痛,因为他真的要变成保姆了。
“喂——”被抓住手指的她嘟起嘴,更不满了。
他真的很过分耶,当她的保镖却一点也不知道分寸。
好歹,姓也算是他的雇主吧,他竟然一点都不懂得恭敬些,老是一副“我才是老大”的拽样子。
可想见像他这种目中无人的保镖,一定没什么人找上门委托,迟早会因为没工作而饿死。
至少她会偷偷这么诅咒他。
跟拗起脾气的她对望,黄雀开始回想,在近期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蓝凰而不自知,要不然蓝凰为什么会指派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差事给他?
越想越叹气,他只是冷冷地告诉她:“不小心一点的话,你迟早会因你的粗心大意而尝到苦果。”
可惜多说什么也无益,他只能尽责做好保护她的工作;不管这差事有多乏善可陈,他都不能掉以轻心面对,否则要是让她有个意外,他丢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脸,还包括外人对影子组织的评价。
最重要的是,发生天大的事,他也绝不会让蓝凰因他而蒙羞。
定定看着眼前的黄雀,她尽力不让自己的身体摇晃,突地认真的对他道:“世界上这么多人,我从来没有讨厌过谁,可是现在——我讨厌你。”
他该死地让她觉得自己渺小、任性!
他该死地激出她所有的不优雅!
他该死地让她觉得自己好愚蠢!
黄雀挑了一下眉,微微扬起嘴角,几乎是想笑了,但却以冷漠却同样认真的口气回答:“那最好,我从一开始就没期待你喜欢我。”
严格说来,别说是女人了,他从来就不期待被任何人喜欢。
包括组织里他最在意的蓝凰在内,他都不曾期待被喜欢。
喜欢一个人会受伤,被喜欢也可能成为一种伤害,所以他只将其他人分成是否是自己在意的人,而从不让自己萌生出其他的情感。
他在意蓝凰,只因为蓝凰是第一个对他伸出援手,带他走进另一个不同世界,带他脱离不堪梦靥的人。
而他的在意更不需要蓝凰有任何情感上的回馈。
朱亭兰皱紧秀眉!忍不住重申:“我是真的讨厌你。”
他那眼神口气,又拿她当傻瓜看了。
也许她是有些头重脚轻,连想靠自己的力量站稳都格外吃力,但是她对他眼中的讥讽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绝对不会弄错的。
他看她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无法不令人生气。
“谢谢。”瞧见她霎时露出茫然的眼神,黄雀嘴角扬起令人不易察觉的弧度,难得有心情继续理她。“你得觉得稀奇才对,因为我从来不跟人道谢。”
他说的是事实。
在他的记忆中,能让他道谢的人大概都让他送进坟墓里了;他谢的是他们并没有让他费太多力气,而是很听话地前往阎罗王殿排队报到。
所以了,他谢他们一点并不为过。
愣了一下,她不禁咕哝:“你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讨厌鬼!”
并非酒精和药物作祟,她的脸更红了。
他这个人真的够诡异了,不但对别人的厌恶感到喜悦,还因此跟她说出比平常不知多了几倍的话,完全只因她说讨厌他。
能让她觉得自己被羞辱至极,他真的是比谁都厉害多了。
难道被她讨厌排斥,是一件令人值得高兴的事吗?
搞什么嘛,他不但让她觉得被侮辱了,还让她的心口像是压上大石块,直觉好闷,闷得她整个本都有些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