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一道黑影从屋梁角窜下,跪在皇帝跟前。
“这几天,朕那几个皇子可有动静?”
“太子、三皇子、四皇子都送过礼到靖国公府,但是没见到人,靖国公世子不张扬,早已经迁出国公府。”
是刻意不与他们结交吧?眉心蹙成三道柔软的竖纹,这不是第一次了,璟睿果真只忠于自己这个帝君?
可璟睿不给自己留后路……万一日后继位的是老大、老三或老四,他岂不是给自己种下灾殃?
“韩蔷和韩璟睿闹得这么凶?”
“是,据说起因是靖国公擅自作主,替世子爷娶回钱氏女。”
“什么?韩璟睿已经娶亲?!”皇帝诧异,不是说他命中克妻,满京城闺秀都不愿下嫁?
“这钱氏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禀皇上,钱氏是钱治国的女儿。”
“钱治国……因为贪污收贿被流放的那个?”
“是,据说与钱氏这门亲事曾在十几年前就被提起过,是老靖国公反对,便没了下文,但老靖国公去年过世,靖国公便作主,让次子韩璟华代替世子爷迎亲,把钱氏娶进门。不过当时正逢钱治国出事,婚礼没有大操大办,一顶轿子悄悄地把人抬进门。”
“韩蔷这个不着调的爹,竟给儿子寻了个罪臣之女为妻?”
皇帝摇头,这会儿他想招璟睿为婿,得多费一道功夫,先把钱氏给解决掉,至于韩蔷……有这种爹,璟睿不容易呐。
“禀皇上。”
魏一出声,皇帝回神,“何事?”
“靖国公世子与平王世子交好,靖国公世子回京后,两人时常聚在一块儿。”
皇帝问:“然后呢?”
“半个月前,平王世子进宫见过太后娘娘,夸了八皇子几句,还交给太后娘娘一张名单。”
他们也看出玥儿资质不凡?可是玥儿才十二岁,未来如何,尚且难说……
“可知道那名单上写着谁?”
魏一把名单递上,皇帝逐一看过,前面几个是当代大儒,中间的是朝廷名臣,而后面……皇帝指指后面几个人名,问:“这些人是谁?”
“回皇上,是军中武功高强之人,陆奉明是军中谋士,虽无官职却深懂兵法。”
他们想把玥儿培养成一代明君?
皇帝笑容更盛,璟睿、襄译认定自己春秋鼎盛,还能在龙椅上坐二十年,足够大齐再培养个明君出来?
好吧,便如他们所愿!
吕襄译像是快被一锅爆油给炸熟了,他怒气冲冲地冲进睿园时,余敏正在摆饭。
看见她,他粗暴地一把抓住她的手,怒问:“说,宝珍坊那款项链样式是不是你画的?”
璟睿见状,面上不豫,将他架开,若对方不是自己的兄弟,他早就挥拳揍过去。一个拉扯,他把余敏藏在自己身后,手紧紧握住她的。
“有话好好说。”
余敏有恃无恐,把另一手也迭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从璟睿身后探出头,回答,“是。”
是?她居然敢说是?还一脸的理直气壮,吕襄译脸似寒霜,甩袖怒声指控道:“上回爷见你画首饰图案,跟你要,你不给,反倒去便宜旁人,你这是吃里扒外,对主子不忠!”
那次他在余敏桌上,看见相似的图样,见猎心喜,她却打死不给,没想到她……这条又丑又笨的蠢鱼,着实欺人太甚。
偏偏璟睿杵在那里,他又打不赢人家的爷,只能气呼呼地怒瞪余敏。
对主子不忠?什么跟什么啊,价钱还是爷的“一口价”呢。
五百两银票成为她的护身符,日夜贴身带着,那可是她到古代的第一桶金,怎么也不能掉了。
余敏尚未开口,璟睿早一步回话,“别生小鱼的气,是我作主卖给宝珍坊的。”
“什么?你作的主?”吕襄译万万想不到,原来,他竟是被好友在背后捅刀。
抢身上前,他怒问:“有图样为什么不给绿翠斋?那才是我们的铺子。”
余敏恍然大悟,原来绿翠斋是爷和世子爷合开的产业,既然如此为什么……
“小鱼不是给,是卖,宝珍坊用五百两买断小鱼的图。”
璟睿解释得很清楚,余敏听懂了。
爷这是在为她争取,爷认为她的要求没错,爷……宠她疼她,像哥一样。忍不住地,她在爷背后,偷偷笑了。
同样地,吕襄译也听懂了,璟睿这是在嫌弃自己,白要余敏的图?
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望住璟睿,他是不是脑子进水,怎么能说这种话?
“什么叫作奴婢?她的身契还在你手里,别说一张画,就算主子要她的命她都得乖乖双手奉上。”
这种言论严重冒犯到余敏了,她从袖兜里拿出二十两银子,狠狠地往桌上一摆,怒声相抗,“买一个丫头顶多五到七两,我给爷二十两,回头爷记得把我的身契“双手奉上”!”
哼,有钱的是大爷,现在本姑娘有五百两傍身银,也是个爷儿们啦。
她的气势惊人,话说完,片刻也不多待,转身就走,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男人。
吕襄译被她的气势震道,呐呐问:“这丫头耍什么横啊?一日为主,终生为主,她不懂吗?”
“什么主子?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可以把人给踩在脚底下?这会儿小鱼也有钱了,她踩你两下你就火大?只许你踩她不许她反击?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璟睿轻笑回问。
他、他……几十年的换帖好友,居然不站在他这边?他说他只是有两个臭钱,他的臭钱……他也有分啊。
可怜脆弱的小心肝被璟睿伤透顶,紧握双拳,扬声大喊,“我为什么不能火大?早就跟你说,睿园上不上、下不下,没半点规矩,还以为有笨鱼帮着掌事,状况会好些,可你哪只眼睛看她把你当主子敬着啦?”
璟睿闻言没生气,反而洋洋得意起来,摊开双臂道:“她不只把我当主子敬着,还把我当亲人捧着、爱着、伺候着。”
说完,他拍拍自己的新衣服,再抬抬脚,让吕襄译看看自己的新鞋子,最后再显摆地拿起系在腰间的玉佩和荷包,潇洒甩几下,气得吕襄译差点中风。
“那丫头是平王府的。”吕襄译跳脚耍赖。
他忘记自己屡次被笨丫头给噎到说不出话,看着璟睿的炫耀,突然间,他也好想要一个没规矩的坏丫头。
“忘记了?你已经相赠于我。”余敏的身契在他手上,想抢?得打得过他才成。
“我后悔了。”
“起手无回大丈夫。”说完,他云淡风轻地替他摆碗布筷,风凉地补上一句,“吃饭吧,这大概是小鱼给你做的最后一餐。”
最后……一餐?吕襄译再也受不了啦,抱着头,大喊一声,“我、后、悔、啦!”
早知道余敏这么好用,丑一点有什么关系?留下就是。
早知道她会做这么好看的衣服、这么好吃的菜、画这么漂亮的图……呜,他为什么要放开她?
璟睿不理会他的哀嚎,夹一块滑溜鱼片放进嘴里。
在二十一世纪生活,是件很愉快的事吧?吃好,穿好、用好,连显摆都让人很骄傲。
吕襄译像是作出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手往桌面上用力一拍,说:“你去告诉那个贼丫头,就说爷允了,如果她肯把图画交给我,我会分她一成股份。”
璟睿摇摇头,比出两根手指,再夹一块鱼片。真好吃呐……
两成?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璟睿还没完,又补上话,“往后铺子里卖她摆弄出来的东西,都得给两成股。”
啊!他狠狠捶桌面,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咬牙,“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