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喜乐的声音走得远了,麦家人才开始觉得惆怅,方才女儿开脸时还笑称无所谓的麦母这会儿眼眶都红了,女儿虽然就在隔壁,但以后到底是别人家的人了,回家那叫做客,真要细想起来总是不舍的。
「娘,姊夫说明天起他家就是我们家了。」麦穗似是想安慰母亲,将自己得到的大红包高高举到母亲胸前。
这句童言童语很快搅散了分离的气氛,女儿可不是送出门就没事了,还有一堆亲朋好友要招待呢!
约莫一个时辰后,麦家这里又听到了鞭炮及喜乐的声音进了隔壁门。
麦父麦母见状又忍不住笑了,像在笑自己方才的惆怅,麦莛甚至赌气地说:「什么呀!刚才幸好没哭,这跟嫁回家有什么差别?」
花轿里的麦芽被晃得头有些晕,直到花轿停下,她才真的紧张起来。
在麦莛背上的时候,他小声地警告她,可得把自己那身怪力藏好了,否则不小心吓到元修或赵大娘,被休回家那就好笑了。
所以由此刻开始,麦芽便战战兢兢的,手脚都有些僵硬了。
此时外头的元修依习俗在轿门上踢了三下,将恍神中的麦芽惊醒,她彷佛记得王婶子交代过的,新郎踢轿门时要回踢一下,免得还没入门就被压到底了,所以她抬起玉足,也给了轿门狠狠一下。
外头的元修只见花轿用力一晃,然后轿门旁那八仙过海的雕刻硬生生掉了四仙,轿门破了个小洞,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足尖窜了出来,又很快地收回去。
看到这幕的人都傻了眼,元修的脸抽搐了一下,大喜之日,他却觉得隐约有种森森的寒意飘过。
不过想了想,轿中新娘的温柔娇嫩还是压过了心中的纳闷怀疑,他不介意地说道:「这轿子是镇上租的,东家还说保证坚固,想不到虚有其表,幸好咱们半途没有颠轿,否则新娘还不从轿里掉出来。」
一番打趣的话让大伙儿笑了,顺带骂了那花轿东家不老实,就把这事揭过去了。
元修扶着麦芽的手下轿,踩着地上铺就的竹蓆进入,在门前有个火盆,其后有瓦片,新娘应先跨过火盆再踩破瓦片,可以化解入门煞。
元修握着麦芽的手,觉得她有些发抖,手心便用了点力,低低说道:「不要紧张。」
他的声音浑厚,手头有力,莫名的安了麦芽的心,她轻轻撩起裙摆,跨过了火盆,脚即将落在瓦片上时,想着出门前王婶子说瓦片一定要踩破,她怕没踩破有什么忌讳,便用力往下一踩——瓦片破了,而且破得彻底,因她的劲道向四周飞散。
元修一见她踩瓦片那凌厉的气势就暗道不妙,果然她这一踩就弄出了个暴雨梨花针,好在他是懂武的,武功还不弱,趁众人还没发现撩了喜袍的下摆一拦,原本朝着宾客而去的碎瓦片立刻被他的衣摆拦下,只有细碎的几块飞着嵌进了墙里,好歹没有造成伤亡。
麦芽由盖头下看清了一切,还发现他的喜袍被割破了,紧抓住元修的手,知道自己还没进门就闯祸了,哭丧着脸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屏着气息等着元修拂袖而去,想不到他只是轻轻笑了一声。「你真的挺有劲的,麦莛说你不是外表看上去那样柔弱,现在我信了。」
他笑了?他真的笑了?麦芽怔愣,一下子忘了自己做过的蠢事,只是懊恼着自己盖着盖头,没法见到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不过他似乎不嫌弃她笨手笨脚……麦芽松了口气,心想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让她见到更多面向的他。
新人在门口暗搓搓的耍了这么一遭,宾客倒是没几个人发现,甚至有不少村民还是第一次进元家,只顾着参观屋里,就算发现了,也因为元修的掩饰,觉得飞出几块碎瓦很正常没什么,便没在意。
至于元修破了的喜袍,反正都是红通通的,只要不细看也注意不到上面的洞,居然就让两人这么混了过去。
之后行礼拜堂,高堂拜的是赵大娘与赵义的牌位。
赵大娘喜极而泣,她一直将元修当成亲生儿子,他终于完成她最挂怀的心事,能不叫她激动万分吗?
一直到入洞房揭盖头,宴客结束,元修再次回到新房,麦芽已经将满脸的浓妆洗去,换上了舒适的衣服,安坐在炕沿,莫名的令元修有种心安的感觉。
他心安,但麦芽可不安了,她扭着小手,见他进门后盯着她久久不语,嗫嚅地道:「元大哥,我今日差点闯祸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是有点奇怪,不过元修却是说道:「不会,你放心吧,今后你便是我的妻,怎样我都不会觉得你奇怪的。」
麦芽闻言双眼一亮,纠结了半天的情绪也放松下来。两人随意吃了点桌上的菜肴,麦芽替他脱去喜服,用热巾子擦了把脸,便被推着去沐浴,准备今晚的洞房花烛夜。
元修从来没有被女人这般服侍过,一开始有些僵硬,但很快就享受起这种感觉。他怀着莫名的期待,很快将自己洗干净,套上中衣,再回到房里时,以为会看到紧张的麦芽,想不到她跪坐在炕上,笑吟吟地直觑着他,怀里还抱着本书。
「你洗好了?」她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大胆地问他,「元大哥,你会不会圆房?」
元修差点没让自己的口水呛到,「你说什么?」
麦芽好似不知自己问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只是神秘兮兮地说道:「娘说今天晚上一切听你的就好,但我就想了,万一你不会怎么办?娘没办法,就给了我这本书。」
说着她将书交给了他。「元大哥如果不会的话,咱们一起研究吧?」
元修原想脱口说他会,身为一个男人,这种事是能无师自通的,何况活到这把年纪,没吃过羊也看过羊走路,但看着手上这本封皮写着春闺夜语的书,他瞬间改变了心意,目光暗了暗。
「那我们就一起研究吧。」
麦芽其实也没看过,饶有兴趣的凑近他身边,玉臂就这么贴着他,因在炕上她穿得不多,一种少女的芬芳香气不断窜入元修鼻间,他索性将她揽在了怀中,让她坐在自己双腿之间。
这还是麦芽第一次离男人这么近,她先是娇躯一僵,然而转念一想,元大哥是她的夫君啊!而且这雄壮的体格给人的安全感实在太强烈,她很快便习惯了身后的大暖炉,为了坐得舒适还左右磨蹭调整了一下坐姿,随即听到身后男人倒抽口气的声音。
「怎么了?」她回过头不解地问。「我们书还没看……」
带着这种天真娇憨的表情,身体却一直拨撩他,元修当下就受不了了,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辗转吸吮。
麦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却不妨碍她喜欢这种感觉,也模仿他的动作回吻回去,总之他是她丈夫,她相信他不会伤害她,他做什么她跟着学就是了。
想不到这种想法更是点燃了元修熊熊的欲火,他大手伸入了她的衣摆,在她的身上作起乱来。
麦芽被摸得浑身酥软,他大手经过的地方都像有火在烧似的,迷乱之中她也将小手伸入他的衣裳中,他摸哪里她就摸哪里,当他褪下她的衣服时,她也将他剥光光。
而后元修压了上来,麦芽再也无暇注意书还没有看这种小事了,只觉得他对她做的所有事她已经无法模仿,他触碰她所有羞人的地方,她也触碰他,却发现他和她长得好不一样,她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炕上的热度像要将她融化似的,她一时觉得自己化成了泥,由着他揉捏成任何他想要的样子。
当两人合而为一的时候,麦芽疼得都快哭出来,不过那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的她便尝到了甜头,也能随着他的引导在欲海中浮沉,一次又一次的享受着激荡在男女之间的乐趣。
元修第一次尝到肉味,又是个精力充沛的,自然不可能一次就停下,而麦芽天生便体力好力气大,居然也承受了下来,两人无比的契合,就这么乱来到了半夜三更,才筋疲力竭地沉沉睡去。
鸡啼声起,元修察觉怀中的娇躯动了动,他微睁开眼,看着麦芽一脸迷茫,显然还没睡醒,正迷迷糊糊地盯着他赤裸的胸膛,甚至伸出纤长的手指在他胸肌上戳了戳,好像怀疑自己身在何方。
他忍住笑,在她挺翘的臀部一揉。「昨夜折腾到那么晚,你还意犹未尽吗?」
他这么登徒子般的轻薄,让麦芽瞬间转醒,一只手抵在他胸膛上,幸好她及时想起自己已经嫁了,昨天还过得香艳刺激,遂硬生生忍住了把元修推下炕的冲动。
她可不想成亲第一日就落个谋杀亲夫的罪名。
麦芽拍了拍他环着她腰际的手,小脸在他胸前蹭了蹭,软绵绵像撒娇似的道:「该起了。」
要不是昨日真被榨干了,只消她娇滴滴的这么一撩,他觉得自己还能大战三百回合。不过他以为昨夜那般激烈,今日她该是侍儿扶起娇无力才是,想不到她清醒后没一会儿便显得精神奕奕。
他低声说道:「你不累?不再睡会儿?」
「都习惯这时间起来了。」她轻推着他。「我过门第一天,总要起来做早膳给赵大娘……呃,师娘……」
在她纠结称呼时,元修已淡笑道:「叫娘即可。」
在他心中,赵大娘就是亲娘,不过师娘也已经叫习惯了,若是要他立时改口一点困难都没有。
「那我得起床做早膳给娘吃了。」她推了推他。
元修低头用力亲了她一口,但又觉得不够,多亲了几口之后才拉着她起身。
这个第一眼就相中的女孩啊,终于属于他了。
幸而天尚未大亮,屋里黑漆漆的,彼此没穿衣服也看不真切,麦芽羞瞪他一眼后大大方方的下炕找衣服,殊不知元修因为身怀武功,目力也是不错的,倒让他饱了一顿眼福。
「我去烧水让你洗漱。」他看够了,也起身下炕,穿好衣服便去烧来热水。
待两人都清洗完毕,天已经微微亮了,元修提着油灯,带她里里外外走了一圈。
麦芽早来过元家多次,但那大多只在厅里,里头她当真没来过。这屋里虽是被赵大娘整理得干净,元修也不是个邋遢的,但实在是干净过了头,生活用品勉强齐备,家中却没有任何摆设,显得空荡荡的,很是冷清。
「家里好空旷啊,我以为只有厅里这样,想不到后进也是这样。」麦芽低呼一声。「幸亏我嫁妆里有不少花瓶陶碗布匹什么的,改日摆到架子上可好?」
「现在这里是你的家,爱怎么摆弄随你。」元修也期待着她会给这个家里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最后,元修带她来了灶房,方才他已经烧过了火,灶膛里还是热的,麦芽检视了一下厨房里的食材,还以为昨日宴席上的肉菜会剩余,不过空着的食橱说明那些剩菜元修和赵大娘应该都让来客带走了,唯独剩下的是一瓦罐的鸡汤。
家中没有熟肉,倒是有生肉,麦芽打算煮个肉丝鸡汤面,她先取来白面,边加入凉水边揉,待揉成有些发硬的面团后便放至一旁。
接着她想做大酱肉丝浇头,取来肉后放在砧板上,但一时找不到菜刀,想不到一旁一直看着她的元修拿了一把锻打得亮晶晶的菜刀,放到她身前。
「用这把刀吧,成亲前便知你厨艺好,我亲手打给你的。」元修说道。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麦芽却知他的心意,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你现在不动手了吗?」
「你例外。」
他答得简单,却让麦芽听得心花怒放,她偷偷地觑着他,坏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偷懒,所以不愿再打铁呢!」
元修无奈地看着她,不由轻捏她白嫩的脸颊一把。「我真要出手,我们一家没多久就要喝西北风了。」
「为什么?」麦芽好奇极了。
「你这么想吧,我打的菜刀可以保证百年不坏,千年不腐;而徒弟们打的菜刀,十年内必然需要重新更换,如果镇上每家都用上我打的铁器,接下来我们赚什么?」
他正经八百的话却逗笑了麦芽。「我才不信你呢!肯定有你出手的时候,你瞧现在不就是了?你做了把百年不坏、千年不腐的菜刀给我,难道这辈子就只想讨好我这一次?」
见她伸手拿起菜刀,元修不由提醒道:「你当心些,那刀全是精钢打造,如果觉得重,我再……」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的机会,因为她举重若轻的拿起了菜刀,欣喜地左瞧右看,如果不是他早知道那把刀的重量,他会以为她拿起的只是一把轻罗小扇,再联想到她婚礼时那些神奇的表现,元修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小妻子那把子力气恐怕很不简单。
麦芽试了试手后,便喜孜孜的拿着菜刀朝砧板上的精肉切下,然而只听到金木交击之声,她傻眼地看着手下的砧板被她切成了两半,中间的切痕整整齐齐,像是特地削造的一样。
元修的眼角抖了一抖,那是以坚硬出名的铁梨木砧板,足足有两寸厚啊……
空气彷佛瞬间凝结,麦芽的手悬在了空中,头低低地看不见表情。
元修想说些什么,却见她抛下了菜刀,猛地往他怀里一扑,抬起头却是满脸崇拜地说道:「元大哥!你做的菜刀真是太好了太锋利了!简直可以拿战场上杀敌了!」
说到这个点上,元修得意地扬了扬唇角,这把菜刀本就是按着绝世宝刀的规格锻打的,真要拿到战场上去,保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麦芽却是抱着他撒娇,把好话都说尽了,暗自祈祷能够糊弄过去,可别让他发现了她的异状才好。
「元大哥,这样的好刀我怎么舍得用呢?肯定是要珍藏起来当传家宝,我……我用那徒弟打的十年就坏的普通菜刀就好。」她眨巴着眼,可爱又天真地望着他。
元修摇头苦笑,取出了原本屋里用的菜刀,同时又取了个新砧板出来。
有了这个普通菜刀,麦芽做菜就快了,她手脚伶俐地切好肉,做着大酱肉丝的浇头,一边热着鸡汤。待到浇头做好,她又开始切面,速度极快不说,一根根面切得粗细如一,足见她厨下的功夫当真不弱。
不过元修已经无心观察她煮菜,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被她切断的砧板。就算他打的刀当真削铁如泥,但要一下把铁梨木剁成对半,还是逆纹剁的,这要用到的力道可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