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架空历史,西琉皇朝 >> 帝王将相,架空历史,巧取豪夺,天之娇子,虐恋情深 >> 金丝雀皇帝作者:李葳 | 收藏本站
金丝雀皇帝 第一章 作者:李葳
    「啾--啾啾--啾啾啾!」

    拨开比自己个头还高的杂草,整个小小身躯几乎被这片草海给淹没的男孩,口中边发出啾啾的拟鸟叫声,边寻找着树上那些乍隐乍现调皮的身影。没有,还是没有,在那些五颜六色的缤纷羽毛中,就是没有一只近似他瞎找了一、两个钟头,还是遍寻不到的金色小影子--那只该死的笨鸟到底跑哪儿去了?

    要是真的找不到它,回头一定会挨一顿风云变色的惨骂。

    一想到家中老家伙的那张臭脸,男孩不情愿的继续往幽深森林的内部探索。快点滚出来吧,笨鸟!

    就在禧沙快要绝望的时候,一抹金色从他的头顶掠过--「啊,别跑,笨鸟!」

    不顾一切的,禧沙盲目的追逐着那抹小小的身影,连眼前出现一道高高的栅栏也不放心上,俐落地把自己瘦小身躯从篱笆缝中挤入钻出,全心全意只想把那只笨鸟捉回来。

    可惜鸟儿的一双翅膀哪是人的双腿能追得上的,才一晃眼,就在大片的绿荫中失了它的踪影。禧沙气得跺脚,这下又得从头再找过了。

    话说回来,这儿是哪里啊?禧沙睁大好奇的双眼,他好象来到一个很不得了的地方,才不过是穿过一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栅栏,结果居然像是穿过了人间与天堂的界线--随风摇摆的绿荫下是一大片修整美丽的草坪,满植少见的花花草草,醉人的花香魅影里,居然还听到了潺潺流水声。

    多奢侈啊,在这个常常闹干旱的都城中,竟会有流水?!

    老家伙曾经警告过他不可以随便进入森林的理由,就是因为这里头藏了这样一个好地方啊?禧沙嘟起嘴,那可恶的小器鬼,他说的话真没一句可听信。幸亏他禧沙天赋聪明运气好,靠自己也能找到这么棒的地方。

    忍不住摸摸鼻子自傲的窃笑着,禧沙突然想到不如在这仙境般的地方,摘些少见的花儿回去给老家伙瞧瞧,要是他知道这些花哪里来的,保证稳把他吓死。说做就做的禧沙蹦蹦跳跳往水边跑去,据说生长在水边的花儿都特别娇美鲜艳,要摘当然摘最美丽--咦?

    禧沙瞪大双眼,靠近水声来源处他才看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溪水」,而是一条人工凿出的大理石水道,而且水道中还有条人影!反射性的,禧沙马上躲到一旁的大树后头,他看着那个在水中悠游自在宛如一条银白鱼儿的人,挥舞着一双劲瘦有力的臂膀,正往自己的前方划来。

    啪沙!破水而出的年轻男子呼了一大口气,顶着光灿灿的水泽,甩着一头湿漉漉漆黑长发,飞散的水花闪闪发亮,当男子睁开眼的剎那,几乎让禧沙茫茫然看呆了。

    男子有张轮廓鲜明的脸庞,在阳光与水的爱抚下,俊逸的容貌有股呼之欲出的迷人魅力,一双微微上扬的眼眸又亮又大,最特别的是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光泽,像是揉着白色雾沙的灰,迷蒙中透着梦幻的色彩。

    水珠从他宽额滑下,经过高挺的鼻端到达有着健康红光的饱满双唇,不可思议的是他并没有微笑,但从薄而形状美好的上唇与丰润的下唇组合起来的嘴,仿佛带着一股傲慢不驯的天生笑意。

    男子以修长的十指滑过湿濡的发梢,将原本垂覆在脸颊上的头发都往后梳拢去时,禧沙才注意到他赤裸的模样,除了腰间系着根本不能算上遮蔽物的白色丝褂,他匀称布满肌肉健美劲瘦的身躯,就这样大方的呈现在阳光的洗礼下,小麦色的肌肤满布着水珠,更加衬托出他耀眼夺目的存在感。

    禧沙羡慕地看着他手臂上隆起的肌肉,细瘦却很有韧度的腰身,加上那双长腿,搭配在他比寻常人微高的身长,显得更为突出。所谓的迷人男子该当有这些傲人的条件吧!像自己这种贫乏瘦小的身材,唉,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长得出一点点肌肉啊!

    禧沙的自怨自哀还没告一段落,他就愕然的张大口--没想到那只让他找得要死的笨鸟儿,竟自己飞过来了!它在男子的头顶上盘绕,以银铃般的声音啁啾着,吸引了男子的注意力。

    男子微张的双眸眯了一下,随即漾开笑,举起手对着鸟儿说:「过来……」

    不可能的,那只笨鸟居然会听老家伙以外人的命令?禧沙拚命地揉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摆在眼前,那只笨鸟不但没有飞离,还自动飞到了男子的指尖上,啾啾啾叫得好不亲热。鸟儿可爱的模样逗笑了男子,他沙哑爽朗的笑声夹杂着鸟叫,两者的声音都是悦耳动听,却是截然不同的音调,一高一低,恰似在合唱情歌呢。

    「你迷路了吗?小家伙。我没在苑里看过你,你是新来的吗?」男子让鸟儿停在手背上,以另一手搔着鸟儿的下巴处说:「呵呵,很舒服是吗?瞧你叫得这么高兴。等会儿我让人拿点东西喂你吧,你真聪明,找到这儿来就不怕饿肚子了。」

    这抹微笑为男子增添了稚气,柔和他静穆的脸庞,当下,禧沙被一股强烈的罪恶感击中,自己这样简直像偷窥狂嘛!

    男子此刻眼神与表情都不是针对自己,可是却令人脸红心跳不已,虽然是一人一鸟,可是他对待鸟儿的态度,活生生犹如一对恋人在甜甜蜜蜜的对话,让人瞧着瞧着不觉害羞得想转头。

    「啊,你这调皮鬼,在干什么!」男子转个身,对着咬起他发丝的小鸟儿叫着,而就在这同时,他的背也全裸的展露在禧沙眼前。

    啊--那是--男子光裸的背上有着篆印的纹身,那是只有最高阶级的贵族与皇室成员才可以在身上做的记号。代表家族与地位的纹身,通常越繁复的花纹就代表此人的地位越高。

    而男子的纹身--以两条头尾相接的蛇身为外圈,中心是枝繁叶茂的曼陀罗,细致的图案巧妙地盘在他的肩胛骨右后方--这是禧沙到目前为止看过最独特奇异的花样,这么说来,这个男人的地位是超乎自己想象的高喽?

    他该不会是闯到什么极端不妙的地方来吧?

    下意识倒退了一步的禧沙,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踩断了树枝发出喀喳一声,这下完了!他吓得闭上双眼。

    「是谁在那里!」

    男子低沉的声音严厉地响起,禧沙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冰冻住了。

    「陛下,有什么事吗?」

    「我听到那儿发出奇怪的声音,阿山你去查查。」

    「是!」

    糟糕,凄惨了,他禧沙面临这生中最大的危机!禧沙转身想跑,可是双脚却软弱无力,他只好用爬的,可是才爬没多远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住自己,下一秒他只知道自己整个人被一股力量往上提,不知哪个可怕的家伙以怪力把他从颈子处揪起来。

    「陛下,我找到『这个』。」

    「什么这个,我有名有姓,不要把人当成东西一样抓,放我下来啦!」禧沙不满的大叫着,手脚不停挥舞,在半空中挣扎着。

    「大胆,在陛下面前不得无礼!」后面的大块头怒叱道。

    「必下?什么必下必上的?我不知道啦!」

    「无礼,你是想找死吗?对着堂堂西琉皇朝的皇帝陛下竟敢以如此没有礼貌的口吻说话,闯入皇苑与以下犯上的作为,你已经是死罪一条。」

    皇……皇帝?皇帝陛下这、这、这、这……是骗人的吧

    「放他下来,阿山。」

    「可是陛下他--」

    「带他到这边来,阿山。」

    年轻的,据说是皇帝的男子,从水中跨着台阶走上大理石砌的岸边,两旁的侍女们立刻替他擦拭身子,并套上一件雪白的长袍,左右的人殷勤的搬来一张躺椅伺候他坐下。而他甚至连动根手指头都不需要,一切就在理所当然的状态下完成,他稀松平常的态度,说明他早已对这一切习以为常,更彰显他养尊处优的高贵地位。

    禧沙就算不愿相信,却还是不得不接受事实,种种迹象与男子身上的皇纹都代表了自己有眼不识泰山的偷窥了皇帝戏水的镜头了!这下子,他就算不死也难逃活罪!

    瞬间,他脑海里涌现许多关于这个年轻皇帝的传言,传说他喜怒无常,可能上一秒钟他喜欢上甜食,下一秒钟却会为了一个不合口味的糕点,把厨师的头给砍了;还有他最热中的游戏是狩猎,只要他高兴就会命人把罪犯都放入森林,一个个追杀。除此之外,更不必提他拥有出色的容貌与权势,邻国的王侯贵族们只要有女初长成,哪个不渴望成为他后宫佳丽三千的一员,虎视眈眈找机会当上母仪天下的西琉皇朝之后。

    三年前一场风云变色的大规模流血政治斗争中,年仅十五岁的皇子以横扫千军的姿势平定了内乱,让天下人吃惊。在那场政变中许多贵族都因为选错了主子而遭到被流放或满门抄斩的命运,铲除异己成为他登基初时的首要工作,而到今天,整个西琉皇朝中已经没有敢与他作对的人了。

    登基后到现在整整三年的时间,日益茁壮的皇朝版图也说明了此刻天威正盛的年轻皇帝,其压倒天下呼风唤雨之力,已经让他赢得史上最年少的英武圣帝所向披靡、无敌天下的封号。

    关于年轻的西琉帝王的传言形形色色、好坏参半,但没有人敢否认他平定内乱与拓展版图的彪炳功勋,忤逆他的人都只有悲惨的下场。

    禧沙此时只能怨怪自己什么人不好惹,竟惹上了天底下最最不能得罪的人。

    每天清早的晨泳是西琉皇朝的皇帝--飒亚--少数的乐趣之一。

    身为君王,他肩负外人无法想象的重责大任,时时有繁忙的国事要处理。只有在这时候他才能完全放松精神,忘却无趣的纷乱扰攘争端,为了应付接下来的早朝与川流不息的谒见请愿,他珍惜这短暂的养精蓄锐时光,向来不容许任何人打扰,这是宫中每个人都知道的事。

    可是今天倒是闯进了个小笨蛋,不知他是怎么越过皇宫内苑设下的结界,竟能不被发觉的跑进来。

    侍女们捧着香油开始为他按摩脚底与肩膀,飒亚一边喝着新鲜的野人蔘茶,一边打量着跪在地上,浑身发抖、脸色苍白的小男孩。通常这种情况,小男孩肯定是必死无疑,可是飒亚现在却没有半点发怒的微笑着,难得他今天心情好,不愿意破坏这份愉快的心境。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

    男孩整个脸都快贴到地上,颤抖地说:「回……陛下,禧……禧沙……」

    「禧沙?把你的脸抬起来,让朕瞧瞧。」飒亚心情好的时候就会想要恶作剧,他喜欢惊吓那些恐惧不已的人们,皇帝会吃人吗?当然不会,可是这些人单为了他的头衔就会吓得发抖,让他觉得很有趣。

    男孩胆怯的缓缓抬起头,在接触到飒亚眼睛的同时,一张脸刷地由白转红,模样十分逗趣好玩,活生生像只圆眼大张的可爱小兔子。

    「挺可爱的,几岁了?」他坏心眼的以手支颐问道。

    男孩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眨巴眨巴不停,好半天才口吃地说:「十……十二了。」

    「十二岁?真看不出来,朕还以为你只有七、八岁呢!生得真娇小。」飒亚抬起一道剑眉说。「那么……十二岁的禧沙应该明白,擅闯皇苑是一项很严重的罪吧?」

    叩咚一声,禧沙紧张的猛磕头说:「抱歉,陛下,我不是故意要闯进来的,我只是追着我家养的鸟儿,追到这儿来,没有注意到我已经闯入了皇苑--请陛下高抬贵手,恕小民之罪。」

    「鸟儿?」飒亚眉间一扬。「该不会是……」

    「是的,陛下,就是停在您手上的那只金丝雀,那是我师傅养的鸟儿,小民没有胡说,如果陛下不信,请看它的脚环上面有烙着小民师傅的所有印。」禧沙大胆地指着鸟儿说。

    飒亚把鸟儿放到眼前,仔细瞧了瞧,鸟儿的细脚上确实套着一只精致的银环,证实他所言不虚。

    「你师傅是驯鸟人吗?」

    「是的,陛下,师傅专养会听话的鸟儿,教它们做各式杂耍。这只金丝雀还在训练当中,特别不听话,今天也是在小民要拿饲料喂它时,给溜出了鸟笼,我怕被师傅责骂,想把它给捉回去的,想不到--陛下,请原谅禧沙无心之过吧!我求您!」禧沙死命的连磕了好几个响头说。

    「嗯……」飒亚假装考虑的想了下,摇着头说。「不成。」

    禧沙绝望的恍若听到耳边响起自己的丧钟。

    「无心之过还是『过』,要是你能有什么功劳抵过,放过你才能令人口服心服。

    朕相信不劳而获这种事只会给人怠惰恶劳的德行,所以不能轻易就原谅你。」

    禧沙松了口气,原来陛下不是要取他的头颅啊,那好商量。

    「禧沙愿意为陛下做任何事,只要禧沙能做的,禧沙都愿意赎罪。」

    「很好,我喜欢机灵的人。」

    飒亚微笑地以指尖敲打椅把。「让我想想该叫你做什么好呢……你既然说你师傅是驯鸟人,那么你也该懂得怎么养鸟才对?不如把你师傅也找来,让我看看你们师徒的功夫,要是做得不错,就让你们负责管理整座皇苑内的鸟儿吧。至于这只金丝雀很听话,朕很中意,就让它留在我身边。」

    在皇宫内做事?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哪!要是老家伙知道了,肯定会高兴得昏倒。

    禧沙喜出望外的叩头说:「谢谢陛下圣宠,禧沙这就去告诉我师傅。」

    「陛下,万万不可,这小鬼不知是哪儿来的,家世背景全然不知,怎么能让这样来路不明的人轻易入宫呢?」一个男人急忙插口说。

    「阿山,你是在指挥『朕』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吗?」

    飒亚这句话一出口,顿时阳光普照的皇苑像有道无形冷锋过境。禧沙悄悄的侧头看着那站在自己身后、名叫「阿山」的大块头男人。哇,刚才没有机会看到这个怪力男,天底下竟有这等「怪物」,身高足足有他小禧沙的两倍,腰杆粗得让自己双臂都环不住,光是他的一只脚就有自己的腰那么宽。可是这个怪物现在为了皇帝的一句话,整个人脸色发白、冷汗直流呢。

    回过头,再看看陛下那张不动声色的脸,禧沙不禁觉得光以「一句话」就能令「怪物」胆寒的陛下,或许是个比他想象中还要更「不得了」的人物。

    「阿山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陛下。」

    飒亚勾起一抹微笑。「朕的命令是绝对的,你还有『话』要说吗?」

    「没有了,陛下。」惨淡着一张白脸的高头大汉,垂下头像只战败的狗,连尾巴都不敢摇。不,该说他根本连「战」的勇气都没有。

    过去在战场上万夫莫敌的阿山,奉命回到都城接下皇帝的贴身侍卫长职位时,他并没有多大的期待,比起保护一个十五岁的少皇帝,他宁可选择杀戮战场与敌人正面交锋的刺激与快感,而不是负责替那个笨皇帝挡下不知躲在何处的暗箭。

    可是今日他仍能清楚的回忆起,改变了他这一切想法,甚至是改变他一生的那一天--他在宫廷上觐见飒亚陛下,第一次亲眼看到传说中俊秀绝伦的少年战神,那个率领着许多比他还要年长、高壮的将帅,轻易地就改写整个西琉皇朝历史的人物,留下令他永生难忘深刻的第一印象。

    陛下以锐利透澈的灰眸,高高在上的俯视他,视线像一把锐箭射穿了他的心。

    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度,属于领导者的眼神是那么的傲慢孤高,述说着那与他的年龄恰成反比的荣耀与历练,一下子就把他浅薄的侮慢心态给震碎了。

    曾经,在他脑海中以为的「皇帝」,不过就是坐享他人为其拋头颅洒热血,实际或许不过是个无知又愚蠢的懒猪、笨蛋,根本没有什么了不起或可怕的--而飒亚陛下却轻而易举的颠覆他的看法与偏见。

    只有身经百战的人才看得出来,一个同样身经百战的高手。

    他怀疑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经历多少战斗,但是他不怀疑自己看到的那双眼睛所透露的讯息,只有看过真正人间炼狱的人,才懂得该如何以一个眼神就慑服人心,操纵他人的意志如同操纵自己的意志。

    阿山这一生中也看过不少惊天动地的大场面,却没有在面对任何人时,会在一眼之间就被慑服,也未曾体会过冷汗潸潸直下的滋味。那天,他却全都尝到了,也是打从那天开始他自诫为一匹忠犬,为了飒亚陛下的安危,他可以眼也不眨的与所有人为敌。

    这是宿命,由他败在陛下气魄的那天起--他已经认定了这辈子他的主人,只有飒亚陛下一个人,他将为他而死,也为他而活。哪怕肝脑涂地,也是阿山心甘情愿的付出。

    「不要太欺负我们老实的阿山侍卫长了,陛下。」

    阿山宛如雷殛的抬起头,喃喃的叫出那翩然现身在人工运河岸边的男子的名--

    「司大人……」

    「我在那儿听到你们似乎有些『争端』,怎么回事?如果微臣卑微的一点智能有派上用场的余地,不要客气,尽量吩咐,陛下。」最后才加入,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场面控制于掌心中的男人,挂着看似静谧的稳重笑脸说。

    飒亚的脸色在接触到男人的视线同时,淡漠的灰眼一瞬间发出银芒,抽动的唇角似笑未笑地说:「司珐尔,你几时回到都城的?」

    「三天前,陛下。」男人必恭必敬的弯身行礼说。「恕微臣没有立刻进宫向您请安,因为有其它的琐碎要务待臣处理。」

    「三天前……琐碎要务?哈哈--」飒亚讽笑着。「你在瞎扯什么,司珐尔。既然琐碎,又如何称得上『要务』?想把朕当成傻瓜耍,也得用上点技巧。朕虽不在乎看到你那张臭脸,就算你永远不进宫来晋见,朕反而觉得这世界又更加美好,可是你摆出恃宠而骄的态度让朕极度不悦--胆敢把朕放在『琐碎要务』之次,你倒是很勇敢,莫非真以为朕不能动你『护皇军元帅』的位子?」

    司珐尔站起身。「陛下误会微臣,微臣对陛下向来忠心不贰,陛下是微臣心中永远的『首位』。只是在微臣没有把您交代的『琐事』完成前,又怎么有脸入宫晋见您?」

    飒亚眉峰一蹙。

    「莫非陛下忘了,上回您吩咐过想看看东蛮国名闻遐迩的杂技团?恰巧我有东蛮国的熟识,透过他邀请该杂技团来到都城表演,就在皇城苑内搭了临时的表演舞台,为了安排好他们一行人的『琐事』,这才延误我入宫的时间。本想给您的意外惊喜,现在也提前曝光了,陛下。但,如此解释后,您应该不会再对微臣有所误解了吧?」

    「杂技团!」飒亚的双眼惊喜的一亮,但随即他便偏过头去说:「算了,姑且不论你的功过,等朕看过他们的表演再说。」

    「希望能令您满意。」微笑地添上这句话后,司珐尔转头看着阿山说:「先前你说了什么话冒犯了陛下,阿山侍卫长?」

    阿山感激不尽的在心里直谢谢老天爷,幸亏祂派来这么一位救星。要说这天底下有谁能让陛下听进劝告的,恐怕只有眼前的司珐尔、司大人了。

    司大人不但位居军事统帅的地位,还是资政大臣,可以说是整个皇朝内实际掌权的操舵手。当年政变中,他辅佐飒亚皇子成为继任皇帝时,不知为飒亚陛下立下多少汗马功劳。现今能够在朝廷上与皇上堂堂对立、侃侃而谈,丝毫没有被陛下的气势所影响,除他外别无二人。

    如果没有司大人在,真难以想象其它那堆只知唯唯诺诺的贵族与大臣,该怎么替皇帝陛下提出有意义的政治建言了。

    阿山才要把事情的争端源头说出口时,陛下却霍然起身。

    「够了,朕说要禧沙留下就留下,那么多废话作什么,难道朕连留个人在身边,都还要提到朝堂上讨论过后才能决定不成?」

    受到惊吓,原本停留在飒亚肩头的鸟儿,啾啾地叫着,似乎感染到这分紧张气息,展翅盘旋在他的头顶飞着。

    飒亚冷着脸色说:「朕累了,不要再用这种无聊的事来烦我。起驾回宫!」

    悍然终止这段讨论,愠怒的帝王跨着大步,把无助的禧沙、不知所措的阿山与尚在等待回答的司珐尔全都丢下,自己走了。

    「你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

    逗着跟自己回房的金色小鸟,飒亚没有想到它这么通人性,自己不过才对它吹了声口哨,它就乖巧的从窗外飞到他的手边,停在他的手臂上,一双骨碌碌的大眼,俏皮的歪着小脑袋望着他。

    要是这鸟儿会说人话就好了,飒亚在内心叹道。偌大的皇宫,想要找个说话的人,简直难如登天。

    清冷的皇帝寝宫内,是外人无法想象的俭朴模样。没有华贵的堆金砌玉,更无奢侈的累赘装饰,有的只是简单的一张寝床、休息的矮桌躺椅、令宫内大放光明的数盏巨大落地油灯,若要说算得上增添一点人气的物品,就是靠墙的整面书柜,这儿的藏书虽然不如皇家书斋的齐全,却全都是飒亚个人最喜爱的典藏。

    以水晶珠帘分隔成寝室与起居室两个空间,飘荡着同样空虚的寂寥气息。

    外人或许无法理解,为何身为帝王的他要选择如此朴素环境作为居所,飒亚倒不稀罕他人的理解,在这个自己仅有的避难空间中,他只想拥有沈淀的平静而不要喧嚣的嘈杂。

    有太多人试图强加众多光环在他身上,就像这座美轮美奂的雄伟皇宫一样,都不过是强行套用在他身上的印象与虚壳,为了维持天下人对「皇帝」存有的幻想与渴望,他称职地扮演着「年少俊美的出色皇帝」的角色,可是飒亚自己很清楚那并非真正的他。

    只有在这个完全属于他而又不怕外人入侵的地方,飒亚才能真正的独处,回归到原本的自我--偶尔会有的些许寂寥,相对的也给了他一点少有的喘息空间。

    「啾啾--啾啾啾--」鸟儿安慰他似的轻快在他手背上跳动。

    「该给你取个名字才对,或许你已经有名字了吧?等会儿我再问问禧沙。如果没有,就让你叫--『小金』吧。瞧你这身美丽的金色羽毛,还真少见。『小金』,这个名字你还喜欢吗?」对着鸟儿,明知它根本什么都听不懂,飒亚却还是不改天真烂漫的说。

    威严、傲慢的皇帝,在独处时也不过是一名年仅十八的翩翩少年。

    「何必寂寞到要和鸟对谈,只要您吩咐一声,我随时都愿意作您谈天的对象的,我亲爱的陛下。」

    飒亚脸色一僵,登时愤怒的叱道:「谁允许你进我的寝宫?滚出去!」

    司珐尔踩着悠闲的步伐,不但没有离去反而手一伸把大门关上,整间宽敞的寝室内原本和煦的气氛转眼消失,一股强烈的紧迫感弥漫在两人之间。

    不论在什么地方,只要司珐尔一出现,总会破坏了那个场面的平衡状况,他像是个强烈巨大的能量体,要不就把人们的目光移转到他的方向,要不就会吸引了所有负面、黑暗的情绪使它加温上升。

    那刺激所有人视觉感官的容貌,几乎可说是一种暴力--这就像凡人与非人的等级不同吧,那张可说是精雕细琢的端整五官,找不到半点瑕疵的绝美,细长的眼眸传达他冷酷的本性,却经常伪装在温文的假皮相下,如同他蓝似冰海的眼珠颜色一样,笼罩在薄灰的雾色中。

    飒亚最痛恨的就是那双眼珠,总是那般的无礼放肆,透露出在男人表面上的顺从忠心底下,其实对自己怀抱的真正想法--轻蔑的、不齿的,甚至是侮辱性的情感。

    「陛下还在为我没有先进宫见你而生气吗?」司珐尔以他独特的魅惑美声说。「陛下真是孩子气啊!」

    「滚出去!」飒亚满心只想把他赶出这个本该只属于自己的天地。

    「陛下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老是把自己关在这么无趣的房间中,上次我不是命人替你造了一间新的主馆,为什么不把寝室搬到那儿去呢?这个房间从你在皇子时代一直住到现在,早该彻底的改装一番。如此寒酸的房间竟是西琉皇帝的卧室,让人知道了岂不是成为天大的笑话?」他漾笑的唇角连动都没有动,对飒亚的命令充耳不闻,慢慢的接近飒亚。

    无法忍耐的飒亚拍着桌子跳起来,鸟儿也惊慌的一瞬间从敞开的窗户飞了出去。

    「司珐尔,我的命令你没有听到吗!滚--」

    捉住他愤怒一挥的手,隔着矮桌司珐尔低头俯视着他的眼睛说:「一个月不见,对自己的男人使用这么无情的字眼,可真是个薄情人啊,陛下。你故意用这样冷漠的话想要把所有的人都吓跑吗?孤立无援的你,真的能生存下去吗?就算你嘴硬说可以……但你的身体在晚上,难道没有因为想念你的男人而发疼,空虚又寂寞难耐的让你渴望……老实说你现在很想要吧?」

    飒亚以空着的另一手挥拳往他的脸上招呼过去。

    司珐尔闪躲开来,让他的拳头挥向空气,同时捉住他的脸,强硬的把自己的唇覆盖在他之上。

    被紧扣的下巴使飒亚动弹不得的承受他强硬的吻,感觉到他的舌尖在自己唇上来回舔弄试图撬开,飒亚顽固的咬紧牙关作无言的抵抗,可惜男人的经验比他多出数倍,司珐尔随即老练的放开他的手腕伸向他的腰间。

    「啊!」

    没有预防,意外的被敌人隔着一层布料捉住弱点的飒亚,不小心松口的瞬间,司珐尔的舌尖立刻长驱直入他的唇内。

    「唔……嗯嗯……」紧迫盯人的舌尖捕获飒亚闪躲的舌头,深深的纠缠着他时,飒亚晓得自己又犯下要命的错误,只要给予这个男人一寸,他就会得寸进尺的占有十分。

    熟知他的弱点的男人,狡猾的利用所有的技巧作为武器,总是能在弹指间把情势扭转,当他吸吮着飒亚的舌头,缓慢的分离两人的唇时,两人交缠的唾液残留在飒亚泛红的唇瓣,那闪着泽泽水光的微启双唇,有一抹迷乱至极的情色气息。

    捧着他的脸蛋,司珐尔亲吻他的耳垂,咬着他的颈项低语说:「如果你要那个小鬼留下,就让他留下也无妨,想要多少金丝雀,都让你养没有关系。只是下次要先经过我的审查,明白吗?外面有多少人试图对你不利,你恐怕高傲得不把它当一回事,可是我在乎。」

    厌恶司珐尔以这种诱哄的口吻说话,飒亚在他怀中挣扎着。「那不关我屁事,放手啦!」

    「何必白费这力气,和我比力气你不是我的敌手。」他轻松地把他从矮桌后抱起。「或许你该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发言,我的『在不在乎』,恰好关你很大的『屁事』。想想看,要是因为『屁股』发疼而三天不能下床,不是会让你这皇帝颜面无光吗?」

    「你--」气他的厚颜无耻,愤怒而脸色通红的飒亚在张口欲言了好几次后,终于挤出--「放我下来,你这无礼的家伙,我诅咒你那装满下流恶心念头的脑袋能烂掉!」

    「我脑袋中装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你啊,飒亚。」他走到床边,双手一松的说。「好,遵照您的旨意,我放您下来了。」

    飒亚想要迅速的翻身而起,却抢不过他的快,司珐尔三两下就解下他的衾袍,以自己高大的身躯压住他。

    「你想干什么,大白天的就发情,就算是只禽兽也该适可而止!」被司珐尔制住的双腕拉过头顶而呈现投降姿态的飒亚,运用仅剩的武器--嘴,反击道。

    司珐尔微笑地说:「陛下英明,既然我是禽兽,也就没有白天黑夜的差别了。您也好歹放弃这些无用的抗拒如何?每次都这样小题大作,最后还不是哭着求我--这套把戏您也真玩不腻。」

    狠狠的瞪着他,却找不到反驳的言语,让飒亚挫败的想狂叫。

    「您放心好了,我不会让您真的下不了床,晚上还要观赏您等待已久的杂技团呢。所以在那之前,就为我这些日子的辛劳,给我一点奖赏,这并不过分吧?」男人细声在他耳边低语说。「我也会让您好好发泄这一个月累积的精力,陛下。」

    飒亚闭上双眼,懊恼自己的身子居然为这一句话而发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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