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架空历史,西琉皇朝 >> 帝王将相,架空历史,巧取豪夺,天之娇子,虐恋情深 >> 金丝雀皇帝作者:李葳 | 收藏本站
金丝雀皇帝 第二章 作者:李葳
    不愿惊醒床上的人儿,男人小心地起身下床,此时满天彩霞已在宣告着夜晚脚步的接近,只有他们俩独处的空间,静得仅剩沉沉的呼吸声。

    司法尔探视着禁不起连续好几个钟头的激烈欢爱而体力透支、累得趴睡在枕头堆中像是失去意识的飒亚。多日为见,很遗憾他没有因为想念自己而消瘦,但司法尔很清楚如果他骄傲的皇帝,是为了这种小事就茶饭不思的纤细人种,自己恐怕早已失去对他的兴趣了。

    初次见面时,还是众皇子之一的飒亚有着目中无人的狂妄,也不晓得哪来的自信,那时身高甚至不及他的肩头,却敢指着他的鼻尖,对他咆哮说:“你就是司法尔?人称百年一出的神骑手?我看那些都是道听途说,像你这种长了一张和女人有得拼的漂亮脸蛋的家伙,哪会有什么不得了的技术!来跟我比划马背剑术,我要把你打得落花流水,戳破你的牛皮面具!”

    也许那时就种下了他们之间理不清、剪不断的命运丝线,紧紧纠缠至今。

    撩拨着飒亚汗湿的黑发,长而卷翘的睫毛底下,是一双霸得无法无天的灰眸,会随着他的心情时而兴奋的闪烁‘愤怒的泛着银光,思考的蒙上迷离的薄雾,或者是氤沁着泪光犹如美丽的、透明的银色玻璃珠——而他最中意的,是当那双灰眸深陷情欲而不自觉时,勾引挑拨的反抗目光。

    充满罪恶的一双眼,干脆把他挖出来,就可以解放许多人的痛苦了。

    司法尔摸着闭合的眼脸,心想只要自己用力的把手指插进去——他就可以跟身上疯狂的毒咒说再见,再也不会被着双充满罪恶的眼所蛊惑了,都是这双眼睛的错。

    愈加之罪,何患无辞。飒亚肯定会这么臭骂他。

    司法尔自嘲的一笑——“罪”又算什么?

    利用飒亚在宫中被卷入政争而孤立无援的时候,提出交换条件而把他弄到手,套句飒亚常骂他的话,自己是做了件既卑鄙又无耻的罪事,在明知对方不能拒绝这项提议下,形同要胁的状况,顺利得逞一己之私。

    照飒亚的道理看来,自己的罪过似乎更大。

    可是轮到司法尔嘲笑他的天真了,这点恶行在他人生中所做过的卑劣行为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尤其是这件事所带给他的报酬,又远胜过他这生中曾经到手过的一切。当你可以换取到“皇帝”作为手中的一只棋子时,又何必在乎牺牲一、两个小兵小卒,甚至损伤自己的灵魂、道德?干脆把这些废物都出卖给恶魔,他也不在乎-他只在乎能不能得到他。

    可是,意外中的意外,飒亚并非他想象中的“一只足以操纵的棋子”。

    明明是在富裕的皇宫中成长的温室花朵,却有着不知哪来的韧度与不挠的精神,与他这个一路从最肮脏的世界爬上来的人渣抗衡。论眼界、论经历,司法尔以为自己稳操胜算,没料到飒亚竟拥有他未曾见过的胸襟气度——那不管面对任何风雨与磨难都能屹立不摇坚定的态度,豁达而轻松的越过命运丢给他的挑战,这一点反而挑起了司法尔心中强烈的征服欲。

    他越是高高在上,自己就越想践踏他的渴望,就从三年前第一次得到他的那天开始燃烧,直到现在都还未曾感到厌倦过。

    讽刺的是飒亚自己也不知道,他与生俱来的傲慢、天生王者的态度,正是司法尔为何会如此执着于他的理由。追逐、逼迫、断绝后路,使尽所有手段把他逼到更孤高的绝崖,好让天下众人仰望他的容颜,然而那没有人能接近的、至高无上的王,却在不到一个时辰前就在他司法尔的手掌心中,颤抖着吐出污秽的欲望,饱受耻辱的投降于他,一想到这种画面,还有哪个男人能维持住正常的理智?

    司法尔相信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的疯狂,还算是正常,一旦承认自己疯了还无法制止自己疯狂的行为,那才是真正的不正常。

    还没遇到飒亚前,自己只是正常的狂人,一旦尝过了飒亚的毒,他司法尔就彻底的成为了不可救药的狂魔。

    “罪是明知自己在犯错,却没有阻止自己的能力”,司法尔很清楚自己的罪在何处,而他没有阻止自己的罪恶侵蚀飒亚。

    他们的命运从交会的那一点开始就错乱了,如今已没有人能够拆开,羁绊住他们彼此的命运——终点在何处,司法尔还不晓得,大概……除非……他们之中有哪一个人认输了,否则这场只有两人的战争,将会持续进行到至死方休的那一天。

    最后亲吻了一下飒亚的发梢,司法尔起身整顿自己的衣装,临走前命人替飒亚准备好热水,同时在他的桌上留下一纸短暂的讯息后,他走出这个已经被他的气味所玷污的空间。

    “混帐……”

    确定司法尔的身影消失后,始终假装入睡的飒亚随手抓起一只枕头朝外扔去,他真正想击中的目标早已不见,但这么做多少可以发泄他积压在心头的愤恨。

    恣意被凌辱的身体,还残留着他指尖的触觉,而另一个说不出口的地方,让飒亚的腰腿发软,照这情况看来,自己还得等上好一会儿才能动,可是最让他无法忍受的,并不是这些身体上的伤痛,而是每一次与司法尔……做过后,就得经历一次与内心的交战。

    拼命想说服自己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不过就是……性,插入、抽出、排泄的意义行为,可是脑袋想的与心理能否接受,根本是两个层次的问题。对于自己到头来总会败在他的爱抚下,身不由己的做出种种令他回想起来都会难堪的言行、姿势,飒亚就会对那样软弱无能的自己唾弃不已——自己瞧不起自己。

    接连做过种种羞耻行为,在发出那样哭泣求饶的声音过后的自己,连他都觉得自己面目可憎。

    现在的他,甚至连发誓再也不会有下一次,这种明知白费工夫的行为,都懒得去做。因为他晓得那会是天大的谎言,也是没有意义的笑话。

    那个男子不会停止的。

    曾经飒亚以为司法尔做那种事不过是想要证明他取得上风,仅止于此,等到他做过后就会没有兴趣再做了。司法尔对待枕边人的态度,向来都是如此干脆利落,每天换女人这种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飒亚想破脑袋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一次次的践踏自己,怀抱和他一样平板僵硬有没有丰胸、美臀的家伙,其中到底有什么乐趣?飒亚自己就宁可抱着香喷喷、软绵绵的女人,听她们以可爱的声音呻吟,那才真叫享乐。对下面多了根杀风景的“东西”的男人,粗哑着嗓子哭叫的模样,难道司法尔不会觉得倒胃口吗?

    可是鬼才会明白那家伙脑袋中装什么?

    都三年了,飒亚早就放弃去追究他死缠自己不放的理由,他晓得只要自己还在皇位上一天,那男人就永远有借口侵犯他。或许自己不过是媒介而已,司法尔真正想侵犯的是“皇位”这个禁忌的字眼,因为那是他司法尔永远也得不到的地位。不论他如何的往上爬,终点永远有人压在他的头顶,而这让司法尔不爽,所以他才会对自己做这种事。

    然而,怎么说都是司法尔单方面一意孤行,强套在他身上的枷锁,自己难道有不作皇帝的自由选择吗?自己有为什么非要忍受这种耻辱的事持续下去不可?

    罢了。那家伙在想什么,他才不在乎!

    飒亚强迫自己忘掉司法尔可恨的身影,努力地从床上抬起倦疲的身子,打算清干净这身污秽。就在此刻,他的眼睛接触到窗台边的一抹小小的金色,飒亚诧异的朝小鸟伸出手说:

    “‘小金’,你又回来了?过来,到我手上来。”

    鸟儿听到他的召唤,啪嚓的拍着小小翅膀,飞到他身边。

    “担心我的安全吗?连你也晓得那家伙是个恶魔。记住了,别靠近那家伙,小心他把你捉去当烤小鸟。”以指尖拍拍它的小脑袋瓜,飒亚暂时忘却了烦忧笑着说。“我晓得为什么会觉得你如此讨人喜爱了,‘小金’。”

    “啾啾。”

    “因为你啊——”把鸟儿送到唇边,飒亚给它一个恋人之吻。“有我所没有的翅膀,可

    随心所欲的去天下任何地方,没有人会阻止你。真羡慕你这小东西的好运气。”

    他虽然没有翅膀,但总有一天他会挣脱这所有烦人的杂务,过他向往的单纯日子,这份美好的远景中,将不会有早朝、理不完的公文、批不完的奏章,当然更没有司法尔那家伙。

    阿山在皇城门口守侯多时,听说今夜陛下与司大人都会来观看这儿的杂技表演,他已经等了又等、来回踱步着,就怕会错过。藏在胸中的重大隐忧让他实在等的心焦不已。

    一等到司法尔现身,阿山立刻迫不及待的冲上前。“司大人,我等你好久了,你迟迟不从陛下那儿出来,该不会他还在生我的气,关于我顶撞他的事——”

    司法尔拍拍这个老实的巨人说:“陛下的性格你也晓得,脾气来去得快,他不会计较这些。对了,那个陛下说要留下来的小鬼,身家背景调查得如何了?”

    “呃……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正想找司大人谈呢。”阿山一张长脸因烦恼而拉得更长。“我怀疑那小鬼是不是……前皇朝的余孽之一。”

    “有这种事?把话说明白些,交代清楚。”司法尔厉声道。

    “司大人,您也知道这皇苑四周是设下结界的,不是像你我这种具有特殊玉牌的人是不可能找到皇苑的入口,可是那孩子却从外头的森林直接闯进了皇苑,而且还没有任何障碍与预警,我问过负责维持皇苑结界的祭师,他们说皇庙内并无什么动静。我猜那小男孩身上绝对有不单纯的秘密。”

    换口气,阿山刻意压低声音,深恐被偷听似的环顾四周一圈后,才说:“司大人,您还记得当初在前朝皇帝身边担任首席祭师的……”

    “戈歆?不是说他死了吗?”

    “嗯,当时政变中他是丽妃派的人,当丽妃那派被瓦解时,消息是说他自焚于郊外的水神庙内,可是尸体呈现一片焦黑,谁也不能肯定的说他就是真的戈歆。戈歆在历代的祭师中能力也算相当高的人,我曾经听说有人在都城附近看见与戈歆长相十分近似的人,我担心的是对方要真是戈歆,那他想要破解皇宫的结界也不是难事,该不会小男孩是他派来的密探,意图对陛下不利?”

    司法尔思索片刻后,立即明快的说:“现在谈这些没有证据的事也与事无补,要让陛下打退收下禧沙的主意,没有充分的证据是不成的。况且,就算戈歆现在还活着,凭他一人之力能成什么事?宫里内内外外都布满了我的势力,想颠覆陛下领导的皇朝,怕会先死在我的刀下。”

    “那么,司大人的意思是——就这样放着不管?”

    “你跟了我几年了,阿山。”司法尔冷冷一笑。“凡是有可能威胁到陛下的人,一律都得要彻查他的背景,这是我交代你的第一条护卫守则吧。我虽不怕戈歆威胁到陛下安全,可是也不会放过任何敌人。快去把这件事查清楚,连带那小男孩的家世背景也一律要查,别忘了能够进结界的人还有一个可能性。”

    “大人也这么想吗?我也是担心这一点……也许禧沙身上有西琉皇朝的血……”阿山才说到一半,却被司法尔冰冷的眼神给吓得噤口。

    “不要多话,今夜我都会跟这陛下,欣赏完了杂技的表演,我也会护送他回寝宫,你只管去办你该办的事,办完后直接回来向我交代,不论结果如何都要等我做决定再说,特别是——没得到我的允许,不可以随便拿这件事去打扰皇帝陛下,明白吗?”

    “是,司大人。我立刻准备出发。”朝司法尔行完礼的阿山,才要退下时,皇城门口传来阵阵骚动。

    聚集在皇城外等着欣赏表演的人们,纷纷转头看着华丽阵仗伴随下,隆重登场的皇帝本尊。

    司法尔眯细双眼,端详那卧坐在顶盖用黄金打造的金色椅轿上,以一袭云蓝外褂,镶金串珠的腰带与名贵的指环、狱链把自己俊美的外貌提升至飘然卓绝,宛如天神再现的飒亚。

    今夜,他亲爱的皇帝陛下,可真是浩浩荡荡的把排场都备齐了,看得左右的人无不发出赞美的叹息。

    飒亚原本十分讨厌这些累赘的衣饰,可是自从司法尔指派两名专门指导他穿着的宫廷服装礼仪师傅后,飒亚就算再不喜欢,也只能接受这些替他安排的穿着打扮,因为他更讨厌打理服装这类的琐事。

    司法尔微笑着注视黄金轿子来到面前,那两名宫廷服装师的表现真是值得嘉奖,今夜的陛下不但风靡全场,还不知让多少仕女、淑人们怦然心动,而这正是他所想要的——美丽而孤高的皇帝,看似近在眼前却有远在天边的耀眼夺目。关于飒亚的漫天传言越是荒诞无稽,就越是把他推向历史的高点,他要把飒亚拱得有如天上的太阳,散发灼热有炫人的光芒。

    凡是想要试图接近飒亚的人都会被他的热力烫伤,而他亲爱的皇帝就只能永远高挂在众人的心头,没有人有胆量接近,最后飒亚会发觉他身处在一个多么孤独寂寞的世界,理所当然的,司法尔自己就会成为飒亚唯一能依靠的对象。孤立与陡峭寒冷金字塔尖峰的飒亚能寻觅到的温暖,都将来自与他的施舍。

    走到轿子前方,等待轿夫们放下软轿,司法尔伸出手臂说:“陛下,晚安。舞台就在这边,请随微臣前来。”

    傲然的瞟视他一眼,飒亚没有理会他伸出的手臂,迳自往前走。

    看来,白天的“那回事”已经让他亲爱的皇帝陛下动怒了。

    司法尔在他身后扬扬眉,跟上前抚着他的腰,刻意在他耳边殷勤地说:“小心您的脚下,陛下,不要脚软而跌倒了。”

    飒亚甩开他的手,严厉地说:“退下,谁允许你靠上前的。”

    司法尔泛开一抹浅笑,顺从的后退俯首说:“是微臣失礼了,陛下。”

    飒亚看出他笑中的嘲讽,恶劣的心情更加火上添油,跨着大步走上特地为他设置的观赏台,一边说:“把禧沙找来,朕要同他一起欣赏杂技,闲杂人都给我退下,你也是,司法尔。”

    “那可不行,陛下。”

    飒亚怒气冲冲的说:“朕的命令你敢不从?”

    “臣岂敢,但在观赏台四周有如此多的民众,陛下的安全也要靠臣维护,我会把您要找的禧沙带来,不过微臣——要留在这儿。”他指着飒亚身旁的座位说。“您要是不想和群臣一起观赏,我可以命人把其他的座位都撤走。”

    开什么玩笑,和他单独看杂耍,就算再怎么新鲜有趣,他也会没了胃口。

    “不必了。”飒亚气呼呼的坐下,不甘愿的说。“人多热闹,就让大伙儿陪朕一起观赏。”

    什么人多热闹,这种孩子气的借口,司法尔一听就晓得飒亚是在找挡箭牌。不过,偶尔显露出孩子性格的飒亚,执拗的模样也是可爱得很,只有更让人想欺负的分。他倒不会做得太过火,万一飒亚认真发起脾气,想要安抚还得花上一番工夫。见好就收,司法尔决定暂时就别再惹他了。

    温文的一弯腰,司法尔道了声遵命,这才让其他大臣们携家带眷的一起上观赏台。台子上共放置了二十几个座位,以飒亚为首呈现半圆状的高台,可以一览无遗的欣赏表演。

    “您也真辛苦了,司大人,我在第下都听到了。陛下今天似乎不是很高兴,发生什么事了吗?”在宫中拥有相当地位的老臣,来到他身旁笑说。

    “哪里,贝爵爷,我已习惯陛下的性子,等他欣赏完表演,就会开心了。”

    “呵呵呵,平常精明干练的司大人,在陛下面前也只有投降的分了。”

    “您说的是,但我们谁又不是呢?”

    “哈哈哈。”打气的拍拍司法尔的肩膀,老爵爷带着家属走向飒亚去请安。

    这些贵族大臣所知道的司法尔,是飒亚忠心耿耿的左右手,所看到的司法尔,是温文儒雅、俊美和善的翩翩美男子;所认识的司法尔,是手腕干练、恃才做物、永远不会犯下错误

    判断的人中龙凤、菁英中的菁英。

    谁也不会想到在他犹如模范忠臣的面具下,竟是个胆敢以下犯上做出种种令人发指恶行,只为一己之私、狂妄无度的恶魔。

    少数熟知他双重面具的人,要不就是不想与他为敌而保密,要不就是根本没机会揭穿他的面具,就已经先被解决了。

    司法尔隐藏嘲讽的冷笑,边与众人一一周旋寒暄边想着,人们就是如此的浅薄,区区一层皮肉假象只要维持得好,根本没人会在乎那底下藏着什么东西。不论是这些自诩为上流阶级的贵族也罢,甚至是普通的市井小民,或是那些一眼就倾倒在他脚下说爱他的女人们,全都是一样的。

    他们想看的,想接触的,都是这个虚假的自己。真正的司法尔,只有一个人知道,司法尔把目光移向那高坐在中心的少年皇帝——对飒亚而言,这到底是幸或不幸,也只有飒亚自己才知道了。

    “陛……陛下?”

    飒亚一看到禧沙,原本张狂怒气的双眸转为开心的笑,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一手掩着唇角说:“这可真是意外的大变身啊,比起刚刚的一身破布,现在是更像只可爱的小宠物了。”

    “陛下!”本来就很不好意思而红着的双颊,被他这一逗,禧沙的脸红的更离谱了,一双盈满泪水的褐色大眼,眼看就快哭了。“人家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您还这么说!”

    “有什么关系,这身打扮还满适合你的。”飒亚话中带笑地说。

    禧沙垂下头,哪里适合了?他一点都不觉得。从未打扮得如此盛装过,连自己都快认不得自己了。从刚刚来到陛下面前,他就成为了众人注目的焦点,禧沙当然知道陛下的一言一行都是众人的关心所在,他特意指明要自己陪他看杂耍,更连带的让自己也变成话题中心,可是……他根本不习惯作为“被观赏”的对象。

    以前在师傅身边,能说话的顶多是鸟儿。隐居在森林的师傅讨厌人多的地方,禧沙几乎没有和师傅以外的人打过招呼或说话,这会儿倒是一下子看到这辈子见过最多的人,而且还是这群人的目光焦点,这下子真的浑身不自在得连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怪也只能怪自己,当初陛下要自己留在身边,没有多想什么,只觉得超级幸运能被陛下看上,早知道要留在陛下身边就得遭受他人羡慕嫉妒的眼光,他不如当场婉谢就好了。

    “来,坐到朕身边。”飒亚指着他宽敞的皇座一角说。“你没有看过杂耍团吧?包管你一定会眼界大开,里面还有前所未见的怪人与魔物喔。”

    他哪敢坐得靠皇帝那么近,别的不说,现在的飒亚陛下和白天在河里畅游的人物仿佛天差地别,此刻的陛下说有多高贵就有多高贵,让人相形汗颜的逼人美貌,带着刺人的光芒,还是离远一点安全些。

    “禧沙,朕有那么可怕吗?”

    “不是的!”他该怎么表达呢?这种来错地方的感觉,身为皇帝的他是不可能了解的。

    飒亚索性把禧沙拉过来,让他坐到身旁,摸着他的头顶说:“傻瓜,朕是觉得你可爱,就像朕的弟弟般,所以才想让你陪我看看杂耍,小孩子就别想太多了。”

    “禧沙不是小孩子了。”

    “十二岁还算小孩子。”

    “可是陛下不也是十五岁就登基了吗?”

    提起这话题,陛下原本带笑的灰眸动摇了一下,约莫是回想起十五岁的自己,唇角感伤的向上提说:“有时候朕都觉得自己不只活了十八年,像是活了八十年呢!”

    “陛下……”禧沙愧疚的窥看他一眼,说的也对,想他偶尔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就已浑身发毛不自在了,像陛下这样从十五岁时就被迫坐上天下最伟大的皇位,背后所要承受的压力,怕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想象的沉重。

    “不提这些,杂耍就要开始了。”飒亚轻快的转开头,吩咐在身旁的司法尔说:“让杂

    耍团开演吧。”

    “是,陛下。”

    禧沙不由得注意到那名始终沉没伫立在陛下身后的高大男子。这是第二次看到他了——司法尔,护皇军元帅,即使自己是身处消息不灵通的森林,也曾听过他的传闻。可是见面后,反倒意外他不似传闻中的可怕嘛!

    不过拥有“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封号,这一点是货真价实没人能否认。

    话说西琉帝国这一带,长相多半都偏向深刻突出的轮廓,像陛下那一型刚硬派的男人,很少见到司大人这么独特带着阴柔气息的美貌男子,尤其是细长的眉眼与高挺鼻梁就像雕刻中的美神般,给予人性别难分的神秘感,要说陛下是狂放的俊帅,那司大人就属于细致典雅的美丽。

    假使忽略司大人那比陛下还要高大的身躯,再让他换上女装,肯定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丝毫看不出他会是站在沙场上,就足以令敌人闻名丧胆的死神。

    除了有一点点,过度冷静的眼神,让人有些无法接近外,禧沙不明白司大人怎么会是师傅口中的头号大魔头。论“可怕度”,禧沙还觉得陛下生气的模样更叫人害怕呢!下次见到师傅还是再问清楚一点,师傅不会对自己说谎的,想必其中有什么误会。

    “在想些什么,杂耍表演已经开始喽。”飒亚轻弹了下禧沙额头,笑道。

    “是。”目光专心在舞台上的禧沙,还不时偷偷瞧着身旁的皇帝陛下,一双闪烁着兴味盎然的灰眸,天真的散发着烂漫的青春气息,回归到陛下原本该有的十八岁少年的面貌。

    刚刚陛下说他把自己当成弟弟般,禧沙才希望有陛下这样的哥哥呢,他一定会带领自己进入前所未有的新鲜、大人的世界。

    来自东蛮国远近驰名的杂技团表演,果真不负众望的赢得满堂彩,表演既精彩又特殊,看得所有观众啧啧称奇之余,金币也如同流星雨般往舞台洒下,乐得台上的表演者频频谢幕。

    千奇百怪的表演中,从十六人的天魔舞登场。十六名美貌少女做出种种高难度的舞姿,从台腿过头到五人一叠的小塔,一气呵成的翻上越下,间杂着东蛮国特有激昂的鼓乐,无一不看得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美丽的舞蹈过后则是令人倒抽口气的魔物登场,被人捕捉训练的魔物,有着长鼻能把人卷至半空中,还用长长的撩牙轻易地就把巨木刺穿,而最骇人的是负责训练这匹魔兽的娇小美少女把自己的身子,横躺在地上,命令巨兽从她腹上踩过的瞬间——那重达百来斤的怪物抬起足足有两、三尺宽的巨脚,压在美少女身上时,就连禧沙都不敢看的掩住双眼,屏息以待。

    可是就在众人一片哗然激动的惊声尖叫中,少女不但安然无恙的爬起来,还拍着巨兽的鼻子,赐给它甜蜜的一个吻。

    看到这儿,所有人毫不吝惜的报以最热烈的掌声,禧沙当然也不例外,可是飒亚不只是拍掌赞扬少女的勇气,同时还下令要移驾到舞台中央,亲自给少女奖励。劝阻无效的群臣,不得不看着他们年轻的帝王踏上舞台。

    此刻全场观众的情绪沸腾到最高点,当看见他们英勇的陛下,面对巨兽不但没有丝毫的恐惧之意,甚至亲身接近一般人看见都会倒退三尺的丑陋生物,并以无比勇气,驾驭着它骑上巨兽的顶端时,欢呼声震天价响,差点没把房顶掀了。

    骑在巨兽背上的帝王,毫不在乎自己成为供人观赏的戏子般,顽皮的在巨兽身上前后滚翻着,还拉着美少女一起上了巨兽的背,搂着她的腰,两人在舞台上绕了一圈,美少女近距离的接近年轻俊美的帝王,免不了一脸娇羞,飒亚恶作剧心起,故意在她粉颊亲吻了一下,结果不但换得底下男人阵阵狼嚎与欢声,还有女人嫉妒的尖叫声呢。

    摔性随意的飒亚在提供众人充分眼福后,顺手赐给少女丰沛的金币,同时也绅士地在少

    女手背上亲吻,表达赞美。

    玩得意犹未尽的帝王甘心情愿的回到观赏台上,接受众人凯旋的喝彩。

    “陛下您好厉害,居然不怕那可怕的怪物。”禧沙感动万分的叹道。

    飒亚得意地扬扬眉,才要开口回答,就被另一个声音抢先插话。

    “这与厉害无关,纯粹是陛下的无谋之勇。”司法尔静静地说。“再怎么摔性而为,也请注意自身安全,陛下。您的身体不是属于您一个人的,而是属于万民的。像您这样提供自己成为万民的娱乐,这种任性的行为不是帝王该有的。”

    飒亚原本兴奋而泛红的双颊,转瞬反怒的瞪向他。“司法尔,你要是没有看杂耍的心情,就滚出去,别让我看道你摆一张臭脸。”

    “微臣打算欣赏的是职业表演家的杂耍,可不是欣赏皇帝的杂耍。”

    啪——

    令空气冻结的一巴掌,也令四周的人登时静默下来。

    飒亚抬起下颚,铁青的脸蛋有着毫不妥协的怒火,相对于他爆发的怒火,当众挨了一巴掌而歪过脸的司法尔,却还算平静的把印有五条鲜明指痕的脸转回来,同时屈膝行礼说:“抱歉,陛下,恕臣一时失言。”

    飒亚久久不语,让人为司法尔人世间僭越的言词捏了把冷汗。

    禧沙在一旁也看得心惊肉跳,司大人真不简单,明明惹得陛下那么生气,却还能一点都没有恐惧的神情,面对随口下个令就可以取人脑袋的陛下,谅谁都不会笨得直掐虎须。或许司大人的话不无几分道理,可是未免太“直接挑衅”,也怪不得陛下会如此愤怒。

    怎么办?陛下会气得派人把司大人拖下去斩了吗?

    禧沙看看周遭的人,那些大臣、王侯贵族们,个个都尴尬地逃开视线,要不就装作没看到,要不就是一脸束手无策的模样,难道就没人有办法调停这场争端吗?禧沙急中生智,抱着肚子喊起疼来。

    “啊——好痛喔,肚子好痛!”

    飒亚从怒气中惊醒,迅速的来到禧沙身边。“哪儿痛?禧沙?快派人去找御医!”

    “不、不用啦!”禧沙捉住他的手,拼命摇头说。“禧沙只是想告退去解手,却找不到时候可以跟陛下说,一直忍到现在,真的忍不下去了,连肚子都痛起来。对不起,陛下,禧沙可以暂时离开一下下吗?”

    飒亚哑然失声笑道:“你这小蠢蛋,这种事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居然忍道闹肚子,真是受不了你,快去吧!”

    陛下笑了!太好了,好歹自己装傻也有点用处嘛!吐吐舌头,摸着自己头嘻笑着,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霎时消失无踪,陛下又恢复先前的好脸色了。禧沙悄悄的走道司法尔身边,扯扯他的衣袖。

    “司大人,您不会怪禧沙多事吧?”他踮着脚跟,圈着嘴巴小声的问道。

    岂知,司法尔却给他一抹冷笑。“小鬼快去上你的厕所,小心别掉进茅坑。”

    禧沙红了脸,讪讪地点头,匆匆离开。

    好……好可怕,抚着胸口,一走出观赏台外,禧沙的脚都软了。那一瞬间自己好象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司大人明明唇边是挂着微笑,可是……可是那双眼睛却冰冷寒峭可比严冬,温文儒雅的司大人竟还藏有这一面,禧沙不由得抖了抖肩膀。

    师傅,禧沙对不起您,不该骂您老家伙的,现在禧沙晓得能跟在您身边住在森林里实在没什么好抱怨的,哪怕生活在清冷无趣,至少过的简朴单纯。训练鸟儿也是一件乐事,以后禧沙再也不满口抱怨,比起这座华奢的宫殿,禧沙宁可欢欢喜喜跟着您住破草屋。

    像这样暗潮汹涌的皇宫生活,凭他禧沙这点小胆量与小脑袋,是绝计应付不了的,他还是安安分分的学师傅,做个隐居林野的驯鸟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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