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叶凝霜侧首看了看人,随即又将视线转向远方天际。
瞧她凝望之处不就是西北方向吗?
南宫沐风微微一笑。“他去了将近一个月时间了。”两人心中皆明白这个“他”
所指何人。
“嗯。”轻轻应了声,她又不发一语。
南宫沐风忍不住想叹气,他这个女儿性子冷淡,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好不容易有个男人能逗她开心,引她开口说话,可到头来才发现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如今忙著带兵打仗去,留下她一人又回复到冷冰冰的脾性,以往好心情时,脸上偶尔噙著的淡淡笑意也越来越少见,倒是发呆的时间增多了。
“想他吗?”瞧她这心不在焉的模样,分明就是害了相思病。
她惊讶地看著他,语气万分不解。“我……我该想他吗?”难道那时时袭上心头的笑脸、刻刻回荡在耳边的笑语、胸口突如其来的莫名发疼就叫作思念?
她会思念他?会吗?
南宫沐风不禁笑了,瞧他这女儿多傻啊!竟连自己的感情也不懂。
对她的问题,他轻笑不语,反而闲适地泡起茶来,将那碧绿的茶水注入白净陶杯里送到她手中。“这碧螺春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盯著手中那杯茶水,她痴望著轻烟缭绕的杯中倒影,不禁又失了神。
来,再喝杯这儿出名的虎跑甘泉所泡的碧螺春,保证你口齿生津……吃吃看,这儿产的菱角很好吃的……“霜儿,你又出神了!”一杯茶水有什么好看的?南宫沐风忍不住唤她回神。
“快趁热喝了吧!”
“哦。”淡淡应声,她小心翼翼地啜饮甘美茶水,像是在品尝最甜美的回忆。
“霜儿。”南宫沐风突然开口。
“嗯?”
叹口气,他缓缓道:“你知道爹思念你娘二十年,终究还是无法见她一面,与她厮守终生……”顿了下,很是感慨。“爹不想你也是如此!我希望我的女儿是幸福的。”
“霜儿现在很好、很幸福。”她完成了娘亲遗愿,有爹陪伴身边,没什么不好的。
“你当真觉得好?”南宫沐风慈爱地凝睇著她。“问问你的心,现在浮现的是谁的身影?”
小霜霜……
突地,展飞飏带笑的娃娃脸窜入脑海,那无赖的神情搅乱了她平静无波的心湖,一股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情感袭向她,如巨浪般滔滔不绝,那种过于庞大的情绪波动她从没有过,不禁让她有些骇然。
瞧她眼底一扫而过的慌乱,南宫沐风柔声道:“你的心已经告诉你答案了。”
“我……我不懂!我弄不清自己的感觉……”此刻的她像个无助的孩子,急需他人帮助。
“傻孩子,去找他吧!”揉揉她头顶,南宫沐风觉得再没有比自己更大方的男人了,还亲口劝心爱的女儿去找那即将抢走自己一块心头肉的男子。
“找他?”
“是啊!找他厘清自己心中的感情。”他深深地笑了,有一种才刚拥有女儿,但不久的未来,女儿即将出嫁的寂寞。
凉州城外三十里处,荒凉黄土上驻扎著青旗飘扬的军队。军帐一眼望去无法尽收眼底,可见其军容的浩大。纪律严谨的苍骐军人人脸上带笑,精神抖擞地做著自己分内之事,与数月前的愁云惨雾有若天壤之别。
没办法!弟兄们爱戴的将军回来了,当然值得高兴。可是相对于士兵们欢欣鼓舞、士气大振的气氛,将军帐内传来的却是一阵哀嚎声。
“是哪家的王八龟孙子连嘉峪关也守不住?”盯著矮几上密密麻麻的军事地图,展飞飏头大地咒骂连连。
这是他这一个半月来第一百零八次的鬼叫了,沈少刚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也第一百零八次回答。“是你家兵部尚书的龟儿子!”
“我家没那种福气,是皇帝老儿家的。”他想也不想地开口反驳,还好此时帐内只有他们二人,否则怕不被冠上侮辱皇室的罪名。
闻言,沈少刚不由得低声笑了起来。
看著他的笑脸,展飞飏懒洋洋道:“说实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有你撑著,邵文龙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搞到今天这种地步,我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安安心心的走人的。”
沈少刚苦笑。“战前的兵力布阵,他不听建议就算了,两军对阵时还不准我带领弟兄上战场杀敌。咱们苍骐军已有不少弟兄因他的愚蠢而战死沙场。当嘉峪关一失守,我警觉大事不妙,连夜快马回京向皇上奏明战况。谁知在找你的这段期间,我方大军竟已败退至凉州,这实在让我始料未及。”
“搞什么!让你这种冲锋陷阵的人才留在后方?果然不是普通的蠢材!”展飞飏咂舌大笑。
斜睨著他,沈少刚诡异道:“不错嘛!还笑得出来,看来你已经想好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笑声顿止,展飞飏都忘了替人擦屁股的是自己,霎时又苦著脸。
沈少刚一点都不同情他,反而调侃道;“有你这威武大将军在,一路打回去绝对没问题啦!”
“嗟!”丢出一记白眼,两眼又转回军事地图上。
沈少刚见状,头也凑了过去,两人就对著地图指来划去,交头接耳地讨论各种战况情报以及往后的行军布阵——忽地,外头传来嘈杂喧闹声。
“滚开!你敢不让我进去?”
“邵副将,展将军有令,谁都不许擅自闯入。”
“我才是将军,你听懂了没?”
“抱歉!展将军已官复原职,苍骐军现在只有一个将军……”
“你好大的胆子……”
军帐内的两人清清楚楚听见这番对话,很是无奈的互视一眼,展飞飏无力地以手支著下颌,沈少刚则一脸鄙夷。
“今天到此为止吧!哥哥我没啥心情研讨军情了。”展飞飏咕咕哝哝。“怎不把碍手碍脚的家伙送回京城他老爹身边去?”
“没办法!被皇上撤去将军之职,他老爹硬是讨了个副将让他过瘾,赶都赶不走呐!”沈少刚收起矮几上的军事图。
“关于如何取回嘉峪关一事,我已有个腹案,让我仔细想个透彻再告诉你。”
轻轻敲著脑袋瓜,他突然说道。
“我就知道你行!”沈少刚很兴奋。
“我想清楚了再找你谈,现在先应付外头那个吧!”实在被外面的吵闹声吵得受不了,展飞飏不禁想念小霜霜少言少语的脾性,连作梦都会梦见她的一指戳功,好想回杭州逗逗她喔!不知她近来如何,有没有想著他呢?
点点头,沈少刚来到帐门边,一把掀开幕帘,沉声怒喝。“吵什么?”
守在帐外的士兵正要回答,邵文龙已经抢先一步火爆开口。“为什么把我挡在帐外?你们商讨军情为何没找我,是故意排挤我吗?”
“找你?又不是自找麻烦。”卫兵不屑地低语。
“你说什么?小小一个卫兵竟敢如此放肆!”一个巴掌就要挥过去。
“住手!”眼明手快地抓住他扬起的大掌,沈少刚难掩心中厌恶。“苍骐军内没有抽人耳光的刑罚。”
“你……好!我进去找展飞飏理论!”他颜面尽失要找另一个看起来较好欺负的人,脸红脖子粗地使劲却抽不回被紧握住的手臂。
“让他进来吧!”军帐内,展飞飏懒洋洋地说道。
沈少刚这才鄙夷地用力放开人。
邵文龙脚步不稳连退两步,而后恼怒地冷哼,旋风般刮进帐内。
“多谢了!副将。”卫兵感激道。
“以后少惹他,不值得的。”拍拍卫兵肩膀,沈少刚也进了军帐内。
“姓展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一见展飞飏无精打采打著呵欠,邵文龙的怒火益发炽烈。“你们两个商讨军情为何没通知我?你是故意的吗?”
“我说邵大爷——”拖得老长的声调充满戏谑。“你哪只眼睛看到、哪只耳朵听到我们在讨论军情?”
环视四周,的确是没有半丝迹象。邵文龙有丝窘困,随即反驳。“你们两人神秘兮兮躲在帐内,不是研讨军情还会是什么?”
“其实啊,我和沈副将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你也知道军旅生涯多寂寞,难免我两人就……”展飞飏三八兮兮地眨眼,还顺便抛了个飞吻给随后进来,听见这番话而脸色铁青的沈少刚。“副将身材健壮得让我心头小鹿乱撞,人家忍不住就……唉呀!你知道的嘛!别让人家说出口,人家会害臊……”
蹬蹬蹬!邵文龙惊恐地连退三大步,却撞上身后有著高大身材的魁梧男人,吓得他顿时又往旁跳开一大步,远远避开二人,指著他们抖著声道:“你……你们两人……”
“怎么了?”展飞飏好不无辜地笑道。“邵大爷,今天才发现你也好有男子气概,怎么办,人家好像迷上你了……”
“恶……恶心!”邵文龙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尖叫著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帐外,那叫声之大,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他被人给怎么了呢!
“哈哈哈……”展飞飏夸张地滚在地上捧腹狂笑。
“你倒挺得意?”阴沉大脸步步逼进,指关节辟哩啪啦作响。
“别……别这样!我只不过想吓走他……”展飞飏节节后退,却依旧忍不住话中的笑意。
“我不相信你没别的方法?!你自己也就算了,还拿我开这种玩笑,我的名节都被你给毁了……”
“男人哪有啥名节……”他还不知死活地打岔笑道。
一把揪起他胸前衣襟,沈少刚咧开极阴冷的微笑。“你大概很久没尝我拳头的滋味了……”
“哇——救命……”
“启禀将军!”卫兵掀开帐帘,见到一向威严的副将揪起将军时,他先是一楞,随即忍著笑。“呃……我稍候再来!”
这种事实在是见多了,整个苍骐军都知道,军中最严厉的不是将军,反而是沈副将。这种副将修理将军的戏码常在军中上演,大伙儿早见怪不怪,还颇感有趣。
在苍骐军中,士兵们不敢亲近威严的将军这种事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只要是苍骐军人,大伙儿都爱与将军聊天、闲扯,可面对沈副将时,大家反而拘谨,不敢随便乱来。
“慢著!别走,别走啊!”展飞飏哇哇大叫,不放任救兵退出去。“搞不好是什么重要军情,快报!快报!”
“暂时放你一马!”沈少刚也知道军事为重,冷哼一声地放了他。
拍拍胸口,喘口大气,娃娃脸笑得很迷人。“说,有何要事?”他一向不吝啬给救命恩人送上可爱的笑容。
“外头有个姑娘找将军您!”卫兵笑得很暖昧。
“姑娘?”狐疑地看向沈少刚,却见他也是满面疑惑。“知道是谁吗?”怪了!
军队中除了军妓,哪来的女人?
“没见过,不过那位姑娘说她姓叶。”
姓叶?该不会是——“小霜霜!”展飞飏欢欣大叫,箭一般地冲出军帐,留下两个错愕的人。
果然!那个淡漠静立在马儿旁,吸引全场忙碌士兵惊艳目光的姑娘,除了小霜霜还会有谁?
展飞飏冲出帐外,一瞧见熟悉的身影,立刻兴奋得飞身扑上前去,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大头又靠上纤细的肩膀,眼眶含泪,感动不已。“呜……小霜霜,哥哥我好想你啊,你总算来看我了,哥哥我在这儿好命苦……”一见面就忙著撒娇诉苦,大头蹭啊蹭的,一副好不可怜的模样。
“你……”乍见他,叶凝霜内心竟激动得无法言语,只能傻傻地瞧著他一如记忆中那般闪著慧黠光彩的脸庞,感受那永远分不清真假的亲匿举止。
咦?她没戳开他耶!
展飞飏总算发现到她的不对劲,大眼闪著柔和笑意。“怎么了,嗯?”瞧她傻愣傻楞的,肯定心中有事。
“别叫我小霜霜。”这是她再度与他见面时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两人刚相识时,她最常警告他的一句话,可是此刻说出来却别有一种两人间特有的亲密默契。
展飞飏笑得灿烂。“哥哥我已经叫习惯了,你怎么可以叫我改呢?不改!不改!”用力摇头,一下子就否决掉。
这种熟悉的无赖样,让她的嘴畔噙了朵好美的笑花。“你还是这么不正经,一点都不像个将军。”
“谁说当将军的就得有刚毅的脸庞、威猛的气势和严肃呆板的个性?”他不服气的反驳。“苍骐军内有一个沈少刚就够了,犯不著我去凑数。”
她本就不多话,听了也只是淡然一笑。
“你怎么来了?难道我们心有灵犀,你知道哥哥我想你想得好苦,所以特地来探望我?”依她的个性,这种事是不太可能啦,不过就是忍不住想调侃她一下。
“我来是为了想弄清楚一些事。”话虽这么说,可人是来了,也见到他了,但心却更乱了,简直像揪成一团的丝线,不知该从何下手找出线头。
是什么事呢?什么事值得她千里迢迢来到这儿?难不成小霜霜心中已有他的身影,懂得在乎他了?若真如此,那自己笑闹间付出的情感总算是有了回报,不过这种事还是要她自己领悟才行,若说破了,依她别扭的个性,只怕会适得其反呢!
展飞飏“哦”了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往下追问。他转移话题道:“你爹知道你来吗?”
“嗯!是他要我来的。”
“只有你自己一个人?”
“嗯。”奇怪地看著他,不懂他为何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
“太危险了!”他恼怒,不懂南宫沐风怎放得下心?“从杭州到这里何止千里,你一个姑娘家千里跋涉来到西北,难道不怕遇到坏人?南宫老爷怎没派人护送你来呢?真是太糊涂了!”
“是我不肯有人跟著,自己一个人赶路快多了,再说……”她有些惊讶他的激动。“你忘了我会武功吗?没什么好担心的。”
“话不能这么讲……总之还是太冒险了。”他不以为然的嘀嘀咕咕。不过她来找他,他还是很高兴啦!高兴得都有些飘飘然了。
在晕陶陶的情绪下,展飞飏又再次将她给紧抱入怀,在她耳际呵笑低语。“不过小霜霜,你来找我,哥哥我好开心……”
突然,他趁其不备,在众目睽睽下突袭粉嫩脸颊,啵了个好大的响吻。
“你……”早知他不能信任,她怎又忘了防范?他竟然在众人面前……太……太羞人了!
粉嫩脸蛋浮现淡淡酡红,叶凝霜正欲推开他,这才警觉自己被他给紧拥在怀中,怎么也使不上力,只能趴伏在宽厚胸膛前。耳边传来他得意洋洋的夸张笑声,还有四周的调笑起哄。
“将军,厉害喔……”
“好啊!将军,这才是男人本色……”
“原来将军这些日子来,忙著追美人儿去了,难怪迟迟不肯回西北……”
“将军,大嫂很漂亮喔……”
“多谢!多谢!”挺起胸膛,展飞飏一手拥著美人,一手不停地挥舞答谢,那神情有如正在大街上巡视,并接受万民爱戴。“不过麻烦请把色迷迷的目光往红帐那方向转,谁再瞧我的小霜霜一眼,我就挖了他的眼!”
众人哄然大笑。看著将军春风得意,有美人相陪的样子,还真有人按捺不住心痒,成群结伙往红帐走去,准备找军妓乐一乐。
长夜漫漫,将军帐内烛光摇曳,映照著矮几桌前专注认真研读各项军情、翻转地图的男人。忽明忽暗的烛火让他年轻的娃娃脸上有著明显阴影,多了丝成熟稳重的味道。
叶凝霜侧躺在他的军榻上,张著明亮细长的凤眼凝望男人专注的神情。
忽地,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男人抬起头往床榻方向看,见她毫无睡意,若有所思地瞅著他瞧,不禁笑问:“怎么,睡不著?”放下卷宗,展飞飏来到床缘边坐下,与她面对面。
轻摇螓首,她有些迷惑。“你刚刚的神情和平常完全不同。”少了稚气,多了沉稳,除去玩闹的表象,显露沉静细密的内在。
“哦,有何不同?”他很感兴趣。
“就像火与水的差异……”顿了下,她轻声道。“可是这两个特质在你身上却融合得极好。很久以前,我就发觉你外表胡闹,可内心却超乎寻常人的敏锐……”
“真难得见你一次开口说这么多话!”笑咪咪的娃娃脸很是惊讶。
“我话很少吗?”从不觉得自己少言啊。
“你是个闷葫芦,非要人逗才肯开口!”很老实地回答。
“是吗?”她自己倒没发觉。
“当然!”好不哀怨地瞅著她,展飞扬可委屈了。“你就不知为了逗你说话,哥哥我费了多大心思。打仗都没花这般多脑力,你啊,比我所打过的任何战役都还难应付!”
觉得他形容得太过夸张,静默好一会儿后,她突然问:“你不问我来找你的理由?”
“你希望我问?”他反问。见她向来冷漠的脸庞浮现迷惑神情,禁不住心动,将她抱入怀中。“你不是要想一些事吗?等想明白了再告诉我。”唉!他不急著催她,反正总有一天她会认清自己的感情。可是,能不能请她不要以这么诱人的表情瞅著他,真是引人犯罪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就像能透视人般,总能抓准她的心思,然后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守在她身旁,等有需要时再推她一把,暗暗地帮著她。
不知他在她身上下了多少工夫、花了多少心神才能对她这般了若指掌?对于他的用心,若说不感动,那绝对是骗人的。
“这该怎么说呢?”沉吟了下,然后他笑得开怀。“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拒绝不了你,总想著要为你多做些什么。”其实自己也不懂为何单单对她这般好,若真要说,只能说是缘分吧!
闻言,她有些想哭的冲动。将脸藏在厚实的胸膛里,她有些害羞地轻轻问道:“你……你说要我在杭州等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像受到巨大侮辱,他佯怒。“哥哥我对小霜霜你说话可不打诳语。”
“那……那你喜……喜欢我吗?”粉颊突地胀得通红。这是启程前,爹爹交代要问清楚的,否则她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
呵……她终于问出口了!她终于能感受到他的情意了吗?还以为依她内敛的性子,这种男女私情的事永远也问不出口呢!
瞅著她,沉默良久,展飞飏似笑非笑。“当然喜欢你才会紧缠著不放,不然你以为我对每个姑娘家都那么好?”怎么她平日聪颖,碰上情事就这般迟钝?他还以为自己表现得很明显了。
听他说喜欢,叶凝霜松了口大气,这才发现原来自问出口后,她一直是紧张地屏著气,直到肯定的答案出现,才安下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
听到他的答案,她心中不知为何涌起巨大狂喜,鼻子有点酸,眼眶像是要溢出泪来。她无法厘清自己这份感觉到底是什么,只觉得自己好开心、好开心……可尽管内心澎湃,素雅美丽的脸庞依然平静,只是一向平稳的清灵嗓音有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何时?”
“什么?”
“何时喜欢上我?”
“这个嘛,让我想想……”紧紧搂著柔软娇躯,展飞飏将头歪向一边,笑得很无辜。“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在小野店第一次见到你时;也许是你在溪边用饥渴的眼神盯著我时……”
“我才没饥渴地盯著你!”她忍不住抗议。
展飞飏不管她,继续道:“……也许是你不理人的性子激起我的好奇心,紧缠著你天天相处之下日久生情;也许是在南宫府那夜偷袭你甜美香吻时;也许是在悬崖上你不肯放手时……唉呀!反正哥哥我自己也不清楚,一颗少男纯情心莫名其妙就被你给偷了!”说到后来,他竟有些责怪她。
叶凝霜越听,心中那股莫名情潮越满涨,几乎已快溃堤。第一次,她主动搂住他,玉臂紧紧地环住他的腰围,粉颊巳是一片湿濡。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能说出如此好笑却又动人的情话……“唉呀呀!你哭什么?”察觉衣衫被泪水濡湿,服贴紧黏在肌肤上,他故意调笑。“难道哥哥我的告白真让你这么难过?小霜霜,你真是不给我面子,太伤我的心了。”
闻言,她不禁扑哧一笑,那笑颜宛如煦阳冲破乌云,甚是光彩灿烂。“对不起,我也不知为什么,眼泪就掉下来了……”
“笑了!笑了!这样不是美多了!”展飞飏开开心心地捧起秀美脸蛋。“虽然小霜霜你哭起来也很美啦,可是哥哥我比较爱看你的笑容。”为了能瞧见她的笑颜,就算要上刀山、下油锅,他都甘愿啊!
她的笑是世间最美的珍宝呢!
叶凝霜闻言又笑,今晚她难得地连连绽放笑花,与平日的冷淡大不相同,展飞飏不禁瞧呆了,这下再也难抑心中情感,缓缓低首覆住粉嫩檀口,汲取她口中的香甜蜜津……良久,他才气喘吁吁地放开她,眼中情欲浓郁。
“你……”她微喘著,凤眼迷蒙。
“嘘!什么都不要说。”他以指轻触她的粉唇。
再次靠回他胸前,她娇声轻叹。“我的心好乱……”这男人搅乱了她平静无波的心湖,可是她却有著满满的幸福感。
“哦?”
“自你离开杭州后,你的身影无时无刻不窜入脑海里骚扰我,那种感觉好骇人,我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都是你,是你让我心慌,连走了都还缠著我……”第一次,她显露出小女儿的娇态。
展飞飏闻言大乐,眉眼及唇角尽是狂喜。“那……那如今你明白了吗?”呵呵……努力果然没白费,小霜霜肯定爱上他了。
“不明白!”慢慢地收敛心神,退出温暖怀抱,小手使劲将他给推下床,她又回复平日的淡漠。
呵呵……怎可让他太过得意?
没料到她会这么狠,展飞飏摔得眼冒金星,顿时由天堂跌入地狱。他苦著脸哀怨至极。“什么嘛!不是还好好的情话绵绵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小霜霜你好狠的心……”
丢一记谁理你的白眼,她翻身倒下,闭眼就睡。
“呵呵……”展飞飏才没那么容易死心,涎著笑脸爬上床,硬是要闹她。“小霜霜,哥哥我会等你想明白的,搞清楚时要记得告诉哥哥我啊……”他绝对有著不屈不挠的精神。
毯子一扯,将自己连人带头蒙住,摆明不想与他废话。
将毯子悄悄扯下,露出白皙粉颊,展飞飏暖昧地附在她耳际轻声道:“别一个人将整张床都给占了,不然哥哥我今晚要睡哪儿?”
“打地铺!”凤眼连张也不张,毯子再扯,这次她将自己裹得密实,不管他再怎么拉就是不露一丝缝隙。
“我……我……我怎那么倒楣,这不是鸠占鹊巢来著?”苦著脸,自动乖乖滚到床底下,他哭诉指控。“呜……没天理啊……”
无人理他的哀嚎,毯子底下的秀美脸蛋缓缓勾起一抹动人至极的笑……静谧的夜晚,苍骐军驻扎的营地中,除了往来巡视守卫的士兵交谈外,还有从军帐内传出的,仿佛杀猪般的哭号哀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