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曾经有热情活泼的丫鬟,半夜溜入菊园,名为献身,实则是偷袭,幸亏那次冷少怀在书房忙碌,才没让那丫鬟得逞。
从那以后,冷少怀就不许任何人再进入屋院,就连打扫工作也改由李副总管负责。天气逐渐炎热,窗外蝉声不停……冷少怀抹去额际热汗,搁下毛笔,轻晃信纸待干,才折入信封内封起来,离开书案。
他走出书房,将信交给等候的李忠,问道:“他暂居何处?”
“南街上的柳家别苑。”李忠动动眉毛,习惯性地扯嘴微笑,忽然想到总管屋内没有外人,上扬的眉毛、嘴角这才放松,恢复一副天生的凶相。
“柳家……患不明恶疾,以暴怒之法疗治,口吐黑血后而痊愈,是那位柳老爷?”
“是……”李忠眼底泛光,对他又敬又佩服。“柳老爷生病已是多年前的事,主儿疗治之人何止上千,总管不提,我都不记得柳老爷当时的病症。主儿常夸总管耳目聪明,乃天下奇才,这几年来始终对你惦记思念。”
冷少怀不想缅怀过往,垂眼道:“他若问起,你只须说我临有要事,别提起王爷,免得他不悦。”
李忠点点头,谨慎地收起信来,转身要去办事,忽然又回头道:“总管若无要事吩咐,呃……厨房何大嫂的小孩病了,已经连续三日没来,我送完信后想顺道去看看她。”
冷少怀一顿,想起何大嫂的亲切热诚,每回看见他总是笑容满面,听说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现在也才二十八岁,孤儿寡母住在一块儿,小儿还未满十岁……
他深深望了李忠一眼?思虑一会儿,淡淡道:“你先去探望何大嫂、若她孩儿病症难治,就托他过去一趟。”
李忠一脸惊喜,双目感激,连连点头道:“是、是……有总管金口,何大嫂孩儿有救了,多谢总管金口……呃,我代何大嫂多谢总管。”
他高大的身躯深深一弯,直到表达了谢意,才赶忙去办事。
冷少怀目光落在他离去的背影,思绪飘远,想起他入晋亲王府当总管,如今过了一年五个月。
时间,倒是过得一点也不快……
今日一早,宫中派人来,王爷被急召入宫,不知所为何事?
难得他一年才进京一趟,此时他却走不开。冷少怀双眉微蹙,走出书房,等着祯贵妃派人来通知……希望不是王爷又闯了祸事。他一边忙碌府内事务,一边等待,不知不觉已入了夜。
他派人查探方知,一早是所有亲王全被召入宫中,并非只有王爷一人……是宫中出了事情?
“冷总管,你还没休息……瞧我真糊涂,问这多此一举的话。总管一向亲力亲为,认真负责,王爷未归,总管不会先合眼……哈哈。”贾小六坐在最接近大门的堂屋里,主子不在,他坐得东倒西歪,张着嘴巴频频打呵欠j不时揉着通红的眼睛,一见冷总管出来,他赶紧跳下椅子,站得笔直,乘机慇勤巴结,却见总管一张冷面不领情,他只能干笑两声。
“王爷今晚应该不会回府了,你去睡吧。”冷少怀看他一眼。
“呃……可以吗?”他双眼一亮,巴不得立刻冲回房爬上床去。
冷少怀点点头。
“多谢总管!”他两手拱起,揖了又揖,赶紧走出堂屋。讲实在话,他平时挺怕冷少怀的,不过他确实是比主子可靠多了,既然他说主子今晚不会回府了,那肯定是错不了了。
冷少怀站在门口,目光深远,仰望无尽黑夜,过了一会儿,才离开堂屋,回到账房继续忙碌。
这一晚,账房灯未灭。
直到清晨,罗璟才回到府中。
他双目红肿,神态疲惫,脸上是未曾有过的肃穆。
冷少怀只是看他一眼,就叫人烧了热水,叫小六伺候他梳洗更衣,让丫鬟们把早膳端进他房里。
罗璟自从入门,神思恍惚,沉默不语,任凭冷少怀指使下人在他房内来去,默默伺候着他。
直到他坐下来,嗅到身上清爽干净的味道,方才回过神来,注视着一桌早膳,开始有了饥饿感,才想起他已一日未进食。
“爷,属下盛粥给您。”贾小六见主子瞳孔聚焦,立刻就笑嘻嘻道。
罗璟望他一眼,目光从他的笑容转开,瞥到站在一旁的冷少怀,他依然面无表情,也未曾出声,他怔怔看着他许久。“小六,你们先下去,本王要同冷总管说话。”他最后这句话,是说给冷少怀听的,要他留下。
“是,爷。”贾小六和几名丫鬟退出房外。
门关起,冷少怀上前一步,“王爷有事吩咐?”
“贵妃派人来过吗?”
“王爷入宫这段时间,娘娘不曾派人来过。”
“你已知本王进宫为何事?”
“属下不知。王爷深夜未归,属下派人探消息,得知亲王们都入了宫。”
罗璟望着他,冷少怀还是一如往常,沉着冷淡,只做好分内事。他不知宫中出了何事,也不问他,却能明白他的需求,为他打点一切……这是他观察入微,还是出于总管的本能?
回到府中来,明明小六比较贴近他,小六虽然平时散漫,嘴巴却绝对严实,不该说的绝对不会说。但是发生了事,他想找个能信任,可以说话的人,却是留下冷少怀……也许是他想到,凭母亲对冷少怀的信赖,这件事早晚也会告诉他的。
“昨日我父皇突然倒下,昏迷不醒,太医们几乎束手无策,直到清晨才让我父皇恢复意识,但病情仍不稳定,至今尚无法开口言语。”
冷少怀吃惊的望着罗璟。他马上忧心想到,一国之君岂能倒?若此事传出,将引起百姓恐慌,世态不安,何况储君未立,难避免一场内斗,外族更可能趁势而起,届时国家动乱,内忧外患-
“太医有说,皇上患何种疾病,采何种疗治之法吗?”思及家国安危,他出言追问,脑中晃过一念,此时“他”正在京中,或可治愈圣上病体。
瞧他平日冷情冷淡冷言语,想不到他原来也有温暖的一面,恳切的语气听得出来全然出自内心的关怀。
罗璟望着他,莫名地眼眶热,开始滔滔不绝的怒骂道:“父皇为了国事,为国家安乐,日理万机,日夜操劳,他才一倒下,那些成日逢迎奉承父皇的朝臣嘴上忧父皇病体,私下却忙着选边站,急着巴结讨好最有可能继位的大皇兄和二皇兄!各个私欲私利,无情无义!”
冷少怀看着他。
“大皇兄想坐龙椅,眼里充满欲望,对病重的父皇只有表面关心;二皇兄对龙位虽无野心,但他也极力阻止大皇兄穿上龙袍的可能,对父皇病况分了心;三皇兄、五皇兄生性淡泊,主张生死由命;四皇兄不知为了何事与父皇闹翻,离京已久;六皇兄也不在城内……父皇平时身边总围满了人,可是一倒下,真正为他病体操心的有几人?”他眼眶泛红,满面愤怒,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冷少怀深深看着他。从他迎回宋宛儿的牌位,为宋宛儿盖了宛芳园,不时在宛芳园里停留,已可看出他感情丰沛,秉性良善,热情热性,不过他一直以为他年纪尚轻,爱玩爱闹,孩童心性,只重享乐,却不知原来他一双眼目也看尽了人情冷暖,只是从来不说而已。
罗璟抬头望他一眼,“太医们众口纷纭,意见不齐,有说是因劳心致气血逆乱,五脏移位;有说是饮食不节,起居无偿,疲劳过度,劳伤致病,病症深入骨髓;有说是邪气入侵,正气难抵,伤及脏腑。有人主张汤药为主,针灸伪辅,有人说该以移精变气来改变气血逆乱的病理状态,却没有人敢说自己提出的疗治之法正确有效,大胆出手,每个都深怕皇上若有万一,惹来杀身之祸,你观我,我观他,迟疑犹豫,全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太医们也是人,家中有父母、妻小,他们为一家大小着想,想保住项上人头乃人之常情,如同王爷为皇上心急一般,全是为亲情。”他看罗璟蹙眉不能认同他的话欲变脸,仍然不疾不徐道:“皇上乃一国之君,龙体违和,影响国运,与凡人不可一概而论;的确身为人臣,自该尽心尽力,置生死于度外,但如若今日王爷非皇子,而是太医之子,是否还会希望父亲因此而惹灾祸,祸及九族?”
“冷少怀,你这是在指骂我,说我也是同满朝百官和太医们一样私心重吗?”
“王爷,人皆有私心,若此私心为维护家人、为亲人而存在,并不可耻。”冷少怀并不因他的怒气而退缩,冷静而沉稳地道。
罗璟沉默,久久不语,直到冷静下来,把他的话想过一遍后,才看向冷少怀。
“……你的话刺耳,却是事实,的确是我为父皇重病过度心急,迁怒他人,不辨是非了。”
难得他能听进劝言,还肯反省。冷少怀看着他,眼里隐隐赞许,脸上线条柔和许多。他张口欲言,本想安慰他,劝他不必心急,若是太医们束手无策,他能举荐一人进宫为皇上疗治,但话到嘴边,向来深思熟虑的个性阻挡了下来。
“他”曾经恼怒说过,今后为天下人尽力,独排皇族中人……此人固执,想法难变,未能求得他同意之前,不可随意出口。
“王爷,皇上突然倒下,太医们难免乱了手脚,一时之间难以整理出一套可靠有效的疗治之法。我想此时太医们也正在努力,不久定能找出皇上病症,对症下药,帮助皇上痊愈。”
他的声音依然冷淡无波,冰冰凉凉,几乎不带感情,但比起宫内那些谄媚虚假的声音,当真要好听许多。他原本心乱如麻,愤懑难平,忧心如焚的心情因此而平静下来,也开始选择要相信太医们的能力,并期待父皇的病能早日出现转机。
罗璟内心一阵莫名激动,眯眼把他看了又看,忽然起身拉住他双手,紧紧握住了。“冷少怀,你不愧是受母妃重托之人,我现在终于能够明白为何母妃如此看重你!你真真是个值得仰赖之人。”
“……王爷言重了。”冷少怀轻轻抽手,却抽拔不出,两手都被他紧握不放。
看他眼光热切,神情感动,大有决心视他为“心腹人”的态势,他双眉紧蹙,顾不得尊卑,两手用力抽拔,一点都不想被他“看重”
罗璟以为他性情淡,面皮薄,才急着抽手,为表他这个王爷对他这个总管从此以后的倚赖之心,他敞开双臂一搂,抱住他后颈,紧紧贴着他,和他亲密拥抱,再无距离。
“冷少怀,不用管你的卖身契签了几年,你以后就安心在府里当总管,本王不会亏待你的!”
冷少怀身体僵硬,两手紧握成拳,面色难看,凤眼染了后悔的情绪。
“离开了?”难掩错愕,心中怅然若失,今年两人还未能见上一面,为何他……来去匆匆,不能在京城多待一些时候?
“是,不过主儿离开之前主动开口要去探何大嫂的孩子。多亏总管金口,前日主儿虽然不悦,终究还是肯去了。何大嫂的孩子本来已经昏迷不醒,经主儿诊治,没几个时辰就张眼睛了。主儿还留下几帖药给何大嫂,这一切都是总管的功劳。”李忠难掩喜悦和感激,笑容满面。
“他何故离开,可有说明?”
“主儿没说,不过他写了一封信要给总管。”李忠见他神色黯然,难掩失望,赶紧从怀里掏出信来,希望他看了信能缓和心情。
他知道不管主儿走到哪,都会有信来给总管,每回的书信总是厚厚一迭,总管收到信时,神色就特别的不一样,他总是双眼生光,双手温柔地抚摸著书信,嘴角隐隐有一抹柔柔的笑容。
只是相较于过去寄来的信,这回他带回来的信,只是薄薄的一封。
李忠一面递给他,一面看着他小心低声道:“主儿这回还特别叮嘱,要我必须把信亲自交到总管手上,不许给任何人看到。”其实主儿明白这事不必说,他一直都是这么做,这回会特别叮嘱他,可见此信内容“重大”,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因此他这回便更加小心,方才回府听说王爷进宫未归,他才赶紧拿来给总管。
冷少怀接过信来,望了他一眼,没有立刻拆开,他问李忠:“他还有交代什么吗?”
“没有。”
冷少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去做事吧。”
“是。”
他看着那封信,直到李忠离开菊园,他才坐下来拆开信封。
这几年来,他总是捧着他寄来的书信反覆细读,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的下一封信寄来。
摊开纸张,信纸上有别于过去的字迹,令她一愕,却望着端正有力的字,焦距迅速扩散,久久回不了神来。
陌生又如此熟悉的字……
冷少怀一怔,看见纸上的名字,紧握书信,匆忙将屋门关起,走进寝室之内,才重新打开信纸!
宛儿:唤你宛儿,是为提醒你,记住你是宋宛儿,更谨记罗氏父子蛮横霸道,恩将仇报的无耻行为,不许心软!你必不解我为何提前离开,因此留此信给你。
皇帝病重,我已得知,我猜想你念天下苍生,会来求我进宫为他医治。你须知,天下不为一人而存在。在百姓眼中,他或许称得上是好皇帝,在我眼中,他却是个自私傲慢的皇帝,少了这种皇帝,于我无碍。
因此,他生、他死,交由天定,你我不需插手。
宛儿,你该用心之处不在此,别再让我失望!
你该用心之处不在此,别再让我失望……他这是在指责她请求他去为何大嫂的孩子医病之事。他至今还气着罗璟要求皇上赐婚,害她必须诈死,连带也恨上了晋亲王府中人。
他居然能够早一步得知皇上重病之事,想来宫中也有受他极大恩惠之人……或者,已经有人在她之前,前去求他了?
她甚感无奈,想他本是心胸开阔,亲和谦善之人,却因为她,双目染上仇恨,为此痛恨皇族……
他为了她一向小心翼翼,这回特地亲自提笔写信给她,却是认为她让他失望……
“唉。”
“稀奇了,你居然也会叹气!谁给你的信?本王瞧瞧。”罗璟突然冒出在他面前,见一向冷情的他居然看着信在叹气,好奇心大起,一把抽走了信。
“王爷!”冷少怀凤眼瞪大,面色一白,瞪着落入他手中的信,心脏瞬间跳得不成拍,上前急着抢回。罗璟手快地把信藏到身后,讶异地看见他府内的冷总管居然也有如此紧张慌乱的一面,他本以为他只有一张面无表情,即使有人在他面前扔了一条毒蛇,他也只会淡淡投以一瞥,往后退开两步而已。可能连毒蛇都会觉得自讨没趣而离去。
“王爷,把信还我,私人信件,非礼勿视。”冷少怀面容冰冷,严词道。
罗璟眉头一皱,嗤声道:“你卖身王府,你的人是本王的,你身边的一切都属于本王,本王想看便看!”
他转过身去,摊开纸张!
冷少怀来不及抢,急忙伸手掩去他双目!
“冷少怀,你好大胆子,还不快放手!”
“王爷,此封私信乃少怀重视之人亲笔,少怀不愿分享,盼王爷归还。”
“原来是情书,哈哈!听说你有个家乡爱人时常给你写信来,每次都是厚厚的一迭,一个月寄来好几封,本王真好奇如此热情佳人生何模样。你若允本王把她的样子描述一遍,本王就答应把信还你。”
冷少怀深深蹙眉,望着在他手上高高扬起的纸张晃着“宛儿”两字,心脏跳得厉害。
“我答应。”为了守住秘密,只得应允。
罗璟这才把信往后递,冷少怀赶紧抢过,松手放开他,立刻把信捏成一团,紧握在手里,心跳才缓缓稳了下来。
她瞥他一眼,方才在身后捂住他眼睛,和他贴得极近,心情松懈后,她这时才发现,短短数月,他又长高不少,几乎与她齐肩了。
罗璟眨了眨被她压痛的眼睛,突然看着她的手道:“我闻到你手上有淡淡的药味儿,跟信纸上的味道一样,莫非是你爱人生病了,所以你才望信叹息?”
“王爷,属下屋门已关起,王爷进来之前,应该先敲门。”她淡然不悦道。
“就因为你大白天的关门,我才好奇你在里头做什么?要是先敲门还有什么乐趣。”罗璟笑嘻嘻地直言。
他不是一早进宫去探皇上的病了吗?出门之前他面色严肃,毫无笑容,此时看他神清气爽,如沐春风,莫非……
“王爷,皇上好些了?”
罗璟双目一亮,笑起来猛力拍她的肩,“你说得不错,太医们后来商量出一套方法来医治我父皇的病,今日我进宫,父皇已经能够坐起来进食了。”
“这么快?”她难掩讶异,极想知道太医们用了什么法子,正欲进一步追问。
“冷少怀,你休想转移本王的焦点,快快说来,你爱人究竟生何模样?”他四处张望,本想找一张椅子来坐,他这小房间内简单得很,只摆了几个柜子和箱子,唯一能坐的只有床。他就近往床上一坐,拉起宽袖扬了褊,道:“去把窗子打开,热死了!”
见他坐在床上,冷少怀眉头微扯,开口道:“王爷,外头有椅子,请到外面坐!”
“你真啰唆,本王爱坐哪就坐哪,你快说吧!”
她手握一团纸不能放,转身走到窗边,打开房内的两扇窗户,站在窗前,午后的微风穿过树梢扑面而来,她才发现她脸上尽是汗,连颈项都湿了。
“总管,是你爱人标致,还是我宛儿美丽啊?”
冷少怀绷着一张冷脸,几次启齿难以回答,避题回道:“王爷画中美人更胜一筹。”罗璟年轻的脸庞马上笑逐颜开,鼻子高高挺着骄傲,“我就知道我的宛儿倾城绝色,艳冠群芳。”
冷少怀依然面色冷漠,也不接话。
罗璟继续说:“总管,虽然你的爱人容貌不比我宛儿,不过她慇勤来信,对你情深意重,倒是个痴情佳人。你与她如何结识?她究竟生得如何啊?”
她怎么知道一个无中生有的女人,生得如何?
她沉默一晌,瞪着他白哲的脸皮,红润的嘴唇,若有所思。
“王爷真想知道她的长相?”
“是啊、是啊,你快说。”他最爱听别人的风花雪月了。
“……她脸皮白皙面皮厚,一双浓眉粗性情浮,鼻高耳大傲慢无状,唇红齿白口无遮拦,身形……正与王爷一般。”她笔直看着他的脸道。
罗璟听得认真,愈听愈同情,听到最后那句话一愣,摸摸自己滑嫩的脸皮,狐疑地啾他一眼。“冷少怀,我怎么觉得你话中有话?你爱人当真如你所形容?”怎么听这形容倒有九分像他,唯一一分不像的只有性别。
“王爷,若非大胆厚颜,性情浮躁,口无遮拦的女子,岂敢密集写书信给男人?”
“唔……此言有理。”但一个女子长得像他的身形……罗璟低头看看自身,他不练武,没有结实肌肉,不过他可是堂堂男儿,胸前平平,腰身直,绝对没有女子的柔软胸房,纤纤柳腰,若有女子身形像他!这能看吗?
这冷少怀根本是在欺他!
“总管,听你口气似乎不喜于她,你不说她是你重视之人吗?”他眯起了怒眸斥声:“冷少怀,你前言后语矛盾,是以为本王好戏弄吗?”
……这时候他倒精明了,怎么不见他在书房听夫子讲课时拿出脑袋来?
“既然皇上龙体好转,王爷也该专心学业了。属下去请夫子,王爷请先回书房温习功课。”她面色一整,凤眼冷。
罗璟原本在床上坐得好好的,正摆着好大的架式生气着,一听他要去请夫子,马上像火烧屁股弹跳而起,“你这狗奴才,本王才觉得你有点人性而已,你马上就露出冷血无情的一面来!该知本王数日未合眼,此时体力不济,哪有精神听夫子说课!”
“我瞧王爷很有精神探听属下私事,也该有精神听课了。”
“……本王回府,还未去向宛儿报喜,她必还挂心我父皇病情,我去宛芳园,稍后回房小憩,晚膳再叫我。总管今日无事不必来扰!”他宽袖一挥,逃难似的匆匆溜出房去。
冷少怀也没拦他,紧紧握着手中一团纸,手心已然湿透。
等她确定罗璟跑远了,不会再回头,她立刻点起烛火,把纸烧成灰烬,随风湮灭了她是宋宛儿的证据。
“总管”之位,她须坐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