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疼死我了!救命啊,我要回去!放我走,放我走——”曹默默悲惨的叫喊着。
四周的宫女全都面无表情的继续执行她们的任务——剥光她的身子,用胶一块块地沾黏上她的皮肤,然后再残忍地拔掉她身上多余的细毛,而这怎能不令她疼得哭天抢地、眼泪直流。
这几日她惨遭毒手,不是被丢入浴池里用刷子刷掉一层皮,就是将她打结十多年的头发用铁梳一根根扯痛头皮的梳开,甚至连脚指甲都让人剪得鲜血淋漓。
而这会分明是在拔鸡毛,活生生要她的命,她再也忍无可忍了。“住手,我不进宫可以了吧,我不做答应了,你们都给我滚——啊——”她话还没说完,就先发出惨叫声,因为腿上最大一块的胶正被人用力撕起,她痛得差点没断气。
负责这项工作的宫女名叫丽心,她手里拎着那块黏了曹默默可怜脚毛的胶,冷冷不屑地瞧着她。
“你以为这宫里是您说进就进,说不进就不进的吗?还有,这答应是王上御赐的,你并没有资格拒绝,若真拒绝就是抗旨,抗旨是要杀头的!”她本来就看不起曹默默的出身,嫌她既未受过宫训,身材又不纤细窈窕,在自己眼中根本是个粗鄙的人,这样的人如何有资格匹配王上,进到后宫?
所以在等待册封昭书颁下的这几日,丽心毫不客气的借机整人,就是想让曹默默尝些苦头,让她知道进到弦月帝宫并不代表自己就已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曹默默张大嘴,定格住,说的没错,抗旨是要杀头的,以后她这话还是别说的好,只是……她恼怒的瞧向丽心,心知对方不喜欢自己,对她的态度总是特别不客气,像是对她有满腔的嫌弃般。
“喂,你叫什么名字?”进到秀月宫三日了,这是她第一次问“伺候”自己宫女的姓名。
丽心微楞。“你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见你手脚利落,之后离开这秀月宫后,我若有需要想调你来帮忙。”曹默默咬牙说。
想那王大人的府邸,大小夫人加起来十几个,仆人间势利的多得是,不得势的主子往往被下面的人欺负,而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历练”过,了解这人是明着整自己,当然让她感到气愤。
她这人是这样的,不主动去招惹人,但也不会任人欺负着而不吭声。
丽心心下蓦然感到一阵不安。这丫头看起来蠢蠢笨笨的,不会记仇的真想报复她吧?“呃……我是丽心,一直以来都是秀月宫的宫女,你要调动我恐怕不容易,内务府不会应的。”她故作镇定的说。
“内务府为什么不答应?”
“你虽入宫,但位分不高,内务府不会听你的。”她摆明瞧不起曹默默这个未等答应。
曹默默瞪眼。这人可比王府里的任何仆奴都刁呢。“答应的位分虽低,但却是目前后宫里唯一的主,你确定内务府敢不听我的?”
丽心哼笑,“唯一的主?真亏你说得出口,我说你真不懂秤秤自己的斤两,你身子重,但脑子却轻吧,就算王上赏了你答应位分,但若不受宠,处境可是比当宫人还不如,而凭你的姿色与身材,我相信王上真心喜爱你的机会是非常渺茫的。”
她原先对曹默默的话有些忌惮,但继而一想,王上对女人向来无感,更何况还是这等不起眼的丫头,曹默默想当个名副其实的主是不可能的。
丽心这话说得曹默默气虚起来。可不是吗?在宫里即便贵为王后,若不受宠那真的是比宫人不如,后宫最最最重要的是有帝王的恩泽青睐。
就说大帝在未娶世后前,曾册立过两任王后,但这两任王后不得宠,一死,一被废,下场只有五个字,凄凉加凄惨,反观世后,她可是牢牢钉板的守住了后位数十年,末了还能让大帝为了她逊位,陪她云游四海逍遥去。
大帝终生就只爱她一人,宠她、幸她,世后这一生何等荣耀,世间女子要做就得做到世后这样才算有价值。
言归正传,这就是宠与不宠的差别,若是不得帝王宠爱,就算坐上后座也会翻覆下来。
而凭自己这身段与相貌,是别妄想讨得龙颜欢心,想来那日王上要她进宫,也只是因为王上与礼官过不去,故意挑中她这条件差又不在采女名册中的人,好气气那些长期逼迫他纳后妃的礼官,自己此刻会在这里,也不过是王上敷衍礼官滥竽充数的人头罢了。
如此,自己还有什么前途可言,虽然她并不想在宫里大展什么鸿图,但也不想凄惨度日,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难不成自己真如眼前这位目中无人的宫女所说,下场会比一般宫人还不如?
自己方才还对这宫女说她是后宫唯一的主……主什么呀,分明就是主要没用的人!
她悲凉的垮下脸来。瞧来以后别说修理丽心给自己出气了,就是要说她两句责备也是不够格的……
丽心见她面有菜色,不禁得意起来,“知道斤两了吧,劝你以后还是别拿答应的身分压人,没人理你的。”
曹默默不语,径自悲愤的垂首。
“把衣服穿上吧,听说恩典的诏书今日就会到,你等着接诏吧,我预计你之后应该会被安排去闭月宫住下。”丽心笃定的告诉她。当受封诏书一下,她就得立即离开秀月宫,去到王上指派之所。
“闭月宫?为什么是那?”她不解又好奇的问。
丽心撇嘴一笑,“因为那里从前住了大帝的一个嫔,但那位嫔善妒狭心,意图毒害世后,被大帝怒而处死,她的父亲随后亦无耻的背叛弦月,成为弦月上下最为痛恶的敌人,闭月宫因为这对父女的关系,成为名副其实的闭月不明之所,平日无人愿意靠近,多年来,此宫已是森凉得令人毛骨悚然,而你,只是王上随兴指进宫的,对你八成也毫无眷顾,为图清静,除了闭月宫哪有地方安置你。”
她又无言了,默默起身穿衣,身上刚经过不人道的拔毛手段,全身一块块泛红着,疼得她两泡泪噙在眼眶内,死含着不敢轻易掉落下来。
衣服才穿好,就听见外头有太监高喊,“曹答应接诏!”
她赶紧整好装走出来接诏,而宣诏的居然是王上身边侍驾的大太监小全子。
他见她出来后居然只是双眼直盯着他捧在手中的黄锦刺龙诏书瞧,傻乎乎地站着不动,他立即笑着提醒道:“恭喜您了,还请跪下接诏。”
她闻言才知接诏得跪着接,自己一辈子没接过诏哪里知道规矩,之前虽待在王府,王大人时不时会接到由宫里传来的诏书,但自己身分低微,靠不上去瞧分明。
而小姐当初在学习宫仪时,她也压根不去看,没想过要进宫,打定主意就算小姐被封做王后,她也不会随之进宫,因服侍小姐三年的她,和爷爷一起住在王府,她并不想离开他老人家,只想就近照顾他养老,可谁知事情就这般出乎意料,小姐没被选上,自己这小小卑贱的丫鬟反而得以入宫,这结果委实令人意想不到。
受到小全子提点,她马上双腿屈下,“奴婢曹默默接诏,吾皇万岁万万岁。”
只是她一说完,便传来身后丽心的讥笑声。
曹默默浑身一僵,她是说错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