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心立即收起笑,一脸心虚,“是奴婢疏失,未能及时指导她全部宫规,不过奴婢以为她在王仁甫大人府里多年,理应知道人随着身分不同得自重之事,奴婢猜想,她兴许是为奴为婢太久,一时改不了口。”说到后头,竟是忍不住再讥她奴性难改。
曹默默这才意会到自己现在是帝王的女人,后宫的答应,怎能自称奴婢,这岂不眨了王上女人的身分,贻笑大方。
她瞬间红了脸。“是我口误,不好意思……我……本宫接诏……”
“等等,“本宫”得是嫔妃以上位分的人才有资格自称的,你只是最末等的答应,竟敢用!”丽心疾言厉色的纠正。
曹默默发红的脸登时转为紫色。
小全子皱眉的睨了眼气焰颇甚的丽心,心知她料定眼前的答应是个“虚主”,未来无宠,这才敢肆无忌惮的欺到头上去,他见状也不对丽心多说什么,只朝曹默默道:“答应地位虽不高,但也是宫中的主,您平日称我即可,不过,若是其它宫人见了您,还是得规规矩矩称上一声娘娘才行。”他眼光故意投向一旁的丽心。
丽心见小全子瞧向自己,小脸一白。这可不是在说给她听的吗?
小全子是王上身边的人,只因年纪尚轻未能当上首领太监,但是在宫中行走,他的话没人敢置之不理,他这是在警告她不得对曹默默无理。
当下立即收起咄咄逼人的嘴脸,唯唯诺诺的不敢再张狂。
小全子冷瞥她一眼后才摊开诏书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曹氏默默,高贵福泰,气质隆重,赐位答应,入住玉兔宫,钦此。”
“玉兔宫?!”丽心脸色一变。不是闭月宫,居然是玉兔宫?!
玉兔宫虽离王上所寝的上弦宫极远,地方也不大,但因为此宫是世后未封后前所居,是大帝最常造访的地方,因此也变得贵重起来,全帝宫除了属于王后的下弦宫之外,就数此宫最为特别了。
丽心愕然王上竟然让曹默默住进此宫。这……王上到底对曹默默宠还是不宠?
她霎时胡涂了。
小全子见她吃惊的模样,不住冷笑,随后将黄锦刺龙诏书交给跪在地上的曹默默。“娘娘收好诏书了。”他忽然见曹默默低着头的双肩不停耸动着,不禁感到讶然。
“谢……谢吾皇万岁万万岁。”她双手接诏时连声音都不自然的颤抖着。
她并不在乎自己将来住进哪个宫,而是听见小全子所宣读的“高贵福泰,气质隆重”八个字后,令她忍不住想要笑出声,福态外加隆重,可真适合用到她身上!
真好奇这么贴切的词汇是谁想出来的?想来应该不是王上自己的意思,应当是礼官拟好内容让内务府写上的吧。
她起身后依旧低低笑个不停。
直到抬首见到丽心惊疑不定的神情后才笑不出来。怎么?她住玉兔宫也有问题吗?再转头望了望小全子。奇了,他的表情也是写个诡字,似乎对她也存有许多疑问?
玉兔宫地处偏僻,但宫殿方正,又因世后住过,被维护保养得极好。
曹默默入住此处多日来,感到无比舒适,非常满意。
她每天养尊处优,吃喝无虑,自由自在,快活得不得了,想着若爷爷也能进宫与她一起享福那该有多好?
她被选入后宫一事应已传回了王府,不知爷爷是不是很震惊?是不是也很想她呢……
“娘娘,来了,来了!”一名宫女兴奋的由外头奔进来对她说。
这宫女是内务府派来贴身伺候她的人,今年十七,年纪大她|岁,名唤晚霞,模样可人,最重要的是,不像丽心那般狗眼看人低,是个热心的人。
她正斜卧在软榻上吃着甜美多汁的葡萄,王府也经常有葡萄可吃,可等级就是没有进献给宫里的香甜,她吃得满嘴甜汁,见晚霞一脸高兴的样子,想是什么好事来了,马上将多汁的葡萄先一口咽进肚里,再好奇的问:“什么来了?”
她听说答应也是有月俸的,她正等着这笔钱送来,自己好托人交给爷爷,让他拿着钱离开王府,当初自己签给王府当婢并不是签终身契,是可以随时离开的,现在她已不再为婢,爷爷也不用再为仆,她想让爷爷自己找一处地方安身,不要再寄人篱下,等她逮到机会出宫后就会去见他。
“是皇舆来了!”晚霞不减欢喜,热烈的说。
“皇舆?”
“是王上接您去侍寝的小舆,咱们期盼已久的皇舆终于来了!”
“侍寝?!”曹默默整个人从软榻上弹起,惊愕极了。
“是啊,您在这都等了半个多月了,总算等到王上召幸。娘娘,您身负重责大任,可得好好表现,全弦月的子民都很期待您能早日怀上龙嗣,您千万别令众人失望啊!”娘娘是全民的希望,这肚子一定得争气才行。
曹默默像被雷劈到,张大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娘娘,您这样子是不是太过紧张了,别紧张啊,奴婢都替您打听过了,初夜是难熬了点,但那也是一开始而已,之后就是令人欢愉的事了。”
什么,连这都帮她打听好了曹默默愕然地拍拍自己听见恶耗后僵掉的脸庞,企图让自己镇定点。
她怕的不是初夜会疼,而是自己压根没想到王上会想召幸她,顿时冷汗自她额头冒出来。自己这答应不是他用来敷衍礼官才赐下的吗?怎么真肯临幸她了?
但重点是,他肯,她还不肯牺牲呢!
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她这不具讨帝王喜爱的条件跟美色,被应付玩过一回,保证没下回,弃妇是当定了,她才不要平白给人玩弄呢。
“我……我头疼,身子盗汗,今日不适合侍寝,帮我回了吧!”她惊慌失措的说。
晚霞一惊,“您方才不是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不舒服了?”
“我也不知道……就……欸欸欸……”她故意扶着头,身子摇摇晃晃起来。
“这可真糟了,得请太医过来一趟切脉才行,王上好不容易召幸,而您却……唉,希望您无大碍才好,若真让太医检出重病,那可是会累及娘娘的家人啊!”
“累及家人?此话怎讲?!”
“女儿有病却让她进宫污染圣躬,兹事体大,娘家人重则要砍头的。”
“那岂不是殃及爷爷?!”她听得脸都青了。“这……这不讲理,是王上让我进宫的,不是家人将我送进来的,这怎能殃及无辜?”
晚霞沉下脸来,“娘娘,晚霞虽稍长您一岁,但却早您三年进宫,十四岁就已在宫中生活,正所谓的讲理只在宫外行得通,在这座帝宫里,万事以王上为尊,凡有一丁点会危害到王上身心的都是不被允许的,没有道理可言。”
这下曹默默何止脸青,都灰黑了。“我……我头好像不痛了……方才应该是乍闻王上召幸……太……太兴奋所致……”
不明白她心思的晚霞,一听她头不痛了,心下不禁松口气,笑容重回到脸上。
上弦宫自古即为历代弦月王的寝殿,此刻殿内灯火通明,曹默默兰汤沐浴后,即坐着皇舆被送来此处,而她已做好“慷慨赴义”的准备了。
只是她进到上弦宫之后,召她来的男人却只是埋首于御案,竟是看都没看她一眼,完全当她不存在。
而这其实让她颇为窃喜,不介意就这样站到天亮,罚一晚站可换得一身清白,但站着也会无聊,她忍不住偷偷仰首觑他。这算是自己第三次见到他,然而不同于前两次,这次他的衣着简单,身上仅是一套素黄长褂而已,人坐在御案后批示奏折,严肃中有几分随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