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知警察,这里也躲了个舞男吗?」他无礼的问题让之凡一时怒火攻心。
「为什么认识你才短短几分钟时间,我就觉得自己像个冷血的混蛋?」她瞪著他,他眼里的不屑和讥诮使得之凡有股想戳瞎他双眼的冲动。「我的朋友都还在里面,你要嘛就继续坐在车里,不然就开车走人,我可不能放著她们不管。」
「你进去又有个屁用?警察只会逮到另一个上门买舞男服务的女客。」劭深放开了她的手,别过头去不再看她。「你的朋友不会有事,警察顶多盘问一下,她们很快就会出来了。」
「你一点也不担心你的同事们?」之凡好奇的盯著他。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若没有万全准备,老板也不敢开业。」他冷哼一声,点燃了香烟,然後按下一个钮,合上车顶。
「我还是回我的车里好了。」之凡的手再次仲向车门。
「你干嘛那么怕和我一起待在密闭的车子里?」他的口气有点不悦,但之凡还是打开了车门。
「她们等一下就会出来,我不想让她们误会我霸占了俱乐部里最红的舞男。」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轻蔑,一只脚已跨出车子。
劭深一言不发的看著她下车、回到她自己的车上。从後视镜里,他看到她正专心的盯著俱乐部的大门,引颈企盼著朋友们的归来,他大可趁现在开车离去,但是他没有,他突然觉得自己舍不得就这样让她溜出他的生命,他想要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他觉得和袁萃英相似。
他下了车,缓步走向她,她的注意力已转移到他身上。他来到驾驶座旁,敲了敲车窗,之凡立刻摇下车窗,疑惑的盯著他。
「有什么事吗?」她还没拿下黑框眼镜,劭深懒洋洋的弯下身子,一只手臂靠在没有完全摇下的车窗上,两人就这么近距离的对望著。
「你还打算写舞男的故事吗?」
「那你是愿意当我的顾问罗?这样吧!如果我拟好大概的内容,再到俱乐部找你,到时我可以比较确定自己需要哪些资料,这样好吗?」之凡高兴的笑了,劭深的嘴角不由自主的被她的笑容所牵动。
「你到俱乐部不见得找得到我,」他说著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CALL我,我随时愿意为你效劳……只要你价格出得好。」他停顿了一下,然後加上一句令之凡微眯两眼的话,几分钟後,她选择一笑置之。
「我会斟酌我的收入。」她低头看著名片,「就印一个尼克和CALL机号码?真是简单扼要。」然後略感抱歉的看著他。「对不起,我没有随身携带名片的习惯……」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柳之凡,对吧?」
「没错,其实我在明诚路开了一家南城咖啡馆,有空到我那儿捧捧场吧!我的厨艺不错,我冲泡的咖啡一定会让你喝上瘾。」之凡自傲的说,劭深的微笑扩大,她在毫无预警的状态下心跳加速。
「想把给我的酬劳赚回去?也好,我会找时间去证实你是不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他嘲弄的说道,两人继续相视了几秒。劭深发现他不太能把视线从她白净的脸上移开,她白皙、清丽,萃英则苍白、憔悴,这一点她们没有交集,但是看著她,他为什么会认为彷佛萃英复活了?接著他逼自己想起现实:警察临检,而且她的朋友们也快出来了。好不容易,他站直了身子。
「那……後会有期罗!」之凡显得不太自然,似乎也感受到他们之间产生了诡异的火花。
「拜拜。」他朝她扬起一手,然後坐回车里,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之凡目送他的车子远去後,又盯著他的名片良久,直到看见碧容她们都出了俱乐部大门,她才把名片放进衬衫门袋里。
「没事吧?」她待菁翎坐进车里後才问道。
「吓了一跳而已,」菁翎拍拍胸口。「你真不够意思吔!自己一个人躲在车里。」她责难的说。
「我本来是想进去的,但有人说你们待会儿就可以出来,所以叫我别进去找你们。」之凡发动引擎。
「那个人怎么知道我们不会有事?」菁翎好奇的问。
「他是在俱乐部里工作的,他说警察临检不是第一次,叫我不必太紧张。」之凡转动方向盘,离开了那个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告诉任何人她遇见了尼克,而且他还留下了他的CALL机号码。
「真倒楣,第一次来就遇到警察临检。」菁翎咕哝著,「碧容说得没错,诗葵的运气真的很烂!」她转回头去看碧容的车。
「不过在警察来之前,诗葵好像玩得挺开心的。」之凡试探性的说。
「当然啦!她们比我们早来快一个小时了。」菁翎抱怨地嘟嚷著,之凡则面无表情的从後视镜里瞄她。「下次非叫碧容再带我来一次不可!」
「别再找我来了,我宁愿待在家里写我的小说。」之凡大声地向她声明。
菁翎则数落她一点也不懂得及时行乐,之凡不理会她,她只好自顾自的说起在俱乐部里玩的游戏,一副意犹未尽的陶醉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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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凡,你真的要写个舞男的故事?」吕惠吞下一门饭,惊恐的盯著之凡淡泊的表情。「我倒觉得这主意不错吔!还好那天我们有去俱乐部。」贾碧容得意洋洋的说,之凡微微一笑,以表赞同。
「碧容,我们什么时候再去啊?」戴音葵颇期待的问,诗葵也同样急切的笔著碧容。
「你们还想再去?饶了我吧!那天回去之後,我到现在都还不太敢正眼看我老公。」吕惠大声抱怨,「碧容,背着老公出去找男人,你没有一点罪恶感吗?」
「放心啦!我现在处於尝鲜期,等这时期一过,我就会乖乖守著我老公。」碧容颇不以为然。「你也不想想看,结婚後的生活总是同一种模式,白天传单帐簿、晚上柴米油盐,多无趣啊!」
「我倒觉得很安稳,家庭幸福、工作稳定。」吕惠反驳。
「小惠,你的脑袋还真封建。」诗葵的五官全皱在一块了,显然很排斥吕惠的保守思想。
「她是婚姻太美满了。」音葵看起来嫉妒多於羡慕。
听著她们一来一往的论调,之凡无聊得想睡觉。星期一到星期五的中午,她们四个女人固定会列店里来吃午餐,而且不管之凡愿意与否,一定会拉著她聊到午休时间结束,今天也不例外,只是平常之凡还会搭搭腔,今天她却没有一点开门的兴致。距离从俱乐部回来已经有三天了,她已拟好故事内容,也想好了想要问的问题,应该是CALL尼克请他帮忙的时候了,也许今晚等她打烊後。
「之凡,你在发什么呆?」碧容用手肘推推她的臂膀。
「只是在想怎么写下一本书。」总不能说她想尼克的时间比想故事大纲的时间还多吧?她们到现在部还不知道之凡已经和尼克见过面了。
「你的生活真是有够无聊。」碧容摇头评论道,接著开始抱怨:「尼克也真是的,连CALL了他二天,一通电话也没回!本来想问他什么时候会到俱乐部上班的。」
之凡忍住瞪向碧容的冲动,她早该想到的,尼克为了保住顾客,当然会留给许多女人他的CALL机号码,他既然不回碧容电话,换作是之凡CALL他,大概也不会有回音。
她沮丧的叹口气,难道他是故意耍她吗?还是他压根儿不想让她写以舞男为背景的小说?也许他要求她付顾问的报酬就是为了逼她打退堂鼓。
「之凡,我们回公司罗!」她还在发呆时,碧容她们已经算好钱摆在桌上了。
她朝她们微笑点头,目送她们走出店门後,才把钱收进口袋里,并著手整理桌上的杯盘,一边还在思忖方才的事。
她不甘心就这么被他摆了一道,故事的雏形已经完成,她非得到资料不可,既然他不回CALL,就换她直接杀到俱乐部去,如果他避不见面,她不相信死缠烂打治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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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劭深两脚交叠地靠在胡桃木办公桌面上,状似轻松舒适,但内心却烦躁不已。自从处理完桌上的文件之後,他就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一手把玩著金笔,另一手玩弄著CALL机。平常他是不会把CALL机带来办公室的,因为那是属於私生活的联络工具,上班时间若有人因公事找他,通常是打他的行动电话,要不就是直接拨到公司。他向来不把公私事混为一谈,多年来也一直没有破例,这几天他却总是「机」不离身,原因无他,只是为了等柳之凡的「召唤」。
CALL机里一直没有出现过陌生的号码,偶尔出现寥寥几个令他期待的陌生数字,在回了电话知道不是柳之凡之後,就被他立刻切断,他才不在乎从此少了几个客人,或改天被那些女人臭駡一顿。
每当夜半,他无时无刻不在沉睡与苏醒之间挣扎,醒了,她的身影与微笑便烟消云散;睡了,他又怕梦见她嫌弃他的职业——当然是入夜後的那个身分。
三天来,他不断猜测她不CALL他的原因,是否觉得她身为良家妇女,不应该和一个舞男纠缠不清?还是因为把他说要酬劳的玩笑话当真了?想到此,他忍不住暗暗咒骂自己。
与她相遇後,他每晚部到俱乐部报到,就怕她直接到俱乐部找他却落空,然而事与愿违,落空的人是他自己。
他才叹完一口气,轻柔的敲门声便响起,他立刻端正坐姿,并把CALL机塞进口袋里,恢复他大白天所维持的假象——优雅、精明、斯文、风度翩翩,唯一不改的是孩提时代便养成的冷漠。
他喊了声「进来」,精致典雅的巨大铝门立刻打开,他的助手兼表哥袁隼棠走了进来,他是全公司上下唯一一个不必经由秘书通报,就可以任意接近总裁办公室的人,但他还是得敲门。
「劭深,舅舅要我拿这东西给你看看。」隼棠把手上的文件夹摆到劭深面前,但劭深只是盯著那东西的精致皮面,怎么也不肯伸手碰它。
「他什么时候才肯接受我不会照他的意思去相亲的事实?」劭深嫌恶的问,用金笔把那文件夹挪开,好像那上面沾满了病菌。
「你结婚那一天。」隼棠微笑道。
劭深所讨厌的亲戚中并不包括隼棠,在苏家的成员之中也只有隼棠能和劭深说超过十句以上的话,大多数人——包括苏权渊——有事想告诉劭深时,都会请隼棠代为转告,少有人敢直接和劭深讲话。
但是劭深不曾和隼棠聊过他在俱乐部兼差的事,虽然他一点也不担心隼棠知道後会瞧不起他。自从劭深二十八岁被父亲逼迫接下总裁的责任之後,三年来,隼棠一直是他的代言人,劭深只负责处理文件,隼棠却要处理四季集团的所有杂事,他的工作量早超过一个副总裁该负责的范围,但隼棠乐此不疲,他知道劭深志不在此,而他喜欢在四季集团的工作,以及旗下各有特色的每一间度假饭店。他不求一定要坐到多高位,只要能让他待在四季集团就好,而劭深不只让他如愿,还提供给他更大的发展空间,因为劭深是苏家唯一一个看得出隼棠有颗高性能商业头脑的人。
劭深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好像一刻也不能容忍看到桌上的文件夹。
「你不看看吗?」隼棠好奇的问。
「你几时看我正眼瞧过那玩意儿?」劭深的口气有点不屑,看来他是真的不把那些想和他相亲的美女看在眼里。
「你是我见过最没好奇心的人。」隼棠叹口气,伸手拿回文件夹,迳自代他浏览起资料来。「舅舅已经开始怀疑你的性倾向。」
经过多年的平淡来往,隼棠已能勾勒出劭深的个性蓝图,因此他可以说得若无其事,劭深也能听得不以为然,他甚至连为自己辩解的话都不屑说。
「他觉得你有可能是同性恋。」隼棠继续翻著资料,劭深则继续保持沉默。「他说你拒绝了二十几次的相亲,对那些女人的照片从不多看一眼,在舞会上对投怀送抱的女人没反应,也从没听别人说你和哪个女人有来往,所以——」
「所以他就猜我是个同性恋?」劭深头也不回的问,接著从喉间冒出一声冷哼。从他肩膀抖动的方式,隼棠知道他正在冷笑。「他干嘛不直接问我?该不会是怕知道他唯一的儿子喜欢男人,害苏家绝後?」
隼棠一声不吭的盯著劭深的背影,那个与自己相去不远的宽背上,蚀刻了无数条隐形的刀疤,劭深的成长史是在他的灵魂尚存一息的日子里勉强写下的,触目所及的每一页都血迹斑斑,当血迹乾涸後,留下的总是洗不掉的污渍,和掩饰不了的伤疤。
「回去告诉他,就算安排我和再多的千金小姐相亲,也改变不了我是他和一个舞女厮混所生野种的事实。」劭深慢条斯理的转过身来,背靠在玻璃窗上,夕阳在他身後洒下一圈金红色的光芒,使他看起来既像真实的人,又似栩栩如生的神像。
「这算是在洗清他对你的怀疑吗?」隼棠阖上文件夹,偏著头问。对於他傻气的动作,劭深的嘴角突然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诡谲微笑。
「你认为呢?如果我现在要你当我的情人,」劭深走向他,一手温柔的贴在隼棠的脸颊上。「你会不会赏我一巴掌?」
隼棠一时语塞,他看不出来劭深是在玩把戏或认真,唯一的因应之道是等待他的下一步,然而劭深的脸越来越靠近,近到他可以感觉得出劭深呼吸的热度与频率,他简直就像是要吻他了。
「如果我吻你,你会怎么告诉苏老头?说我不但是同性恋,还对表哥图谋不轨,想搞乱伦?你会求他把你调到国外去负责其他饭店,还是求他把集团的总裁宝座交给你,以免我是个Gay的消息走漏,丢尽所有苏家人的脸?」劭深轻声细语的问,两只手轻柔如情人般的捧著隼棠的脸颊,但隼棠拒绝上鈎,因为他闻得到劭深的语调中有著浓浓的残酷气味。
「我会求他把我留在你身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你这张俊脸真是令人百看不厌,反正我们两人在一起也生不出孩子,根本说不上乱伦。」隼棠的双手搭上劭深的宽肩,和他额头靠额头的对视著。「为了不要让他再逼你相亲,我们得赶快结婚,你喜欢当一号还是零号?或者我们轮流当?现在事情谈开了,你愿意吻我了吗?」
看似兴奋,其实紧张得要命的隼棠连珠炮似的问完後,办公室内一片静默,劭深打量他一会儿,然後用力的推开他,还朝他的肩膀捶下一拳。
「下辈子吧!你这不要脸的东西。」劭深笑骂道。
隼棠笑得更高兴了,因为劭深的表情表示他又多信任隼棠一分了,也因为劭深不会真的吻他。他是真的被劭深吓到了,现在的他还真想大口大口的喘气,甚至跪倒在地,他深信他若没以那种态度面对劭深,劭深一定会吻他的。
劭深是个天生的好演员,为了保护自己、防御他人,他不会让别人看清他真实的一面。
他有张太过迷人的睑孔,不仅女人迷恋他,连男人都极有可能拜倒在他的裤管之下,他的冷傲让人既想又怕接近他,天老爷,若不是太清楚他的风格,隼棠可能会以为自己真的爱上他了。
「你最近要小心一点,舅舅似乎有了请侦探调查你私生活的打算,想和你相亲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为了不破坏苏家和其他显贵家庭的关系,他会想尽办法挖出你的弱点,逼你乖乖听话。」隼棠语调阴沉的警告。
劭深几乎是立刻拉下脸来,「我知道了。」他坐回办公椅,隼棠看得出他的心情又开始沉重了,因此很快的转变话题。
「你去祭拜过萃英了吧?」
提到萃英,隼棠的神色总是迅速地黯淡下来,每年的这个时节有诸多感伤在他们俩之间蒸腾,劭深永远不会忘记当隼棠知道自己无法见到萃英最後一面时,那清楚写著怨恨、遗憾和痛心的表情。相反的,苏权渊的反应就像只冷血动物,他在两个月内连续送走妻子与女儿,却不见他有任何哀伤之情。
「嗯。」劭深简单地回应。
「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隼棠等他点头後,立刻转身走出办公室。
劭深待在办公室里沉思到太阳西下,秘书打内线电话告诉他下班时间到了,但他仍多待了将近两个小时才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整层楼的员工都已经下班了,他摆在口袋里的CALL机也没再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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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光临!」门上的风铃叮当响起,告知店主客人上门了。之凡抬头看到高学刚正对著她微笑,随後便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她拿起菜单走向他。「阿刚,今晚吃什么?」
「一份简餐。」高学刚连菜单都不用看,他天天到店里来吃晚餐,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
之凡写好单子後,招来一个服务生让他去处理,然後坐在高学刚对面的椅子上。
「今晚我们去逛夜市好吗?」她才刚坐下,高学刚就迫不及待的提出。
「恐怕不行,我要为我的下一本书找资料。」看著他兴致高昂的表情转变为失望,之凡连忙压抑住心底的罪恶感。她打算今晚到俱乐部去找尼克,但她不想告诉他她的计画,她可无意翻倒一缸醋。
「那就下次吧!唉!今天不知怎么搞的,一连算错两次帐,本来想出去走走透透气的……」他一手捶著肩膀,露出一副疲累样。之凡不喜欢听见他这样的语气,仿佛在指责她一点也不体谅他的情况。
「你可以一个人去逛。」她故意皮笑肉不笑的说,但他没发现任何异样。
「一个人去多无聊!」
「那就带你父母去逛,不一定要找我去。」
「之凡,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要看店!」高学刚的父母开了家乾洗店,他似乎认为之凡应该知道他们得照顾生意的道理,但她一次也没踏进他家大门过,他每次见到她也只会谈他的工作和他的想法,她对他家乾洗店的经营状况根本一无所知。
「偶尔也该让他们休息一下吧!」之凡捺著性子说。
「那你什么时候休息一下?我爸妈很想见见你。」他突然情深款款的看著她,之凡觉得一头雾水。
「见我?为什么想见我?」
「我告诉他们我有结婚对象了。」他一副喜事临门的模样,令之凡心中顿生警觉。
「阿刚,你所谓的结婚对象该不会是我吧?」
「当然!不然你以为这四个月以来,我都在和谁约会?」高学刚理所当然的瞪大眼睛。
这时服务生送来他要的简餐,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服务生离开後,高学刚便急忙伸出手来覆著之凡放在桌上的手。
「之凡,我已经二十九岁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我有固定收入,你的咖啡店也经营得很成功,我不求你结束这里的生意专心照顾我父母和乾洗店,我只想和你结婚,共组一个幸福的家庭。」他恳切的说,之凡轻巧的把手缩回来,心里思考著怎么拒绝他才不会显得唐突。
「阿刚,我们才认识四个月,你对我根本称不上了解。」她柔声说道。
「谁说我不了解?我观察你四个月了,你一直守著你的店,除了和我约会,你从不会出去外面乱来,也从不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你是贤妻良母的最佳人选,相信我!」高学刚匆忙的说。
之凡抑下一声苦笑,若他把这些话当成至高无上的恭维,那他就太不了解她了!他对她的观察仅止於表面,他需要的是贤妻良母——一个背景清白的妻子,可惜的是,之凡不认为自己具备这个条件。
「阿刚,三天前我才和几个人去舞男俱乐部帮一个朋友庆生。」她坦然的说,没有忽略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没关系,只要你以後不去就好了,而且我会帮你保密,这件事我们就不必再提了。」
他很快的又说,但之凡的心情低落。
「你认为这是很丢脸的事?」她面无表情的问,「如果我说我在俱乐部里交到一个朋友呢?」
「是个舞男吗?」他的神色更苍白了。
「你这是介意,还是歧视?」之凡不客气的提出质疑。
「我……这……」他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之凡叹口气。
「吃饭吧!」她站起身想离去,但高学刚急忙捉住她的手腕。
「之凡,我不会在意的,我相信你——」
「阿刚,我拒绝你的原因不单是这个,我现在真的还不想嫁人,而且我觉得我们还没进展到可以结婚的地步。」之凡轻轻的松开了他的箝制,这时风铃声又响起,她藉著要招呼客人的理由离开了他,但才转向店门,微微迈开的脚步便冻结在原处,瞠目结舌的直视进一对冷飕飕的金棕色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