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蓝斯洛坐在马车上,望着身后远远跟着他们的那对身穿藏灰色长袍的青年男女狐疑地嘀咕着。
幻尘半阂了双眼态度冷淡,但事实上他也已经注意了那两个人很久,差不多从身边那个懒惰得连路也不愿多走一步的天使,厚着脸皮去向路边的农夫要求搭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他直觉地认为他们不像人类,可是从他们身上又感觉不出任何东西,天使的灵气,魔族的魔力,或者是其它什么……“契约”的力量应该不足以封住所有的力量,就像他和那个天使一样,仍能互相感觉到彼此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同于人类的味道,他不相信会有什么人能比他的能力更强,可以把身上来自异界的气息压抑得分毫不漏。
“算了,不管他们了,反正他们如果真想怎么样必然会自己露出马脚来,而且就算要动手也不会输给他们。”
蓝斯洛打了个哈欠,靠回柔软的草垛上,望着清澈漂亮的天空哼着不成调的歌曲。
一个月以前离开旅店的那天早上,他和幻尘激烈地吵了一架,最后甚至大打出手,而最初的原因不过是幻尘不习惯本来就不够宽阔的床上又多睡了一个“讨厌的家伙”,自己不小心掉下床去,却又把所有的错误归咎于他,暗示他睡觉的姿势太过丑陋诡异;接着要走哪条路去霁月国又出了问题,幻尘说什么也不同意听他的意见,去走穿过赤日国就能到达的那条快捷方式,硬要向西绕道汜海国。
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走水路,现在没了灵力,水简直就像是他的头号劲敌!如果不是有“心之索”将幻尘和他栓在一起,他是死也不会答应和幻尘一起来走这条路的;否则若是真的在海上和这个魔王博的起来,他是绝对没有胜算的──不过现在,他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
幻尘低垂着眼睫,将视线从远处移回身边那个正对着手腕上的“心之索”“傻笑”的家伙身上──他知道蓝斯洛在打什么主意,而他也可以暂时让蓝斯洛如愿。的确,如蓝斯洛所,现在除了到“隐者”拉斐尔三兄弟,他们再也没有其它办法可以回到上界;所以他必须和蓝斯洛一起走完这段旅程,等回到上界恢复了魔力的那一天,他会让蓝斯洛裀道藐视他的后果。
而且和他行动还有一个原因,“全逆星位”从不会无绿无故凭空出现,这其中必定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左右它──在不确定这股力量是敌是友的情况下,此时他正需要一个帮手,蓝斯洛应该就是最佳的人选。因为拥有足够的实力,而且至少在回到上界之前,他们的命运是分不开的。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暂时确定了与对方“相同”的目的,各自平静下来,一路上相安无事,在中午时分到达了一个小镇,农夫将马车停在了路边,并坚持婉言谢绝了蓝斯洛付给他的报酬。
“我不能收您的钱,牧师先生,只要您愿意替我和我的全家祈祷我就非常满足了。在这里请您下车我感到非常抱歉,但是我的目的地已经到了;而且下午我还要赶回家去帮我妻子修篱芭,不然我一定会多送你们一段路的。”
“我和我的朋友非常感谢您的热心和慷慨,先生,愿天帝保佑您和您的家人。”
蓝斯洛微笑着在胸前划了一个标准的十字,接着又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纯银十字架轻轻点了点那名农夫的额头,看着他道了谢之后欢天喜地离去。随后,他看向身边的幻尘,心里很清楚他今天不悦的原因是来自于身上那套黑色的牧师长袍。
那是被他软硬兼施地劝服着换上去的,因为他们现在被“心之索”绑在了一起,这样一来如果有人问起缘由他就可以大摇大摆、气定神闲地解释说这是他们修行的一种特殊方式──当然,最后促使这个总是喜欢和他作对的魔王答应他的条件的是另一个原因。
幻尘不希望自己被别人当成“自愿跟在牧师先生身边忏悔的人罪人”──开始他还装做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直到他真的实践了一次,使他在上一个城镇几次被人问起究竟犯了什么重罪一定要这样惩罚自己之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地主动换了衣服。
继续走吧,如果你打算在这个时候就停下来住店睡觉的话,我是不会答应的。”幻尘目光锐利地捕捉到了蓝斯洛唇角那一纵即逝的促狭笑意,冰冷的语气立刻令周围被太阳烤得炽热的空气几近冻结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打算?你用了读心术?”蓝斯洛一边拉着幻尘躲进树荫下一边故作惊讶地问。
“我不喜欢这类法术。”幻尘在树荫下的木凳上坐下来,冷眼看着蓝斯洛向路边的摊贩买了两杯饮料,并将其中一杯送到他的面前。
“至少,先喝一杯柠檬蜜茶并没有坏处。你只是不像我一样喜欢享受人界的美味佳肴,但并不是连水也不需要喝吧?尝尝吧,我保证你会喜欢,因为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蓝斯洛咬住麦杆做成的吸管,懒洋洋地瞇起双眼,目光却锁在幻尘身后那间小餐馆前的两名食客身上。
是那对青年男女──他们的脚程还真是快得惊人!他们的马车前脚才到,他们后脚已经跟了过来,要称他们是“飞毛腿”一点也不为过!
“可是──你所信奉的恰恰都是我最讨厌的。”幻尘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开口,这天使的霸道自大实在令人讨厌。
“是吗?可是口味和信仰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吧?”蓝斯洛随口答道,其实他并不是性格天生就这样无聊多话,只是这个魔王太过沈默,如果他不开口幻尘就一言不发,甚至没有一点表情,和这种情况比起来他还更喜欢幻尘凶悍反驳他的样子。
“你的目的是带我回天界接受所谓的‘审判’吧?除此之外你还想要得到什么吗?”幻尘问,他想不出有什么原因能让他对自己的敌人这样“关心”。
“满足我的好奇心──你身上隐藏的某种秘密充分地引起了我的兴趣,但如果想知道一个人的秘密就要先和对方做朋友,我只是试图向你表达我的诚意。”蓝斯洛舔去唇边残留的甜汁,并不忌讳说出自己的意图。
“我说过,如果你真能做到的话,就不妨试试看,这本来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只是我没有兴趣对你解释。”幻尘说完又垂下眼帘,将一切隐藏在了浓密的睫毛之下。也许是天气太热,他偏凉的体温无法适应人界气候的原因吧,体内似乎产生了一种难以压抑的躁动,时而出现的被灼伤般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安。它会在这个时候……趁他最虚弱最无力抵抗的时候醒来吗?
“我会努力的。”蓝斯洛露出一个阳光般灿烂的微笑,“现在,去找个地方住下来准备招待我们的朋友吧。反正明天就到边境了,我不想再麻烦他们一路跟我们到海上。”
“直接甩掉他们,我不喜欢无事生非。”幻尘站起身说。
可是我喜欢冒险刺激,而且有时要对付缠人的小爬虫是欲速则不达,还不如花上一点点时间永绝后患。”蓝斯洛拉住幻尘和自己绑在一起的手迫使他停下脚步,“偶尔听一下我的意见对你不会有什么损失,我喜欢的也不一定都让你讨厌到无法忍受不是吗?”他指指桌上空空如也的两只陶土杯。
实就在眼前,他和他一样将那杯柠檬蜜茶喝得一滴不剩;如果真有他说的那么讨厌,他不认为魔王陛下会这样委屈自己。
夜晚的天空呈现出一片朦朦胧胧的深蓝紫色,厚重的乌云渐渐聚拢起来,彻底遮住了月神的仪仗。风一阵阵地吹过窗外的灌木,发出刺耳尖锐的摩擦声。暴风雨就要来临了。镇上所有的人都早早熄灭了油灯,小心翼翼地关紧了窗子闭门不出。
今天的幻尘有些不大对劲,就像这突然焦躁起来的黑夜一般──蓝斯洛在他又一次翻身之后这么想──他的体温高得有些离谱,以致于躺在一旁的他都可以感受到那股灼烧。
“你怎么了?你热得像个火炉!别告诉我你失去了魔就会像人类一样伤风感冒,而且现在是夏天。”他一骨碌地坐了起来,问那个一直在辗转反侧的人。
“这和你没有关系!”幻尘背着脸僵硬地回答,但略微低哑的嗓音还是泄露了他此刻正努忍耐着某种痛苦的情绪。
“你的体温太高了,就算你自己不介意,我也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烤熟。不管怎么样,我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蓝斯洛说着,左手突然一用力,硬是用蛮力逼幻尘转过身。“
“如果不想受伤就不要碰我。”幻尘咬牙看向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蓝斯洛,瞳孔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火焰一般鲜艳的赤红色!
“让我受伤还没那么容易!”蓝斯洛自信地咧嘴笑的同时,双手已经闪电般的伸了出去,迅速扯开幻尘的领口。
果不其然,他的反常和那个印记有关!那个东西──那条黑色的龙。它竟然正在他肌肤下缓缓地游动!
“这是──怎么可能?它为什么没受到‘契约’的管束?”
他惊愕地低呼一声,隔着薄薄的皮肤,那家伙就抵在他的手掌蠕动!
但是来不及再思考更多,幻尘已经狠狠钳住了他的手腕,一拳揍在他的脸上,“我说过,如果不想死就不要碰我!”
他略微急促地喘息着,手里的长剑不偏不倚地架在蓝斯洛的颈边。
“这是。”
蓝斯洛发现这把剑正是那天在森林里他从幻尘手里抢走的那条蛇。它是什么时候回到他的身边的?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阴森诡谲的笑声突然传进了他耳朵。
“呵呵呵呵──幻尘陛下,看来你和这个天使相处得非常愉快嘛!”
“哈哈哈哈──幻尘,你还是不死心,终究还是想要回到天界吗?”
一男一女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回荡,黏腻濡湿的感觉令人作呕。
“怪不得我感觉不到你们的气息,‘凡生咒’的契约也对你们无效,原来你们是冥界的尸虫!”
冥界属于死灵之地,自然不会受到‘凡生咒’的管束。
幻尘倏地将剑从蓝斯洛的脖子上收回,唇角微微扬起,那剑立刻恢复了蛇的形态向黑暗中的某处飞去。
“啊!”
“呀!”
随着一粗一细两声惨叫,两个人影缓缓出现在空气中,逐渐有了实体。
“妈的,我最讨厌丑陋的东西!”
看清它们的面容后,蓝斯洛不禁低咒了一声,在那条黑蛇准备回到主人身边时伸长手臂一把扯住了它的尾巴。
“再帮个忙吧,宝贝,我知道你的能力是什么。”
彷佛听懂了他的话,蛇依照吩咐在一瞬间在他手中变回了宝剑。
“谢谢。”他微笑着举起剑,对身边的幻尘调侃道:“不管怎么样,亲爱的魔王陛下,现在我们必须并肩作战!”
你该感谢它们及时出现,否则它要杀的人就是你了。”幻尘看了他手里的“叛徒”一眼,回敬道。
尽管幻尘并不甘心如此,不过依目前的状况来看,他的确不适合动武,因为他很清楚它不会放过任何有可能完全控制他的机会,比如现在,如果他将仅有的一点力量用在了那两只尸虫身上,它一定会马上乘虚而入。
“真的吗,那我一定要好好向它们表示我真诚的感谢。”
就在幻尘集中精神竭力克制着体内危险的变化的时候,蓝斯洛手里的剑已经凶猛地挥了出去,强劲的剑风在空中盘斿怒吼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呜呜地咆哮着向那两只尸虫扑去。
“啊啊,这个该死的家伙!卡莱,我的尾巴不见了!”
“见鬼!莱克,你不是说他们在人界是无法使用任何力量的吗?”
凄厉的尖叫声再次在瑟瑟阴风中响起,那两只尸虫,莱克和卡莱万万没想到眼前的人会是这样难对付,吓得匆忙退到了窗边。
“血──可恶!”
飞溅起来的血滴在了幻尘裸露的手背上,他立刻感到肌肤一阵兴奋地颤抖,“它”贪婪地扭曲着身体将那鲜红的液体从他的毛吸吮得一滴不剩。
这味道──这并不是属于他们自己的血的腐败味道,他们刚刚吸食了最新鰿的人类的血液!纯净的血液,是它最喜欢的!所以在和天界十字军交战的时候,他总是穿著厚厚的铠甲,不让天使们的血液沾染到自己的身体。
“小心,不要再让血溅到我身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得已的幻尘开口向蓝斯洛喊道。
“知道了,我会小心做到的。”蓝斯洛点了点头,答应得非常快,因而让幻尘多少有些吃惊。察觉到幻尘的反应,他只是悄悄叹了口气。
他还没有到无聊到会在这个时候和幻尘饶舌耍嘴皮子,而且如果他的直觉没有出问题,幻尘对血液的“排斥”一定和他身上的秘密有关;不过这个问题就要等解决了这两只恶心的爬虫之后,再去专心探究了。
“加油啊,宝贝!这次再努力点,帮我干掉了两个丑陋的家伙!”
脑子飞快转动的同时,蓝斯洛手中的剑片刻也没有停下来,空气里不断传来阵阵清脆的爆响,乌黑的剑身表面显出了一层赤红的色的光华。
“魔王的‘赤练’怎么会在他手里?”
“笨蛋!你该问他怎么能操纵‘逆力’才对!”
锋利的长剑在挥出之时再次化身为一条漆黑的毒蛇,它的血盆大口让莱克和卡莱吓得目瞪口呆,腿脚发软。
“蠢货,如果不能操纵‘逆力’又怎么能成为‘牧师’呢?”
蓝斯洛大笑着又是一剑砍了过去,手里的小东西比他想象得还要“可爱”;原来它的名字叫“赤炼”,似乎颇有来头的样子,他本以为它只是魔王陛下一时兴起豢养的小宠物而已。
“莱克!他是‘牧师’!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天使!”
“我听到了!他是‘牧师’一个可以轻易就要了我们的命的家伙!”
“说得没错,看来你们还没有笨到离谱的地步!我就是‘牧师’,就是传说中喜欢把落在手里的敌人折磨得半死不活,再把他们吊在十字架上晒成干的那个‘天界魔王’。”
看到两只尸虫惊慌失措的样子,蓝斯洛得意地勾起了唇角,丝毫不打算掩饰自己邪恶的本质;而他手中的赤炼彷佛恰恰感觉到了这一点,更加放肆地充分伸展了躯体,猛地盘旋而起,朝窗边正在瑟瑟发抖、考虑着要如何逃跑的可怜虫俯冲下去,瞬间吞噬掉了他们的躯体。
红光乍现,黏液飞溅,转眼两只尸虫已化为无数黏稠的碎块黏附在地板上,房间的墙上则破了一个大洞,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窗外树上的乌鸦扑啦啦地惊飞起来的样子。
“该死,真恶心!你这家伙,把它们干掉就是了,何必弄得我一身都是脏东西?”
蓝斯洛甩掉衣服上软趴趴看不出形状的东西,看着“赤炼”恢复成一条比手指粗不了多少的黑蛇顺着他的手臂爬回幻尘的衣袖里。
“我说了牠只是一只不受任何约束的小爬虫,你虽然可以操纵‘逆力’,但是仍处于‘凡生咒’的控制当中,并不能完全掌握牠的行动。”
幻尘暗暗松了口气,心情略微平静下来之后,体内的血液不再沸腾叫嚣,“它”的夯量也暂时被压了下去。
“我可没有抱怨或者责怪它的意思,而且是你说不能沾到血,我才想尽量替你挡住那两个家伙的血,等一下,你怎么了,脸色怎么会这么难看?”
蓝斯洛边说边脱掉身上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服,回过头,却看到幻尘脸上浮现出一层不正常的红晕,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唇上还有着被牙齿咬出的痕迹。
“没什么。而且,即使我们目前的目的相同也不代表我会对你毫无防备。”
幻尘缓缓放开抓在胸口的左手,将脸转向一边,这个天使太敏锐了,他不能再在蓝斯洛面前表现出一点破绽。
“是吗?可我已经看到了你身上的那个东西,我想达到某种目的的时候,没人可以那么容易地阻止我;比如当你不想面对我,我却非常想知道你在想什么的时候。”蓝斯洛说着,借着巧力突然拉住‘心之索’一拽,身子旋了半圈转到幻尘面前,半低下头硬是凑近他的脸。
“而且──”他挑了挑眉,将额头轻抵住他的,“你不觉得,如果把秘密告诉我,对你也会有好处吗?”
“离我远点,我们是敌人!”幻尘别开脸,却因体内的力量尚未完全沉睡而不敢随意出手,以免再次让它兴奋起来。
“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我说过,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首先我不希望你继续这样发热,然后连我一起烤熟;另外,你的身份太特殊,而你的力量我必须承认,也许高过我,所以我不认为我‘虐待’你之后,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蓝斯洛一边解释,一边伸出双手硬把幻尘的脸扭了回来,重新抵住他的额头。
“天使的‘治疗’能力还是值得利用的,至少降温完全没问题。”
“你既然很清楚我的力量高过你,又凭什么认为你可以‘虐待’我?”由额头扩散开来的逐渐清凉下来的感觉,让幻尘的排斥感稍稍缓和下来,但蓝斯洛锋芒毕露的探索目光又让他无法忍受。
“看着他人遭受痛苦却不施以援手就是一种‘虐待’,‘凡生咒’的‘契约’没有封印掉天使的‘治愈’能力也是这个原因的。再说,我要回到天界,或许路上还需要你的帮助,魔王陛下。”
蓝斯洛慢条斯理地回答过后,开始闭起眼睛集中精神,但就在他刚刚将“治愈之气”聚集起来的时候,房间外和院子里突然骚动起来,十几枚火把熊熊燃烧着照亮了天宇,在刚刚安静下来的空气中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
“奇怪的响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看啊,那堵墙破了一个大洞!”
“这不是普通人类可以做到的!那个房间住的不是两个外来者吗?”
“是啊,也许他们是什么妖怪,也许拉森和布格家的孩子被杀的事情就是他们干的!那两个可孩的孩子就是被奇怪的东西咬死的。”
为首的几个男人粗声叫嚣着,他们摘下了背上的弓箭,瞇起眼睛对准了洞开的窗口,尽管有些胆战心惊,却还是鼓足了勇气向屋里的人吼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赶快出来!你们杀了我们的孩子,我们是绝不会原谅你们的!”
“这些笨蛋!如果我们是妖怪,现在就可以把他们全部吞进肚子当宵夜!”
蓝斯洛抬起头低咒,幻尘的瞳孔仍然是火一样的赤红色,这说明他根本没有完全平静下来,还是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
“抓住他们!不要让这两个凶手跑了!”
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几个突发的惨剧触怒了的人类已经不顾一切地冲上楼梯,撞开房门闯了进来。其中一个人看到了地上的血痕以及尸虫的碎块,立刻高声叫喊起来。
“看啊,是血!是他们,果然是他们干的!”
“抓住他们,把他们送上神坛接受火刑,为我们可怜无辜的孩子们报仇!”
其它人听了也一起喊出声,其中一个直接挥舞着手里的剑向蓝斯洛和幻尘砍了过去。
“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人类这种自以为无所不知的自大习性!”
蓝斯洛灵活地错开身子,抬腿踢中了那人的手肘,又顺势推了他一把,让他免于被飞出又落下的武器砍成两半的命运。
“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话了,先离开这里,我不想在这里大开杀戒!”
幻尘一脚踢开一个试图靠近他身侧偷袭的男人,不断地变化着姿势和位置。虽然和蓝斯洛绑在一起多少影响了他的动作,但两人配合得尚称默契,在偶尔有些小碰撞的情况下还是很快地移到了断裂的墙边。
“要跳了吗?我不知道你的飞行能力是否还在,但我现在和那些人类没什么区别,只有两条腿可用。”
蓝斯洛探头向下望去,立刻有几支利箭向他射来,他连忙向后一退,缩回脑袋,看向将徒手接到的箭折成两段的幻尘。魔王陛下已经被惹火了,不过他还是由于某种原因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如果我还有飞行能力,就不会这样和你一起用‘两条腿’赶路了!”幻尘努力维持着耐性回答。
“那就只有这样跳下去了,至少我们的身体比起普通人类还要强壮上那么一点。”
蓝斯洛向幻尘拋去一个几乎可以说是类似于“媚眼”的眼神,幻尘虽然因火大而没有给他半点响应,但还是和他在同一时刻默念起咒文,让结实的铠甲重新包裹住自己的身躯,之后抓住身后那些人类看得连嘴巴也忘记合上、僵硬地呆立在原地的空档,一起纵身跳出了二楼的窗口。
人界凡俗的铁器当然不可能穿透由天宫魔界最高等的工匠打制成的硬甲,人们射出去的箭矢在触到那一黑一白两件铠甲的瞬间,全部反弹回去坠落在泥土之中,使它们的主人不禁大惊失色。
“他们竟然丝毫也不害怕利箭的进攻!他们果然都是妖怪!”
“他们会把我们全部吃掉吗?我们全镇的人?”
人们开始因恐惧而后退,并控制不住骚动起来,争先恐后地拥向狭窄的门口,想要逃出这个可怕的院子。
“我喜欢人界的食物,对人类本身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嗜好吸血吃肉的只有住在地下冥界的那些恶心的丑八怪!”
成功地落在了一楼的花园中之后,蓝斯洛不满地抱怨道,却忽略了人类在某些情况下也会产生异样的勇气的事实。
“就算你们是妖怪,我也不会就这样放过你们的,把我的儿子埃拉还给我!”
失去亲骨肉的男人早已因剧烈的心痛摒弃了所有的恐惧和理智,疯了似的举着砍柴用的斧头向蓝斯洛和幻尘扑过去。
蓝斯洛和幻尘见状连忙就地一滚,轻而易举地躲过这疯狂的攻击,但是男人扑了空之后却来不及止住自己的脚步,手里的斧子也失了准头,不慎砍中了因害怕而躲在墙角的旅店老板的手臂。
滚烫的鲜血赫然喷出,泼上了幻尘的脸庞。
“糟了!”
“该死!”
蓝斯洛和幻尘差不多一起喊了出来;幻尘用最快的速度抹去了脸颊上残留的血液,没给“它”更多的机会将它们完全吸收,但加上之前的血,今天得到的能量已经足以令“它”全然苏醒过来,开始向他的神经伸出“它”的触须。
“控制住你的力量,我们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蓝斯洛已经察觉到事情大为不妙,连忙一把拉住幻尘攀上一人多高的围墙奔离了眼前的是非之地,沿着夜晚幽暗的街道一刻不停地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