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步退两步,好容易挪到前台,就被领班揪进吧台。“怎么这么慢!过来帮小扬拿酒。”
“知道了。”吧台前堆满了人,要这个要那个,之默觉得奇怪,平时也没这么多无聊的人围在吧台前啊。手忙脚乱的帮顾客拿酒,可惜有限的经验让他永远分不清楚名称复杂的各种洋酒,索性就当没听见。只管抱了一堆堆的啤酒往桌面上码。
有人呵呵的笑起来,“辛苦了啊。不过还是要开心点啊。”
陈之默惊的差点把酒瓶打到地上。周震远一伸手接住了,手腕灵巧的翻了一个花,酒瓶稳稳的落在桌面上。之默脸上的惊讶掩都掩不住。周震远忍不住在他的脸颊上摸了一下,“你这个孩子,还真是可爱。”
之默吓的连退三步,一脸戒备。震远笑的不行,连忙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啊,别离我那么远,我知道错了还不成么?嗯,是我错了,不过你也有错,居然露出那么可爱的表情,怪不得昀庭那么喜欢你。”
之默的脸色更差。
“别这样啦。来,我变戏法给你看。”周震远显然今天心情非常的好,居然有兴趣逗陈之默玩。他拿起两瓶啤酒,在手上上下翻飞。然后两瓶啤酒突然交错,砰的一声,瓶盖打开,然而不等酒水洒出来,手腕一翻,酒水顺顺利利的落在已经摆好的酒杯里。刚刚好,居然一都没有洒出来。整个动作潇洒流畅,一气呵成。周围已经有人叫起好来,之默更是看的一脸的崇拜。
“怎么样?不错吧。”
“嗯,还成吧。”好容易才装出不在意的表情,周震远则轻易的看穿了他,呵呵的笑个不停。
“你今天吃错药了?这么高兴。”之默斜了他一眼,手里也没停下给其它客人拿酒。
周震远把一杯酒推给他,“还好吧。不过你看起来似乎是不太高兴的样子。呐,喝点酒吧。”
“你请?”之默狐疑的看着他。这个男人已经在他面前展示了不止一个面貌了,哪个才是他真正的面貌呢?或者,都是?然而可以肯定的是,他今晚的表现得不仅平易近人,而且在这片灯红酒绿下有一种奇异的魅力。连笑容都是那样无限温柔。
“这个自然。”震远冲他笑了笑。有魔力般,一向谨慎得之默居然一口气喝了一杯啤酒,眼圈有点发红。
“看起来,你的心情真的不好。”周震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太清楚这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男人了。你对他好,他恨不得十倍的还给你。除了他那要命的死板和自尊。他应该也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吧。“那就别想那么多了。陪我喝酒吧。”
这时吧台周围的人已经少了许多,之默坐在那里发呆,双手握着一只玻璃杯,紧紧的,恨不得就在自己的掌心裂掉。
“喂,心情不好就再喝点酒吧。别这么苦着副脸,我看了都心疼。”说着又推了杯酒过去。之默看都不看,一口喝掉。吓了震远一跳。“不是吧不是吧。没你这么喝酒的吧。”
“怎么,心疼了?”看着他笑起来,之默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即使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他,周震远仍是免不了心狠狠的撞了一下。是惊讶,是怜惜,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会不会……是自己逼他太紧了。他还是个孩子呢,比昀庭还要小。
之默站起来替人拿酒,然后又坐到一边发呆。旁边的酒吧看到老板在那里,也不吱声,任他有一搭无一搭的干活,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周震远说话。
“喜欢昀庭至于让你这么痛苦么?你只要对他好一点就可以了,他要求不多。”
“你能不能不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之默突然大声的吼了出来。音量之大不仅让周震远吓了一跳,也让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之默自己抱来一堆的啤酒,咕咚咕咚的全灌下去。周震远一抢过酒瓶,“喂,别喝了,没你这么喝酒的!”
“我又不要你请!”拼命的夺过来,任性的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眼见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周震远跳进吧台把之默给抱了起来。周围一片不可置信的惊呼。
已经喝的头重脚轻的之默在周震远的怀里拼命挣扎,“放我下来!你这个变态,你要干什么你!”
“再说一句我杀了你!”
“你杀好了!”之默挑衅的瞪大眼睛。
周震远冷冷一笑,“先奸后杀呢!”满意的看到陈之默因恐惧而紧缩的瞳孔。
有不会看人眼色的家伙打趣道;“周老板,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这次连口味都变了呢。”嘎嘎的笑声被周震远一拳打进肚子里。
走到大门外,随手把门砰的一关,双手一松把之默丢到地上。
“啊……”之默发出一声痛呼。坐在地上瞪着他。眼睛里布满了红丝,恶狠狠的骂,“你这个两面三刀的混蛋,你到底要干什么!王八蛋!王八蛋!那是我妈妈,那是我的家!”骂着骂着,却忍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从最初无声的哭泣到最后的号啕,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周震远愣住了。总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人,他以为他早已摸透了这个男人的性子,却在此时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6年前,他读大学四年级,在校成绩中等,不爱好体育活动,不喜欢参加社团活动。理论课成绩突出,动手能力差,枪法除外。以他的话说是,用枪比其它运动都要省力气。一年之后,他的当了30警察的父亲因公殉职。他回到S市继承父亲的遗志,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有信心,有活力的年轻人,对未来充满了希望。3个月后,S市历史上第一次银行抢劫案中,他由于对自己的枪法过于自信,造成人质的死亡,结果有了他长达5年的牢狱生涯。之后,他性格大变,第一年在监狱里极为消沉,第二年恢复。但据同期的人说,此人性格冷漠,总是置身事外。他出狱后,在找工作上遇到数次挫折,母亲又因为疾病,身体一直不好。陈之默显出万事能隐忍的个性,并且处世淡漠……周震远记得自己拿着这一大份详细的资料时的自信。他学心理出身,以为自己完全可以解释和预测他的所有举动。可是……人是复杂的东西。
周震远在30多年的人生里第一次为了朱昀庭之外的人跪下,拍着陈之默的脑袋安慰,“之默,别哭了。”声音温柔,竟是他自己无法解释的异样柔情。
之默竟也昏了头的扑到他的怀里放声痛哭,“我讨厌你们,讨厌你们!那明明是我的!为什么要来打搅我的生活呢。我已经够倒霉了,不是么!”
“是,是。对不起,对不起。”迭声道歉,只希望他能不再哭泣。这突如其来的眼泪把一向立理智的周震远也打昏了头。凑上去吻他的眼泪,一滴一滴,从眼帘到鼻翼,再到那张哭得颤抖得红唇。无法抑制……在自己的观察和研究中,被这个孩子所吸引。
明明,应该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也不符合逻辑,而且的而且,这是昀庭最爱的人。可是,控制不了。那双诱人犯罪的唇。
双手捧起他哭的皱巴巴的小脸,深深的吻上去。唇舌纠缠,蜜似的另人无法割舍。之默的抽噎慢慢停下,泛起潮红的脸上只有一片令人迷醉的表情。
只是,当事的二人是否都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呢?
***
陈之默醒来的时候觉得头异常的疼。瞪着天花板发呆,然后又想,自己家的天花板上有很多渗水的纹路来着,怎么都看不到了呢?正奇怪的时候就感觉身下的床一陷,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醒了?”
惊的一屁股坐起来,又一头栽回去。“啊,头好疼。”把自己缩成一个虾米的样子。
“喝点茶吧。能好受点。”周震远小心的把之默扶起来,展现的一片从未为外人流露过的温柔。
之默挣扎着躲到一边,“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家。”
之默打量着周围,果然不是自己的家,可是昨天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会在他家?只隐约记得自己心情极度郁闷,喝了很多酒,还有和这个王八蛋喝了点酒,然后……脸色有点变了。
“先别闹了。”周震远抓住他的胳膊,愣把他从床的一边拖过来,“把茶先喝了。”
之默端着茶杯冷笑,“吃错药了么,居然变成食草动物了。”
声音不大,却仍是被震远听到了,不慌不忙的回了一句,“好歹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还不至于那么狠心。”
噗。茶水喷了周震远一身都是,“你……你说什么呢?!”心理的恐惧顿时泛滥起来。不是真的吧。不是真的吧。也许只是一场梦的吧。
周震远一幅啼笑皆非的脸。“哎?不是吧。昨天晚上在我怀里哭的死去活来的不是叫陈之默的么?我帮你解决的时候还不是很爽,你还……”
“闭嘴!”顺手把茶杯砸过去,陈之默脸色惨白,“你,你,你……”说不出别的话来。自己的衣服从内到外都已经换过了,他只记得他们有接吻。居然,接吻!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吧。不然你去告我强奸好了。”周震远不介意看到被逼的即将崩溃的陈之默。不就是要他改变不是么,有什么比摧毁了原有信仰一切重来更有效?
之默挣扎从床上爬起来,没有解睡衣,直接把外衣往上穿。可惜手哆嗦的什么都拿不住。周震远过去一把把他推倒在床上。“你,干什么!”抑制不住的颤抖,眼睛里的惊恐一览无余。他是一个男人不是么?可是他根本没有办法理解这群变态的男人。一个装白脸,骗着,哄着,另一个装黑脸,不管什么直接就上。可是,这里面没有自己的责任么?昨天晚上,是谁扑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放声痛哭的呢?是他自己,不是么?宿醉还不甚清楚的脑子现在除了疼痛根本无法再想任何的事情。却有一个无比尖锐的声音刺激着每一个细胞,让他异常的清醒。他和周震远上床了,和一个男人上床了!
被男人紧紧压着的身体动弹不得,挣扎着踢动双腿,却只感到什么迅速得抵到了两腿之间。“别动!”周震远怒吼,居高临下得看着已经吓呆了的陈之默,“再动我可要上了!”
病态般苍白的脸色又染上了一末绯红。周震远也不解释,迅速的扒下他的睡衣,然后换上裤子,衬衫。至始至终,陈之默没有再反抗一下。周震远忍不住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很轻的吻,“起来吧。”
陈之默没有动,突然有眼泪毫无预警的流下来,还不及反映,自己伸手擦干了,坐起身来,笑。“男人果然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啊。”
周震远挑了挑眉头。
之默站起来,冲震远鞠了一躬,“多谢指教了。”然后抬头微笑,“这次,该不能再用什么我爱你之类的理由了吧。”
周震远嘴角划开一丝笑容。现在的陈之默和他想的不一样,他又变了,适应的能力居然有这么强,他说自己在他面前展示了不同的面貌,他难道不也是么?若不是如此,怎会让自己迷恋如斯!“为什么不能说呢?”
“你以为我会信么?至少,朋友之妻不可戏吧。是你鼓励朱昀庭来追求我的吧。你自己却又捷足先登。不道德哦。”之默虚弱的笑,眼里晶莹闪耀,让人深深的陷到里面去。然而面对着这一切的周震远却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在这种时刻,他竟能一针见血的指出最关键的地方。心理虽然警钟大做,脸上却还是一片不以为然,“是没和昀庭说。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会介意的。再说了,三个人会更爽的,下次一起尝试下吧。”
原以为之默会难看。谁知道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是么?笑了笑,就转身走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来,“今天我迟到,可以算病假么?我的全勤奖拿的很辛苦的。”
周震远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
门外阳光灿烂,人生美好。陈之默在暖暖的阳光下却觉得有点冷。脑子里锥子敲似的疼痛已经消失了,可惜还是空荡荡,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想。不过也算了,还有什么好想的呢。若是真能忘了,到也好了。
昏昏沉沉的去公司上班,好在他今天不过是站岗的任务。一口气站了6个小时,竟是动也不动。下了班的时候转去“黑白灰”,时间不到,看到门前的牌子在落日的余辉下摇晃,突然一阵反胃,就势坐地上干呕起来。
“你……不要紧么?”一个声音犹豫着询问,微微带着点不安。
之默抬起头,看到一个秀气的男孩子。脑子里没办法想事情,只觉得眼熟。半天才想起是店里的同事,第一次见到朱昀庭的时候就是他在……之默痛苦的叹息了一声,现在还有什么立场说别人么?
“不舒服么?先到店里去歇一下吧。”男孩伸出手想把他拉起来,结果被之默一巴掌拍掉。“别碰我!”
男孩儿咬着嘴唇万分的不甘,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我还年轻,不趁着这个时候多赚点难道等老了去要饭么?你有骨气,有骨气拿着400块钱的工资。可人家陪人家睡一晚上能拿好几千,我为什么不能?!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值得计较的!”男孩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就像积攒了好久一下子非要说给之默听。
之默举了个手势打断了他的话。“你有毛病啊。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男孩不说话,只是瞪着他。
之默叹了一口气,“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是你自己心理自卑好不好?把头仰得高高的走路,其实谁斜眼看你一眼你就怀疑人家在说你,不是么?”
男孩突然红了眼圈,跑开了。之默揉着疼痛的额脚,突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怕什么呢。是自己自卑好不好……就是自己自卑才会介意那么多好不好……”越笑越大声,直到笑出眼泪来。
“陈之默!陈之默!”
上帝,谁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吧。为什么还能听到那个人的声音。然而下一秒,自己已经被人拉了起来,在眼前放大了数倍的是周震远的脸。之默连忙闭上眼睛,做梦做梦,一定是做梦。梦醒了就不要再看到他了。
可是那个人不依不饶的晃着他的肩膀,“你妈犯病了,快跟我去医院!”
陈之默直直的看着他。
“你母亲!”
陈之默醒过神来,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