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戏情差人送来一大桶热水,在敏儿和小怜的服伺下沐浴更衣。小怜取来一条大毛巾替她擦干身体,敏儿则取来一罐香油涂满娇躯,顿时花香四溢。
她换上了一袭艳红镶金边的新衣裳,衬得她的肌肤白皙无瑕。衣上绣的海棠花更使她看来高不可攀,美得连天上的仙子都比不上!
看向镜中的自己,戏情满意的笑了。说实在的,若有人妄想和她较量,老话一句,先掂掂自己的斤两再来。
当戏情走进黑木楼,敖烨早已入座,对面有一粗犷的中年男子,怪佬坐在一旁偷夹菜吃。让她觉得奇怪的是敖烨的左手边坐着一位美艳的少女。
敖烨向她招手。‘情儿,过来。’
‘小娃儿,你来啦!来来来,快坐下,有好多好吃的喔!’怪佬抓了块肉入口,一手拐了旁边中年男子一记。‘喂!沙昆天,你这黑心肝的瞧瞧,这小娃儿就是我们的宫主夫人,很漂亮吧!’
‘是很漂亮。’沙昆天如蛇般阴狠的笑眯了眼,也牵动了嘴上的小胡子,‘相传席湘儿是中原武林一等一的大美女,其女儿传承了其美貌,今日一见,果真美丽动人。久仰大名,敖夫人。’
‘您谬赞了。’
戏情盈盈下拜,举手投足之间俨然是个大家闺秀。
‘情儿,快坐下吧!’敖烨心底纳闷,奇怪,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静了?
‘是!夫君。’她巧笑倩兮,令他不禁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就在小怜拉开椅子,她欲弯身入座时,美艳少女倏地走到她身边,腰间的铃铛叮当作响。
‘你就是戏情姊姊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叫沙琊,你叫我妹妹就成了。’沙琊昂着下巴高傲的笑着,睥睨的看着她,分明没有将戏情放在眼内。
想来跟她抢丈夫?门儿都没有!
戏情脸上堆起温婉的笑容,歉然的说:‘真是抱歉,因为我失忆了,请问你是和我结拜成为姊妹,还是我娘生前收了你当义女?’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沙琊暴躁的吼道,一张美艳的脸瞬间扭曲成一团。
‘你不会想打人吧?’戏情笑着将她一军。‘我曾听说西域蛮子全都没风度、没文化,动不动就暴力相向,我瞧沙姑娘长得美艳动人,不会也这等粗俗无礼吧?’要她坐着任由她宰割,这是不可能的事!
‘沙琊!回你位子坐好。’沙昆天冷言道。
沙琊虽心有不甘,但只重重哼了一口气,满怀怨气的坐了下来。
‘敖夫人,好厉害的一张嘴呀!莽夫耍棍,大不了皮肉伤,文人话锋带刀,伤人不见血啊!’看来沙昆天也是个狠角色。
‘是吗?沙教主,忒夸了!小女子见识浅薄,方才的话全是从街坊道听涂说来的,沙姑娘别多心,我只是想求证罢了。’
戏情走到敖烨身边,落坐时,在他耳畔说了句,‘想讨二房,你想都别想!’
昨天两人恩爱缠绵了一晚,才没多久之前的事,她就听到有人千里迢迢远道而来,持着上一代‘指腹为婚’的信物,向她的夫君敖烨逼婚,而他似乎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令她怎么能不生气?
他要敢用情不专,她非毙了他不可!
真是太有趣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小妻子是这么聪明的小东西,那张小嘴除了会反抗他、骂他、咬他、吻他之外,竟也如此能言善道,以沙琊跋扈霸道的个性,很少人能让她吃鳖,这真的太好玩了!
‘辛苦了,让你花费这么多心思。’敖烨悄悄握住她的柔荑。
她哪里听不出来他话中的弦外之音,她堆起笑容,眼神却锐利如刀。
‘哪里!妾身只是怕夫君未来会太辛苦,替你“分担”罢了。’
他焉有听不出她话中的酸味。为了奖赏她,他大掌悄悄的在她的大腿上拧了一把,得意的看到她咬住唇不敢叫,小脸爬满红潮,他这才满意的抽回手。
他佯装无事道:‘玉罗婆婆,吩咐厨子上菜了。’
不到半刻钟,桌上摆满了菜,道道都是珍贵的佳肴,戏情吃到第三道菜时就吃不下去,因为沙琊竟当着她这正妻的面,光明正大的勾引她的丈夫!真是可恶!
沙琊一会儿殷勤的替敖烨夹菜,一会儿又热络的替他猛斟酒,双眸还频频猛送秋波,这会儿又嗲劲十足的ㄋㄞ着──‘敖大哥,听说宫中的荨樗楼自你成亲过后一直没有人住过,我很好奇,可不可以带我去参观参观?’ㄋㄞ完后,她那双媚功十足的眼还有意无意的朝戏情睨了一下。
她是在向她示威吗?
戏情气得醋火中烧,真想将她那双眼珠子给挖下来。
敖烨暗中观察戏情的反应,发现她快把嘴中的鸭掌给咬烂了,他开心得不得了。
‘你有兴趣?’他对沙琊露出好大的笑容,摆明接受她的勾引。
‘你要带我去喔!’沙琊自以为魅力无人能挡,整个身子软软的依偎到敖烨的手臂上。
真是太恶心了!这一对奸夫淫妇居然就在她面前勾搭起来!戏情再也看不下去了。
在戏情的手甩到敖烨的脸颊上时,怪佬口中的鸡骨头奇准无比的弹到沙琊的脸上。
‘你──’敖烨愤怒的看着自己的小妻子,她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打他一巴掌!
戏情紧咬着下唇,不甘示弱的瞪着他。
‘啊──’沙琊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大厅,手忙脚乱的拍着脸。‘脏死了、脏死了,你这老不死的,你看我怎么教训你!’
‘啊!吐得太大力了,真是抱歉呀!不过,我帮你擦,我帮你擦喔!这鸡骨头跟你还真配的。’
怪佬撩起衣摆作势要帮沙琊擦脸。
‘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沙琊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逃到沙昆天的身后,‘你再过来,我叫我爹放蛇咬死你!’
‘嘿!来呀、来呀!’怪佬顽心大起,步步逼进。
一时间,黑木楼内一片慌乱。
敖烨的目光太锐利、太无情,刺得戏情的心一阵阵抽痛。
‘小怜!我们走。’他方才的言行举止太伤她的心,在他错愕的目光下,她翩然离去。
***************
子夜,敖烨来到薜斋苑。
‘宫主!夫人说……夫人说……’小怜结结巴巴的说。
‘说什么?’敖烨咬牙切齿,厉声问。
哇!好可怕喔!小怜低下头,一鼓作气说:‘夫人说她很累,任何人都不想见,连……连宫主也不例外。’
‘让开!’他的话由齿缝间迸出来。
‘可是……可是……’
‘我说,让开!’敖烨一把将小怜扔到台阶下,动手推门,这才发现门被上了锁。
他气极了,索性一脚踹门,房门应声毁了,他犹如复仇的恶魔般跨入屋内。
坐在卧房内的戏情听到这声响,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刚刚她听见敖烨的声音时,心中一阵喜悦,但一想到他和沙琊亲匿的举动,她就彷彿当众被人甩了耳刮子般难堪,心底直犯酸、想吐!
所以,尽管此刻她心跳如擂鼓般涨满喜悦之情,但一看见他走进屋来,她依然摆出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去陪你未来的小爱妾吗?’她口气酸酸的说。
他双手环胸,强迫自己冷静的站在原地。‘你在使什么性子?’
‘我……我才没有。’她心慌的别开脸,不敢看他。
‘你在……吃醋。’
‘胡说!’她一口否决。‘我干嘛要吃醋?我才没有,你别胡说八道。’
‘哦!那为何你不敢看我?’他冷笑道。
她沉默不语,蓦地,她红了眼眶……‘你哭了!’
‘没有……’她的声音已哽咽。
他受够了她老是看着地上,索性抬起她的脸,让她的脆弱、无助全展现在他面前。
‘不要看、不许看!’她从来不知道她的心会这么痛,她的泪会流得这么多。
敖烨原本狂怒的心瞬间被万般柔情取代,他不要看到她哭泣,那会使他的心揪痛着。
‘不要哭了。’他俯下身,轻柔的吻去她的泪珠。
‘不要……不要再这样对我……’她轻泣。
‘你这是做什么?’
‘谁不知道沙昆天父女是来逼婚的,一年前,你迫于无奈娶了我,才短短的一年后,你就要纳妾了是吗?既然你有了新欢,就不要再来碰我,不要再来招惹我!你以为哄哄我,我就会开心吗?敖烨,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她受不了一古脑儿将心中所有的话哭喊出来。
‘我和沙琊有婚约,这是事实。’他冷淡的说。
戏情心痛的闭上眼。
‘那你去娶她呀!你去找她……不要再来找我。’她歇斯底里的大吼。
‘你到底要我怎样?’他掌握不住她,令他烦躁的吼着。
‘你去死!’戏情尖叫。
‘你再说一遍。’敖烨额冒青筋,双拳握得咯咯作响。
戏情迎视他狂暴的眼,豁出去的大喊:‘你去死!我叫你去──’
‘你太可恶了!’敖烨怒吼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戏情强搂至怀中,为了惩罚她,他粗暴的狂吻着她,不带一丝柔情的肆虐着她的唇。
‘嗯……不……’戏情由喉中发出细碎的呻吟,奈何根本摆脱不了他的钳制。
不要!她不要!他每次都用暴力胁迫她就范,她拒绝接受!
戏情不住伸出双臂去推他、捶打他。
他无法忍受她的抵抗,暴吼一声,他残忍的咬破了她的唇,粗鲁的抓住她纤细的双臂扳至她身后。
‘我说了,不许再忤逆我!’他双眸迸出噬血的眸光,在斋鹰宫中,他的话是铁律,人人都要遵从,没有人可以例外。
她的唇好痛,除了尝到他粗鲁的气息外,一丝碱腥味在她口中散开,她的心……好痛!
‘用暴力使人屈就,你太卑鄙了。’她幽幽的说,凄美的眸子再度抹上泪雾。
‘你再说一遍!’他发怒得浑身颤抖。
‘你是笨蛋呀!什么话都要人再说……呀──’
戏情娇小的身子瞬间被敖烨腾空抱起,接着抛到床上,她尖叫着想逃,却被紧追而至的敖烨用身磕压着,让她动弹不得。
‘不要!你放开我。’她不要在这种情况下和他做亲密的事。
戏情使动全身的力气用力打他、用脚踢他,甚至,当他的唇贴上她的时候,她毫不考虑的用力咬他。
‘噢!该死的。’敖烨咒骂一声,用手背抹丢唇上的血渍。
戏情乘机一把推开他,想要逃跑,没想到敖烨眼明手快,一把就把她拉回来,牢牢的将她柔软的身子紧扣在他铁臂中。
‘该死的!我说过,再忤逆我,我绝不轻饶你!’敖烨真的动怒了,从没有人敢这样对他!她是向天借了胆,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他的禁忌!
‘好……痛……喔!’他勒得好用力,她身上的骨头仿佛要断了!
他应该动手教训她一顿的,免得她老是无法无天的气死自己,可是……他下不了手!他就是下不了手。
看到她泪凝于睫,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的心就像正在接受酷刑,疼得他无法狠下心。如果可以,他只想看到她在自己怀里娇喘低吟的媚态,而不想听到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忤逆话。
他应该松开手让她好受些的,但他没有,他要他的刁蛮小妻子好好吃一次苦,让她明白,他是夫、他是天,是不能够违抗的!
他腾出一只手摘去她头上的珠钗,霎时,她的黑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他的拇指惩罚性的在她微启的唇上来回厮磨着。
戏情喘着气,双眼迷蒙的望着他,她再也没有力气反抗了!
敖烨贴近她,灼热的唇纠缠她的耳垂,让她浑身轻颤,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
‘不要……’她轻摇晃着螓首,泪如雨下。她不要他再迎娶另一名女子,不要他用吻过她的唇再去吻另一名女子!想到这里,她心痛如绞,几乎快疯了!
‘由不得你。’敖烨冷酷的低语,他不再温柔相待,以粗暴的方式将她的衣裳撕裂开来。顷刻,她赤裸着上半身与他相对。
羞愤涌上心头,戏情闭着眼,咬着牙,忍受他粗暴的啃吮她的身子,虽然她守不住身子,但得守住心,她不要把她的心交出来。
‘睁开眼睛,看着我。’敖烨只见她顽固的不肯睁开双眼,他咆哮着,粗鲁的将她压倒在床上,他就像一只原始的猛兽般,用最直接的方法占有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的?戏情不知道。
也许是那一天他义无反顾的替她挨了慕容雪一记白绫,在脸上留下一道伤口,仿佛也在她心底烙下一个印记,从那以后,她便为他心动了。
可是,心动就是心痛的开端,她怎能冀望他的心里、身旁只有她一人。
他娶她只因迫于无奈,对她并没有一丝感情,那么,他要再娶个新欢,她又有何立场说不?
不,她不要,她不要这样!
戏情咬紧牙关,承受着他的粗暴,却无法忍住决堤的泪水。
‘看着我,我要你睁开眼睛看着我!’他发狂的吼道,粗鲁的在她身上驰骋起来,他没有顾虑到她,只想替自己满腔的怒火寻求一个发泄的管道。
他要征服她!他要她心甘情愿臣服于他!
而她拒绝接受,用冷漠的态度来回应这一切,唯一泄漏她伤痛的是她的泪水,慢慢将那桃红的鸳鸯枕濡湿了一大片。
看着她泪流不止,他的心不由自主的爆怒。
‘可恶!’他狂吼一声,停止动作,十指如鹰爪般紧紧握住她的肩。‘该死的你,我不许你这样对我,看我,跟我说话,听到了没有?’
他受够了沉默的她!他不喜欢看到她这个样子,仿佛伤心欲绝。
他的手指像利刃般刺进她的肩胛,疼得她轻蹙娥眉,轻咬下唇,但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仍倔强的闭着。
‘没有人敢惹火我,你以为我当真不敢动手杀你吗?’敖烨咆哮着,为了她,他一再破例、一再迁让,而她竟如此待他!
戏情心中一恸,是啊!他是江湖中人人闻之丧胆、冷酷又无情的敖烨,他有什么不敢做的,又有什么下不了手的。
‘哈──’她凄凄的笑了,睁开双眸望着他。‘你动手啊!’
如果往后她必须如此痛苦的活着,她宁愿一死,以求解脱。
‘你──’敖烨怒极了,大掌扬在半空中,却迟迟没有落下。
戏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闭上眼,一副无畏无惧的模样。
她明知他下不了手,却摆出这副模样来气死他!她想以死寻求解脱,哼!他偏不让她如愿。
‘你想都别想,这辈子你注定是我敖烨的妻子,别想逃开!’
他甩开她的身子,狠绝的转身离去,戏情的身子像只布袋般,瘫软的倒在床上,她几乎没有任何感觉,迷蒙的眼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心口一酸,泪又落了下来……他离去没多久,小怜就奔了进来。
‘夫人!’她惊呼,‘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老天!宫主怎么狠得下心?’
绫罗帐内一片混乱,戏情身上的衣裳被撕得残破不堪,任谁一看都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小怜不再多言,连忙取来干净的衣裳伺候戏情换上。她手腕上有明显的勒痕,双肩上有十处瘀青,就连身子上都有数不清的伤痕。
她一语不发,只是默默的流着泪,任由小怜在她伤口上一一上药。
‘夫人!小怜吩咐厨房熬碗参汤,替你补身子,好不好?’看自己的主子伤成这样,小怜的心中十分难受。
戏情只是摇摇头。
‘那……小怜说说话给你听。’
她仍是无语。
‘那……小怜唱小曲儿给你听。’
‘我累了。’戏情轻轻吐出一口气。‘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是。’
小怜走后,戏情睁着眼躺在床上,她的身体好痛,她的眼睛好酸,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不流泪,没有办法闭上眼睛,她无法入睡!
她的心一片空洞,唯一想到的事是──他会去哪里?他去找沙琊了吗?
她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爱一个人就该专一,一对一的爱情才是最美的呵!她不懂三从四德那一套,只知道如果他的爱广泛到要拥有三妻四妾,那她的选择是抛弃这一段情。
她自私的心只容许敖烨爱她一人,如果他做不到,那么,她的爱情注定是悲伤的结果。
***************
公鸡啼鸣,小鸟吟唱,戏情却是一夜无眠。
经过一夜,她相信,她的泪已经流干、流尽了!
小怜端着一盆水进来。
‘夫人!你不知道那个沙琊有多嚣张、霸道,她以为自己是谁呀!居然指使我替她送洗脸水过去,什么东西嘛!宫主还没迎她进门呢!就当自己已是宫主的侧室呢,也不想想你这个正房……’小怜气不过的拚命骂,瞧见了戏情一脸的落寞,马上噤声了!。
‘对不起喔!夫人,小怜不该在你面前提起她的。该打!’
‘不。’戏情脸上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我很爱听呢!你继续说。’
‘哦!’小怜搔了搔头,继续说:‘夫人,其实宫主对你真的很好,我从来没看过宫主对哪个人这么好过,你就别再生气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这个沙琊虽然美艳了点,但小怜看得出来,宫主最疼夫人。夫人,你就看开点嘛!’
‘哦!是吗?’戏情淡淡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她相信经过昨晚,他的心已经变了。
一整天下来,戏情就像是木雕美人般,没有任何感觉,或者该说她拒绝任何人、事、物走进她心扉,她极少笑,每餐饭她都吃不到几口便叫小怜撤走,这和以往那个看到美食就胃口大开、喜怒哀乐全表现在脸上的她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