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等下一趟,立在原地没动。
苏润心同样看到他了,眼睛只一瞥,就往里间缩去,盯着平洁反光的铁面不理他。
怕什么,她又不是鬼,再说理亏的是她耶,他为什么要让?列焰气鼓鼓地大踏步进电梯间,也学她,头侧向另一边。
你不要跟我讲话最好。两人都这么想着。往日里也就数秒的功夫,今个儿显得格外漫长。
苏润心左瞄右转的眼,怎么也逃不开这狭小的空间,终于透过铁面反映观察他。哼,活该,冤枉她吧。话都不听完,害自己难过……
可看看他青髭横生、衣领口萎靡地倒下,精神状态不佳呢……她知道下午有个远程会议,似乎因利益分配问题在股东间起了纠纷,他疲于奔命。而她却闹着小性子窝在办公室里打文件,只是让那个新手秘书跟进跟出帮倒忙。而且,他似乎一直没有吃饭,中途只有包点心充饥。
其实……她也有错。如果她拉着他把话讲清楚,而不让歆哥哥“欺负”他,他的压力可能会减轻些。
列焰东躲西藏的眼,最后还是回到润心身上。她苦着脸,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哼,能怪谁,她脚踏两条船,还随便同男人“住在一块儿”,真是……
可是,他的话好像说得蛮伤人。他最初爱上的——不是就是她明朗的个性与纯真的笑容吗?他怎么可能拿他最宝贝她的地方打击她,他说她“喳喳呼呼”……他不得不承认,润心一半的怒气是由他不问理由的指责引起。
其实冷静下来,他考虑到很多疑点。润心大大方方地承认他是她的男友,就不可能当着他的面和其他男人“同居”。再说他们两人看似亲密,却不狎昵……如果他没有为男性自尊负气而走,她就不会用那种失望的眼神送他离去。
叮,电梯门开。一楼到了,两人仍是你背对我、我背对你。看似两相厌,其实心里头,已将“对不起”说了一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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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不知跑到哪里去纳凉,剩下星星们成群结队地在蓝黑天幕上嬉闹。列焰整个人挂在阳台躺椅上,陷入厚厚鹅毛垫中似睡非睡,垂下的眼睑挡住炫如宝石的亮眸,连贪玩的星星都避开他晦涩的眼底。
他一动也不动,任由顽皮的风姑娘吹散他额前的细发,露出饱满的天庭,亲吻他挺直的鼻梁,再妒忌地盯着他轻抿的薄唇,惋惜那僵硬的线条代表的怒意。也许是风姑娘惊扰了他,他垂在椅侧的手臂偶尔晃下,表示他是清醒的,随后又静下来。慵懒的姿态、倦怠的容颜,只怕让人惊叹世间原来也有男性维纳斯的存在。
但静谧的时刻通常都不会久留——
“咚”,楼上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
列焰微微皱眉,骗自己没听到。
“心心……浴巾在哪儿……”
列焰嘟哝了一声,翻转身子将半边耳朵压人软垫中,痛恨自己听力极佳。
“歆哥哥,头发擦干再出来啦……”
“可恶啊!”列焰爆吼一声,自躺椅上跳起。该死该死,这两人在楼上卿卿我我,就当真当他不存在吗?
一想到那个如玉男人的出浴图、润心体贴的嗔怪,还有他们亲密的交谈,他的头就快炸开了。
好死不死的,他干吗住他们楼下?搞得自己醋海生巨波,只差没把自己淹死——就算没死也只剩半条命。
“不管了,不管了……”这话也不知对谁说,列焰杀到客厅内,步伐没停,拐人厨房,直奔冰箱,“哗”一声拉开冰箱门,搬出一堆瓶瓶罐罐和彩色袋装物,然后席地而坐。就此,美神维纳斯不复存在——
有谁见过吃梳打饼干的维纳斯?又有谁见过将水果糖咬得“喀喳喀喳”响的列焰?
天啊,窗外的星星们瞬间吓得不知逃到何方,敢情回去问天神列焰的性别是否正确。
没错,虽然在苏润心面前装出成熟男人的样子,可列焰是个不折不扣的爱吃糖果的男人——虽然他拒绝让人知道。
柔道大家嘉纳治五郎曾道:柔道是将身心力量作最有效应用的途径。
而列焰的柔道老师则对他说:柔道是将你体内的脂肪作最有效分解的途径。
没有人知道,他曾有过一百八十五厘米、八十二公斤的“辉煌”记录……“长胖就长胖,我自暴自弃不行啊……”话音未停,巧克力饼、酸奶夹心饼已同时塞到他嘴里,“大不了再去猛练三个月,将那个温吞男打个遍地找牙。”“喀喳喀喳”,列焰咬得津津有味,顺手又撕开一袋威化饼。
嗯,好吃,好好吃——食疗果然是治情伤的最佳良方。
“叮咚”,门铃响了。就在列焰暂时忘却伤痛时,偏偏有人出来搅局。
“谁啊……”塞得胀鼓鼓的嘴连他自己都听不清说话声,更何况门外人。
列焰只得起身,垮着脸火大地拉开门,不论来者是谁,他一律格杀勿论——“你!”
苏润心嘟着嘴同样气鼓鼓地站在门外,大有“你不愿开门我还不愿意来呢”的气势。
“衣服被风吹落到你家阳台了。”
好耳熟的台词。苏润心话一出口,列焰就愣住了,第一次见她时的震憾与心动似乎仍在心口盘旋,一次次地告诉他:他还是喜欢她。
可是她板着的脸让列焰心情更加坏到谷底,“我凭什么让你进来拿?”
“你——”苏润心生气地瞪着他。随后,玉腿高抬、漂亮横踢——“砰”一声,列焰家无辜铁门抖动一下;“砰”的再一声,第二声颤动伴着高音女声——“列焰你这个猪脑做的猪,亏我还记得你没有吃饭,带了排骨汤下来,你——”到最后已是哭音收尾。
戏剧性的台词搭配着完全不协调的暴力场面,列焰完全傻眼,再一定睛,润心手中真的拿着一个保温瓶似的东西。
“润心!”他急急叫唤,拉开铁门,赶在润心负气离去前拦下她。
苏润心倒没有走,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扭扭捏捏地进了屋,气呼呼地将手中的瓶放在桌上,背对他道:“我为歆哥哥煲了汤,顺便赏你一口。因为我还要拿回衣服。”
列焰头一偏,大有“不食嗟来之食”的气势,可是心头却在暗喜,她怎么知道他午饭、晚饭都没吃?
“不喝啊?”苏润心傲慢地睨他一眼,假装不在乎掀开瓶盖,深呼吸了一口气,“真是香啊!”
瞬间,白萝卜和酥香排骨的混和浓香不请自来地飘到客厅每一处,勾得列焰肚子里的馋虫“咕噜”地直叫出声。
列焰马上红了脸,使得苏润心转头得意地笑了。待他终于忍不住接过汤勺坐下时,她也隐约地“噗嗤”笑了出声。
“你在公司派钟点小妹买奶油酥饼的事传遍公司。”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说“我不是特意关心你吃过没有”。
好软的排骨肉!被美食感动到家的列焰现在眼前只认得排骨。
“还有,下次开门时记得把嘴边的起司擦干净,你照照镜子,吃得满嘴都是……”这句比较像娇嗔,“你如果想碾碎万千佳丽的心,我是不介意啦!”好酸。
列焰还是没抬头,只听见汤勺碰到瓶壁的声音。
“肚子饿为什么不去饭店?最近的快餐店下楼左拐十米就是啊。”苏润心越说越上瘾,也越说越没火。奇怪,她的本意是借着施舍排骨汤来打压他嚣张气焰的0阿!
列焰埋首在汤中,喝得呼噜哗啦的,似乎压根儿没听苏润心在讲什么。
“我、我真的不是特意关心你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列焰总算抬起头来,斜着脑袋望苏润心半晌,“润心……”
苏润心一颗心顿时悬得老高。其实送歆哥哥走后她就后悔了。情人眼里容不得一颗砂,更何况列焰的确不知她与简歆的关系,会吃醋会发火也在情理之中。这不正代表他在乎她吗?虽然有和他争吵,他也骂了她,可相骂无好言,古语说得没错的。再加上这声轻柔的呼唤里饱含的深情。原谅他,是迟早的事情——
“干吗?”不过,女生的骄傲还是要保留。
“你……不是来拿衣服的吗?”骗谁啊?
苏润心僵住,头顶开始聚集起小小的火苗。天杀的,他早知她是找借口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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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主动送来排骨汤的那晚起,他就知道她在举白旗求和了。可是他的那面白旗,还在制作中。原因无它,就是为眼前这个男人。
“你来干吗?”刚送走一位客户的列焰抱胸正立地冷然开口,堵在一楼电梯门口就是不肯让开。
“找心心。”简歆礼貌微笑。
“这是在公司,由不得你胡来。”列焰依旧不肯让他用电梯。
“不用胡来,我光明正大地来。”简歆温和的眸底闪过顽皮,实在是觉得陷在爱情中的男人真是蠢得可爱。
向来利索的嘴一对上这个男人,好像就发挥不了功力。趁着列焰一个不察,简歆格开他顶住电梯门的脚,微侧身滑过,整个人已在电梯内,按下同层键。
好快的动作!列焰回神,眼底有了认真。这个情敌实力不容小觑。
“我记得润心工作排满到明天下午,没有空招待你。”列焰试着动用三寸不烂之舌。
“没关系。”自会有接待小姐。
“你若真的爱护她,就该体谅她工作忙碌。”列焰选择最安全的字眼来形容两人关系。
“就是因为爱着她,所以我才来的。”当然是哥哥对妹妹的爱。列焰越急,简歆越开心。
忍忍忍……列焰在心底告诫自己,昨天他与润心的关系刚有起色,不能再被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男人破坏,“她现在的男朋友是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惜此君子非他这位彼君子。
听在列焰耳中当然是情敌挑战书了。气到极点,他相反冷静下来,“如果简先生执意夺人所爱,我们就来场公平竞争。”
真好,一切正如自己的预料,他误会了。简歆无言地咧嘴笑开,搬到心心住所之前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凭着这点,他决定给“爱情中的白痴”一点好的暗示——
此时电梯门开了,苏润心与另一位秘书小姐的脸同时出现在门口。
“列总,原来你才刚上来!会议室全体人员已经到位了,就差你一人。”
“歆哥哥,真是慢耶。你不是从来不迟到吗?”苏润心抬手看表,表情不耐,“晚了三分钟哦。”
不知为什么,看了润心抬手看表的正经表情,突然让列焰脑子里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什么,但又快得错过了。
“请跟我来。”两位秘书同时开口,一同向会议室走去。
最奇怪的是,连简歆都跟着一块儿走。
“啊!”列焰抱头突然一声叫,让其余的三个人停下脚步看他,“你耍我。”他指着简歆指控,义正言辞。
“哦?”简歆不置可否,挑眉挂出招牌笑容,表明愿闻其详。
“且不说你来的目的,以润心工作时绝不分心的态度,就算你是‘歆哥哥’也没有后门可走。”他刚才看润心认真指责的模样才想起,深知润心以工作为第一,简歆才特地挑了昨日中午休息时见面的。
而现在,正是上午九点四十分,大好工作时间。
“不错,看来爱情没有让你冲昏头。”简歆微笑地鼓励他继续说。
“你光明正大地来,是为工作。”谜团的线头只要找到,就能很快牵出所有疑点,一一识破,“虽说君子好逑,可你没说你就是那个‘君子’。至于说你是来找心心的,目的……”列焰沉吟片刻,目光已转成不满加无奈,“你故意说得模糊,来逗我玩。至于你的身份,润心刚刚到销售部,接手的第一笔业务正是和手机代理商谈判。”
“我欣赏你,列焰。”第一次,简歆收了玩笑的心态,正色伸出手重新确认对方。心心的眼光不错。
“多谢。”列焰回握,“我该称你首席代理先生还是简先生?”
有缘人的世界通常很小。简歆搬到润心家时,才收到公司由他出面谈判的通知。简歆所在的公司横跨各个行业,抢到各高端商品代理上市权也在他们工作范围内,而他正是个中翘楚。
“简歆就好。”两个男人暂时抛开个人恩怨问题,首度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听得一头雾水的苏润心无所谓地摇摇手中文件。管他怎么解决,现在要赶快工作了。
“可是……”跟在两位女士身后,与简歆并排而行的列焰将文件挡在嘴边,悄然问道:“什么叫做你爱她?”只有这点他百思不得其解。
“咦,你不知道吗?”简歆微微耸眉,惊奇反问,“我是心心的初恋情人。”
会议室的门开了,苏润心站在门口,等待最后进人的列焰,却不知他为何僵在原地不动,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脸上有糊到什么东西吗?苏润心疑惑地以手背擦擦脸,再摊开看看,什么也没有啊!
“列焰?”
他人是进去了,却呆呆地坐到座位上,眼神直直的,半晌也不开口。所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简歆一个人低着头在奸诈地暗笑。
终于——“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呢?我又不会生气……不、是会有一点点生气……但我还是很爱你啊!”列焰忽然说出与会议内容毫不相关的句子,望着苏润心的眼神是受到伤害后的痛,眉锁得极深。
什么跟什么?全体人员呆住。爱的宣言?可又不太像。
“焰,你糊涂了?”苏润心扯住列焰的衣袖角,轻轻地摇着,亲呢地唤着他的名。
焰?她可曾唤过他歆?可曾甜甜冲着他笑?可曾变成普通小女人,为他下厨做饭?
列焰眼前骤然一黑又立即清醒,下一个动作是揽紧苏润心的腰,然后,就听得她一声尖叫——“列、焰——”
她的一世英名没有了,虽在商界名利场内摸打滚爬数载但仍洁身自好的苏润心,被一个男人扛背包一样倒挂着,挣扎无用,叫嚷无用,就这样出了会议室。
如果丢脸只在一个会议室,情况会好很多。可是,早晨正是一天最忙碌的时候,顶层走廊上人来人往,全把她狼狈的样子尽收眼底。哦……她今天穿的是短裙,拜托裙底一定不要泄光。
“列焰!”她几近尖叫。哼,日后若不整回来,她苏润心一定跟他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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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他也许没疯,她苏润心可是被气疯了,“当着那么多人你把我当背包扛,你不想活我还想见人哩——”
“你的初恋情人是谁?”列焰甩上茶水间的门,摆明了闲人勿进。
苏润心眼神游移半秒,随即大声答道:“干吗?和你谈个恋爱还要交待户口啊?”
典型的强词夺理,“你如果不想说大可告诉我,何必把话强转开?”列焰真是气疯了才会凶巴巴。
“谁说我不想说的……”她黑亮的大眼睛已经开始左移右转地找退路了。好小的茶水间,除了那扇门,只有流理台上那扇小窗还可以勉强通过。该死,早知有今日她就应该乖乖减肥的。
“就算你从这扇窗跳下二十一层楼、摔成烂泥,我也要娶你的。”列焰堵住惟一的“活路”,慢条斯理地说道。
啧,真成烂泥岂不是坏了她一世美名?很恶心的。苏润心摇摇头,神游太虚去也。“不要,我要身边有堆萝卜头围着坐着安乐椅升天。”她抗议她的死法。
“很美的远景。”
“谢谢。”她甜甜一笑。
“苏润心小姐,我可没空陪你玩。请问你的第一任男友是谁?”姜还是老的辣,列焰可没被她糊弄过去。
“你侵犯我隐私。”她指着列焰,严厉苛责。
“去告我啊。”列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哈,你真当我不敢啊,我大学学长学姐学弟学妹有很多读法律系,现在相当有成就。不信你可以看我手机上电话记录。”苏润心真地拿出手机打开——
“男友,第一个。”列焰头顶开始冒火,眼睛已快眯成条细缝——那是他发怒前的预兆。
“那、那先告诉我谁出卖了我。”苏润心赶快收好手机,被步步紧逼的列焰逼至墙壁当壁花,“要我死,总得死个明白吧。”
列焰冷冷审视她半刻,不像会逃跑的样子,才道:“简歆原话——‘我是心心的初恋情人’。”
“哦……”苏润心长叹一声瘫坐到地上,喃喃自语,“歆哥哥你害惨我了……”
润心一副不反驳的模样,看在列焰眼里,真不是滋味。是对他花心生涯的报复吗?他刚准备定下一生的女人不但旧情未了,还将旧情人引到家中同进同出,叫他情何以堪?
“润心,一句话,要他还是我?”列焰沉痛地低头,等待上天的裁判。如果她选简歆,他一定会逃得远远的给她祝福,然后自己找个角落独自舔拭伤口;如果她选了他,他一定——
“两个都要。”
他……一定会好好珍惜她,不让她吹冷风——等等,她刚刚说什么?两个都要?
“脚踏两条船是不道德的行——”
“我的初恋情人是你。”
安静,非常安静。列焰张大嘴,显然受到惊吓不小,苏润心则红着脸、缩着身子,将整个头埋入膝中。
“简歆骗我……”列焰乍惊乍喜地傻傻低喃,恍悟自己被骗。
“也不算骗你。”
啥?苏润心前后不一致的言辞搞得列焰脑筋开始打结,“如果简歆没骗我,你的初恋——”
“歆哥哥的原话是‘我是心心的初恋情人’,对不对?”
列焰乖乖点头。
“但并不是指我也是歆哥哥的初恋情人。”
这次又是什么意思?列焰更糊涂了。如果简歆之前有过恋爱,润心是他的初恋不是也在情理中吗?
“啊,不是这个意思。”难得一向聪明伶俐的苏润心也有表达不清的时候,她着急地摆手,“那个……我的意思是我暗恋歆哥哥啦!”她豁出去地大叫。
“润心喜欢过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反而平静得很。比起她曾经喜欢过某人的事实,他更喜欢她对他毫无保留的坦白。
苏润心缩缩脚,蜷得更紧,似乎回忆是段心酸又甜蜜的幸福时候,接下去的话是:“嗯……至少到幼儿园大班前是。”
咦——幼儿园?大班?列焰表情古怪,呈木柱状。
“爸爸妈妈哥哥永远都有他们自己的事,只有歆哥哥记得每天接送我上学放学。我喜欢过他,非常喜欢。喜欢他温暖的手拉着我、牵着我小心翼翼过马路,喜欢他买棒棒冰给我,看我吃得笑嘻嘻时给我一个快乐的微笑……所以我在四岁那年向他告白。”
列焰在苏润心缓缓的叙述中,只觉得那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哪里掺杂有成人的情爱?咦,他将事情始末在脑中倒带了一遍——顿时,灵光闪过!他大步上前拉起蹲坐的润心,双手抬起她的脸,就见她双眉紧锁、眼神怪异、娇唇死抿,整张脸呈极度扭曲状,似乎忍得很辛苦。
“放手……”他两只大掌挤得她脸部肌肉快要丧失原有功能了,她勉力求得生存。
呆呆的列焰“哦”了声,依言松手。然后,苏润心毫不客气地“哈哈哈哈”地爆出一长串的笑声。
“笨啊,你被歆哥哥整了,谁叫你昨天欺负我。”苏润心抱着肚子又笑又叫,其间还不时擦去笑出的眼泪,“歆哥哥真的相当于我哥哥了!”
列焰终于反应过来,又笑又跳地将苏润心小小的身子圈人怀中,“你联合简歆耍我,嗯?”他捧着她的脸帮她拭去笑出的泪光。
列焰无可奈何的双眸似在责难她的淘气,又似在诉说他的怜惜,苏润心便是在这目光下羞红了脸,别开眼去,嘟着嘴道:“谁要你昨天吼我,晚上送汤给你的时候还要对我冷言冷语。”
“我哪有……”反驳是小小声,列焰显然理亏。
“那,下不为例。”苏润心细细地低喃,不好意思抬头看他。
列焰终于明白简歆的一片苦心——虽然他是在玩弄他人让自己快乐的基础上——怪不得别人,只怪自己对润心的信心不够呵!
“谁叫你说我没权利管你,却像只老母鸡一样护着他,我当然会火大啊……”列焰揉着她的发顶,怜爱地低怨。
拧他腰际,谁叫他说她像老母鸡。苏润心忍住笑,“对不起……”
“还动不动就说住在一块儿,听得我心都揪起来了……”
“揪起来?为什么?”苏润心听不明白,睁大眼奇怪反问。
“心痛啊。”列焰轻拧她脸颊,“我都没舍得碰你一下,你却给他看出浴图……”
“哪有!我家和你家结构是一样的,你明知主房、客房各有套卫生间。”苏润心不甘示弱地拉扯列焰的脸,满意地看着他的帅脸立刻变成猪头,然后像个小女生般乐得呵呵直笑。
“话虽如此,他一定很熟悉你,否则你不会贴着他的脸说话。”列焰难掩醋意,“而我……都没有吻过你。”
前言不搭后语的两句,但苏润心却听懂了爱意,“你忘记我刚才说过什么了吧?”
她刚才有说过很多啊。只要被她撒娇的眸子一注视,列焰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的初恋情人是你。”苏润心慢慢重复一遍,再轻轻地闭上眼,无言地诉说着允许。
近距离里,她的睫毛紧张地在颤抖,像风中娇柔的花蕊,等待蜂蝶来采蜜。列焰像对待易碎的瓷娃娃般,小心吻上,脑里全是一句——“我的初恋情人是你”。心里的甜蜜,涨得满满的。
谁也没有在意过了多久。当最后两人你望我我望你时,都红了脸,仿佛两个两小无猜的小儿女,刚刚交换了生死相依的盟约,幸福也羞涩。
“告诉我你和简歆的故事。”列焰将她拉到怀中,柔声哄着她。
“那样会提到我的家庭。”苏润心犹豫了会儿,又无法释怀地干笑,“那你慢慢听哦,这是个伴着我成长的岁月、很长很长的故事……”
甜甜蜜蜜的一对小爱侣,窝在斗大的茶水间里,早将人间世事忘得个一干二净。放着会议室里一票青年才俊很闲地在插科打诨、喝茶,再免费为他们爱情小曲添点料、宣传宣传。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可巧这两样他们都有,所以,要努力地为老板的爱情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