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羽满脸羞红地抢过裙子穿上系好,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快说,别老是想转移话题,把能说不能说的全都说了。”
“先吃点东西再听我慢慢说。”他轻而易举地将她抱到桌边,木盘里搁着简单的四碟清爽小菜和两碗白粥。
“说。”她替他挟菜,等着下文。
“听徐贲说,我刚回府时,有人趁乱对我下了毒。”
“嗄?没有逮住人吗?”
“逮住的通常都是死人,大概是我那一口气含得太久,有人等不及了,才会收买下人行凶,至于是谁下的令,之于我一点意义都没有,反正从那之后,苏嬷嬷就不允许任何人随总踏进主屋,可因为中毒,收伤收得极慢,但已经不成问题。”
安羽皱紧了眉头,没了食欲。“这种日子到底要人怎么过?”这是内忧外患一起来,把人往死里整就是了。
“你别怕,这事也差不多快告一段落了,不会有事。”见她不动筷,他索性亲自喂她进食。
安羽嚼着菜,睨他一眼。“还说呢,皇上不是要你办军需,这又不是什么好差事。”
“不是什么好差事,也不见得是坏差事。”秦文略喂上瘾似的,一口接一口地喂着她。
“哪怕没办成,也不见得是坏事。”
“怎么说?”
“说来话长……”他沉吟了声,拣了重点道:“其实,你以为这所有事都是皇上策划,其实不然。”见她压根不信的怀疑目光,他不禁苦笑,“你也知道前年二王爷秋狩时遭袭一事吧,其实那桩事,要是我没猜错,应该是他自导自演。”
安羽惊得连手中的筷子都掉了,还是秦文略帮她捡起,擦拭过后再交到她手中。
“很意外吗?其实这种把戏在宫中算是常见的了,而且效果向来不差,通常可以一箭数雕。”再给她喂了一口菜,他才慢条斯理地道:“他自伤,箭头必定瞄准其他皇子,聪明的,就得趁这当头赶紧运筹帷幄,好比六王爷,认为箭头届时必定会瞄向最有恃无恐的四王爷,所以他的敌人就只剩下我,当然得想尽办法伙同户部,拦劫兵部运粮,只要西北断粮,我就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安羽紧握着筷子,简直有股冲动要杀人了。“这是怎么着,就算是同父异母,好歹也是同血缘同血脉的兄弟啊!”
“你错了,安羽,打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只能是敌人。”
第十一章再续前生未了情(2)
听他说得那般云淡风轻,安羽不禁悲从中来。母早逝,父不亲,手足皆敌,这是什么样的破人生!
“而皇上他不过是冷眼旁观,再从中策划,先拔了四王爷舅家势力,再彻底铲除了六王爷一派,如今……”
“开始对付你了吗?”安羽紧张地握住他的手。
秦文略笑柔了魅眸。“还早,皇上的儿子又不是只有我,也许我该要庆幸我的舅家早已势微,而我在朝中向来独来独往,相近的人都不是掌重权的官员。”
“可是你要采办的军需……”
“其实,这可以说是一个幌子。”怕她担忧,他索性全盘托出。
“嗄?”
“去年户部和兵部联手断援粮,但怪的是拨出去的银两没了,该购得的军需也不见踪影,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秦文略笑问,期待她的回答。
安羽攒眉细想了一会,猜测道:“一般来说,公司总务或高阶管理人会挪用资金或收收厂商回扣,都是惯用的手法,而像这种大胆亏空军资断不可能没有采买仟何物品,必定足采买了一些,又吞了部分的银两,可是……如果是我,我采买的必定是最无关紧要的,如此可以吞下更多的银两。”
“果真是个钱精。”秦文略叹道。
“这是夸奖吗?”安羽板着脸问。
“当然是,我的老婆、我的王妃是最聪明的,说的更是一针见血,所以这一次我要采办的军需,全都是最无关紧要的,这是个钓饵,希望藉此查出兵部编列的那笔军械和大半的银两。”秦文略宠溺地将她抱坐在腿上,亲吻着她的发。
“钓饵?”
“藤和麻,这两样是军需里头价格最低廉,但买办上最费时间,假设当初买办根本就没有购买,我不可能现在寻不到货,这意味着当初货是买着了,但并没有送到西北,至于货会在哪里……只要找到货,就能找到幕后主使者。”
“所以你一直故意放出风声说欠缺这两样?”见他点了点头,她不禁道:“可是如果我是主使者,我才不会拿出来卖呢,这岂不是傻得让人给抓到辫子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军需的藤和麻数量非常惊人,尤其以藤来说,需要囤放之处相常人,只要我地毯式的搜查还怕找不着?如果我是主使者,我就会假造路引和商队,佯装是南方商旅北上卖藤。”
安羽楞了下,蓦地想到昨日的事——
“昨天四王爷来时,我适巧接下一笔藤商的买卖,那路引上写的是南方鲁阳城!”
“真的?”他诧道。
“真的!我原本要差牙郎带着那位邢大爷住在西院别馆,可那位大爷说他已经订了客栈,牙郎知道是哪家客栈!”安羽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竟然意外帮上忙,不禁笑咧了嘴。
“待会我就跟二爷说,让二爷去处理。”
“你少跟他接触。”秦文略说风是风,随即变了脸。
“苏秦,虽说二爷有点不太寻常,但他确实是个好人,要不是他收留我,我哪还有法子出现在你面前。”
“就算如此,往后也不许你和他勾肩搭背的,成何体统。”
安羽像是想起什么,从他怀里站起,撇了撇唇道:“说到勾肩搭背,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拉着她落坐,她却不肯,秦文略不禁微扬眉等着下文。
“听说七王爷恶染人妻,不知道这事真不真?”所谓三人成虎,她是见识过的,尤其是满京城的人都这么说,而且说得煞有其事,仿佛亲眼目睹。
“什么人妻?”
“三爷,原是李三爷,如今认祖归宗回武平侯府的宋三爷,他的妻子,似锦。”
见她冷沉着脸质问,秦文略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原来惹出这些流言,莫怪宋綦那小子对我如此不满。”
“你还没回答我,转移什么话题。”安羽没好气地掐着他的脸。
秦文略任她掐着,趁隙一把将她抱入怀中。“似锦是宋綦之妻,我的义女,外头没人这么说吗?”
“有啊,可问题是谁会认一个年纪那么大的义女来着?”要知道,有些所谓的干爹干女儿向来是关系匪浅的。
“可她真的是我的女儿唯安啊,哪怕如今父女年纪相近了些,我还是跟皇上求了恩典,非要她今生也当我的女儿不可。”秦文略很理所当然的说。
安羽楞住了,水灵灵的眸眨也不眨地直瞅着他。“唯安?”
“嗯,咱们的小女儿唯安,那个喜欢缠着你睡觉,连字都难识的唯安,她在那场死劫里陪着我一道归来。”
瞧她还傻楞楞的,他不禁轻掐她的秀鼻。“她长大了,还成了小有名气的画家,正月时,永定侯拿了幅画给我,我一眼就认出是唯安的画功,循线找去,才与她相认的。”
当然,至于他的出现是怎么让女儿和女婿误解闹翻,这些就不必说了。
“真的……”她呐呐地道。“那个漂亮的唯安长大了……对了,怀安呢?”
秦文略神色一黯,随即打起精神。“不晓得,但也许她也在这儿隐姓埋名地活着,只是尚未相遇罢了,毕竟能遇见你已经在我意料之外,我从不敢奢望,但,如果连你都能和我重逢,找到怀安或许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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