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谢家,百年经商,富及三代,旗下商行林立,不计其数。光顾者,上可达皇亲国戚,下可至布衣平民,声名显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冬雪初融,春寒料峭,谢府连涛阁内,暖意融融,熏香袭人。
轻纱薄帐之后,精致的红木罗汉床上,一名男子斜卧,怀中抱着暖炉,闭目似已入寐。
香气缭绕,静静无声。许久之后,雕花的房门由外被轻轻推开,坠珠的绣鞋随着裙幅的摇曳若隐若现,慢慢移至罗汉床边。
“二少爷?”
没有回应。
托盘被放在圆桌上,一只素手绕过男子的肩头,缓缓地扶他躺下。将滑落了大半的狐裘掩至胸膛,轻轻抽走男子握在手中的小巧碧绿瓷瓶。
小心地做完这一切,侧转身,想要掩上近旁的窗户,不让风寒侵袭,更重要的,是隔绝了传外隐约的声响,避免惊扰睡梦正酣之人。
“转运……”
身后,是大梦方醒之后的沙哑声音。
不慌不忙地掩好窗户,杜绝外面的寒气,时转运转身,毕恭毕敬地对已经正坐在床上的男子福身,“二少爷。”
“今个儿是怎么回事,外面如此喧扰?”谢仲涛皱眉发问,掀开狐裘准备下地。
时转运见状,蹲下身,一边为他着靴一边回答:“东街刘老爷前来拜谒,太老爷吩咐,二少爷静养,由三少爷出面即可。”
“是吗?来多久了?”谢仲涛站起来,将手中的暖炉顺势递给时转运,径直走到面盆架子前,将手伸进铜盆。
嗯,水温不高不低,恰到好处。
“两个时辰了。”时转运将暖炉用锦帕包好,放在床榻上。回头见谢仲涛净手完毕,呈上罗帕,“至于刘老爷为何逗留这般久,奴婢也不知晓缘故。”
谢仲涛不语,只是慢慢用罗帕抹拭双手,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窗外的声音越来越大,从几不可闻到已经可以偶尔听见几声放肆的大笑。
笑声有点刺耳,时转运偷偷抬眼望了望背对她站立的谢仲涛。
“啪啦!”
罗帕被扔进铜盆,溅起好大的水花。
“……能够得到周窻真迹,不枉老夫以黄金万两求购……”
“好大的手笔。”紫檀屏风后,低低的声音响起。
听面前口沫横飞的刘老爷长篇累牍已经听得昏昏欲睡的谢季浪精神骤然恢复,瞧着屏风后走出的人,站起身,迎上前,“二哥——”
谢仲涛淡淡地扫了一眼谢季浪,他皱成一团的苦瓜脸显示他已经忍受了很久的荼毒。收回目光,谢仲涛看向不远处正在一脸讨好笑容盯着他看的刘老爷,低声问谢季浪:“就是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两个时辰?”
“岂止——加上他之前拐弯抹角打听你中意哪种的姑娘,起码算上三个时辰。”谢季浪佩服不已地感慨,不忘拿胳膊肘碰了碰谢仲涛,冲他挤挤眼睛,“我说二哥,听刘老爷说,他家的闺女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那又如何?”当没听出谢季浪的话外之音,谢仲涛无关痛痒地反问。
“哎哟我的好二哥,再装就不像了。”谢季浪压低声音咋呼,“人家刘老爷的意思还不明白?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告诉他了,你的姻缘早就定下——”
“季浪!”
骤然提高的声音,阻断了谢季浪的嬉笑声,同时,也让紧随其后的时转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看见谢仲涛蓦然阴沉下去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失言,谢季浪急忙闭嘴,退到一边。
“刘老爷——”缓和了情绪,谢仲涛走到被自己方才一声高呼惊呆了的刘老爷面前,目光落到他身后摊开的那幅画卷上。
“谢二少。”刘老爷忙不迭地开口,见谢仲涛注目的焦点在自己重金购得的画上,忍不住有几分得意,“这是周窻的《调琴啜茗图》,二少看画得可好?”
画卷上,两个衣着华丽的贵妇神态祥和,正等待着另一个妇人调弄琴弦准备演奏。两名贵妇啜茶出神的背影逼真,另一妇人调弄琴弦的细致动作,被笔法和色彩渲染得相当精确,栩栩如生。
“不错。”谢仲涛的手滑过画卷,手心间传来折旧纸张的粗糙之感。
听到谢仲涛赞美,刘老爷大喜,趋前一步,巴结道:“若是二少喜欢,老夫愿意将此画送与二少,权当赠礼。”
“刘老爷可真是大方。”谢仲涛嘴角扬起,收回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哪里。二少喜欢,是老夫的荣幸。”心痛万两黄金,但是若能借此机会与谢家攀上关系,获利无穷。更何况,谢家老太爷最看重的就是这个精明能干的谢二少。今后继承家业的,十有八九是他,现在破费打点一番,毕竟还是赚钱生意。
见谢仲涛不说话,当他是应承了,刘老爷呼来下人,就要收画装匣呈送。
“慢!”谢仲涛开口,“刘老爷可曾请人鉴定?”
“二少大可放心,老夫已请人鉴定过,是周窻的真迹无疑。”他可是不做赔本买卖的生意人,谨慎当前,自是有万分把握才出钱买下。
“无疑?”听他这样说,谢仲涛眼中玩味的意味突现,“那么,刘老爷不介意我再验一次吧?”
“当然,二少请便。”刘老爷自信十足,一口答应。
得到他的应允,谢仲涛回头,唤一直垂首规矩站立的紫色身影:“转运——”
见被谢仲涛点到名的女子应声上前,刘老爷有点不明所以。直到她在画前站定,他才意识到,原来谢仲涛找来鉴画的人,就是这个看来年纪轻轻的女子。
仔细打量,但见她身穿束领白绒紫色夹袄,下着绣花百褶裙,不似一般奴婢装扮;发饰绾结更不像妻妾,一时间,身份不知道该如何界定。
“时转运,我的近侍丫环。”像是看穿了刘老爷在想什么,谢仲涛笑了笑,告知时转运的身份,接着转头对她发话,“转运,你看看,这画是真是假?”
“二少……”刘老爷些微不满,要一个丫头来验画已是大为不妥,现在竟然只是要她“看看”就做结论,实在太过轻率。
影响了谢仲涛心情的人,从来都没有好结果,可怜这位刘老爷死到临头仍不自知,时转运倒真是有些同情起他来。
谢仲涛摆手,不理会刘老爷,只是盯着时转运,继续问她:“真,还是假?”
明明已经知道了结果,还要这般戏弄,真的很好玩吗?暗地里叹了一口气,时转运垂下眼帘,凝视画卷片刻,开口道:“假。”
“一派胡言!”听见时转运的结论,刘老爷拂袖,大声呵斥。
“刘老爷,你听到了?”谢仲涛满意地点点头,瞥了一眼怒气冲天的刘老爷,“转运她说,是假的。”
“二少,你——”刘老爷有些气急败坏,“你怎可凭一个无知丫头的妄言,就断定这幅画是假的?”
“转运说是,肯定就是。”谢仲涛悠悠然地回答。
“二少何以如此肯定?”对他的笃定,刘老爷怎么也想不通。
“问得好。”谢仲涛转身坐下,接过茶水,细细啜了一口,冲时转运点点下巴,“转运,你说说,为什么?”
见刘老爷将惊异的目光投向自己,时转运伸手抚过画卷,低声说道:“因为——这幅临摹周窻的《调琴啜茗图》,是我画的。”
“怎么可能?”显然不相信,刘老爷伸手指着时转运,“老夫找人鉴别过,画工笔法,确是周窻笔迹,还有画纸质地——怎么可能?”
“刘老爷——”谢仲涛从旁提醒,“你不要忘记,我谢家经营商货何其多,仅就古玩赝品,全国商号近百,这种东西,你要多少,库房尽管挑选就是。”
“可是,这么逼真的东西——”还是不死心,不敢相信自己大手笔买来的画居然是临摹的赝品,刘老爷还在垂死挣扎。
“真品一件,岂能人人尽得?赝品无数,应有尽有,谢家商号能够盈利,不做逼真,怎会有人求购?”慢条斯理地说话,谢仲涛示意时转运将画递给他,出其不意猛然一撕。好端端的一幅画,骤然变为两截。
“若是刘老爷真这么喜欢周窻的画,我倒是可以赠送。”有几分痛快地看刘老爷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话的样子,谢仲涛伸出手,早有准备的家仆迅速递上一幅画卷。他接过,站起来,走到桌前展开,示意刘老爷观赏,“这是转运两年前临摹周窻的《簪花仕女图卷》,当做是我的赔礼,保证比先前那幅更加逼真。”
言罢,他将画卷起,放入檀香长盒,递给刘老爷。而后者,连道别都来不及说,就慌慌张张狼狈离去。
“这种不知分寸的人,下次不必引见!”一张笑脸逐渐冷凝,谢仲涛吩咐家仆。
“二哥,你可真够狠的。”见识了他“笑面虎”吃人不吐骨头的手段,谢季浪自叹不如。
“我讨厌他的笑声。”谢仲涛轻嗤一声,简单阐释理由,举步要走,忽然发现视野中少了一个人,“转运呢?”搜索了一遍,众人之中还是不见她的身影,他问谢季浪。
“方才老爷子差人来叫她,你正在痛快,我不敢打断你的兴致。”谢季浪回答,表明不是自己知情不报,而是事出有因。要怪,也要先怪他逞口舌之快。
谢仲涛白了他一眼,对他的贫嘴不置可否。目光扫过被他撕成两半落在地面的《调琴啜茗图》,有不知名的东西从他眼中一闪而过,稍纵即逝。
“时转运?好名字。你爹娘以此为你取名,是希望你人如其名,时来运转吗?”
华衣少年俯身案几,专注地凝视一尊石佛。对总管带进房的小丫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语气中有几分难掩的讥诮。
“三十两银子,足以买下一个时运不济的时转运。”
“时转运——”
“有意思。”不在预期中的回答,倒勾起了他的兴致。华衣少年唤住一旁紧张得想要责骂时转运的总管,转过头,终于正眼看她,“三十两?如此一来,你可是府中价钱最贵的丫头。”
居高临下的视线逼人,令她感到莫大的压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自己没有退缩,倔强地抿紧了唇,与他对视。
一只手横空伸过来,紧紧捏住她尖削的下巴,生疼得厉害。
炯炯的目光在她常年因为营养不良的黄瘦脸颊梭巡,精明中犹带几分算计,“康总管,去转告太老爷,这个时转运,我收下了。”
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时转运翻身坐起,半倚在床柱上。在黑暗中,愣愣地盯着不远处的烛台发呆。
从被卖入谢府到与谢仲涛初次相见再到成为他的侍婢,不知不觉间,时光已经匆匆飞逝六年。
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伺候,尽心周到,由最初的忍耐到而今的习惯,原来,卖身为奴,也不过是如此而已。
叹了一口气,慢慢下得床来,走到烛台边,打燃火折,烛火摇曳,纸窗上映出她的剪影。
出神地凝望,一时有些恍惚,似乎回到很久以前,她和娘亲在昏暗的灯火下缝补他人的旧衣,赚取微薄的收入,贴补家用。
那时候,日子过得清淡凄苦,虽不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父母弟妹俱在,安贫乐道之中,别有温馨自在。
不像现在呵……
正在冥想,冷不防被人由身后环住。时转运吓了一大跳,正要呼叫,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接着是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我。”
神经稍微放松,她转过头,看见的,是谢仲涛半明半暗的脸。
“二少爷——”她压低了声音,停止挣扎,同时后退一步,想要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不料想,谢仲涛紧随她的步伐跟前一步,手中力道不曾放松半分。
“二少爷——”双手抵上他的胸膛,时转运略微提高声调,语气有些薄怒。
先后两声称谓的语气大相径庭,前一句,是尊敬;后一句,是警告。
见她白皙的面庞上染上红晕,明明羞恼不已却又在勉强压抑的模样,谢仲涛终于放开她。
一得到自由,时转运低垂眼帘,立刻退离三步之遥。
瞧她如惊弓之鸟的模样,谢仲涛摇摇头,出言调侃:“转运,你胆子是越来越小了。以前我也如此惊吓过你,不见你有如此惶恐。”
“当初年纪尚小,嬉戏玩闹,情有可原。少爷与奴婢,毕竟是主仆,更何况男女有别,应多加顾虑,以免落人口实。”静默半晌,时转运轻轻开口,如是说道。
“你是说,以后我不可再如此亲近你?”高深莫测地自上而下看她,不是没有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他却故意要装作听不懂。
秀发如云,亭亭玉立,由他的角度,可以清晰看见她纤长的眼睫在轻轻颤动。
时转运,当年那个羸弱不堪的小丫头,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如雨后荷花一般,映日别样红。
“奴婢没有这样说过。”时转运辩解,懊恼自己永远比不上他巧舌如簧的口才。
“有区别吗?”她是没有说过,但是逐字逐句却都是这个意思。
没有区别,但她却不能如此回答。
她不吱声,谢仲涛也不再追问,自顾自地就势坐在她面前。
时转运从茶盘内拿出一个茶杯,提起茶壶,为他斟茶。
“转运——”谢仲涛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你可知道,在谢府,只要主子要,婢子就没有说‘不’的权利?”
手抖了抖,茶水倾倒在茶杯边沿,有几滴,溅在谢仲涛平放的手背上。
见他些微皱起了眉头,时转运急忙放下茶壶,取出手帕,俯身为他擦去水珠,才想要拿药膏,双手却被牢牢地抓住。
“二少爷——”
“谢谢提醒,我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任凭她瞪他,谢仲涛只是紧抓住她,不让她有逃离的机会。
手被他拉住,怎么也挣脱不了,她窘得厉害,不知该如何是好。
“转运——”谢仲涛慢慢站起身,将她又羞又恼的模样尽收眼底,“如果我告诉你,我要将你收房,你愿意吗?”
时转运震惊地抬起头,他过于认真的表情,没来由地令她后背一阵发冷。
“你应该没有意见的,对不对?”对她无法置信的模样视而不见,下一刻,他嘴角泛起冷冷的笑意,“一个好的婢子,要对主子惟命是从,当初你进府,康总管没有对你提及吗?”
眼前,是他嘲弄得近乎陌生的表情。她张嘴想要反驳,可惜嗓子眼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怎么也没有办法出声。
不怪她呀,如果可以选择,她何尝愿意被卖身为奴,何尝愿意被强迫定下将来,毫无选择的余地?
室外寒梅绽放,幽香浮动。
坐在窗前软椅上的老者挥挥手,斥退身边的康总管,缓缓开口问身边的人:“你说什么?”
“爷爷——”谢仲涛立在谢昭身后,高高的椅背挡住了谢昭的身形,只能看见他的一头银发,“我说,我要时转运。”
“转运丫头,不是本来就在伺候你吗?”谢昭本来半闭的眼睛忽然睁开,注视窗外怒放的梅花,语气有些无关紧要。
“我想将转运收房。”谢仲涛的表情似笑非笑,“爷爷,您应该不会反对吧?”
在他意料之中,一直背对他的谢昭终于转过身,眉头紧皱,目光锁定他,“你要纳时转运为妾?”
“我说要收她,但是没有说过要纳她为妾。”谢仲涛摇头,顺手拿起台架上的一对垂耳花瓶玩赏。
蛇头拐杖点地,谢昭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谢仲涛面前,语气异常严肃:“那你的意思,是要娶她为妻了?”
“我也没有这个意思。”谢仲涛将花瓶捧到自己的眼前,透过瓶耳,看见的,是谢昭紧绷的面容,满脸风雨欲来。
“仲涛——”
仲涛要时转运,纳她为妾他已有微辞,娶她为妻他更是不许。大户之家,婚配讲究门当户对。虽说时转运是他刻意留在仲涛身边,但她的出身——幸而二者皆不是,谢昭松了一口气,但又搞不清他这个出色的孙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要时转运。”半晌之后,谢仲涛才放下手中的花瓶,“收了她,要她跟在身边,但无名无分。”
“你要如此对待转运丫头?”谢昭盯着谢仲涛,微微叹息,“你对她无情无爱,却硬要牵强,又是何必?”
对于时转运,介意她卑微的出生,却欣赏她独具的蕙质兰心。要她与仲涛比翼齐飞固然不配,但要一介女流放弃名分而被束缚,确实于心不忍。
“爷爷这般说,可是在同情时转运?”谢仲涛不答反问,“既然同情她,当初就不应该买她入府;既然将她送给我作侍婢,生杀予夺大权,都在我手中,是生是死,全凭我决定。”
“仲涛!”对他阴沉的表情有几分在意,谢昭提高了声音,“为人之本,仁爱为先,当真注意才好。”那种阴鸷的表情出现在仲涛脸上实在过于鬼魅,令他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仁爱?”谢仲涛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爷爷,无商不奸呢!若是我们谢家仁爱经商,何来今日蓬勃繁盛之景?当年,你不也是……”
“你给我住口!”暴喝一声,谢昭举起蛇头拐,眼看要落在谢仲涛身上,却又改变了方向,扫向一边,打下那对双耳花瓶。
花瓶坠地,发出好大的声响,转眼之间,粉身碎骨。
“太老爷——”
门被推开,奔进来听见声响惊惶失措的康总管,在看见屋内对峙的祖孙两人之后,他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给我出去!”谢昭拿拐杖指着谢仲涛,额头青筋暴露,捂住胸口气喘吁吁。
“二少爷……”一边的康总管看看气得厉害的谢昭,又瞧瞧谢仲涛,小心翼翼地开口,“太老爷近日身子骨不好,二少爷,您看——”
听康总管如是说,谢仲涛看了谢昭一眼,无视他的震怒,跨过一地碎片,径直离去。走到门边,他忽然转过头来,看向已经被扶到床榻坐定的谢昭——
“不管您答应与否,时转运,我是要定了。”称谓上还有尊敬,语气中却是坚决的断然。是与不是,要与不要,全凭他的意愿。
任谁,也无法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