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爱情观中,恋人只会有两种,一种叫美丽的姊姊,成熟又有钱;一种是漂亮的美眉,年轻又可爱。
他当然不会有第三种,纵使他有个同志老哥(已经翘掉了),纵使他身边围绕着一群Gay朋Gay友(老哥留下的)。然而很抱歉,他目前还是比较喜欢雌性的哺乳类;至于公的,暂时兴趣缺缺。
老哥活着的时候是个十足的烂好人,脾气好性格好,就连所结交的朋友也都秉着物以类聚的法则,一个个热心助人,实在是好到不行。
老哥死了以后,他不是太常伤心,毕竟在那没多久前老爸老妈才回归上帝怀抱而已,而他的眼泪也只有那几滴,没掉几次,存货就用光了。
比较苦的要算那些三不五时就跑来说要安慰他的人了,每次一看到哥哥紧闭着没再开过的房门,就自己先哭得唏哩哗啦的,几乎要把他家的面纸给用光了。
与哥哥动则号哭淹水的「姊妹」们比起来,他目前的监护人总说他冷静得不像个小孩。
他想过这个问题,但他觉得自己只是单纯的抗压性高。
还有,谁说小孩子就不能冷静的?
再说,那件事也发生了好几年,他都脱离小孩行列许久了。
但那群人总趁他不在乱讲话,甚至要把他押给心理医生看,说什么不哭容易得自闭症?!
拜托……
Gay的想法还真不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
「小毕,和我在一起很无聊吗?」枕边,有阵黏腻香甜的酥软嗓音传来,擦着淡红指甲油的笋指游移攀上他赤裸的肩,女人美丽的唇形微微上扬,亲吻着他的下颚。
「不是。」
「你在想别的东西!」女人的直觉向来准得可怕。
「在想妳。」
「真的假的?」她浅笑两声,不太相信的样子。
「假的!」他吻了她一下后起身,「我下星期期末考,所以在挣扎着到底是要回去读书,还是留在这里到天亮好。」
她见他拾起了裤子穿上,「你打算回去了?今天可是我们认识一周年的日子!」
「咦?是吗?我们认识那么久了啊!」他套起上衣。
「有份礼物要送你!」女人缠卷被子起身,由梳妆台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红盒。
「妳知道我向来不爱收礼物。」他本想一口回绝,但女人却露出一个近似撒娇的哀求眼神。
她说:「当我在展示窗看到它,我第一秒就想到了你。我都买下来了,为你而买的。」
他最无法抗拒的就是,这个大他几许,却又娇媚万分的女子朝他撒娇时的模样,「妳想怎样?」
她打开了盒子。
他看见一对红宝石耳饰,「我没有穿耳洞!」他说。
「我帮你。」她始终挂着迷人的微笑。
◆◇◆
三更半夜,在女人的住所忙完之后,他倒也没马上回家。
在霓虹灯闪、五光十色的街上流连许久,最后他转进了街角一间Pub当中。
「给我一杯酒,什么都行!」他直接坐上吧台,耳根麻热刺痛的感觉仍不断传来,早知道就不心软留下,真是活受罪。
「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刚刚才有警察临检完!」酒保看了他一眼,倒了杯可乐给他,「未成年不许喝酒!」
他也没争论,拿起可乐就灌,「待会就回去了。」
「惟明也在这里,我帮你叫他,刚好有个伴一起回去。」
「好啊!」有便车可以搭也不错。
「等我!」酒保离开吧台,遂往后头走去。
「啊!」酒保才一走他就发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那个惟明是保守派人士,要是看见他现在这副模样,不念得他耳朵生茧才怪。还是先走好了!
他喝完可乐留下一只空杯,才下了旋转椅,没想到却让两个男人给堵住。
那两个男的看了他新扎的耳洞,会意地相视而笑,「小弟弟,刚来的吗?以前没在这里见过你,和哥哥们交个朋友好吗?」
「不好!」怪恶的感觉,是那杯可乐过期坏了吗?不然这两个男人暧昧的笑脸怎会让他反胃?
「别回绝得这么快,我们可以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互相了解后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对不起,我只是进来喝杯酒,没兴趣,也不想,和你们互相了解!」
结果,他花了好大的力气赶跑苍蝇,叹了口气想走时,却发现被酒保从店内找出来的惟明,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旁。
「嗨!」他打了声招呼。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惟明双手环着胸,看起来有些生气。
「我没带表。」他耸了耸肩。
「你晓不晓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GayBar啊!」
「你的耳朵又是怎么回事?」
「啊!」连忙摀起自己红肿的耳朵,方才那两个赶也赶不走的苍蝇,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美丽姊姊只有替他穿一边的耳洞。她还说另一只耳朵要等下次他们见面时再弄,原来,他被耍了。
「跟了我们那么久,你到底明不明白左边跟右边的分别?」惟明还是叨念着不停。
「一时不察啦!」他的右耳被戴上了价值不菲的红宝石耳饰,而右边,代表的却是正在寻找恋人的同志。
惟明大概知道他这么晚没回家是出来做什么了,他搔搔头笑了两声,下个礼拜是期末考,想来他未来七天一定会被禁足。
「算了,跟你叮咛再多也是没用,你回家去吧,别再闲荡了。」
「我走路来的。」
「那就走路回去!」
「可是,真的有些远耶,你不载我回去吗?」反正都已东窗事发,他也无须放着有便车不用,折磨自己双脚。
喃喃念着,发觉惟明的神色有些心软,他连忙又加了几句:「我明天还得早起上课,真走回去天都亮了,睡眠不足怎么办?」
「真是!」惟明念了句,转身往里头拿车钥匙。
「才多久没见,惟明就被你治得死死的了。」酒保擦着高脚杯,打趣着说。
「是他把我治得死死的才对,他可是我的天,我连句大声话都不敢对他说。」他笑道:「对他好一点,乖乖听话,我这个可怜的高中生零用钱才会多一点。」
宋惟明,他死去哥哥的男朋友的弟弟,他现任的监护人。
沿用之前形容老哥周围朋友的定律,惟明这个人,也是只懂付出不懂回收的烂好人。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噢,是超级的那一种。
都快三十了,还没个伴。整天就只烦恼着该如何将他导向正途,让他乖乖读书顺利毕业。
似乎,他身边也有太多人想导他向善,甚至,身体力行想让他耳濡目染。惟明啦,酒保啦,还有老哥的一大堆朋友们都是这样。他们的世界很单纯,爱情也只有直线往来,但却始终为感化不了他而烦恼。
不过,如果真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世界也太可怕了吧!
只要身处一群好人当中,他就会变成好人。
那待在一群Gay中间呢?
想了想,还是摇头。他的情人只可以有两种,漂亮美眉,或美丽姊姊。
女人抱起来很舒服,男人他没尝试过,也不想尝试。
「走吧!」惟明急匆匆地走了出来,他今天是和朋友来聚会的,结果,却为了个深夜未归的不良少年,把那些人全拋在最里头的小包厢当中。
「你明天不是也要上课?今天玩得这么晚?」他尾随了上去。
「大人和小孩子不同的地方就在,我们可以无故夜游。而你,正值发育期,现在应该要躺在床上乖乖睡觉。」
「我老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如果我愿意,可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爸爸了,你到底明不明白啊!」有时,他也觉得惟明挺不可理喻的,永远觉得他长不大,既怕他被女人骗,又怕女人来骗他。终日忧心忡忡的,活似他是什么易碎品,要人二十四小时看护。
惟明闻言回过头来盯住他。
「怎么?」他差点撞上惟明,连忙后仰,退了一步。
「我警告你!」惟明的眼睛愤怒得几乎要喷出火来。
「啥?」他说错话了吗?
「做爱的时候,最好给我戴上保险套!如果你敢让哪个女人怀孕,你就完了!」
◆◇◆
回到家他爬上床倒头就睡,惟明在客厅整理散落一地的杂物。惟明天生洁癖个性,自从搬过来和他一起住后,就整天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连点灰尘也呼吸不到。
后来,惟明不知拿着什么,进到他房里来。
「干嘛?」他侧仰着睁开眼,电灯没有打开,仅*窗外微弱的光线,室内仍是有些灰暗蒙眬。
惟明爬上了床,双腿盘着坐在他身后,点燃打火机烧着一只安全别针。
「没事,你继续睡。」惟明有些冰冷的手指贴在他左耳的耳垂之上,力道适匀地揉捻搓弄着。
惟明让他耳根发热。
「你有看晚间新闻吗?」似要分散他的注意力,惟明又开起话题。
「没有。」他那时正和女人在床上翻云覆雨。
「明天下午有个台风会进来,应该不用上课。」
「那你还特地载我回家?」
「是你自己叫我载你回来的。」
耳垂有那么一丁点儿痛浮现,惟明的动作很轻柔,他的左耳也穿好了。
「我讨厌台风。」他困意盘踞的双眼开开合合,发觉惟明正有些忧心地看着他。看来,惟明的气已经消了,原谅了他出去胡闹的事。
他知道老哥留下的朋友都是些烂好人,但惟明实在不需要如此地在意他。惟明也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整天就绕着他打转。「整天看着我很烦吧,其实有些事我自己可以打理,你该多留点时间给自己。」
惟明突然闷住了,静静地望着他,不再说话。
「你已经照顾我好几年了,就不想休息一下吗?」他说。
惟明缓缓地绽了一个苦涩笑容,「你什么都不知道……」笑容里包含着太多的东西,是令人不解,疑惑迷惘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惟明有些哀伤的神色在晦暗不明的夜里漾了开来。
他看不下惟明那副模样,心头有些软,后来干脆拉起被子蒙住头,鸵鸟般地将自己给藏了起来。
不知道?
相处了这么多年,不知道才有鬼!
◆◇◆
天使如果是种生物,那么这款单纯得只会走直线的物种,学名应该就叫宋惟明。
清晨第一道阳光射入房内,他便清醒了。
惟明整晚都没有走,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背对着他。
天气,是六月末的味道,纵是清晨,仍留有燠热。惟明脱下的上衣随意挂在一旁的椅背上,双眼空洞的呆望着对街的杂草丛,一夜没睡。
惟明的臂膀有着俐落优雅的线条,结实的体魄平日掩盖在衣服底下,他惊讶地发现,惟明其实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般削瘦。可能,如果哪天他和惟明一言不和打起架,惟明卯起来,足够能耐将他打趴下。
不过,幸好,惟明崇尚世界和平,更不会舍得将他打趴下。
惟明感受到他的视线而回过头来,「醒了啊!台风走得很慢,可能晚上才会进来。所以今天你还是得上学!」
逆着光,风翻起了窗内纱帘,扬在惟明身后。一瞬间,他的思绪被拉回那年夏夜,赤裸着背对他的天使少年,影像在脑海里浮现,与惟明的身影重叠,让他产生了错觉。
一切贴合得如此真实,他不禁陷入沉思。背影真的很像,只差少了那对翅膀而已。
不……还有一点……惟明已经二十六,不算少年了。
「七点多了,我帮你弄早餐,你想吃什么?」惟明来到床边,伸手将他给拉起来。
他还陷在初醒的那堆浑沌当中,甩了甩头,仍是一堆混乱。
忽而,他看到了什么,没作多想,伸手便往惟明下腹摸去,「哇*,你居然还有腹肌!」
惟明震着退后了一步,神情显得十分尴尬。
「啊……」他忘了那里是敏感地带,不能随便乱碰。「对不起!」
他缩回自己的手,惟明则僵硬地跨出步伐,离开他房间。
真糟!
他摇摇头往浴室走去,最近惟明变得奇怪,让他越来越不晓得该怎样应对了。
关上浴室的门,那道锁锁了几次都锁不上,坏了。
他洗脸刷牙漱口样样慢慢来,睡得不够饱,脑袋仍然昏沉。待会儿第一节是英文课,好象有个小考。他单字也没背,干脆溜去保健室睡觉好了。
镜子里,他双耳被戴上了银色的耳饰。红宝石惟明拿掉了,只不过人家送他的东西,丢了可不好。他等会会找惟明要回来。
拉下牛仔裤的拉炼解个手,昨晚可能饮料喝太多,水声哗啦哗啦的。
他又打了个哈欠。
毫无预警地,厕所的门突然被打了开来,想进来洗把脸的惟明就这么出现。
他俩视线相交,然后惟明目光往下移。
「喂!」他喊了声,惟明才惊讶的立即关上门。
「上厕所干嘛不锁门!?」惟明的咆哮声由门板后传来。
「锁坏了!」
水声哗啦哗啦。
好象,他才是那个该放声大叫的人,没想到,惟明却反比他还激动……
搞什么?
他的耳根有点热。
不,他绝不是个会为了别人,而轻易改变自己的人。
他的情人只能有两种……
绝不会出现第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