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皮小姐摸不着头绪,也搞不懂情况,她只知道傅冠雅现在很苦恼。
赖皮小姐的正义感汹涌澎湃,激发她站出来的狠势。
“你干嘛逼她收?这什么钱?封口费吗?或是等宝宝生下来,要买断宝宝的钱?!很过分耶你!还有你那个无良老板!”
“房客小姐,你误解了,这不是封口费,更不是买孩子的钱……”
赖皮小姐横眉竖目,一脚踩向杨士伟坐的沙发上,恶狠狠进逼:“哇靠!我知道了!是叫雅雅姐生完孩子后,逼她滚蛋的遣散费厚?!”
“当然不是……”
这根小辣椒,脑子里装什么被害妄想症?
“拿回去给你的无良老板!叫他去买药吃啦!”赖皮小姐一把抓起支票,往杨士伟口袋狠塞。
凶恶的模样,彷佛他再罗唆,接下来就是塞他的嘴。
杨士伟还想辩解,一旁的傅冠雅浅浅一笑,拍拍赖皮小姐,赖皮小姐才肯哼声,挪走了脚。
傅冠雅才缓缓地向他摇了摇头,要他别再坚持。
“你退回去给他吧。我不认为……为了这种小事,他会亲自登门。”
对,所以她何必被杨士伟的话吓到?
还担心了几秒……万一,他真的找上门,她该如何是好?
根本不会发生的事。
不会发生的妄想。
“傅小姐……”
“谢谢你特别跑一趟,更谢谢你帮我争取,抱歉,要让你面对‘退票’的后果。”
对杨士伟,她满心感激,不只是许多地方为她着想、替她安排,就连那一次……在公司中,险些遇见苏幼容,也是杨士伟掩护她,帮她从角落躲开,让她不至于尴尬去撞见,田圻炎和苏幼容那么融洽、那么恩爱……
那么不像作戏。
“老板那张水泥墙脸,我几乎每天要面对,不差多这一回……”
傅冠雅闻言,冲口就问:“他……没有比较快乐吗?”
问完,马上后悔。
她不想被人看见,她对田圻炎的在乎。
杨士伟摇头,十分坚定:“老板最快乐的时候,是和你结婚那段时间。我已经算不出来,他上一回笑,是哪时的事。”
公司天天低气压,最靠近老板的他感受最深。
田圻炎当然还是会笑,应酬所需,表面工夫,扯扯嘴角,敷衍了事。
皮笑,肉不笑,心,当然更不。
杨士伟口中的“笑”,是发自内心,更真实的那种。
“也许,他只对田太太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傅冠雅另有解读,不想因杨士伟一席话,心湖再生涟漪。
“傅小姐,你是不是觉得……你和老板,不可能了?”
“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没有什么好假设。当初我签字离婚,真的没来得及想,以后会怎样……”她坦白说道。
那时太混乱,脑袋都是空的,根本想不出头绪。
之后,忙着搬家、适应种种孕期不适,也没办法多想。
等到她有时间,开始想,才突然发现,他没告诉过她,要她为他守候,或是,他在某年某月,会重回她身旁……
没有承诺。
没有约定。
“我,没有要等他。”
傅冠雅轻喃说着,说给自己听。
我怕,他也不稀罕我等他。
杨士伟无言。
他是旁观者,无权多嘴,有时连他都快弄不懂,老板心思是什么。
事后……应该说,被赖皮小姐“瞪”出去的杨士伟,拿着退回的支票,返回办公室,虽已是下班时间,但老板一定在。
办公室,几乎是田圻炎另一个“家”。
以工作为借口,拖延回苏家的时间,有时直接睡在左侧休息室。
两张支票,揉得有点皱,摆在办公大桌中间。
田圻炎的眸光,由支票上,慢慢挪向杨士伟。
“傅小姐说她不需要了,她的同居人把它们硬塞回给我。”
眼神转为诧异,然后,变成震惊。
田圻炎足足有好几秒,丧失反应能力。
甚至,连呼吸,都短暂遗忘。
她……找到另一个人,照顾她,陪伴她,爱她……取代他。
他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
第12章(1)
待产室里,兵荒马乱。
右前方那床,待产的产妇凄厉哭叫:“好痛!好痛!我不要生了!救命呀!叫医生、叫医生啦!”
家属紧张兮兮,来来回回跑到护理站,不停拜托护士来看情况。
“还早,才开两指。”护士经验老道,知道离生产尚有很长一段距离。
“都是你!你这个混蛋!呜呜……”产妇开始痛骂老公。
老公任由她骂,一直讨好陪笑,不断说对不起。
床与床只隔着布帘,所有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左前方那床,准妈妈正为了即将上场的“大战”,努力吃,认真吃,胃口超级好。
“蜂蜜水喝了没?”婆婆问。
“要不要再吃一颗小笼包?”妈妈问。
“老婆,玉米浓汤我帮你吹凉了。”丈夫说。
简直像是……来待产室野餐,一家子和乐融融。
护士事先曾说,趁有食欲时,想吃就吃,只要吃得下就好。
隔壁床,待产那对小情侣,忙着玩平板,愤怒鸟的叫声“咿呀——”地叫。
“老公,帮我过这关。”
“就瞄准这边嘛,然后——喏。”
“我等一下进去生,你再帮我过4-3哦。”
傅冠雅躺在床上,是最静悄、最没发出声音,也是唯一一个独自前来的产妇。或许是她没有家属陪伴,护士特别关心她,注意她的状况,怕她发生意外,没办法被立刻发现。
疼痛迈入第三个小时,而且仍在持续,一波一波的,才稍缓,又马上激烈起来。
相较于右床的惨叫,她只是呼吸声变大,偶尔,几声痛吟逸出紧咬的唇瓣,其余的,也没有了。
叫了,也不会有人安抚,不如省下力气用在后头。傅冠雅是这么想的。
这一刻,时间特别慢,煎熬特别漫长。
终于,右床的待产妈妈吼到没有力气,终于被推进产房,准备迎接新生命到来,家属慌忙转移阵地,改往产房方向聚集。
待产室整个安静下来,只有胎心音监测机的声音,细微规律。
左床的准妈妈也停止进食,开始进入密集阵痛,忍不住发出哭声,陪产的丈夫不停安抚。
傅冠雅要送进产房前一分钟,在冰箱上发现留言的赖皮小姐,匆匆赶来。傅冠雅看到她,第一句话是:“你晚上……不是要上课吗?”这时她已经满身大汗,嘴唇都咬破了,双眼血丝明显,气若游丝。
一见到熟悉面孔,酸软的眼眶,再也忍不住滚出了泪水。
“拜托,生小孩比较大条好不好?!还管上不上课!你干嘛不打电话给我,我请假陪你来呀!”
“我怕你来,以后不敢生孩子……”傅冠雅想说笑,但笑不出来了。
“要送产房了,借过。”护士出声提醒,动作俐落。
赖皮小姐快步让开,目送傅冠雅进到产房。
待产室一角,摆了个眼熟的小行李箱。
赖皮小姐认得它。
早在好几个礼拜前,傅冠雅就开始收拾所谓的“生产包”。
她拖起行李箱,到产房走廊外等着。
“雅雅姐自己一个人,挺着大肚子,拖着行李,到医院生宝宝……”
可恶!那画面,让赖皮小姐好想哭!
“连留言都只是提醒我……‘晚餐在冰箱里,要记得热来吃,我去医院生孩子,你乖乖去上课’。”
赖皮小姐真的流下两滴泪,替傅冠雅感到生气。
眼泪没浇熄怒火,倒像火里添油,烧得更旺。
“哇靠,搞什么鬼!她一个人在生小孩,其他人都死光了吗?”
她太气不过了,拿起傅冠雅的手机,滑开通讯录,开始噼哩啪啦寻找名单,顾不得隐私不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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