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鼎鼎的鸣王要尽花招,连带用上厚脸皮战术,最后还是闹得灰头土脸,莫名其妙在容恬的柔情攻势下一败涂地,不得不又在欲海中沉浮了大半夜,再次体验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套套在体内滑动的特殊感觉。
万幸的是,这次羊肠套制作大有进步,没有再次滑落在体内。
做完剧烈的体力劳动,两人都觉四肢微微麻痹,似仍在云端上一样。喘息着,肩并肩躺了,享受微妙快乐的余韵。
隔了一会,凤鸣睁着眼睛,盯着头顶上方悬挂着的小花雕木架,忽然说道,“我们的新丞相烈中流,真的挺有本事。”
容恬在他臀侧用力打了一记重的,佯怒道,“居然敢在这时候提别的男人的名字。”
凤鸣懒洋洋翻个身,选择—个自认为最舒服的姿势,一只脚大模大样地横跨在容恬身上,嘻嘻笑道,“原来你也会吃醋。也对,烈中流又有本事,又长得帅,脾气又可爱,你会失去信心也是应该的。”
容恬看他一丝不挂,有如一块人形的晶莹剔透的玉石,起伏有致的曲线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忍不住用粗糙的掌心摩挲翘挺的臀部,爱不释手地啧啧道,“真滑。”
凤鸣被他摸得浑身发软,腰间一阵一阵麻痹的感觉直往上窜,轻轻咬住下唇,伏在容恬宽广结实的胸膛上。
“你刚刚说谁比我有本事,又长得帅,脾气又可爱?”容恬故意问。
凤鸣低不可闻地嘻笑了一声。
容恬哼一声,更用力地抚摸起来,移到两丘之中,只在臀缝之间来来回回滑动,却硬是弃开始紧张收缩的入口而不顾。
凤鸣的身体,他比风鸣本人还要清楚上十倍。
不到一会,凤鸣就半眯着眼睛露出难耐的可怜表情,容恬却十分可恶,指尖就不肯再往下挪动一分。
“喂!”
“嗯?”容恬悠闲自得地瞥他一眼。
凤鸣心跳得越来越快,双腿已经大分,等于跨坐在容恬身上,后庭盛满想被爱抚的欲望。见容恬还是一脸安然的表情,忍不住伏下身子,用头大力去拱容恬的胸膛,拱了一会,不但没有得到容恬的反应,自己下腹反而更为沸热,气急之下,又张开口,“嗷呜”一下咬住了容恬胸前暗红色的小突起。
“呵!”容恬大笑起来,“刚才不是说今晚绝对不要了吗?”
凤鸣大羞,忍不住扬手一拳,击在容恬头侧的软枕上,却也颇有力度,凶狠狠道,“要做就做,不许罗嗦!否则这个枕头就是你的榜样。”
容恬不以为然,把凤鸣翻个身,让他趴着,随手把那个做“榜样”
的枕头拖过来,塞到凤鸣腰下。
他拍拍凤鸣可爱的翘臀,发出清脆的“啪啪”声音,趾高气扬地问,“你刚刚说谁吃醋来着?”
“怎么可以打人家屁股?”凤鸣哇哇大叫。
“好,不打就不打。”容恬邪气地道,“那摸总可以了吧?”果然停下,改而抚摸蹂躏。
凤鸣被他温柔地折磨到不断倒吸凉气,不安分地大扭纤腰,他才好整以暇地缓缓把下胯靠过去,在犹带着上次激情体液的菊花处略停了停,猛然一口气全挺了进去,直没根部。
凤鸣快乐又痛苦地大叫起来。
容恬一边抽插,一边促狭笑道,“嗯,烈中流确实不错。要不是他的提议,明天就要上路,我们怎么能玩得这样尽兴?”
凤鸣感受着体内穿梭横行的硕大火热,完全闭了眼,在他身下咿咿呀呀,早就把烈中流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次日清晨起来,难免又是腰酸背痛。但昨天晚上却是自己先去惹容恬的,凤鸣只好自认倒霉,默默忍受纵欲过度的后果。
秋蓝等人如常过来伺候他们梳洗穿衣,凤鸣记挂着烈儿,便去问秋月秋星。
秋星脸儿一红,抿着唇没说话。
秋月答道,“昨晚真的喝醉了呢,走路都摇摇晃晃的,我们两个陪着一起到他房里去,帮他把床铺了,又打了热水给他洗脸才走的。”
“鸣王,今天挂这个好吗?我昨天晚上才编好的。”秋蓝取了个新做好的翠绿色络子,在凤鸣腰上北了比,听他们说起烈儿,愁眉道,“容虎也说他恐怕真的喝多了,我昨天半夜里去看了一下,他竟然还没睡,手里还拿着一瓶不知道从哪偷来的酒。好说歹说,费了我不少唇舌,才让他把酒瓶给了我,进屋去睡。烈儿脾气太倔强,要是永逸王子在,说不定他就听话多了。”
秋月忽然掩着嘴,一阵花枝乱颤的抂笑。
凤鸣和秋蓝都奇道,“秋月你笑什么?”
“秋星她……”
“死秋月,你敢胡说我就打你!”秋星不知道什么小辫子落在了秋月手里,急得脸都红了,警告地瞪着秋月。
秋月哪里怕她发凶,做个鬼脸,嗤笑道,“你要是求我,我或许还可以帮你瞒着,你吓唬我,我偏要说出来。”
凤鸣问,“到底怎么了?”
秋月大声道,“昨天秋星被烈儿抱了,还亲了!”
众人好奇心大起,都追问起来。
秋月得意洋洋道,“昨晚我们一道陪烈儿回房,秋星帮他铺床,我去外面端热水给他洗脸,没想到一进去,就看见烈儿把秋星抱得紧紧的。”
秋星气得直跺脚,“死秋月,你闭嘴,快闭嘴!看我也把你的事说出来!”
“哼,我有什么事让你说?”秋月说到高兴处,连带着动作一起比划出来,“烈儿这样抱着秋星,拚命说,求求你,求求你。秋星被他抱着,又不敢打他,一个劲地说,放手,放手,我不是永逸,我不是永逸啦!”
“谁说我不敢打他,我是打不着。”秋星本来手上捧着凤鸣的肩褂,这时猛然放下了,冲过去就要揪秋月。
秋月扭身避过了,咯咯笑道,“对对,他抱得那么紧,你当然打不着。”她身材娇小,一下子就闪到了凤鸣身后,避开秋星的报复。
凤鸣又好笑又好气,见秋星还要打秋月,便伸手过去,一手抓住秋星纤细白皙的手腕,另一手把身后的秋月也抓了出来,左右都瞪了一眼,“你们胆子越来越大了,把我当挡箭牌吗?”
秋蓝却问,“那么后来呢?”
“后来?”秋月道,“后来才精彩,烈儿越来越激动,大叫着说,你不是永逸,你当然不是永逸,谁说你是永逸?越叫越大声,把我们都吓了一跳。秋星你听,烈儿分明对你有意嘛,他明明就知道抱着的是你,不是永逸王子。”
凤鸣心里蓦然一紧,松了两姐妹的手,问,“接着呢?”
秋月噗嗤笑道,“接着他就抱着秋星,在秋星嘴上亲了一口。”
“没有,没有!他不是亲,只是把头靠过来,我还伸手挡住了的,也就只是唇碰了碰我的手。”秋星又羞又气,连忙分辩。
“什么东西碰了碰手?”
正说着,忽然一个声音蹦了过来。
烈儿和容虎、子岩的身影骤然同时出现在房门口。
众人大哗,气氛立即更加热烈。
秋月仿佛得到了人证一样,跳过去指着烈儿的鼻尖道,“烈儿快点承认,你昨天明明抱了秋星,还亲了她的小嘴。”
秋星哇哇大叫,“没有,没有,秋月胡说!烈儿你快点澄清。”
烈儿宿醉之后,漂亮的眼睛略微有点浮肿,但整个人看起来还像平常一般活泼洒脱,听了两句,已经知道秋月秋星在为什么吵架,嘿嘿笑道,“被我这么一个美男销魂地又抱又亲,可是三辈子都求不到的福气。来来,秋月你要不要也尝试一下。”伸出双臂迳自朝秋月大步走过来。
秋月尖叫一声,转身逃开。
秋星却正好站在她身后,促狭地推了她一把,正巧把她推到烈儿的方向。
烈儿顺势接收了这份“礼物”,双臂一收,把秋月困在怀里,呵呵一声怪笑,竟然往秋月满是惊骇的可爱脸蛋上“啵”地大亲了一口,大声赞道,“不错,不错,平时看起来还挺一般,亲上去却很滑。对了,子岩,”往后一转头,对身后的子岩问,“你要不要也来试一口?”
“不要,不要!”秋月几乎大哭起来。
“都给本王停下,闹够了吧?”坐在一边的容恬终于开口,淡淡吩咐道,“秋月,秋星,你们先把凤鸣身上的衣服弄好。秋蓝,去把早点都端上来。烈儿最会惹事,给本王站到一边去思过。子岩,有事禀报吗?”
容恬说话的份量和效果,是十个凤鸣都比不上的。
房内顿时安静。
众人都暗暗吐了吐舌头,纷纷应是,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子岩在容恬面前站定,有条不紊地把城防各项事情都大致说了一下,又道,“入越重城后立即派往南边的探子已经回来了一个,他已经在原先约定好的隐蔽地点见到了太后。真是巧了,太后也是刚刚才抵达。
据太后说,自从大王抛船登岸后,船队在阿曼江上没有再受到任何阻拦,不过为了避免泄露踪迹,太后及随人也很快在一个废旧的小码头登岸,乔装打扮改走陆路,当然,她们走的虽然也是陆路,但比我们这种翻山越岭的好多了,可以走马车,所以很快就到达了指定地点。”
凤鸣想起那已经属于他的庞大家族资产,插嘴问子岩,“那船队呢?”
“船队则由罗登独立主持,继续沿着阿曼江直上。”子岩虽然不大爱作声,其实也是内心剔透之辈,温言道,“鸣王不用为船队担心。萧圣师声威远慑,只要大王不在船上,不牵涉极重要的政治,谁也不愿意招惹萧家船队,以至得罪萧圣师。”
容恬道,“太后尚未知道我们的计划改变了。”
“是的,所以属下已经又派出一人,将计划有所改变的消息带给太后。”
容虎也一直在听子岩的回报,这时候不解地道,“既然永殷那个所谓的新太子永全知道我们在船上,知道要在江心投石阻扰,为什么自从我们登岸后,船队就畅通无阻了呢?他若真和容瞳勾结,会一直设法阻止船队才对啊。”
他一说,凤鸣也醒觉过来。
“对啊,真奇怪。”凤鸣蓦然一震,“难道他已经知道我们弃船登岸了?”
容恬摇头道,“永全并不知道我们弃船登岸。不但如此,现在看来,这个蠢材其实一直就不了解我们的行踪,更别提放石头阻挠船队了。”
如果他是聪明人,当年也不必叫烈儿硬把永逸拽下太子位,换永全当新太子了。
“不是永全?”凤鸣大讶,“不是永全,那会是谁?”
“还能有谁?”容恬露出一丝苦笑。
“谁啊?”凤鸣挠头。
容恬无奈地叹口气,对他勾勾手指,“过来。”
凤鸣已经穿戴完毕,乖乖走到他身边。
容恬摸着他的头,“用你这个笨笨的小脑袋想想,我们是怎么到这个偏僻的越重城来的?又是谁早就成竹在胸,知道怎么把这个易守难攻的小城弄到手的?”
凤鸣恍然大悟,惨叫一声,“不会是烈中流吧?”
“鸣王在叫我吗?”一个充满朝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凤鸣吓得猛然转身,烈中流俊帅的脸蛋跳入眼帘。
真是白天不要说人,晚上不要说鬼──果然一说就钻出来的。
烈中流今天换了一袭布袍,蓝色衣料洗得有点发白,却异常整洁。
他跨进房内,和各人打过招呼,问凤鸣道,“鸣王刚刚叫我干什么?”
凤鸣大声咳嗽起来。
烈儿昨晚和他一起吃菜喝酒,反而和他亲近了点,代凤鸣答道,“鸣王是想问,在阿曼江心放石头的是不是丞相你。”
“原来是那个啊。”烈中流听了,气定神闲地笑道,“当然是我。”
凤鸣哭笑不得,“丞相如果不想我们走水路,直接说嘛,你口才这么好,一定可以劝得动我们的,何必搞这么大的破坏?害我们还以为已经暴露了行踪呢。何况江心下石,不但妨碍我们,其它来往的船只也会受牵连啊。”
烈中流含笑道,“鸣王不觉得这样比较有趣吗?不必担心其它的船只。萧家的大货船是比王侯的专用坐驾吃水还深,其它船只吃水不深,不会被江心大石所困,这个我是算过的。”
“不对,”子岩思虑比较周密,蹙眉道,“当时丞相一直在船上,从没离开过我和手下的视线,丞相怎么能在江心布置石块呢?”
烈中流显然对自己的这一招大觉有趣,哈哈笑道,“那是早就放好的。路线太好猜了,你们除了去西雷,还会去什么地方?我提早一日命人放巨石,然后骑马沿岸回来,在岸边等你们经过。”
烈儿也哈哈笑起来,“真的很有趣,来来,让我亲丞相一个,以示钦佩。”双臂一张,热情地抱过去。
烈中流脸上变色,拚命摆手道,“不行,不行,我这人向来清净自爱,最不喜欢动手动脚……”
众人都是一愣,大为惊讶。
别人也就算了,这个烈中流却是个典型的美人癫狂之徒,只要看得顺眼,就恨不得搂搂抱抱亲亲摸摸一番。
怎么今天却忽然转性了?
烈儿被烈中流义正词严地拒绝,嗤笑道,“也好,我们不动手动脚,只动动嘴皮子,亲一个就好。”又把红唇嘟起来伸了过去。
“烈儿,你太放肆了。”容恬蓦然一声低喝。
烈儿浑身一震,顿时凝了笑容,缩了回来,不敢再和烈中流笑耍。
凤鸣见他被容恬一喝,立即仿佛被霜打了一样,浑身的活泼劲都没了,站在一边倒显得可怜兮兮,心肠大软,柔声道,“烈儿,你昨天喝得太多了,是不是一个晚上头疼都没有睡好?你过来,在我这边坐一坐。”
烈儿应了一声“是”,小心地打量一下容恬的脸色,过来乖乖在凤鸣身边坐了。
奉命去端早点的秋蓝领着两个捧着大方盘的侍女回来,方盘上装着热气腾腾的各种糕点。
秋蓝吩咐她们把糕点一碟一碟都摆在饭厅桌上,过来请容恬和凤鸣,“早点已经在饭厅布置好了,大王和鸣王不如过去一边吃,一边谈事。
饿着了对身体不好呢。”
凤鸣问众人,“你们吃了没有?”
大家都是大早就过来伺候或者禀报事情的,哪有什么正经时间吃早点。
烈儿摇头,容虎不吭声。
秋月秋星道,“我们伺候了鸣王再吃。”
只有子岩早上喝了一碗稀粥,答道,“属下已经吃过了。”
烈中流却道,“本来我也已经吃过了,但见了这么漂亮的糕点,又忍不住觉得饿起来。”
凤鸣笑道,“那么不管吃过的没吃过的,索性大家一起吃,一起聊。秋蓝,桌旁再添几张凳子。”
秋蓝“哎呀”叫起来,“原本想着大王和鸣王吃的,准备这么多一定够了。这样看来,我还是要去现做一点才行。”匆匆领着两名侍女出房,奔厨房去了。
秋星秋月便去搬凳子。
烈儿站起来道,“苦力活怎么可以让女孩子干,我来搬吧。”首先把自己坐着的那张大木凳搬了过去。
子岩和容虎也动手把身边的凳子搬了。
凤鸣看着手痒,长身而起,笑道,“我可不能没有绅士风度。”亲自抱起了自己坐的椅子,往房后的饭厅走去。
不抱不知道,一抱才知道这椅子是实心红木制的,虽然手工一般,但份量着实不轻。
刚才信口开河叫秋蓝去搬,真是不知深浅。
烈中流翘着腿坐在大靠背椅上,悠闲地看着众人搬凳搬椅,闭口不发一言,似乎在等什么。
不一会,容恬也站了起来。
容虎子岩烈儿都走了过来,容恬摆摆手,淡淡地问,“本王就不能搬搬凳子吗?”撩起袖子,果然亲自把凳子搬了过去。
烈中流唇角微扬,仍是不语,坐得稳如泰山。
容虎等人见状,便过来请烈中流移步。
“丞相,客厅凳子不够,请你挪动一下,我们把椅子搬过去,您再坐吧。”
“嗯?哦……”烈中流点点头,随口吩咐,“叫鸣王过来搬吧。”
凤鸣刚刚搬了他平常坐的那张大木椅,正气喘吁吁,猛然听见烈中流指名,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想了想,又乖乖走了过来,点头道,“没关系,我来搬。”重新撩起袖子。
容虎等都是一脸不赞同,叫道,“鸣王……”
“我来吧。”有人在最后沉声道。
原来容恬也已经从饭厅转了回来。他袖子也撩了起来,一开口,迈前一步,走到烈中流面前,众人都不敢忤他意,不得不让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烈中流蓦然大笑,长身而立,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揉着肚子,笑得恶形恶状,毫无仪态可言。
众人被他笑得面面相觑,不知丞相哪条神经忽然出了毛病。
正惊疑中,烈中流又遏然停了大笑,不知道为何,竟幽幽长叹了一声。
叹息深处,说不出的悲凉惋惜。
凤鸣古怪地打量着他,小心翼翼发问,“丞相为什么忽然大笑,又忽然叹气?”
烈中流深深看入他澄清无瑕的眸底,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我笑天意。”
“天意?”
这么玄妙的回答?
凤鸣又要开始忍不住挠头了。
“是天意,让鸣王和西雷王在一起。”
“嗯。”凤鸣点头,大为赞成。
是啊,如果不是天意,那么自己的魂魄怎么会落到西雷原来的假太子安荷身上呢?
没有老天帮忙的话,自己不但不会和容恬相识相爱,也无法在经历一次一次的艰难之后又幸福地回到容恬身边。
这边凤鸣一脸幸福地点头,那边烈中流却不断摇头,对凤鸣道,“鸣王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很明白啊。”
“我说的天意,是指你和西雷王在一起所造成的后果。”
呃?
这一句话好象有点熟。
凤鸣忽然想起,从前因为知道容恬无后,瞳儿就要继承王位,自己就说过什么“我们俩在一起,后果很严重”的话,结果惹得容恬大怒,难得地对他黑了一次脸。
这次,不会连烈中流也……
凤鸣不自在地瞥一眼容恬,讪笑着问,“这个……应该不会有什么后果吧?”
拜托,你可千万不要又说什么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不是长久之计的东西。
不然管你是不是什么西雷丞相,容恬一定会和你翻脸。
我也会啊……
子岩也听得直皱眉,直接道,“请丞相不要再吊我们胃口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烈中流也不故弄玄虚,笑答道,“若非和西雷王在一起的是鸣王,西雷王纵有大志,也未必有目前这样更开阔的眼光去谋划如何一统天下。”朝房后饭厅方向一指,“只凭眼前搬凳一事,我敢断言,那道均恩令的出现,不管过程怎样,但源头,绝对是由鸣王而起。因为与西雷王相比,鸣王身上才最具有公平这个特质。”
对于这一点,容恬内心深为赞同。
凤鸣看人从不拘泥于身份阶层,和十一国的众多权贵不同,在他眼里,绝少给人打上出身高低的标签。
如果不是凤鸣在从前的军事会议上力驳众议,提出选将不能局限于贵族子弟之内,给容恬内心极大的震动,也许今日的均恩令,真的不会出现。
烈中流没有猜错,均恩令的源头,确实就是凤鸣。
“那当然,”凤鸣知道烈中流不是打算说什么不好听的话,顿时松了一口气,又加上被烈中流夸了一句,大为高兴,挺起胸膛,“我这个人是最公平的。以后丞相要找人主持公道,尽管来找我。”
他沾沾自喜的表情超级可爱,众人连烈中流在内都忍不住笑了。
容恬更是忍不住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拧了他的鼻子—下,笑骂道,“得意忘形。”
“刚才只是说了一半,还有另一半。”笑过之后,烈中流又侃侃道,“若非鸣王遇上西雷王,后果更是堪忧。”
凤鸣奇道,“我有什么堪忧的?”
烈中流含笑打量他一眼,答道,“白是所有颜色中最洁净的,却也是最容易被污染损毁的。要不是有西雷王在,鸣王早就不是现在的鸣王了。鸣王想想,你要是从小在离国长大,身为离国人,落到离王若言的手里,他纵使疼爱你,却绝不会像西雷王这样顾虑你的心情,顺着你的想法。以他的为人,必千方百计锉磨你的锐气,直到你对他千依百顺。
那个时候,你还能像现在这样轻松快活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凤鸣顿时打个冷颤。
脑海里浮起的,是那个曾因为和自己相貌稍有相似而被若言召去侍寝,后来无缘无故遭若言折磨,小腿被吃肉鱼咬得血淋淋的美貌婢女。
烈儿“哈哈”笑了两声,道,“果然如此,就是大王离了鸣王不行,鸣王离了大王也不行,这样很好啊。但是丞相刚才为什么又叹气呢?”
烈中流淡淡抿唇,“我叹气,是因为老天实在偏心,很多苦命的人,却连鸣王一分的好运都摊不上。”
他心里感慨良多,却不想对众人细诉。
微叹一声,转过身,也学凤鸣容恬那样撩起袖子,亲自将大椅子搬了去饭厅。
现在小饭厅桌旁位置终于够了,众人排位坐下,秋蓝刚好又领着侍女捧了很多糕点过来,进门环视一周,含着笑问,“怎么都还没吃?难道是等着我们的贵客?”
“什么贵客?”
“当然是这一位啦。”秋蓝把身子一让,让出后面的人来。
一道窈窕身影婷婷立于门外,凤目秀眉,脸颊含春生色,绝美一个佳人,原来竟是卫秋娘大驾光临。
众人都是一愣。
烈中流“唉哟”一声,从椅上猛跳起来,简直是蹦到卫秋娘面前的,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似的,激动地搓着手道,“娘子你来了?嘿,我见天已经大亮,还不见你过来,还以为你……”
卫秋娘最恨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恶狠狠瞪他一眼,“以为我什么?既然答应了你,我当然会来,难道像你一般没有信用吗?”
烈儿坐在凤鸣身边,凑过头低语道,“怪不得他今天变老实了呢,说什么不能动手动脚,原来知道母大虫会到。”
凤鸣一想烈中流刚才假装正经的模样,忍不住抿唇一笑。
不知道烈中流用了什么办法,居然把态度比石头还硬的卫秋娘劝得肯出来和他们见面了。
“呵呵,娘子你当然比为夫有信用。对了,你今天越发漂亮,一定是打扮花了点时间。嗯,打扮得好,女人就是要打扮的,何况是娘子这样的美人。”烈中流一边领着卫秋娘过来,要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当时椅子是按人数搬的,卫秋娘既坐了他的,他自己便没有位了。
烈中流也不理会,站在卫秋娘身边,殷勤地帮她挟了一个形状像小红枣的小糕点放进碗里,“娘子饿了吧?这个点心很好吃的。”
卫秋娘哼道,“分明你根本就没有吃过,还敢哄我说好吃。”
烈中流甘之如饴,连忙认错,“是是,我说谎了,还是娘子厉害,我瞒你不过。不过你生我的气也没什么,千万不要饿着自己。”
卫秋娘又哼了一声。
这次却拿起筷子,把那个小糕点塞进了檀口,细细品尝起来。
烈中流站在一边,看她轻嚼慢咽,一脸欢欣愉快,直比自己吃了还高兴。
他们夫妻此刻已是全场焦点,众目睽睽之下,西雷丞相爱妻心切之态,让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尝尝这个。”等卫秋娘吃过了一个,烈中流又小心翼翼挟了另一个糕点,柔声道,“这个形如桃,色美红艳,娘子吃了,脸蛋一定会更红更漂亮。”
烈儿掹打一个冷颤,又凑到凤鸣那边,“妈呀,这个烈中流比鸣王你和大王还让人受不了。”
他声音虽低,但大家都是同桌而坐,容恬就在凤鸣隔壁,也听见了他的不逊之语,当即扬了扬眉。
凤鸣发觉得早,连忙伸手在桌下按住容恬,示意他不要吓唬烈儿,环视一周,露出笑脸道,“不要都呆坐着,大家都开始吃啊。”自行拿了一个包子塞给烈儿,语带双关道,“烈儿你乖乖吃东西,不要再乱说话了。”
迟钝如他,也感觉到烈儿今天很不对劲。
恐怕和昨天卫秋娘提起的那个余浪大有关系。
凤鸣心里真的很想知道关于这个人和烈儿的事情,但想起这也许是烈儿的伤心往事,揭人伤疤已经不好,更何况当事人是和自己如此亲近的烈儿。
三番两次记挂着,又只好三番两次忍住。
有凤鸣带头,早就被秋蓝的精美点心诱惑得肚子咕咕叫的众人立即开动,各自取了早就看上的漂亮点心开始吃早点。
子岩本来和烈中流坐在一块,此刻见烈中流站着陪娘子,始终觉得不大好意思,站起来道,“丞相,你坐我这里吧。”
自行又去别的房间取了两张椅子过来,放在角落处,一张给了秋蓝,一张自己坐了。
吃了一会,桌面上可口的糕点已经被消灭了十之八九,不知不觉又开始讨论起国家大事来。
“丞相,昨天丞相所说的暂时不回西雷的策略,确实精采绝伦。但是我有一个问题,还要请教丞相。”千林吃完了手上最后一个花卷,抹抹嘴巴,兴致勃勃地第一个挑起话题。
“你说。”
“如果暂时不夺回西雷王位,我们目前就不能再去西雷了。那么,我们要去什么地方才好呢?”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大家都纷纷点头。
这也是众人在被烈中流猛然贯注了新战术的理念,兴奋的头脑在一夜休息后渐渐清醒后,想到的第一个重要的问题。
天下之大,何去,又何从?
烈中流亲手帮卫秋娘倒了一杯热茶,殷切道,“娘子,喝点茶水润润嗓子。”才转头赞赏地看了千林一眼,反问道,“依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办?”
凤鸣暗暗叫好。
他被烈中流提问提得怕了,生恐自己已经上了烈中流的提问黑名单。现在蹦出一个不怕死的千林,有他引起烈中流考虑的兴趣,自己被抓出来问问题的风险系数立即大幅度降低。
他越想越得意,忍不住抿着唇偷笑。
容恬在他身边看得一清二楚,立即明白这个小脑袋在转什么念头,大掌在桌下伸过来,往他腿上重重摸了一记。
千林是和子岩同一批被容恬从年轻人中挑选出来的心腹,当然天分甚高,仔细思忖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问题,反而问烈中流道,“丞相曾经住在越重城,对这个城市应该非常熟悉。不知道丞相有没有画过越重城的地图?”
烈中流微愕,片刻之后,眼中笑意更深,点头对千林夸道,“果然不错。”便伸手去怀里掏。
掏出一卷布帛,往清空了碟子的桌上一铺,赫然是一幅越重城的地图。
单独的城市地图,和昨天的十一国地图又大有不同。
凤鸣伸长脖子一看,乌黑的眼珠瞪得大大。这幅地图用七种颜色的细笔绘成,细致得简直就是一幅艺术品。啧啧惊叹之余,缩回头去,低声和容恬道,“我们的丞相真是比哆拉A梦还厉害,袖子里面好象要什么有什么。”
容恬压低声音回道,“他一定猜到今天会有人问到越重城内之事,若问此事,则必定有地图才好分析的。这地图说不定是他昨晚连夜昼的。
此人谋略预算,真让人不敢小瞧。”又问,“哆拉A梦是哪一国的人?”
“大概是猫国的吧。”凤鸣吐吐可爱的小舌头,重新坐好,继续听重要的国家大事分析。
千林此刻也正为烈中流精湛的地图感叹,指着其中蓝色的细线道,“我巡城多日,未曾见过这条路。”
烈中流从容道,“你没见过也不奇怪。蓝色标示着越重城内的绝密地道,没有人带领,就算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的人也未必可以找得到入口,何况你才刚刚巡视了几次城防。”
千林一震,惊道,“什么?这一个小小的越重城,竟然有这么复杂的地道?”
千林眯起双目,仔细端详了复杂交错的蓝线,惊喜地指着地图上一处道,“快看这里,地道还可以通到城外。天啊,挖这么一个庞大的地道,要耗费多少时日才行啊。”
卫秋娘似乎对这令人惊叹的地道十分熟悉,冷冷开口道,“这是从前越重城刚刚修筑的时候一道完成的,当初耗费了不少心血,可惜一直无所用处。”
子岩站了过来,和容虎并肩端详地图,忽然道,“当初兴建这个地方的人一定心怀大志,打算日后用这个地方作为一个军事堡垒,谋划大事。瞧,这个城市有天险可倚靠,前面是茂密的山林,出林即是阿曼江,后面直通西雷。”
“嗯,如果要对付的是西雷……”容虎话到了后面,心觉不妥,声音遏然而止,看向卫秋娘。
卫秋娘还是那副冰山美人的表情,直接和容虎目光相撞,答道,“不错,此城当年确实是为了对付西雷而暗中花重金修建的。可惜永殷王一代不如一代,空有勇将坚城,却一直不敢出手,到现在,越重反而变成了一个被人抛弃的偏僻小城。呵,真是有趣。”
她嘴上虽然说着有趣,语气却悲愤莫名。
众人一听,都知道她和此城大有关系。
容恬想起一人,瞳孔骤缩,盯着卫秋娘,沉声道,“不知夫人和卫潜卫将军是什么关系?”
卫秋娘听见这个名字,嘴角逸出一丝苦笑,答道,“他是我的曾祖父。”
此言一出,不但容恬,就连坐在旁边优哉游哉的凤鸣也顿时浑身一震。
卫潜这个大名,他在被容虎教导各国历史的时候可是听过很多次的。
十一国纷争上百年,英雄豪杰如雨后春笋,此起彼伏,叱咤风云,而最令人印象深刻者,却是一个奴隶出身,凭藉不世战功,将几乎被灭国的永殷从亡途扭转了命运的永殷将军卫潜。
当时永殷国力比现在还弱小,遭受到邻近三国的侵略,卫潜家乡受袭,悍然带领六百奴隶起义反抗,竟以其天赋的军事才能,硬是迫退同国三万人马。
永殷王族当时几乎就要在王宫中悲壮地集体自尽了,却忽然接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在任的永殷王永敛为表彰卫潜的护国大功,不顾重臣反对,决然将身为奴隶的卫潜提拔为贵族,并且将永殷所剩无几的兵力全部交给卫潜。
这是彻底的孤注一掷。
卫潜没有让永敛失望,他率领着永殷所余兵马,仅仅倚靠少得可怜的粮草支持,利用埋伏、地道、牵制、水火、反间种种方法,最后竟真的使三国联军败走永殷,重新奠定了如今永殷国的基础。
他大胆的战术,鬼魅一样的战略部署,将人少胜人多的最高军事心法发挥到了极致。
若纯以军事天才而论,这上百年来,尚未有一人能够胜过卫潜。
即使后辈自信如容恬者,也不敢轻视这个名字。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遇上这个已经成为神话的人物的后代。遥想卫潜当年拔剑卫国的气概,众人看向卫秋娘的目光,不由又有了几分改变。
容恬深深吐出一口长气,“原来是卫将军的后人,实在失敬了。不知道除夫人外,卫将军还有多少后人,如今都在什么地方?”
“我是唯一一个。”卫秋娘冷笑道,“西雷王是想问,既然是卫潜后人,为什么会被放置在这个偏僻的小城吧?”
她也算聪明。
这个问题确实是容恬的原意,只不过不好直接问出来罢了。
事关百年的传奇人物,眼前又活生生坐着其唯一的后人,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挑了起来,个个竖起耳朵等她回答。
烈中流道,“永殷王族对卫氏一族之事,过程非常复杂,我们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清楚。”
卫秋娘截道,“有什么说不清楚的?说不清楚就不要说,你给我闭嘴!”
听到这里,凤鸣心中微动,像有什么在脑海里猛然一闪,不禁“啊”地叫了起来。
众人都听见了这个声音,不约而同又都转头把视线聚集在他脸上。
“怎么了?”容恬问。
“我……我好象忽然明白了。”
“明白什么?”
“呵呵,”凤鸣笑了一笑,唇角露出一个狡黠的酒窝,“我只是明白了,为什么烈夫人今天早上肯出来和我们一道吃早点。”
容恬无奈叹道,“这么容易明白的事情,你现在才明白过来?”
凤鸣愕道,“难道你也明白?”
“我当然明白。”
他们两人“明白”来“明白”去,其它人反而越听越糊涂了。
秋蓝奇怪地问,“鸣王,你们到底明白什么了?烈夫人为什么今天早上忽然肯过来和我们一块吃早点啊?”
子岩笑道,“要是我没有猜错,一定是……”
“停!”烈中流忽然截断子岩的话,等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处时,才高深莫测地笑道,“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秋月最喜欢玩游戏,立即兴奋起来,用清脆的声音问,“什么游戏?”
“我们每个人把猜到的答案写在掌中,然后一起打开,看看谁猜对了,谁猜错了。”
秋月笑得灿烂的脸蛋立即垮了下来,“这有什么好玩的。我可一点都猜不到。”
虽然她抗议,但是别人却都挺爱玩的。
不一会,果然取来笔墨,各人都在自己掌上写了自己猜想的答案。
烈中流道,“都摊出来让本丞相看看,错了可要罚的。一、二、三!”
所有人的手掌同时伸了出来。
人人都去斜眼去看别人的答案。
只见容恬、子岩、容虎、千林、烈儿掌上写的完全一样,都是“均恩令”三个字,凤鸣比较偷懒,就写了一个“均”字,不过意思也差下多。
烈中流一个一个指道,“这个是对的,这个也是对的……不错,鸣王确实也想到了。”轮到秋星,上面却写了“点心”两个字。
秋星见众人看她,娇憨地解释道,“人家以为是因为秋蓝做的点心好吃嘛。”
秋蓝大为高兴,对她道,“秋星啊,以后你爱吃什么就告诉我,我都帮你做。”她的答案最老实,在上面写了“不懂”两个字。
秋月想不到答案,胡乱在上面画了一只简单的猫脸,众人看了,轰然大笑。
答案揭晓,凤鸣大为扫兴,郁闷地叹气,“我还以为这次能够想点独特的东西出来呢,怎么想到你们居然都猜到了。”
烈儿偷笑道,“本来是猜不出来的,听了鸣王和大王的对话,谁还想不出来就太笨了。卫潜将军虽然军功盖世,但出身到底是奴隶。一定是永殷权贵过河拆桥,靠卫潜保住了权力,然后就开始排挤嫌弃卫氏了。”
他猜想的也八九不离十。
当卫潜在世时,谁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惹他。
卫潜去世之后,永殷王永敛随后去世,新王继位,卫氏内又再没有能有卫潜同样能力的天才军事家,从此之后,卫家就一直处于虽是贵族,却深为贵族嫌弃的尴尬地位──肯将根深蒂固的上下等级制度完全抛弃,以才能论地位,与曾为奴隶的卫家交往的世袭贵族,实在不多。
曾经拯救永殷于水火的卫氏一门,自卫潜死后,为了森严的等级而吃的暗亏数之不尽,说起来就一肚子怨气。
因此,容恬的均恩令对于切齿痛恨等级制度,深受其害的卫秋娘来说,不啻为一剂猛药。
怪不得她终于态度稍有软化,肯赏脸大驾光临呢。
到了现在,卫秋娘忽然出现的事情已经有了圆满的解释。千林又有条不紊地回到最开始的话题,讨论起越重城现在的地理位置和防守。
“这城池真的是卫潜将军所建吗?”千林端详地图,啧啧惊叹,“越看这幅地图,越折服于卫潜将军的军事才能,里外配合,远近互援,只要指挥得当,这个小城足以作为一个壁垒,应付十万大军的围攻。”
子岩也点头叹道,“要不是我们有丞相帮忙,打开城门,恐怕真的无法进来。”
烈中流拚命向子岩眨眼,可惜已经晚了。
提起这事卫秋娘就火大,提肘往后,在烈中流的腹间就是重重一擂。
烈中流“呜”了一声,捂住肚子露出一脸痛苦,却不敢大声喊疼,唯恐引来另一个更重的。
秋月等看了,都暗暗觉得好笑。
怕老婆的男人很多,但整天被老婆这样拳打脚踢的却真少见。
子岩知道自己说错话,害烈中流挨打,连忙改变话题,意图补救,“既然越重城有这么独特的地理优势,又地道纵横,足以作为一个坚固的据点。依丞相的意思,我们是不是可以以此为基地,等待天下大局日趋剧变,若言被各国围攻势弱的时候,才一举出动,先对付西雷的内乱,然后再对付若言?”
他说的很有道理,众人都点头说是。
烈中流并不答话,却把探询的目光向容恬脸上缓缓移去。
容恬炯炯有神的眼睛丝毫不让地和他直接迎上,慨然道,“眼前众将,尽归丞相统领,不管丞相定了何种计策,请尽管吩咐布置。”把腰间挂着的一个玉佩扯了下来,递给烈中流,斩钉截铁道,“这就是信物。”
旁人看了,心内都大为惊讶。
目前还不知道这位新丞相会拿出什么大计,大王就提前点头,连信物都拿了出来。
那就是说,万一烈中流等一下说出的计策不得人心,但由于容恬有言在先,即使连容恬本人也不好驳回了。
玉佩递到面前,烈中流却没有立即伸手去接,反笑问道,“不知道大王和鸣王,是不是也算众将之列?”
见他这样胆大狂妄,所有人都一愕。
容恬也是一凝,视线利针一般,簌然刺入烈中流眸中,见烈中流丝毫不惧,仍旧意态悠闲,反而心里暗自喜欢,仰天哈哈笑起来,“好,本王和鸣王,也听任丞相安排。”
“谢大王。”烈中流这才双手接过容恬递来的玉佩。
凤鸣早晓得容恬处理大事临机决断,英明果断,也不觉得怎么惊讶,乖乖坐在容恬身边,等着看烈中流怎么发挥。
卫秋娘亲眼看了容恬行事,却是暗暗震动。
别的不说,烈中流是永殷人而非西雷人,容恬却敢于就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他,将大权完全交给烈中流,只凭这一点,各国权贵在气魄见识上就已输了容恬一大截。
她毕竟深悉权贵的心态,说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的事司空见惯,听说了均恩令的事,还抱着观望心理。
只有够气魄的王者,才能将均恩令切实推广,不至于中途而废。
想到这里,对容恬倒又多了一分好感。
烈中流得了信物,双手捧着玉佩站到桌前,左右看看,人人都在屏息等他发令。脸上逸出一丝英俊潇洒的笑容,开始点名,“千林。”
“在!”千林知道此刻发的可是军令了,立即站起来,用军礼精神抖擞地应答。
“这张地图给你了。今日开始,由你负责镇守越重城,监视西雷境内动静。”
“是!”
烈中流看他把桌上的越重城地图认认真真迭好,收入怀里,循循嘱咐道,“地图小心收藏,上面的地道都是我亲自进过去,一一考证后才绘上的。卫大将军天资超绝,所设计的地道变化多端,复杂多变,你要用心记住,万一遇到战事,才可以善加利用。这个城池,将来是大王重回西雷的重要根基,在还没有得回西雷王位之前,我们绝对不能失去越重城。”
千林一一听在心上,正容道,“丞相,我明白了。地图我贴身藏在身上,地道等等,也会再亲身勘察几次。”
烈中流点了点头,又指了绵涯出来,吩咐道,“若言一旦吞并繁佳,天下诸国都会惶恐不安。你多多挑选能干者,派往各国打探消息。”
“是!”绵涯道,“各国权贵一有反应,我们的人会立即用各种手法通知我们。”
“不仅仅是权贵们的反应。”烈中流温和地笑着指点,“还有民间流言,下等军官和没有品级的士兵们都怎么说,讨论些什么。百姓们看好哪个君王,觉得哪个大王没指望,这些都是不可疏忽的。”
绵涯恍然,恭恭敬敬应了。
烈中流吩咐完绵涯,视线一转,落到烈儿身上。
烈儿正坐在椅子上打哈欠,见机猛地跳起来,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等着领任务。不料烈中流只是瞥他一眼,就把视线又转开了,从容唤道,“容虎。”
“容虎在!”
“你从前负责哪些事情,现在依旧负责。不过,本丞相还要加派你一个差事。”
“请丞相吩咐。”
“你要帮鸣王管理家产。”
“啊?”
烈中流脸上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向容虎道,“萧家独占十一国航运大业,已有百年之久,这些世代积众的财富非同小可。鸣王刚刚接手,未必能够明白自己有多少家财。”
凤鸣不断点头。
确实,他老爹去得潇洒,说一声萧家家业归你掌管就拍拍屁股走了。据说萧家产业遍布天下,谁知道到底有多少呢?
他连萧家有多少分号都不清楚耶……
容虎面有难色,“丞相说的有道理,但我跟着大王,学的多半是武艺战策,至于理财……那是几乎根本不懂的……”
“不懂理财,并不要紧。”烈中流和颜悦色道,“萧家如此大的产业,不同的国家内必有各自的管理者,他们也会有定期需向主人呈上的帐本。你为人细致,首先要做的,就是登记各处分号现在储存的银子,还有每年能赚多少银子,珠宝珍品,都各存在什么地方,地契物业又各有多少。全部查验清楚了,我才好统筹怎么运用这笔大钱。”转头对容恬笑道,“大王未曾重登王位,没有国库税收支持,所需开支又庞大惊人,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钱的问题。”
凤鸣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像今天这样成了一个世界级富豪,而且还“养得起”容恬,嘿嘿傻笑,忍不住转头对容恬得意地安慰道,“放心啦,有我在就饿不着你。就算你这辈子不当大王,我也会养你的。当然,为了报答我,从此以后你就要好好听本鸣王的话啦。”
容恬脸上满是宠溺的表情,桌下手掌却滑到他两腿之间,猛然一把擒住中间的器官,隔着布料缓缓把玩,语带双关地笑道,“那我这几晚可要好好多谢鸣王了。”
凤鸣被他黑洞似的利眼一瞥,当即不敢再嚣张,吐吐舌头道,“我只是说说嘛,你是当王的人,怎么可以这么小气?”
秋月等人这时已经站到他们身后伺候,把桌下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两姐妹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子岩在一边主动问烈中流,“丞相,那么我做些什么呢?”
“你跟着大王,往……”
烈中流说到一半,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忽然响起,众人正觉得奇怪,木门被人猛然推开,两名侍卫扑了进来,高声报道,“大王!城内出现敌人!”
众人心脏都猛地一跳。
千林本来是和子岩一起负责越重城防务的,当即站了起来,沉下脸道,“敌人出现在城中何处?数量有多少?目前情况怎样?仔细说。”
事起仓促,他这一问却从容不乱,有条有理,极具法度。
烈中流不禁悄悄点头,暗忖西雷王挑人选将的眼力果然不错。
那两名侍卫原本有点惊惶,听着千林有条不紊的问话,也不由定下神来,清晰答道,“回禀将军,来敌忽然出现在城门东北方向两百步处。此城我们已经遵照将军吩咐,按时按班,来回巡视,却不知道敌人是怎么潜入的。他们打伤了两个巡逻的侍卫,立即惹起我们的注意,大概是惧怕我们人多,逃入了错乱的民巷之中,而且最奇怪的是,对方仿佛有隐身术,可以穿墙走壁似的,每次明明被我们包围了,可合拢去,又找不到他们的影子。所以到目前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
千林眼中掠过精光,沉声道,“他们一定是利用了地道。”落地伸手入怀,把刚刚收好的越重城地图掏出来,往桌上一铺。
这个城市他已经亲自来回察看了不少次,只往图上扫一眼,立即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了城门东北方向约两百步处,指着那一点道,“大王请看,这里恰好就有一个地道出口。”转头回顾前来禀报的侍卫,问,“他们逃入的民巷,是从横东巷到横南巷这一段吗?”
侍卫大觉惊讶地回答,“确实是这一带,将军怎么知道的?”
子岩也站在千林身旁,伸出指头找到千林所说的巷子,对一同审视地图的容恬和凤鸣道,“这一带有多处地道出口。如果敌人对这些地道了如指掌,再加以灵活利用,即使人数不多也可以将我们的守军完全迷惑。”
他们也是今天才从烈中流口中知道越重城有复杂地道的事情,所以先前所安排的巡逻警示,没有任何一项是针对地道而设的。
守军们被人要得团团转也情有可原。
“丞相,越重城的地道,难道还有其它人知道?”容恬看向烈中流。
如果这个秘密已经不算是秘密,那么空有地道也没有用处。
反而将来敌人攻城时,会成为自己的致命弱点。
烈中流安然道,“大王放心,对方既然如此熟悉城中地道,就不会是敌人。”又问那侍卫道,“现在情况如何?人抓到没有?”
“人没有抓到。”侍卫一脸尴尬地道,“我们好几次将他们包围起来,有时候明明就在一个小院子里面,围上去之后,人却早就离开了。
他们藏在暗处,偶然出手,还打伤了我们好几个弟兄。到现在,根本连他们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属下生怕他们会继续在城中破坏,所以赶紧过来向大王和各位将军禀报。”
凤鸣蹙眉道,“丞相,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鸣王不要担心,我已经猜到是谁了。”烈中流呵呵笑起来,挥了挥衣袖,长身而起道,“不但猜到是谁,还猜到他们在哪里。来来,大家跟我来。”转身跨出了大门。
大家都好奇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穿出容恬凤鸣目前暂住的小院,从长廊下直走,再拐了几道门,绕过一排破旧的仆人房,往后一穿,竟是一个小门。
烈儿凑上去,在凤鸣耳边道,“出了这个门,顺着这条小道再往前走一点,就是越重的副将府。”
他刚刚入城的时候一心要找卫秋娘晦气,几乎把卫秋娘的副将府邸翻个底朝天,当然非常熟悉。
众人继续跟着烈中流走。
果然,出了小门,就是沿着小道走,迎面又看见另外一道小门。
凤鸣心想,这大概就是越重副将府的一扇小侧门了。
烈中流推开门,率先跨了进去。
副将府和主将府不同,越重城被攻破后,并没有安排住人。子岩一进去,环视四方,立即警觉地和千林交换了一个颜色,向容恬低声道,“大王,不对劲。”
“嗯?”
“这里属下安排了两队人马看守的,可现在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恐怕会有埋伏。”
容恬往烈中流背影一扫,眸光灼然。
“大王,要不要先退回去?”
“等属下先去传唤一队侍卫过来,再进去吧。”
容恬还未答话,忽然觉得有点异样。
原来凤鸣在旁边轻轻扯了他的袖子一下,见他转头,正容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容恬咧嘴朝他一笑,抓了他的手腕,和他一起大步跟在烈中流身后。
烈中流像对身后的窃窃私语毫不知情,只顾往前领路,一路往前厅去,子岩等细心张望,果然一个侍卫的人影都不见。
当即两人握紧腰间剑柄,暗中挪动位置,一前一后保住容恬和凤鸣。
容虎和烈儿也早瞧出来,默默在容恬凤鸣左右占住了位置。四人前后左右,刚好将容恬和凤鸣围在中心。
他们倒不是怀疑烈中流会设下毒计,但大王和鸣王的性命太重要了,事关安全,却是一点也不敢侥幸的。
副将府内静得吓人,只有脚步声簌簌可闻,众人越往里走,越觉得有点心惊肉跳。到了前厅,烈中流倏然止步,顿时人人都停了下来。
四处察看,依旧一个人影也不见。
烈儿呼出一口气,刚想问烈中流,蓦地一道黑影忽然从旁边窜出,电光火石之间,直扑众人面前。
“啊!”秋月,秋星吓得失声大叫。
秋蓝受惊,一屁股坐在地上。
子岩等四人的兵器同时抽了出来,噌噌噌噌,不假思索对着黑影就砍。
那个黑影却异常狡猾,身在半空中,眼看就要扑到秋月面前,却猛地一个扭身,躲过几把带起风声的利刀,簌地一跳,竟直直跳入烈中流怀中。
烈中流仿佛早猜到会这样,极有默契地伸出双手,把黑影接了,含笑站在原处,对子岩他们道,“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凶,小心它日后会记仇哦。”
凤鸣从黑影出现的第一刻起就被容恬一把拽过来护在了怀里,电光火石间,却也大致看清楚应该是只动物,此刻从容恬臂膀间探出头问,“丞相,那是什么?松鼠吗?”
“不是松鼠。”烈中流解释道,“永殷人叫它做飞貂,我家这只,名字叫小秋。”边说着,边把手臂稍抬了抬。
凤鸣凑过去看。
小东西仿佛受到了子岩等兵器的惊吓,刚刚落入烈中流怀中,就沿着烈中流宽大的袖子钻了进去,小身子在衣料下形成一个圆圆的会动的鼓起。烈中流对着那鼓起弹了弹,它就又沿着烈中流的小臂爬动起来,不一会,从袖子里钻出一张毛茸茸的脸。脸型很像松鼠,但鼻子红红的,宛如一颗漂亮的红豆,眼睛却是翠绿色的,又大又亮。
凤鸣张大嘴巴,哈哈笑道,“好可爱啊!”
子岩等人弄明白不是敌人,才松了一口气。各自把兵器回鞘,都走过来看那个会飞的小东西长的什么样子。
秋月秋星本来吓得要死,在凤鸣身后胆小地探头一看,眼睛顿时大亮,女孩子最喜欢这种可爱的小东西,连连惊呼,“好有趣!好有趣!秋蓝,你快点来看啊,好漂亮!”便伸手去摸。
那只叫小秋的小鬼好象知道她们正在夸自己漂亮,昂着毛茸茸的小头,乖巧地任由两人抚摸。
秋蓝惊魂未定地走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也笑起来,“真的好有趣,它好乖呢。”也伸手去摸。
她从前养过小猫,知道猫咪喜欢人家挠它脖子,就也用手指轻轻搔小秋侧颈。
小秋大为高兴,索性从烈中流袖中彻底钻了出来,晃晃毛色漂亮的大尾巴,一脸享受地眯起眼睛。
凤鸣也忍不住伸手摸它的尾巴,惊喜地问,“丞相,这是你养的吗?怎么我从来没有见过?”
“是我弟弟养的。”烈中流答了一句,一手托着小秋,抬起头,蓦然提高声音,中气十足地喝道,“中石,你给我出来。”
话音一落,头顶一阵灰尘簌簌落下。
子岩大喝,“梁上有人!”
众人惊退,都往上看去。
屋梁上忽然跃起一个人影,在半空中漂亮地一个翻身,稳稳当当落在众人面前,正巧挡在厅门前,形成一个巨大的黑影覆盖住众人。
凤鸣只觉得眼前骤黑,一个高大威猛的大汉就已经立在了面前,活像一座巨塔似的。
这座巨塔还会发出呵呵的笑声,一落地就大大刺刺嚷嚷起来,“大哥,嫂子,原来你们都没事啊?真是奇怪,我看见外面的守军都换了衣服耶,而且他们还把城门关得紧紧的,我还以为越重城被坏人占了呢。”一边说着,一边朝烈中流走过来。
他腾空,翻身,落地,动作俐落流畅,潇洒之极,模样却大出众人意料,长得又高又壮,个头竟然比容恬还高出半个头,像个巨人一样。
秋蓝秋月一时忘了小秋,都瞪大眼睛盯着这个巨汉。
凤鸣惊讶地打量着他,问烈中流,“丞相,这位是……”
烈中流潇洒地打个手势,“这是我弟弟,烈中石。”
“弟弟?”凤鸣可从来不知道烈中流还有个弟弟。
不过也对,他既然能忽然蹦出一个会打人的副将娘子,当然也可以忽然从房梁上跳下一个泰山一般够份量的弟弟。
看来能够相烈中流做一家子的,都下是等闲之辈。
“中石,你过来见一见,这个是西雷鸣王,这一位是西雷王。”
烈中石个头虽然高大,性情却很好,听了烈中流的话,果然三步两步跨了过来,“鸣王好!西雷王好!”朝凤鸣等人绽放一个毫无戒心的灿烂笑脸。
秋月转过头,低声相秋星嘀咕,“这个应该是丞相的堂弟吧?”
不是她们女孩子偏心,只注重外表,而是横看竖看,烈中石和烈中流可一点也不像。烈中流虽然平日里行为古怪,偶尔还会哭哭啼啼,但论起模样,确实也算玉树临风,帅得可以。烈中石却完全是另一个类型,五大三粗,虎背熊腰,表情憨憨的,一副超级老实的样子。
不料卫秋娘却正巧站在她们身后,把秋月的话听在耳里,冷冷道,“确实是亲弟。烈家到如今,也只有他们两兄弟了。”
“不对不对!”她没有像秋蓝一样压低声音说话,烈中石立即就听见了,摇头大声道,“烈家除了大哥和我,还有豆豆和小秋。”
从烈中流掌中一把拎起正享受秋蓝秋月等人爱抚的小秋,对凤鸣正式介绍道,“这个就是小秋。”
小秋被他粗鲁地拎着,不满地发出一声“啾!”以表抗议。
凤鸣见他憨厚坦率,个性老实,大觉喜欢,很有耐性地打招呼笑道,“小秋我已经见过了,不过豆豆是哪个?”
“还有豆豆,咦?豆豆呢?”烈中石介绍完了小秋,似乎才想起另外一个并不在场,皱起浓眉朝四周打量,大声喊起来,“豆豆!豆豆!你藏到哪里去了?快点出来!”
他个头高大,嗓子一放,声若洪钟,震得人人耳朵嗡嗡作响。
大家都不得不退后一步,离他远点。
容恬对于这种事向来没什么兴趣,自从知道城中敌人的事情不过如此,已经有些不耐烦。但看见凤鸣对于烈中石和小秋都很有兴趣,颇为意兴盎然,又不忍此刻扫兴,于是耐心地站在一边陪着凤鸣。
“豆豆是我们家的侍从,名字叫烈斗。但中石喜欢叫他的小名,从小和中石一起长大,两人形影不离。”烈中流对凤鸣解释道。
凤鸣“嗯”了一声,表示明白。
子岩兼容恬的性子却有些相同,也是以正事为重的,不由凑过去认真地问,“丞相,刚才所说的忽然出现在城里的敌人,难道就是你弟弟和他的侍从两人?”
烈中流点头说是。
千林露出肃容道,“那么我先出去一趟,吩咐停止全城搜捕,免得城内引起不必要的惊慌。”
子岩和他是老搭档了,接口道,“这件事我去办,我还是要亲自巡查这附近一圈才放心。”
“你去也行。记得再调一队人马过来驻守,副将府空放着毕竟危险。”
“明白了,这个也用得着你嘱咐?”子岩笑答一声去了。
烈中石却仍在到处喊“豆豆”。
众人都以为那个“豆豆”应该就在附近,一喊就现身,不料烈中石叫了半天,连个鬼影都不见。
烈中石急得冒了一额头的汗,拼命挠头道,“糟了!糟了!豆豆掉了!怎么办?怎么办?槽了糟了!”在原地团团打转,喃喃道,“我不该扔下他,就知道不该扔下他的……”一时不知所措,竟拼命用手惩罚似的拽自己的耳朵,将两只耳朵拽得通红。
秋蓝心肠最软,见他一个熊般高大的汉子,急起来却像小孩似的,柔声安慰道,“你不要急,他就算掉了,也应该在这个越重城里。我们鸣王心肠最好了,他会叫人去帮你找的。”
这个安慰对烈中石毫无用处。
他听秋蓝说了,皱眉摇头道,“你不知道,豆豆最笨了,掉了就找不到了。豆豆……豆豆他最笨了……”
话音末落,不知从哪里爆出一声高暍,“谁最笨?你才笨!烈中石最笨了!”
随着那声音,一个人影从前厅门前的假山后转了出来,全身上下穿了一套红衣,腰间松松垮垮系了一条似麻非麻的半掌宽腰带,直如浑身冒着火的天神降临,活生生一个怒目金刚。
他一边骂烈中石“笨”,一边怒气冲冲地走进前厅,脚步蹬蹬蹬蹬,每走一步,仿佛屋子就摇晃一下。
众人顿时愣住,还没回过神来,这个比烈中石更巨的“巨人”已经脚下生风般,到了眼前。
那人个头居然比烈中石还要高,也是一样的虎背熊腰,从耳后到嘴边,满是毛茸茸的黑黑大胡子。
凤鸣直看得目瞪口呆。
我的妈呀,这是哪里出产的“豆豆”?
人猿泰山还差不多。
烈中石一见“豆豆”出现,精神大震,簌地扑过去,一把将他抱了,喜笑颜开道,“豆豆,原来你没有掉,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豆豆把他一把推开,指着他鼻子骂道,“烈中石,你这个笨蛋!你怎么可以说我笨?”
烈中石被他恶狠狠推开了,愕然道,“你怎么不笨?明明听见我在叫,怎么又不出来?”
“明明是你说,副将府里面很危险,我们必须一人在明,一人在暗。你没有说暗号之前,我不可以出来。”
“可是我叫你出来了啊!”
“可是你没有说暗号啊!”
“那我现在也没有说暗号,你怎么出来了呢?”
“我怎么能不出来?你在骂我笨啊!”
“我不是骂你。”
“那你在骂谁?”
“我不是骂,我只是说,说你笨而已,不是骂。”
“这就是骂!你给我道歉!”
“不是骂,是说。”
“就是骂!”
“是说。”
“是骂!”
“……”
“……”
两个大汉嗓门超大,为了这个没营养的话题争论不休,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梁上灰尘一阵一阵簌簌往下落。
所有站在旁边的人,包括烈中流这个大哥,还有嫂子卫秋娘,都完全被忽略了。
“你到底道不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
“你不道歉,你就是笨蛋!”
“我是少爷,你是侍从,侍从怎么可以说少爷是笨蛋?”
“我是侍从,你是少爷,少爷又怎么可以说侍从笨?”
“少爷不笨,侍从比较笨。”
“侍从笨,少爷就一定更笨。”
“谁说的?”
“我说的。”
“……”
“……”
众人见他们争个不休,面面相觑。
连容恬也皱眉,对烈中流道,“请丞相解劝一下,让他们下要再吵下去了吧。”
烈中流苦笑道,“他们从小吵到大,一吵就没完,而且吵架的时候,绝对不会听人劝。”见大家眉头锁得更深,又露出极好看的笑容,淡然道,“不要紧,虽然他们不听人劝,但还是有办法可以让他们不吵的。”
凤鸣连忙问,“什么方法?”
烈中流把刚刚从烈中石手上逃回来的小秋又重新托出来,放在掌心,高深莫测道,“只要烈儿摸摸小秋就可以了。”
这个方法可就奇怪了……
秋蓝非常不解,“你弟弟和豆豆吵架,和烈儿摸小秋有什么关系?”
烈儿无所谓道,“摸就摸,要是丞相的法子不灵验,要赔我一样东西当补偿哦。”伸个懒腰,真的走了过来,伸手去摸小秋可爱的毛茸茸头。
小秋本来乖乖躺在烈中流掌心,烈儿的手一伸过来,它却猛然跳了起来,露出一副战斗姿态,对着烈儿的虎口,就是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咬。
烈儿虎口剧痛,“哎呀”一声,连忙抽手,虎口上已经被小秋咬出了一个小口。别看它个头小,牙齿还真尖,这一口咬得又狠又准,烈儿白皙的虎口上迅速漫开一片殷红,不一会就染得半个手掌都红了。
秋蓝几个侍女都“呀”一声惊叫出来,连带着凤鸣也震了一下。
烈中流却一脸安然,笑道,“别担心,小秋的牙齿没有毒的。你刚刚用东西砍它,它心里很记仇呢,咬了这一口解了恨,以后就不会趁机偷袭你了。”
烈儿气结。
原来烈中流早就知道小秋会报仇,居然还坏心眼地叫他把手伸过去摸小秋。
千林看惯沙场,对于这点小伤却不觉得怎样,反而很好奇烈中流会怎么阻止烈中石和烈斗看似无望停止的争论,问,“丞相,丞相不是说只要烈儿摸摸小秋,他们就可以不吵了吗?”
“当然。”烈中流让报仇雪恨的小秋重新钻回自己的大袖子里,抓起烈儿的手腕往前走了两步,踱到正吵得激烈的烈中石和烈斗面前,含笑道,“中石,别吵了。”
烈中石正吵得如火如荼,哪里理会大哥的吩咐,一个劲朝着豆豆嚷道,“你生气归生气,可为什么一直骂我笨?我一点也不笨,而且非常非常聪明,我大哥说我聪明,我嫂子说我聪明,人人都说我聪明,从来没有人说我笨。”
“我现在就说你笨。”烈斗哼道。
他虽说是烈中石的侍从,却似乎一点也不怕这个二少爷,牛铃一样的大眼和烈中石死死直瞪着。
秋星看在眼里,摇着头低声和秋月秋星两人偷偷道,“怪不得说能人管不住家里人,你们看丞相平时多厉害啊,但是遇上自己的娘子就什么法子也没有了。我看他呀,恐怕连自己的弟弟和侍从也没办法对付呢。”
烈中流见他们不理睬自己,也不生气,仍然笑道,“中石,你看。”
“看什么?”烈中石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眼睛还是瞪着对面的烈斗。
烈中流叹气,拿起烈儿手上流血的手掌,往烈中石眼底一送。
“你自己笨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说我笨?我告诉你,我……”烈中石说到一半,视野内忽然跳入一个血糊糊的手掌,声音遏然中断,两眼一翻,居然无声无息,往前栽倒。
烈斗和他面对面站着,忽然见他扑向自己,手急眼快将他扶了,大叫起来,“少爷,少爷!”
众人都吓了一跳。
“糟了!”凤鸣大急,正要冲过去救人,被容恬一把拉了,淡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要他不要轻举妄动。
倒是卫秋娘站在一边,闲闲地看热闹。
烈中流仿佛只是干了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放开烈儿的手,笑着解释道,“我小弟怕血,见血必晕。既然晕了,当然就没功夫吵架了。”
原来是这样。
想不到这样一个高大粗汉,居然像小姑娘一样,见血就晕。
众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又看看已经翻白眼晕过去的烈中石。
话说回来,烈中流这个哥哥,还真当得有个性。
至少处理起弟弟吵架这个问题来,痛快淋漓得可以。
这时候,出厅巡视了附近一圈的子岩已经回来了,跨进前厅对容恬禀报道,“大王,这里的两队人马都被敲晕了,一些人被藏在屋子里,一些人被塞在假山后面。属下已经另行吩咐了一队人马过来驻守。”
他转过身,对烈中流无奈地笑道,“没想到烈家二公子和侍从的功夫这样了得,这两队人马,都是我从手下兵士里挑选出来的精锐,竟然连警报都来不及发出就全部被打晕了。”
烈中流浅浅一笑,“藏匿踪迹,暗中偷袭也算是小弟的一种天赋吧。”
卫秋娘哼道,“他那些偷鸡摸狗,鬼鬼祟祟,还不是跟你这个大哥学的。”
烈中流对老婆是绝对百依百顺的,乖乖答道,“娘子说的是,都是我不好,带坏了弟弟。”便又嬉皮笑脸地挨了过去。
卫秋娘对他的厚脸皮无可奈何,转过头,又是轻轻哼了一声,“我也没有说你教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