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是想我了(2)
砰!
沉重的朱红木门突然遭猛力拉开,高大男子一脚踏出,大步流星跨下石阶,身后跟出一名老管事,后者犹急声嚷嚷——
「爷!爷啊!还得备马,您缓着点!」
「不用备马了,我自行过去……」声音陡断,身为爷的高大男人原想,施展轻身功夫在城中飞掠,定然比骑马来得快,能更迅速赶到心心冷念念的那人身畔,却未料,心中牵念之人竟在眼前。
孟云峥一双深目不敢置信般圆瞪,直直瞪着离他仅有几步之遥的姜回雪。
姜回雪也是懵了。
当她再次走回这里时,实也没抱什么期望,权当作带着默儿一日游逛,逛累了,寻个地儿坐下来歇歇腿,所以没有一来就上前叫门。
回想今儿个一整日,两人一而再,再而三错过,此时骤然相见,终于将人寻获,她……她也是莫名其妙得很,喉头竟然堵堵的,有想哭的冲动。
她不知是怎么放开默儿的手的。
她就是放开了。
然后难以自持地朝他走去,而她一动,他动得比她还急。
他几乎是飞冲过来,张臂揽住撞进他怀里的她,将柔润的她密密搂住,劲腰亦被她一双细瘦藕臂紧紧圈抱。
「你来寻我。」孟云峥哑声低语,嘴角上扬再上扬,好生欢快。「回雪……回雪……你是想我了?」
姜回雪听到好多声音,有老管事倒抽一口气的声响,还有几名路人发出的讶呼,男女授受不亲,她当街与男子这般亲近着实太惊世骇俗,但她听到那强而有力的心音,从他厚实左胸清楚传岀,那令她长长逸出一口气,浮荡的心魂整个安定下来,环紧他腰际的手已不知道要放开。
孟云峥还没听到她答话,在场有人看不过眼了。
「呀啊啊——」默儿突然脆声高喊,揣在怀里的吃食掉了一地也不管,整个人像头失控小马朝抱成一团的男女飞扑过去。
「姊姊我的!」默儿扑在姜回雪背上,拿脑袋瓜猛蹭,两腿还试图往上攀。
老管事和路人们的抽气声更响。
眼下情形颇为怪异,高大男人抱住娇小女子,娇小女子亦搂住高大男人,然后个头略高的大姑娘不满地叫嚷,冲过来也抱,结果娇小女子就被夹在中间。
帝京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眼前这出不看可惜啊!
姜回雪彻底回过神,但要放手已太迟,前有「狼」后有「虎」,面前是「铜墙」背后是「铁壁」,她腹背受敌,实在难以动弹。
终于意会到三人此时的姿态有多出格,她满面通红,还得庆幸旁人瞧不见她脸红,毕竟她遭受「夹击」,大半的脸蛋埋在男人怀里。
她勉强出声。「默儿……默儿乖啊,默儿先把腿放下来,别攀在姊姊身上,自个儿先站稳,好让姊姊也站稳了,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默儿不依的大叫,因为孟云峥二话不出直接出手了。
完全不知他使什么法子,沉重感瞬间被剥下,姜回雪直觉肩上和背上陡轻,终于能活动了,她倏地放开男人转身去看。
就见自家妹子的背心被男人铁爪般的五指抓住提起。
默儿尽管较自己略高些,但那一条铁臂仍旧三两下轻易将她拎举起来,就像拎小猫和犬似的,半点不费劲儿。
「你、你放她下来呀……」姜回雪一手攀上男人铁臂,低声求着,另一手则拉住默儿乱挥的手试图安抚,不过情况虽乱,仍有值得慰藉的事,默儿仅大叫几声表示不开心不痛快不乐意,而非以前那般一不顺心便发狂尖叫、不断尖叫,显示这些年在帝京住下,与人接触多了,状况大大好转。
兴昱帝驾崩,帝京全城戒备中,宵禁时间亦往前提早半个时辰,赶着回家的人甚多,但赶过来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孟云峥当机立断,他没有应姜回雪的要求放掉默儿,不但不放,还把人直接拎进府里。
「孟……」姜回雪傻傻怔住。
「姊姊!姊姊啊——」默儿两手一挥、双腿胡踢,大声求救。
「孟云峥你干什么?」
赶在孟宅的朱红大门关上前,姜回雪飞奔而进。
果然人要尽其才,物要尽其用,默儿就该这样用,瞧,不用多费唇舌,不费吹灰之力,如此这般就把她这个当姊姊的招进家里来。
噢,还头一回连名带姓唤他了。
孟云峥脚步平稳扎实,但老管事老何是看出来了,自家的爷其实走得有些慢。为何要慢呢?欸,自然是方便人家姑娘从后头追赶哪!
姜回雪不得不拎起裙摆、小跑步去追那道伟岸身影,孟府中的仆婢全瞪大眸子,几个好奇想凑近的,全被老何用眼刀赶走。
「孟云峥你等等!」她在他身后轻嚷,根本没留意自己被诱进哪里。
男人双腿健长,步伐宽大,他轻松一跨能抵她两、三步,简直……简直……欺负人!
「孟云峥你住!」她高喊一声,提气奔上,没想到这一次他当真听话站住。
她没止住势,人扑将过去,他背后仿佛长眼睛似的,丢开拎在手里的默儿,旋身再次揽住撞进他怀里的她。
姜回雪仅喘了口气便稳住,抬头寻找妹子,岂料都还没看清,脸蛋忽被重重亲了一口,是她家默儿柔软湿润的小嘴,亲得太急,唇都压上她的嘴角了。
「姊姊我的!」「小老虎」一手揉着有些被摔疼了的小屁股,冲着一脸正派却是道貌岸然的「恶狼」狺狺低吼。「默儿的!」
「小老虎」见「恶狼」慢条斯理挑高一眉,她突然浑身一震,知道不对劲了,但想要阻挠已来不及。
「姊姊——」默儿顶着头要冲,冲不过去,她的脑袋瓜被孟云峥的五指山稳稳挡个正着,整个人被推离一臂之距。
姜回雪被他们俩弄得一个头两个大,遂调回头要孟云峥别跟孩子心性的默儿闹,哪里又知向来正气凛然、严峻刚毅的男人耍起脾性,比三岁孩童还幼稚。
她才转向他,阴影骤然扑面,她躲都不知要躲,唇角就又被重重亲了一记。
当然不可能是默儿亲她,那唇瓣柔软却有力,峻薄却灼烫,也许眼前这个男人全身上下最柔最软的部位,便是那里了。
她一手捂住被亲的地方,傻了似的紧紧盯着他的嘴,都忘记到底要说什么。
「呀啊啊啊——」见姊姊遭「偷袭」得逞,默儿抡起粉拳挫败尖叫,但叫出长长的一声之后,十九岁的大姑娘家就像一朵突然蔫掉的花,头也不顶,人也不冲了,垂头丧气地一退再退,倒坐在椅中,而瞅向一双「大人」的眸光可怜兮兮,好像他们就要要好在一起,就不要她了。
想顾着默儿,姜回雪脑子里尚一片混乱。
此际,孟府管事老何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的,怀里捧着些东西,老脸笑开——
「这半张糖火烧、半袋炒香豆,还有这一片画糖全在咱们府外石阶下,小的给拾了来,都还干干净净的,瞧着应该是姑娘的吧?」东西全搁到默儿身侧的山茶几上,还特意把画糖从油纸里取岀来欣赏。
闻言,姜回雪扬睫回望,跟着又迅速打量四周,终才发现所处的地方是一间四方小厅,厅中摆设十分朴拙,成套的方桌和圈椅,两张结实的茶几,如此而已。
默儿就缩着肩膀坐在其中一张圈椅里,姜回雪习惯性想去安慰她,一动,腰间陡紧,男人硬邦邦的一条铁臂还环着她没打算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