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离开时,我还未出生,因此对他没丝毫印象。
临行前,爹塞给我一张画像。我一瞧,差点厥倒,尖叫道:“爹!原来叔父真的这么帅,简直跟潘安一模一样!”
爹瞅着我摇摇头:“这本来就是你妹贴在床头的潘安画像啊!我是想告诉你,要是看见个跟他一样英俊的,年纪看起来,和你差不多的,那肯定就是玉杨了!”
我扳着手指头算了算,虽然我的算术差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但也知道叔父已过而立,怎么会年纪看来和我差不多?莫非我现在的样子很老?
爹拍拍我的肩膀:“玉杨十五岁时,也一副二十靠三的模样,但后来一直没变过。小鱼,不要自卑。现在成熟不碍事,以后就没人会说你老了!”
任凭这话的收尾再漂亮,那句“不要自卑”,是人听了,都会自尊大伤。我撇撇嘴,正巧看到娘走来,赶紧跑上去,拉住她哭诉申冤。
“娘!你相公说我长得和他弟弟一样老!”
从小,我除了热中管别人闲事外,还有个爱好就是唱戏。只要有戏班来洛阳演出,定会逢场必到。哭的技法早学会几成,不一会儿就涌上泪珠,紧接着哇哇大哭起来。
刚一抬头,却见娘也红了眼圈。
她捧起我的脸,带着几分激昂道:“像你这样少年老成,并不吃亏,大半辈子也就那样了!看看你爹,从我嫁进宋家起,他就一副六十多岁的模样,到现在还是这德行。”
听了娘这话,我不禁想起过去在学堂犯错,夫子非让我把爹叫来,爹来后,夫子又怪我妄图拉来不识字的爷爷蒙混过关。
回头看爹,他竟也哽咽起来。奶奶在小妹的搀扶下,蹒跚地走到门口,大家的眼中都折射出热切的光芒。
我不过是去探望叔父,他们却已潸然泪下,实在让我感动不已。小妹手拿两只梨跑来,给我一只大的。
“小妹真乖!为什么把大梨让给我?跟谁学的?孔融吗?”
小妹摇头:“因为大梨是坏的!孔融是谁?”
我倒地。
奶奶像是迫不及待,歪着嘴催促:“快起来,可以上路啦!我老太婆盼这一天盼了好些年了!”
我勉强站起来。原来他们个个眼泪汪汪,不是舍不得我走,而是巴不得我走。眼看梦想就要成真,兴奋到流出泪来!
娘将我扶起来,把行李套上我的肩。
“小鱼,我们实在留不住你。自从你告诉吴夫人吴员外在外头花天酒地后,两口子打得是天翻地覆。吴夫人现在回了娘家,吴员外还在四处寻人要烧我们的房子呢!”
爹上前补充道:“这已经是我们第十八回搬家了,你管闲事管得吃力不讨好,还得罪这么多人,说不准我们以后连怎么死都不知道!你说要去扬州,我本来是举双手加双脚赞成的,但你娘说答应太快,怕你起疑又不肯去,所以起先没同意。”
我向来无法坐视不公之事,倒也不是爱揭发别人的风流事,只不过好打抱不平罢了。
“有没有搞错?这吴员外还讲不讲理?让吴夫人别怕,有我宋小鱼在……”
我本想接着说,他们却起哄着强行送我出门。在一片热闹的氛围中,我满腔悲愤、义愤填膺地离开了洛阳。
主动前往扬州,其实并非全为探望叔父。我是为和一个交往一年多的笔友会面,她有个很诗意的笔名,叫做雨天,也住扬州。
我下江南的真正目的,只有隔壁小虎子知道,他劝我别把雨天想得太美,说不定她长得奇丑无比,就因为平日交不到朋友,才会寻找笔友。
小虎子这么说是有前车之鉴的。他过去也有个笔友,飞鸽传书只需半天就到。
两人确认都住洛阳后,决定见面。那女子雍容华贵,举止高雅,虽然年龄大了些,但小虎子还是犹为满意。
只不过当他们聊得起劲时,跑来一个一眼看上去就比小虎子大的男孩,冲那女子叫“娘“。
小虎子的初恋就此埋葬。后经我打听,那女子是个大户人家的姨太太,由于空虚无聊,竟搞起“飞恋“(飞鸽传送的恋爱)。
为帮他报仇,我跑到那户人家门口大喊大叫,隐去小虎子的名字,把整件事嚷到全洛阳都知道。最后,那姨太太被休了。
不过,我家也付出了被人烧掉一幢房子的代价。
虽然“飞恋”风险很大,但我依然对雨天充满憧憬。我还记得第一回接到她信时的情景。
那天,一只白鸽停在屋檐上,我抓下一看,它的脚上绑了张字条,上面写道:我究竟是谁?署名为雨天。
我暗笑这人奇怪得紧,连大名也签上了,还问自己是谁。好奇心作祟,我以“晴天”为笔名回信给她,告诫不要想不开,生活还是充满希望的嘛!
半月后,信鸽带着雨天的回信,重返我家,自此奠定我“飞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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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洛阳到扬州,陆路加上水路要走一个月。我准备到叔父家后,再放飞信鸽,捎张字条给雨天。
上面写道:来扬州看你,无比激动。我顺带要看望家里的一个亲戚。
说到这顺带要看望的人,呃……那就是我叔父了。听娘说,叔父的帅,到了男女都嫉妒的程度。
但爹和叔父虽为兄弟,长相却是南辕北辙。宋家的人大多额头极高。别人面壁思过,全是鼻尖触墙,到了宋家,则变成额头先顶到。不过我没长那么高的额头,所以才叫宋小鱼。爹说我和叔父一样,是条漏网之鱼。
在洛阳,对叔父趋之若鹜的人,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每天都会有人向他表白示爱,叔父一人应对不了,通常由我爹娘帮忙打跑。那时家里拮据,仅靠爹的一点微薄收入,已无法养活这个家。
当年,扬州富商黄少瞳来洛阳办事,也被叔父的魅力折服,拼命追求他,同样被我暴力的爹娘打得多处负伤。
但黄少瞳锲而不舍,且会运用大脑。他放下洛阳的生意,四更天就守在我家外院的井边,等叔父起床打水。
一次,意外。两次,巧合。三次,就是用心良苦了。
纸包不住火。这事最终还是传到我棒打鸳鸯的爹娘耳朵里。当日,娘和爹阴险地守在井边,上去就要揍黄少瞳。
吵闹声唤来了奶奶,当她得知这年轻人为了叔父竟付出这么多,终于动容。
奶奶一生向往浪漫,偏偏爷爷思想守旧,一辈子只送过一次花,却被她踩得稀巴烂。因为那朵花是从别人送葬的棺木上采来的。
有人这么辛苦地追求她儿子,奶奶不禁感动到大哭。最后,连衙役也惊动了,以为我爹娘虐待老人。
那次以后,家人改变了对黄少瞳的态度。加上家境贫寒,最终,大伙决定把叔父托付给他。
黄家历代经商,叔父离开洛阳后,我家每月都会收到一张巨额的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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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船上跳到扬州的土地,杨柳迎面,我拿着黄府的地址,想要叫辆马车,反正到了黄府也是由叔父付帐。
还没走到马车边,就被一个卖烧饼的大伯叫住,硬往我手里塞了两个烧饼。
“小哥,好吃的烧饼,买一送一,买一个吧!”
我抬起一只手上的烧饼问:“这是送的?”
那大伯露出狰狞的笑容:“是啊是啊,来一个吧!”
我心想不就要送我个烧饼嘛!用得着龇牙裂嘴吗?张大嘴巴,三两口就吃完了一个。
烧饼大伯的脸色总算由阴转晴,问道:“怎么样,好吃吧?”
“呃……”我打了个饱嗝,说:“嗯嗯!好吃好吃!”
“好吃就付钱吧!”
“嗳?付钱?”
“废话!买东西哪有不付钱的?”
“可你刚刚说这是送的呀!”
“买了才送啊!你小子敢吃大王饼?”
“等等!”
“做什么?”
“是霸王饼,不是大王饼!”
“……”
这大伯的算术一定比我还差,自己说好要送一个给我,现在又要收钱。看他一脸要扁人的冲动。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赶紧开溜。
他在后头紧追不舍,连摊子也不要了,像要与我玉石俱焚。我心里不停叫屈,人家肚子也不是很饿,可看他如此渴望的眼神,我才勉为其难地吃下。指出他的错误,也是为了他好嘛!万一发展成小妹那种程度,就无可救药了。
眼看前面有辆马车,我暗叹有救了。不料两个男子竟早我一步坐上马车。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哥,行行好,让我躲进去吧!”我拉住车夫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道。
“……”车夫面露为难之色。
“求求你了!”
“让他进来吧!我多付一倍车钱。”
千钧一发之际,车内传出一声深沉的正义之声。我如获大赦,立刻一头钻进马车。
由于进来得太快,惊到了车里的人。他们两人长得皆是俊逸非凡,身穿上好的锦服,想必还是有钱人家。
“先坐吧,别出声!”当中一个感觉较为深沉的帅哥哥说道。
我听出刚刚喊我进来的就是他,千言万语,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我用力点点头,一屁股坐了下来。
马车动了起来,外面传来烧饼大伯的叫骂:“那吃大王饼的小子跑哪里去了?被我抓到,不抽了他的筋!”
我心想这人怎么这么笨?教了他是霸王饼,他还冥顽不灵,看来与小妹有得一拼。
或许是我太久没发声音,让另两个人错以为身边只有空气,竟情意绵绵地靠在一起。帅哥哥的身边,靠着一个年轻人,清秀面容,却给人招摇的感觉。
“少瞳……”
他轻轻一唤,好软!好甜!好肉麻!连我的骨头也被叫酥了。呃?他叫什么?少瞳?那不就是叔父相公的名字?
我赶紧看向他,难道这就是我传说中貌比潘安的叔父?
我激动得几乎尖叫,刚酝酿出感情,准备上前与叔父相认,抱头痛哭一场。又听到他身边的帅哥哥说道:“轩儿,坐好!”
轩儿?不对啊!我叔父叫宋玉杨,不叫轩儿呀!难道他不是我叔父,而是黄少瞳在外摘的野花?
我刻意清了清嗓子,让他们不要靠得太紧。难怪呢?想我叔父应当纯洁似水,冰清玉洁,哪会这么媚俗?我瞪了瞪那轩儿,越瞪他越不爽。
“少瞳,他这人这么凶,把你打成这样!你怎么还不让他走!”轩儿脸上挂着愁容,瞳眸里却又藏着笑意。
哼!卑鄙!拆散别人家庭,不要脸!
“玉杨和我说清楚了,我没有反对。”黄少瞳没有太多的表情,淡淡说道。
好啊!你个黄世美!想当初,千万百计把我叔父骗到手,如今又要把他休回家!愿你们这对狗男男出门就遭灾。坐马车翻车,统统摔死!
心里刚一骂完,我立刻后悔起来,毕竟我也在这辆马车上。
轩儿得意一笑:“那就快些让宋玉杨动身,他凶起来实在是好可怕啊!他在府上,我都不敢去你家!”
“啊……呸!”我低首大啜一声。
面前两人都吃惊地望着我。我向上翻了个白眼,虽然很想暴打他们一顿,但二对一的形势显然对我不利。我一琢磨,何必与他们正面起冲突。这种薄情寡义的人,不要也罢。等我找到叔父,先行休了这姓黄的,一起回洛阳。
“有什么事吗?”黄少瞳问。
“没——事!”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深吸一口气后才开口:“烧饼大伯已经追不上了,不敢打扰两位谈情说爱,我娘说这种事看多了会长针眼,请容我这里下车!”
轩儿涨红了脸,却依然带着让我有扁他冲动的笑容,柔声对黄少瞳说:“让他下去吧。”
我回头做呕吐状,暗骂我要下车,你征求他意见找死啊!
车身一个颠簸,我借机倒在轩儿身上,想暗中揍他两拳。不料动作太快,还没来得及抽出手,头先撞到了车梁上。
“这位公子,你有没有事?”
我推开了黄少瞳前来搀扶的手,正视他道:“你可还记得,有个人,你应用一生来搀扶?”
他楞楞地望着我。不给他发问的机会,我掀开车帘极有气势地跃车而下。其实当我跳下去的一刹那,就开始后悔了。速度加上冲力,让我像个冬瓜似的,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惹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我拍拍屁股,站起身来,见马车已经远去,终于松了口气,还好没让他们看到我出糗的样子。
跌下车后,我随处逛了逛,走到一处宅邸门前。抬头一望,竟是黄府,鼻子突然酸涩起来。这杀千刀的黄少瞳,过了家门而不入。摆明是和那狐狸精出去鬼混,可怜我叔父孤苦伶仃,一人独守空房。
正悲愤着,突然听到有人吵架。我天生好管闲事,此刻不禁兴奋,立刻跑去看,后悔没带上一点瓜子。
“现在人是不是都找打啊!被我扁过的人,一般不死也残废。竟然还有人敢来骚扰我家少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凭这副嘴脸,还好意思来示爱!人都是女娲造的,造你们的时候,她心情一定不好!”
一顶轿子边上站着一个漂亮少年,大概是骂人骂得激动,脸色衬得红扑扑。虽是在骂街,却看来大方得体,神清气爽。
我张望了眼周围被他训斥的公子哥,一个个咬牙切齿,但又好象知道斗不过他,只好闭嘴不说话。其实这些人长得也不算太丑,怎么能说女娲娘娘心情不好时造出来的呢?最多也就是生理失调。
被损成这样,竟还有不怕死的,想要上前。那男孩猛然拽起他,当街暴扁一顿。他显然懂些功夫,三两下就把那人打得落花流水。看得我忍不住尖叫:“好!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男孩扁累了,停下来道:“谁还要示爱吗?”
在场众人,看了无不暗吞口水,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
“小狼,别理他们!我要休息。”
轿中传出一声犹如天籁般的声音,微风袭来,吹开轿帘。里面坐着的人,顿时看得一清二楚,引得四周赞声一片。只见他凝雪肌肤,绝世俏颜上眉目分明,如瀑黑发垂顺至腰。
我取出潘安的画像看了看,这等姿色与他比起来,却也不显优势。
叫小狼的男孩听到吩咐,立刻让仆役把轿子抬入黄府。自己又站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瞪着众人。
我万分确定,轿子里的人就是我叔父。想到刚才还把轩儿那狐狸精认成他,我立刻大骂自己猪脑!
叔父比那轩儿漂亮千倍,这让我不禁怀疑,放着帅哥不要,偏去外面采花的黄少瞳是不是眼光有问题!
前来示爱的贵公子们看男孩站在门口,有的只好悻悻而归,稍有恒心一点的,则按兵不动。我暗叹叔父到了扬州还是魅力不减,到处有人倾心向往,身边还是陪有暴力分子保驾护航。
我从包袱里取出信鸽盒,把鸽子放走。自己蹬蹬蹬地跑上台阶,还没扣到黄府门环,已被小狼拦下。
“找谁?”
“宋玉杨!”
“又是个外地人!”
“呀!你知道呐!我从洛阳来的!”
“外地人一般都不清楚上门追求宋少爷,会付出什么代价!”
“你误会了,我是他侄子!”
“老套!上回还有人拿着尚方宝剑要求见面呢!”
“哇!连皇上的面子也不给!不过我朝开国以来,好象没听说沿用尚方宝剑。”
“他在古董行买了一把前朝的剑!”
小狼像是极不相信,我赶紧拿出爹的书函:“我没有骗人,你看看这个!”
“你是宋少爷的哥哥?”
“我是他侄子。”
“可信里称呼宋少爷为小弟。”
“那是我爹写的。”
“明白了!”
“什么?”
“女娲造你的时候,没估算好时辰!”
“……”
虽然我承认自己是成熟了一点,但被他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郁闷。刚想开口说“损完了,就带我进去”,不料小狼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推到门口的石狮子上靠着,紧握住我的手,沉声说:“轻点!不要说话!”
我突然感到什么东西掉在了脚上,低头一看,竟是满地的鸡皮疙瘩。
“你这是做什么?有事说,也不用态度诚恳到这个样子啊!”
“你后面有人!”
“废话!街上当然有人,难不成还有鬼?”
我把头从石狮子后面伸出去一看。乖乖!我的亲娘啊!这哪里是有人,整条街上人山人海,且个个面容狰狞,苦大仇深,手上还都操着家伙,一副同归于尽的壮烈表情。
“你为什么不说清楚是这么多人!”我磨牙道,“快回府!动员所有的仆役把前前后后的门全都钉上!”
“不能回府!他们这么恶狠狠,关了门,也会冲进来的!”
“可不回去,我们会被打得比猪还难看!”
小狼瞪我一眼,像在骂我比喻不当。忽然拉住我,急起直逃。门口众人见状,轰地追了上来。
我被小狼拉住,围着黄府大宅绕了大半圈儿。后面的人虽多,但挤进狭窄的胡同显然不便,一会儿就被我们搞得晕头转向。
在洛阳,由于我刚正不阿,勇于揭发别人丑事,以致撂了个“万人嫌”的绰号。这次被这么多人追杀,生平第一次感到做“万人迷”的滋味。我忍不住心中的激动,连连尖叫。
“不要吵!真是个胆小鬼,还没被抓到就鬼叫!”小狼把我拉到墙角,瞪我道。
“我不是害怕,是兴奋!”
“叫你不要吵,还吵!”小狼挥手扫来,我猝不及防,被推到了墙上。他力气极大,我撞上了墙仍然停不下来,又反弹到他身上。小狼身子一歪,被我压得严严实实。
“起来!手放哪里?重死了!”
“哦,麻烦借一下力。”
趁小狼还没开口拒绝,我撑着他的身体慢慢起来。心想不是你推我,怎么可能被压得这么狼狈?得点报应也是应该的。
小狼跟着坐起来。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该减肥了,只不过压下嘛,怎么把他的血压也压高了,整张脸像红得像个猴子屁股。
“你脸怎么回事?”
“你……”
“泥?不对呀!泥是棕色的,你脸上是红色!”
小狼嘴里冒出烟来,看来就快喷火。我刚想低头去避,喧闹声却越来越近,当中夹杂着叫骂:“沈小狼,给我们滚出来!宋玉杨不能得罪也就罢了,你算什么东西?去把他叫出来!”
“臭小子滚出来!”
“连黄少瞳还要敬我们三分,你们一主一仆竟敢视而不见,出手打人!”
“你们算老几?还想教训我!”
小狼听到人已经追上来,灭了嘴里的要喷的火,保证我暂时人身安全。
我眨眨眼睛,把头探出墙。哟!这就是传说中有钱有势的人呀!怎么一个个跟操镰刀砍人的农民似的。
“既是前来拜访,要见我和少爷,哪有让我们自己站出来的道理。有本事,你们自己走过来!”
我望着小狼,他不要命了吗?让这群披着锦袍的农民过来,非得把我们当西瓜砍了。
战书一下,墙那边的声浪戛然而止。片刻的寂静过后,传来众人商议的声音。最终,像是决定派名代表打头阵,一同冲过来。
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听得我连牙齿也跟着不住打颤。小狼倒是一副坐下不乱的神情,悠然自得地伸出一条腿。
“啪嗒——”一声,打头阵的人摔了个狗吃屎,沈小狼赶紧收回腿。接着就传来排山倒海的跌倒声,现场弄得尘土飞扬。看着如此壮观的人山场面,我还来不及大笑,又被小狼拉住狂奔。
我们从东墙逃到西墙,那些人果然毅力十足,竟又大吼着追来。我推了推小狼:“刚才你绊人太酷了,这回让我来吧!”
小狼想了想,点点头。我甩甩腿,蹲了个马步,把腿伸了出去,打算把他们摔得片甲不留。想到这里,我不禁嘿嘿偷笑了两声。
人声越来越近,我越发兴奋起来。”喀嚓——”,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我脸上的笑容迅速凝结为抽筋,随之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
哪个不要脸的?说好是人冲过来,怎么会这次推了辆板车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