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睛,不敢面对现实,抱住腿惊声尖叫。奇怪的是,手到之处,摸到的腿竟完好无损,并没骨折!
“哎!手又放哪里?你狂摸我做什么?”
我猛然睁开双眼,不料竟拉着小狼的一条腿来回抚摸。他的脸又红起来,这次我可没有压他,或许他原本就有高血压。
还来不及建议他去看大夫,我再次尖叫出声——小狼和我已被两名虎背熊腰的大块头一把拎起,抵在墙上。
身子稍一移动,我立刻痛得龇牙咧嘴,低首一看,一条腿已经软绵绵地荡着。
一个身着绿衣的公子哥跳上前来,指着小狼急道:“连个小厮也敢这样无礼!竟敢戏弄我们!”
我和小狼像表演飞刀时躺在木板上一样,被人高高抵在墙上。小狼歪头仔细看了眼那伙人,叹口气说:“真的是你们想找我家少爷做伴?”
底下众人被他问得摸不着头脑,小狼又道:“青蛙配蛤蟆,乌龟配王八。怎么说也得般配一些呀,我干!大叔,头都秃了,还来!其实宋少爷的爹长得也不错,最主要是适合你们这个年龄段,要不要我引荐?”
众人呈现严重缺氧,集体深呼吸了三次,才重新炸开了锅,七嘴八舌指责小狼。
我很想提醒小狼,其实我爷爷生得并不俊俏,由于额高,他常被认为祖先是山顶洞人(后经我查证,每个人的祖先都是山顶洞人)。
腿原本就受了伤,还被人像吊腊肉似的抵在高处。我实在忍无可忍,扯开嗓子大声道:“你们扬州人实在太滑稽了!卖烧饼的出尔反尔;做相公的不保护爱人;说好只有人冲过来单挑,竟然耍阴招,推来辆板车!”
小狼别过头来看我:“关卖烧饼的什么事?”
“买一送一的烧饼,我吃了送的那个,竟又要我付帐哦!”
“……”
绿衣男子阴险一笑,抬手道:“原来是吃烧饼吃得不痛快!既然不是本地人,就让我们敬敬地主之谊。来人!买两百个烧饼过来,请他们吃个够!”
两百个烧饼很快堆到眼前,若是送我打包回家,我一定会感激到痛哭流涕。可要是让我一个人吃下去,只怕,咳咳……其实你们不用这么客气。
“我又没说烧饼!你们,唔……”
江南人果然慷慨大方,连小狼也顺带一起请了。三五个大块头把他按在地上,拼命往他嘴里塞烧饼。小狼不断向外吐,可一张嘴敌却不过十只手,我听到他不断喘息、咳嗽的声音。可怜啊!原来他这辈子是吃到撑死的!
正想为小狼祈祷一番,我也被拖到地上,左腿一碰到地面,立刻疼得我连连抽搐。一打烧饼向我覆盖而来,差点没把我蒙死。
从烧饼的缝隙中看到空中徘徊着一只白鸽。我突然想起素未谋面的雨天,当即坚决起来。还没见到她,我怎么能轻易被人害死?
先前看到小狼拼命挣扎,我已累积了一些经验。没有浪费力气使劲去吐,而是咬紧牙关,死守最后一道防线,不让他们把烧饼塞进嘴里。
由于一口也没吞下去,一百个烧饼全塞完,几乎把我整个活埋。我抖抖身上的残渣,沧桑得犹如兵马俑。小狼也已吃完,吃到昏厥过去,倒在地上。
“吃得怎么样?”绿衣男子奸笑着问。
“没有吃饱!”
众人皆倒。
我说的是实话啊!他们塞来的烧饼,我一口没吞下去,肚子已经饿得打鼓了,早知道就该偷吃两口。
绿衣男子第一个站起来,脸气得煞白,指着我颤抖道:“放肆!这个刁民,一百个烧饼竟还整不死他。来人,来人,再去买!”
说我放肆?还没放屁呢!有钱也用不着这样花吧!哼!有种就放马过来,大不了,我受累,再浪费一百个烧饼。
正乱时,只听一阵尖锐的女声,夹杂着手指关节的咯咯作响。我伸头一望,看到一个男孩带领一群体态臃肿的大妈向这边赶来。
为首的几个公子哥一见这阵势,立刻吓得抬不起头来,巴不得挖个洞,立刻钻下去。凭我多年管闲事的经验,马上醒悟过来:唉!悲哀啊!原来全是“妻管严”。
带头的男孩,年纪看来比小狼还小,眉宇间倒和他有些相像。他走向小狼,歪着头确认了一下,转身向背后满脸抓狂的大妈们说:“我找到哥哥了,你们看到自己的相公,就带回家去。”
众位贵夫人一扭水桶腰,统统扑进人群,捉拿相公。顿时,殴打声、责骂声、大呼小叫声此起彼伏。
“老不死的!已经给你添了二房,还敢出来找花姑娘!”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呜……栽上你这根花心大萝卜!”
“你敢出来找乐子!我要和你分家,家产也要对半分!”
我以往帮人解决家事问题,受害女性大多默默忍受,不揭露丈夫的无耻行为。江南一带果然开放,竟然当街动手。
绿衣男子捂着被打肿的核桃眼,半泣半求道:“夫人莫气!那宋玉杨是个男的,我怎么会看上他呢?黄府的小厮使诈殴打我们,这才教训教训他们!”
呃?谁使诈殴打他们?小狼那几招无非让他们摔了个大跟头。自己说话不算话,用板车撞伤我的腿,还敢在此信口开河!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要比做戏,还没人是我的对手。
我拿出唱戏时的看家本领,瞬间泪如泉涌,一瘸一拐地抓住绿衣男子的夫人:“夫人呐,我叔父宋玉杨虽为男儿身,却貌胜美娇娥。你相公说你朝天鼻子,柿饼脸,死也不要看见你。糟糠之妻不可弃,何况夫人雍容华贵,哪像他说的那样?”
那太太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揪起她相公的耳朵,凑近自己:“我是柿饼脸吗?啊?”
我深悔刚才用词含蓄,这哪是张柿饼脸,起码也得用芝麻饼才配得上!
一阵拳打脚踢,激起了漫天灰尘。一伙老色鬼总算被拖走。我拾了根木棒,撑到小狼边上。刚才来的男孩眨着大眼睛望了望我。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来救我们?”
“哥对我交代过,他们那些人全怕老婆,外出时夫人必定在附近的茶楼。要是看到有鸽子在高空徘徊,底下肯定在打架,就让我马上去叫人。”
“他对鸽子的习性倒是挺了解的。”
“嗯,大叔你是谁?”
男孩的小脸皱了皱,我伤心答道:“别这么叫,差辈份呢。”
“哦。”
“乖,真是个好孩子。”我夸道。现在的孩子还这么听话,不容易啊!
“那我叫你大伯吧。”
“……”
不是碍着腿折了,站起来不方便,我早跌倒不起了。在他没喊出更伤我自尊的称呼前,我赶紧把目光投向小狼。
“我来拍醒你哥。不就塞了几口烧饼嘛,到现在还不醒!”
我举起手朝小狼脸上扇去。啪的一声,他睫毛眨了两下,还是不省人事,我锲而不舍,啪啪啪,连续几个巴掌,掴到自己手掌发麻,他才迷迷糊糊地苏醒过来。
我赶紧拍拍他的脸:“你终于醒啦!没事吧,那烧饼的味道还挺不错的。”
“别跟我提烧饼,我想吐!”小狼一醒,马上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也不知道刚才谁费了这么大劲,才救醒他。
他抹了抹脸问:“怎么回事?我的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
“是这个大伯为了救醒你,打的。”他边上的男孩怯生生地指了指我。
小狼怒瞪我一眼,一副要干架的样子。看他又生龙活虎,我总算安心下来,害我刚刚还担心他又晕了,我已没力气再打。
“人也跑了,你眼睛瞪得再大也没用呀!”
“我不是瞪他们,我是瞪你!”
这小狼一定是有毛病,怎么能把火发在无辜的人身上。他钻牛角尖钻得起劲,我换了个话题说:“现在你可以带我回黄府,见我叔父了吧?”
“不行!”
“为什么?”
“你的腿这么荡着,像根吃了半边的油条,宋少爷脾气火爆,说不定要去寻仇,惹出祸来。你还是先把腿治好!”
原来叔父的小厮还挺贴心,处处为他着想。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腿,只不过软软地拖着,哪有他说的这么夸张。
“小凌,帮忙一起去扶宋公子!”
“可是少爷说他想休息啊!”
“我说这里的宋公子啊,他是少爷的侄子,当然也姓宋啦!”
小凌挠了挠脑袋,才跑来和小狼一左一右地扶着我。我暗笑他一定是想了一会儿,才算想通。
我侧耳问小狼:“你要带我去哪里治腿?”
“徐泰一那里!”
“哇!太医!你连皇上的大夫也认识?”
“他姓徐!叫泰一!”
“……”
去往徐泰一那里时,路经一处告示栏,上方贴有两张通缉令。只听有人念道:“有两名重要人犯从京城逃出,特画此像,若有人看见这二人,先行稳住,不可滥用私刑,立刻报告当地官府。提供消息者,赐予白银万两。”
街上的百姓一片哗然。我顿感纳闷,既然是通缉令,却不写清姓名。以万两白银作为赏金,想必是犯下大案的人。可抓住了又不能动他,这两名人犯的身分实在可疑。
虽然腿脚不便,但我好管闲事的本性作祟,还是忍不住催促这两兄弟把我扶去看看。小狼白我一眼,嚷道:“腿快瘸了,还管闲事!要看你自己看去!”
他像是很容易生气,我无奈地望了眼其中的一张画像,发现这画,画得实在太差,一张脸被描绘得半人不鬼。
听说宫里的画师作画,都要额外收俸禄,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职业病。这张画像一定是在没给小费的情况下画的。
仔细看,画中人唯有眼睛倒还传神。黑白分明,灵动不已。这眼神我好象在哪儿见过,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
到了徐泰一处,诊治下来,我的腿并没有骨折,只是脱了臼。他还算有两把刷子,三下两下就帮我接上了,不过当中的疼痛就不言而喻了。小凌说宫里正法奴才,砍头时也没我叫得这么惨。
我大骂:“你个没大脑的,砍头是一刀下去就完蛋了,还怎么叫?你不是在黄府侍候吗?什么时候见过宫里的人了?”
小凌转了转眼珠,像是回想了一遍有没有见过宫里的人,最后得出结论:“没见过!”
小狼拿好徐泰一开的药,跑来把我扶起。去黄府的途中,我腿上的绷带松了。小狼抱怨道:“这个徐泰一,跟他说这次是人,人的腿比较细,绷带要扎紧些,怎么还扎得这么松!”
“什么叫人的腿比较细?难道他以前治的不是人?”我顿感脊背发凉,不是治人,莫非这徐泰一以前是治鬼的?可鬼好象没有腿。
“他是专门给牲口治摔伤的。”小狼的答案总算让我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是给鬼治病的。原来是牲口……”
我顿时被这话噎到,死死盯着恶魔般的小狼。他从身上摸出一条明黄色的帕子,上面绣着一条金色的龙,准备替我包扎。
“哥……”小凌指了指帕子,轻声道。
我看出他不想让小狼用这块帕子,大大咧咧说:“何必用这么名贵的东西,其实我不介意你撕一块布料为我包扎。”
小狼抬首怒道:“撕衣服做什么,让你看了占便宜?”
对上他的眼睛,我突然感觉似曾相识,断断续续道:“我好象在哪儿见过你……哦!就是那张画像,你就是那个通辑犯!”
小狼板着脸站起来,瞪着我说:“你说谁是通辑犯?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讲!”
他这么一嚷,我又觉得不像了。全国通辑的大人物,哪会像这样当街吵吵嚷嚷。小凌突然拉了拉我们:“看!是主子!”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黄少瞳和轩儿正携手逛街。叔父一人在家,刚才不是我英勇负伤,或许此刻已被歹人捉去。他们还有兴致在外快活。
我不顾腿伤,赶紧拉着小狼小凌,躲到墙角一个卖萝卜的摊子前,探出半个脑袋偷窥。自己反倒像是在偷情。脚下是水灵的白萝卜,但为看得更清楚,我只好站在萝卜上,伸长了脖子张望。
“你这是做什么?像做贼似的?”小狼甩开我拉着他衣襟的手。
“小声点!我在收集黄少瞳不忠的证据,好让叔父认清他的真面目,赶紧休了他。”
“少爷知道主子和轩儿的关系。”
“我说吧!想我叔父冰雪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听听,果然他……”
我第二次被话噎住。什么?叔父知道?知道还让他们这么为所欲为?
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回,连小凌也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我确信这件事一定是真的了。
“放开!放开啊!”底下突然有人叫道。
我心情烦闷,随口道:“不就踩了你两根萝卜吗?大不了赔钱给你!”
“不是啊!客官,你不只踩了萝卜,连我的手臂也一起踩进去了!”
我们三人低头一看,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这卖萝卜的小贩手臂白得要命,放在萝卜堆里,竟可以假乱真。
为了节省一笔赔偿费,我和小狼一再逼问,萝卜小贩总算承认原来就患有白癫风。刚才看我们三人慌慌张张地跑来,故意将手臂混在萝卜里,好让我们踩伤了,赔钱给他。
人手混在萝卜里,混淆视听,害我看到萝卜就反胃。但被逼到用身体做本钱坑人,一定困难到了极点。虽然差点被骗,我还是摸出几个铜板给他。
一转身,黄少瞳和轩儿已经进了一家茶馆。我拿出爹写的书函,交给小凌,吩咐道:“你过去把这个交给黄少瞳,说我要代表宋家和他谈谈!”
小凌没有响应,望了小狼一眼,像是在问他要不要照我的话办。
“想什么?快去!你是我叔父的小厮,我也算你半个主子!说你笨就是笨,碰上机会也不懂献献殷勤!要是让你哥去,他早办好了。对不对啊,小狼?”
我抢在小狼发表意见前,拍起他的马屁。小凌被我一骂,眼圈竟红了起来,可怜巴巴地望向他哥。我顿感事情棘手,这马屁不会拍到马腿上了吧。
“照他说的做吧!”
小狼这话一说,小凌立刻擦干眼泪,像接了道圣旨一样,迅速向茶馆跑去。
沈小狼有福气啊!有个这么贴心的弟弟。想想我的小妹,素来是我让她往东,她必定向西。
小凌刚一离开,小狼就面向我,指出道:“你刚才说他笨,伤到他自尊了。”
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我不敢吭声。
“他就算笨,但你说他时,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就像我知道你的真实年龄后,从不在你面前说你老一样。”
“……”
在小凌就要进茶馆时,正逢轩儿出来吩咐轿夫。这个小笨蛋竟把书函交给了他,我在墙角看了气得直磨牙。
轩儿展信后,又露出让我极想砍他的笑容。他向小凌交代了两句,一扭一扭地进了茶馆。
小凌跑回来告诉我,轩儿已去和黄少瞳说了,就在茶馆里等我。我冷哼道:“我只和黄少瞳一个人谈,你去告诉他,闲杂人等一律在外面候着。”
这次小凌去了半炷香光景,出来时,身后跟着轩儿那狐狸精。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必黄少瞳让他在外面等待,大大丢了面子,但又不敢违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听从。
这种“哑巴吃黄连”的抽筋表情,看得我哈哈大笑。直到小狼质问我为什么迟迟不进去,才赶紧回过神来,一拐一拐地向茶馆走去。
进门时,轩儿狠狠瞪我一眼。我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还他十个白眼。瞪得太猛,一不留神,差点没把眼珠子撇出去。
“猪头,你敢瞪我!”
呀喝!我还没骂他,他倒先骂我!正要回骂,不料轩儿的大叫已把黄少瞳也引了来,他看到我,顿显惊讶。
“原来你就是玉杨的二哥!”
“什么?我才不是!”
话还没说完,轩儿借机抓住黄少瞳的衣袖泣道:“少瞳,你快给我做主!他刚刚……他刚刚……呜……连瞪了我好几眼!”
这语气说得像是我刚才非礼了他,黄少瞳眉头稍稍一皱,我也赶紧拉住他另一只衣袖:“我的腿脱了臼,行动本来就不方便,没事瞪他干嘛?分明是他故意先瞪我的!”
“轩少爷不是故意的。”
一回头,小狼缓缓走来。我顿时脸色铁青。老大!你要为弟弟报仇,也不急于这一时呀!
“他是蓄意的。”小狼补充道,“我看得很清楚,宋公子腿受了伤,轩少爷还气他。这是早就预谋好的。”
“怎么可以这样?以前我就看见一个瘸子被人笑话,气得从楼下跌下,最后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连尿尿也要别人帮!”小凌不知何时也站了到边上。
我知道凭他的智力,绝不懂得煽风点火。看来以后和人吵架,还是小心为妙。
黄少瞳低声说道:“算了,没出什么大事,大家都别再争了。轩儿,你先回去。我和宋公子有些话说!”
我得意洋洋地瞟了轩了一眼,他哼了一声,哭哭啼啼地进了轿子。
看我不久又沉下脸来,黄少瞳赔笑道:“二哥不要介意,他这个人就是这样!”
“我不是介意他,我是在介意你!”我大叫道,“我才不是什么二哥!”
黄少瞳一楞,又道:“莫非你是玉杨的二弟?”
“瞳叔,我奶奶就生了我爹和叔父两个儿子,哪来什么二哥二弟?”我怒道,“我是他的侄子!”
“什么?”黄少瞳大惊:“可你的年纪看上去,分明可以做玉杨的兄长……”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他支吾着说不下去。
“叔父小时候,不也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我生气地撅起嘴。
“也对!仔细看看,你们倒是挺像的……”黄少瞳勉强笑道,“以后你别叫我瞳叔了,受之有愧。就叫我少瞳吧。来来,到里面说话!”
黄少瞳随后请我进了茶馆,让小狼小凌先回黄府,随后点了一桌糕点供我享用。
嗯!还是个挺有礼貌的人,虽然眼神差点,但还懂得用东西贿赂我!第一关算你过了。
坐下后,我直奔主题,问:“你知道我今天来找你谈什么吗?”
黄少瞳听了正襟危坐,脸色变得凝重:“是为了玉杨的事,我们要分手了。”
我也跟着严肃起来。听爹娘说当年他可是指天为誓,说要好好照顾叔父,现在却要分手。居然还敢承认,实在是,实在是挺老实的一个人。
不是因为事关叔父,对于这类坦白的人,我素来宽大处理。
“本想派人到洛阳请你们过来劝劝他。现在看来,还是算了。玉杨是个这么完美的人,是不该跟着我。前些年,我们都相处得不错,但突然间他就不愿理我了。”
我的目光从黄少瞳的脸颊,过渡到桌上的糕点上。哼!说什么年少轻狂,全是废话!想踢开结发爱人的家伙,都用这一招。
“分手的事,是玉杨提出的。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起先,我坚持不肯。他还用不吃饭来威胁我,把我从房里赶出来。你看,我头上这块疤就是他抓的。”
黄少瞳说着撩开头发,向我展示一个月牙形的抓痕。
原来叔父发起脾气来也挺强悍的。不过谁让黄少瞳在外乱搞,碰上我,非得给他抓个满月形的伤疤。
“他现在看见我就尖叫。我怎么问,他也不肯说我哪里做错了。”黄少瞳叹了口气,继续道:“他和大哥大嫂的脾气一模一样,说不过,就要动手!”
想我宋家,原是将军之后,我爹我娘,加上叔父、小妹,个个祟尚武力。只有我仍然坚持以德服人。
“你从扬州赶来,一路也辛苦了,多吃一点。”黄少瞳说着,又夹了一块桂花糕放到我碗里。
“放心放心!我不会客气的!”我马上低头,猛扒几口。
看来他还是个挺大方的人。我嘟着鼓起的嘴,边嚼边说道:“就算你说的比唱的好听,但这只是一面之词。我还得问问叔父。轩儿是你的老相好吗?你还敢说对叔父很好?”
黄少瞳顿了顿说:“是的,我不瞒你。但轩儿是在玉杨不理我以后认识的。”
“你是说选择那个轩儿,不要我叔父?”
黄少瞳叹了一口气,一副被欺压多时的模样,刚要表态。突然听到有人在后叫道:“主子,玉杨少爷说打小鱼公子出生起,他这个做叔父就没见过他。知道小鱼公子受了伤,差我来扶他回去!”
听到小狼的声音,我赶紧回头,高兴得忘乎所以:“叔父要见我!太好了,我这就和你去!”
转过头后,我又假装板起脸来,沉声对黄少瞳说:“现在我不想多说别的,叔父还在等我。你要是还想挽回,就和我一起回去,我心情一好,会在他面前帮你美言几句。”
“你们叔侄第一次见面,也有很多话要说,我还是不打扰了。小狼,好好侍候宋公子。”在我灼热注视下,黄少瞳竟付了茶钱,自行走了。
“笨蛋!有机会也不会把握!”我冷哼。
“主子快半年没回黄府了,你和他谈也没用!”
“什么!他们已经分居了?”我怒道。
小狼点点头:“是宋少爷把他赶出去的,主子住在黄府经营的酒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