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当火爆美人发起飙来,无人敢攫其锋。
离岛·碧波宫内。
卧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帐中一双倏然而分的人影略显慌乱。
不过海千帆很快就镇定下来,拉拢自己的衣襟,撩开帐子沉声道:「蓝令主,你夤夜造访,所为何事?」
「你敢私自囚禁老帮主和两位护法,你说我所为何事?」
冰冷的剑锋架在海千帆白皙得不若常人的脖子上,剑气逼出了一片寒栗。
月光下可看到蓝如烟整个人都气得微微发科,所幸他手上握着的青锋宝剑倒是十分稳,没有一个错手直接把别人的脑袋从脖子上割下来。
海千帆皱眉看向现在才跟着踅进来,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的守卫们。
到底他这宫里有多少人是被人收买的?主子的命都丢了的话,这些奴才养来有什么用?
到底这些人是不是都一向在这世外桃源悠游惯了?失去了应有的警觉与敏感,竟然如此没有防备心与应对危急的能力!
说过多少回了,就算是以前这里的主子出现,都得三查九问,禀报上来再做定夺。这可好,他都已经彼人直闯禁宫了,这由几大护法、长老们挑选出来的侍卫才惊觉闯入者有意欲谋害帮主的不轨同谋,若自己没防备早死几百回了!可惜自己这些年来暗自训练的死士在帮里品阶都不高,没办法全部调集到自己身边来。
唉,看看面色青红交错,却还拿不定主意是上前将蓝如烟拿下还是不拿的长老及护卫,海千帆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去责备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都叫以退下了。
昔日旧情、昔日旧情,这几个字天大的面子,现在这局势难道真的没有人能看得出来已经快翻天覆地了么?
「要是你想求我把他们放出来,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丑陋的脸因为这极具反讽的淡定从容而有了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我从来不求人。我只问你,放是不放?」
蓝如烟比他更傲,摆明了自己现在只是威胁并无恳求之意,长剑颤动,他颈旁的柔发已经被削下了一绺。
「如果能放……我倒也很希望这么做。蓝令主觉得我软禁老帮主和两位护法能有什么好处吗?」
海千帆目光闪动,也不知道是要拖延时间还是另有图谋,他居然和一个把长剑架到自己脖子上的凶徒有商有量起来。
「你意图谋夺帮主之位。」
这是他唯—的理由吧?虽然蓝如烟并不确定。
「就算我现在不下手,等老帮主百年之后,帮主之位自然也一样是我的。」
而且他还年轻,等得起,不像某些人。
海千帆的语气里不无调侃,但在感觉到那剑的寒意已经切入皮肤,心里却暗暗叫糟,希望蓝如烟够聪明,他这话里已经满是点醒之意。
不过,也许他现在更应该希望的是:这冲动型的蓝护法的儿子别也做什么都先做了再说。放眼全帮,能从火爆蓝美人手下全身而退的还真的没几个。
「我只相信我眼前看到的事。你到底放也不放?」
蓝如烟双眉—竖,挥剥即斩。
「叮——」
在剑锋堪堪触碰到他纤细的脖子,之前一直隐在帐中无声息的另一人却伸手疾弹,将那剑身荡了开去,同时抱着海千帆向内一滚,避过蓝如烟跟着接踵而至另一个剑招。
「你?」
蓝如烟不禁讶然,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藏匿在帐中的另一个却下是女子,不是海千帆的姬妾、如夫人,而是白天在殿堂上一直陪侍在他身边的那个青衣侍卫。
此刻他衣衫不整地与海千帆抱在一起,平凡面孔上一双美丽的眸子凌厉无比地瞪过来,倒是迫力十足。
「影君,不妨事的。」
海千帆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倒像是与自己贴身近侍的奸情被人撞破,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似的,一句话一带就轻轻撇过一边,如拂开衣上的微尘。抬眼向蓝如烟看来时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淡然,沉声道:「蓝如烟,你不要太过分,现在代帮主是我,无论我要做什么事,人家都不得有异议,不是吗?」
「你最好也别忘了,海盟令在我手上,老帮主就是防着有一天会出这种事,才叫我掌管海盟令的。」
毕竟他也曾经是老帮主青眼有加,想纳为继承人的对象。在他离开后,那余情未了的老帮主某天还托人带来了据说是镇帮之宝的那块令牌。
也不知道老帮主是早知会有今日之祸还是想什么别的,总之,他这令主一职是当上了。这执令使在通常情况下是一个闲职,因为他的职权非常之怪。当海阔天本尊在场亲自发号司令时,这海盟令毫无作用,但在海阔天没有亲自出面主持帮中事务时,令主持令在手,帮中教众等—律见令如见海老帮主。
不过当海阔天功德圆满地翘了辫子后,这发自他手的海盟令也自然作废。
所以,当这牌子送到对帮主继承人之位逃之夭夭的蓝如烟手上时,他只是一笑置之,当老帮主年纪大了脑抽风,却是从来都没用过——只是目前不能让人知道这块令牌已经不在他手上了。
话说回来,云飞扬那个猪头到底把东西收哪去了?他还真找不出来,而那人最大的本领就是把谎话说得跟真话一样,他醒来的时候是真的没看到放在他身边的东西么?
「所以我也给予蓝令主充分的礼遇相忍让了。」
被人直视他的床笫风光而没发火,并且与这意图谋害自己的刺客推心置腹,试问天下男人有几人能够做到?
海千帆半掩的衣襟下有几个浅浅的红痕,有过经验的人当然不会纯洁到认为这是蚊虫叮咬所至。
「你确定我这令主的身份在你代帮主期间一直有效?」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便是海老帮主是否能安然无恙地渡过这个「代帮主」的在任期间。
蓝如烟直梘着对方的眸子,意外地发现那一向淡然的眸子里透出一抹少有的坚定之色。
「我发誓,我将尽我所能。」
这句话不是承诺,是誓言。
蓝如烟干脆利索地把手一抖,剑回旋时侧走偏锋,一斩之力竟然将帷帐前的立鼎香炉从中臂成两半,藉此立威:「我姑且信你。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
他也不多说,傲然扬起头「铿」的一声长剑入鞘,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他的蛮力是天生的,还是突然爆发的奇迹?」
海千帆盯着断口整整齐齐的香炉,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应该以全新的目光看待这个貌似与其父极度相似的蓝美人了,无论是从头脑还是从武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