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伤口已经包扎处理过,血也止住了,可他的双眼仍旧紧闭着,人还没有清醒过来,脸也苍白得像张纸。
「小螃蟹……」熊嗣男坐在床前低声喟叹,他为薛雱出人意料的举动感到不安和愧疚……好吧,他承认多少还有些心痛。
小螃蟹平时胆子有多小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一只小小的蟑螂就能吓得他睡不着觉,自己只是朝他一瞪眼他就会发抖,可是今天他为怎么会做出那么让人吃惊的事?究竟是什么让他突然变得如此勇敢的?他小小的身体在那一刹那间仿佛拥有着无比的力量——一切都只是为了捍卫身后的他……
熊嗣男很难不领薛雱这个情,毕竟他已经十多年没有再体味过受人保护和珍爱的感觉了。
看着头上缠着绷带的他,熊嗣男突然有一种将珍贵的瓷娃娃打碎了的罪恶感——要是小螃蟹的额头上留下疤痕,那真是太可惜了,他是个多么精致漂亮的孩子呀,竟然因为自己这个粗人而破坏了那近乎完美的可爱脸庞。
此时薛雱的羽睫微微地抖了几下,熊嗣男连忙关切地看着他努力睁开秀长的双眼,「痛……」他的嘴里喃喃地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终于醒来了!熊嗣男松了口气,立即不自觉地微笑着朝他说道:「别怕别怕,大夫已经给你上了药,过一会儿就不痛了哦。」
薛雱一睁开眼就看到这个满脸大胡子、鼻青眼肿还努力地对自己扯出微笑的人,那模样真是说不出的怪异,他心中一惊。如果不是那人的声音异常温柔而且十分熟悉,他险些又要晕过去了。
「大……大刺猬哥哥?」他猜测地问道,因为某人的脸已经被修理得几乎无法辨认。
「是我……你想要什么?想不想吃东西?」一大早起来就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到现在快中午了连一颗米粒都没下肚,他一定饿坏了吧?熊嗣男连忙想出去给薛雱张罗食物,刚想离开就被一只手牵住了衣袖。
「怎么了?」他转身看着薛雱清澈的眼睛,「头还在痛是吗?」
薛雱嘟着朱红色的唇,委屈地轻轻点了点头,「我不想吃东西……」看着熊嗣男颧骨上的淤青、黑黑的眼眶和肿胀的嘴角,他不放心地轻轻问道:「你、你的脸……也很疼是不是?」
熊嗣男赶紧摇头,脱口而出道:「我没事的,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你不要担心……」说到这里他几乎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他在说些什么鬼话!谁也没说过在担心他啊!!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你没事,真好……」没发现什么不对,放下心来的薛雱轻轻舒了口气,「刚才那位姐姐的样子好凶哦……唉,她那样打你,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嘛。」他理所当然地说。
沉默了数秒,内心翻滚着再也听不下去的熊嗣男像逃难一样飞快地离开了。
过了不久熊嗣男端着一碗粥回到薛雱的房间。
「大刺猬哥哥,我真的可以自己吃……」薛雱含混忸怩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他因为熊嗣男执意要喂自己吃粥而感到有些不适与羞涩。
「好……把这口吃了就让你自己吃。」
(小动物法则四:小动物对人类已产生好感,此时必须食物伺候,他日死心塌地忠心不贰,不在话下。)
「那大刺猬哥哥也吃一点?」薛雱接过勺子和碗舀了一匙粥递到熊嗣男的唇边,期待地望着他。
「我不饿……」正待拒绝的熊嗣男在看见薛雱热切的双眸后,脑袋忽然一热,大嘴不由自主地就张开了。
两个人正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得火热的当口,另一个晕倒的人也醒来了,并且悄悄地来到薛雱的房门前。
突然看到赵拂云的脸出现在门口,坐在床上的薛雱僵硬了本来要喂熊嗣男吃东西的动作,「大刺猬哥哥……她、她又来了……」他惊恐地说。
熊嗣男一惊,转头望去。
赵拂云一看见熊嗣男,惊呼一声飞奔过来。
她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捧起熊嗣男伤痕累累的脸,泫然欲泣的表情立刻写在了清秀的脸上,「师兄,究竟是谁这么狠心把你打成这样的?真是好过分……」
又来了!!暴风雨过后的温柔抚慰……
熊嗣男无语问苍天,长叹了一声轻轻地推开她一点,温言说道:「没什么,习武的人身上有伤是经常的事,没什么大碍。」
「可是我不允许,我不允许有人伤害我心爱的人……呜呜……你好可怜哦……」她居然开始哭了起来。
老天!心爱的人……什么跟什么啊?熊嗣男在心中无奈地叹息着,他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这个人格分裂的女人难道真要纠缠自己一生一世不成?
他绝对无福消受!就算她是魏王的女儿、当朝的公主、自己的师妹,可是熊嗣男确定自己对赵拂云这样恐怖的女人是敬谢不敏的。他还是比较喜欢和传统一些的人相处。
赵拂云再度腻进他的怀中,环抱着熊嗣男结实的腰娇嗔地说:「师兄,我找了你好久,你每次都不等人家。」
「我有自己的私事要办……你找我做什么。」熊嗣男简直无法对她解释任何事,因为赵拂云非常的「善解人意」,也就是说,无论你想表达什么,她都会解释成她想要的意思。
「我怎么可能不找你,我喜欢你啊,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她自信满满地问。
「还好啦……」熊嗣男低声咕哝着,他一直都下不了狠心去打击她——其实拂云也是很可怜的,她在追求着一份永远也没有回报的爱,「你是我的师妹嘛。」
赵拂云听了心花怒放,她更贴紧了熊嗣男,「我就知道师兄对我最好了。」
以前无数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时,熊嗣男不自在归不自在,却也还会好心地配合她一下下,可是今天他不小心转头瞥到坐在床上的薛雱呆呆地捧着一只碗,有些惊讶又有些落寞地望着自己抱着赵拂云时,他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推开赵拂云,熊嗣男咳嗽了一声,「你现在也找到我了,那是不是可以回去了?不然你爹派人找过来,他们会杀了我的。」
「可是……」被他推开的赵拂云明显地觉得意犹未尽,但她似乎也的确畏惧父亲,「人家想和师兄在一起嘛!干脆我现在就嫁给你好不好?!」她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热切地望着熊嗣男。
一个细细的抽气声在熊嗣男身后响起。
「我不可能娶你,拂云。你是知道的。」熊嗣男再次澄清,说了这么多次她还不明白吗?除了拂云自己,没人觉得他们俩是合适结婚的人。他之所以会答应薛家的婚事,这个赵拂云也是很大部分的原因——让她死心是最好的方法。
「我不管我不管……呜……」她抓住熊嗣男的手臂,准备放声大哭,当熊嗣男的头也开始痛起来的时候,救世主终于出现了。
「拂云帝姬,请您速速起驾回王府。」一个清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赵拂云登时吓了一跳,「关护卫?」
讨厌!!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天天看着她的臭家伙来得还真快!!
一个身材瘦长,面目英挺的白衣男子站在门口,却不进屋。那男子看见赵拂云的手拉着熊嗣男的,眼神一冷。但这表情只维持了一瞬而已,他随即恢复常态,恭敬地对赵拂云说道:「拂云帝姬,请起驾。」
「玉石兄,你来得太好了……」谢天谢地!熊嗣男万分感激关玉石出色的工作效率,他忙不叠地将赵拂云推向他。
赵拂云似乎很畏惧关玉石,根本没有想过要反抗似的,她含悲忍泪地看着熊嗣男,「师兄,那我先回去了……可是我不会被恶势力打倒的,你也不要变心哦!要等着我,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恶势力?变心?一定再来?!老天!你当在演戏啊!莫名其妙的女人……「好了好了,快回去吧。」熊嗣男偷偷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关玉石——他的脸色这么难看,肯定又气坏了……玉石真是个大傻瓜,真是好死不死喜欢上这种怪胎女人,能活到现在也算他命大。
送走了瘟神,总算暂时找回安宁的熊嗣男心情非常愉快轻松地看向薛雱,却发现他一直呆呆的。
「小螃蟹,小螃蟹?!」他想什么这么出神?该不会是有什么后遗症吧?熊嗣男担心地用手在他眼睛前面晃了一晃。
「吓——」薛雱一惊,立刻回过神来,「你在叫我吗?」
「在看什么?都出神了。」
「没什么……」刚刚薛雱其实是在想那位好凶的姑娘为什么会和大刺猬哥哥这般亲昵,所以他根本不好意思说出口,不过在听到熊嗣男用奇怪的称谓叫他时,他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了:「你为什么会叫我小螃蟹呢?」莫非他长得像只螃蟹吗?
「不是你自己说叫螃蟹还是什么的,怎么来问我。」
「我是叫薛雱。」他耐心地说,「就是雪下得很大的那个雱。」
「薛雱……」原来不是螃蟹,「倒过来不就是螃蟹了,我觉得这个名字顺口多了。」熊嗣男咕哝着,反正他也搞不大清楚什么雪下得很大的雱字该怎么写。
薛雱想了一下,笑了,「真的耶……为什么以前都没有人这样叫过我,好有趣哦。呵呵。」
该死!他为什么又笑成这样!!熊嗣男诅咒着,因为心中逐渐松动的某个角落——危险啊危险!!
「小螃蟹,你不害怕了吗?」半晌熊嗣男问道,他还是有点忍不住想知道薛雱心里在想什么。
「嗯?怕什么?」薛雱不解地望着他。
「怕我啊,我这个人很粗鲁,对人也很凶,那天还把你吓晕了。」
听他提起这件事,薛雱的脸居然一红。他匆匆看了熊嗣男一眼后低下头困窘地说:「我、我知道自己很差劲,这样根本不像男人是不是?可是当时……当时我真的有点害怕嘛……你们都看不起我这种胆小鬼,对吗?」他越说越自卑,尖尖的小下巴都快靠上了自己的胸膛。
没料到他会冒出这番话,看着他郁卒的样子,熊嗣男登时想揍自己一拳,他连忙说道:「小螃蟹你别乱想,我不是这个意思,也没有看不起你啊……我是说,你不觉得我很讨厌吗?」
薛雱立刻抬起头来,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惊诧地说道:「觉得你讨厌?怎么会……」一开始他的确是很害怕他,可是后来不一样了。
「不是吗?我凶你,吼你,还吓你……你都不讨厌吗?」虽然有那么一点点意外的惊喜啦——只是一点点哦,但熊嗣男真不能理解薛雱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你不觉得我是坏人?」
薛雱连连摇头,带着几分固执,「你不是的,大刺猬哥哥你是好人,我早就说过了。」
提起这个熊嗣男更是觉得汗颜,「你别傻了,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是个大坏蛋!」他郁闷地加大了声音声明。回想这些年的经历,熊嗣男觉得还是「坏蛋」这个头衔比较合适自己。
「你就是好人!」薛雱的声音也大了起来,「真的!!」他仿佛在捍卫自己的信仰一般地反驳。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的对话变成了熊嗣男在说服薛雱相信自己是个坏人,而薛雱执意不信让熊嗣男感到光火。
「我不是!!小鬼,你少做那些白痴的英雄幻想梦了!!」熊嗣男烦躁地吼道,要知道当好人的代价和压力都是很大的,他自认没这个勇气。
「你是的你是的!」
薛雱着急得声音中带上了哭意,为什么大刺猬哥哥老说自己是坏人呢?他明明那么好,「你虽然总是说要揍我,要杀我,可是你从来都没有做过啊,连我害你被菜汤浇到头你都没有生气,你还救了我,帮我上药……你是好人,哇——」
薛雱说着说着,竟然放声大哭起来,仿佛伤心得说不下去,他只能不断地重复着那几个字,「你是好人……你是的……呜呜……」
熊嗣男看着薛雱为了自己而哭得这么认真,他的大脑再也无法思考了。
他轻轻地将那个哭得略微发颤的小人儿揽进怀中,紧紧地拥抱着。
就当我是好人吧,小螃蟹,他模糊的想着,只为你一个人……
熊嗣男怎么也找不到薛雱,他急得要死。本来还以为他会在屋里养伤,谁知道去看他的时候房间早已人去楼空。
问起手下的人,都说薛雱跑去厨房干活去了。熊嗣男立刻跑去厨房一看,根本没有半个人在——也难怪,现在刚刚吃过午饭,厨房里是不会有人的。
这小东西在干什么?身上的伤明明还没完全好,怎么不乖乖地呆在屋里?
跑遍了整个寨子,哪里都找不到他。想起上次他出去打水时遇到的意外,熊嗣男根本呆不下去,他赶紧跑向马厩,打算骑马出去找他。
还没进去,熊嗣男远远地看见一团可疑的草堆正摇摇晃晃地移动着。
「小螃蟹,你怎么会在这里?!」等到终于弄清楚那不明物体的真相,熊嗣男气急败坏地瞪着抱了一大堆马饲料,正要进入马厩的薛雱——那一大堆蓬松的草料几乎将他娇小的身形完全淹没在内。
「啊,大刺猬哥哥……哇——」他一分心,草料差点散落,熊嗣男连忙伸出手接过大部分,单手抄着夹在腋下。
「我问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熊嗣男火大地望着薛雱,只见他光洁的前额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粉红——唉!果然还是留下了疤痕,「不是让你在屋里休息的吗?你听不懂人话啊?!」熊嗣男一着急起来就像只喷火的恐龙,薛雱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
「我已经全好了,一点也不痛了……今天厨房没什么事,胖平叫我来这边喂喂马。」半晌薛雱才回过神来,他摸摸自己的额头,耐心地回答熊嗣男。
「喂马?!你懂什么喂马?」
让他来喂马……笨蛋胖平还真是荒谬,以这家伙的力气和速度,那些可怜的马恐怕会饿成马肉干——再说了,寨子里的马夫都死光了吗?「别喂了,你和这些马又不熟,他们会咬你的。」
熊嗣男这句话是半真半假,这里的确有会咬人的马不错,但只限于他自己的那匹和主人同样臭脾气的「聂影」而已。
薛雱深信不疑,他立刻抱紧了手上仅有的几根干稻草,像是要用那个来保护自己似的,「真的啊?马会咬人?!」他瞪大了黑葡萄般乌亮的眼睛。
「会的,」熊嗣男看着他有些惊慌的样子,忍住笑,「而且还很痛。」他扯开衣襟指着自己黝黑结实的胸膛说:「你看,这里有个半圆的小洞,就是被马咬的。」那是他当年驯服还是野马的聂影时留下的,平常人哪里可能遇得到这样的伤?
薛雱走近他仔细一看,只见他的胸膛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痕,他根本找不到哪一个才是他所谓的「马咬伤」,不过这已经不再是薛雱所在意的重点了,因为他在看到熊嗣男强健匀称、充满着爆发力的身躯后,好奇而羡慕的眼光便开始上下左右地梭巡起来。
他的胸膛像是一块包裹着褐色丝缎的钢铁,看起来又坚硬,又柔韧……薛雱不知不觉地伸出手贴上他略微鼓起的胸肌,接着慢慢地四下游弋抚摩——他想体会一下那看起来刚柔并济的完美的肌理,摸起来究竟是怎样的触感。
熊嗣男的眼睛倏地变得跟铜铃一样大——这小鬼究竟在干什么?!那只滑过自己胸前敏感部位的小手活像根魔杖,在经过的地方留下阵阵难耐的战栗——他的呼吸霎时急促起来,身躯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甜蜜的酷刑一直持续着,直到熊嗣男无法忍受地咬着牙哼出声:「小螃蟹……别再摸了……」那语音浑浊粗嘎,简直连他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薛雱听到熊嗣男反常的声音,这才发觉自己在干什么。以为自己唐突的举动冒犯了他,他像被火烧到了似的收回手,「对、对不起……我……」他因为心慌而有些口吃,「我、我想试试看它们是不是像看起来那么硬……」
薛雱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残忍地在别人身上点了一把火,而且还是易起难消的那种。
薛雱听见熊嗣男喃喃地诅咒了一声。
他的声音很模糊,薛雱没听得很真切,仿佛是「的确有什么东西变硬了」,总之他看起来很不高兴,「你生气了吗,大刺猬哥哥?真的很对不起……」他仰头乞谅地望着他,那双温润的眼睛让熊嗣男的喉头发紧。
「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见他老是不回答,薛雱苦苦地恳求着,同时他的心里也很不理解——自己之前做过更过分的事他都不计较,为什么今天总是不肯原谅他?
熊嗣男根本不敢动也不敢开口——他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那……那不然你摸回来好了……」薛雱着急得几乎想哭,他一点都不希望看到生气的他,更害怕他不理自己。
熊嗣男差点被他的话噎死——摸回来……精致漂亮、像个瓷娃娃一般的小螃蟹……那是什么光景?!他的眼眸立刻变得幽暗起来。
不敢再想下去,快被他弄疯了的熊嗣男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喝一声:「你他妈给我滚远点,别来烦我!!」他还狂躁地一把将他从自己身边推开。
噔噔噔地后退了好几步,手中的几根干草飘落在地上,薛雱惊呆了。他根本没想到熊嗣男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无地自容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羞愧地转身想逃走。
「小螃蟹!!」见他突然跑开,熊嗣男这才惊觉自己太粗暴了,一定伤害了他。
他赶紧丢下手中那堆不知所云的干草,三两步追上薛雱,拉住他的袖子将他转回来,「小螃蟹,别走!我……」他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自己反常的行为,踌躇着说不下去。
薛雱低着头,不时地用手背擦擦脸颊。熊嗣男知道他已经哭了,心里一阵内疚,忍不住伸出手抬起他的脸,「小螃蟹,是我不好,我又对你大吼大叫了,你别难过好吗?」他用粗糙的拇指摩挲着他柔嫩的脸庞,满含悔意地道歉。
薛雱不说话,只定定地望着他,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清亮的眼神又纯洁又执着。
一直看着他这样的一双眼睛和他额头上的那抹微红,熊嗣男像是中了魔法一般,不由自主地慢慢俯下高大的身躯,将唇贴在那道粉红色的伤痕上,带着几分怜惜温柔地抚慰着。
从额头上传来的那阵令人酥麻的电流让薛雱莫名地颤抖了一下,他轻轻地抽了口气,熊嗣男的胡须也搔得他的脸痒痒的。
痒麻的感觉逐渐下移,从额头到脸颊,再到耳边,一直来到他柔软润泽的红唇上。这陌生的触感让薛雱想惊呼出声,但随即他就被一双结实的手臂圈在了温暖安全的怀抱中,那声惊呼也就暂时缩了回去。
「眼睛闭上,小螃蟹。」熊嗣男模糊地觉得好笑——他居然在半刻内一连听自己发出了两次喑哑低沉的声音,而薛雱愣愣地瞪着他的震惊样子则更让他发噱。
心中慌乱的薛雱如同被蛊惑了一般,他不遑多想,立即听话地闭上了双眼,但那双轻轻拧着的秀眉,还有微微颤动的浓密羽睫,都在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安。
熊嗣男差点因为他这个样子而失控。
这里是公共场合(马厩)……小螃蟹是个男孩子,而且年纪还那么小……这太疯狂了……熊嗣男的理智一再地用各种事实提醒着自己他现在的行为是多么的不可取,但他的唇却像是拥有自己的意志一般坚决地印上了薛雱的——
心旌动摇!那小小的唇瓣软软的,嫩嫩的,甜甜的,他连做梦也没有品尝过这样美好的滋味,这一定是他这辈子碰过最柔软最香甜的东西……
他的吻并不温柔,带着点儿横霸的味道,熊嗣男仿佛想将薛雱揉进自己怀里似的紧紧抱住,粗大的手掌在他纤细的背上游移摩挲着。
薛雱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这还是他头一次和别的人如此亲近。他带着天生的羞涩和发自内心的、模模糊糊的欢喜,还有一些他完全不了解的陌生激情,偷偷地伸出手攀附上熊嗣男宽厚的肩头,承受着他狂烈的攻势。
「嗯……大刺猬哥……唔!」正当薛雱感觉他的唇稍稍离开而发出微弱抗议的时候,随着一声醉人的吟喃,他灼热的舌尖已经侵入了他柔嫩的檀口之中,急切地探索着,深深地与他纠缠。这一刻薛雱的神智才真正开始迷蒙虚幻起来,身子瘫软如绵,就像是柳絮浮云一般地缥缈无依,只能轻轻地停靠在不动如山的他身上……
「小螃蟹……你真甜……」他发出满足的低声赞叹,时而挑弄他的唇舌,时而汲取他口中的柔润,似乎要连他的灵魂都一并吞噬。一波波强烈又狂野的亲密感侵袭着薛雱渐渐无力的身躯,若不是熊嗣男强悍地将他紧紧揉贴在自己胸前,他一定已经软倒在地上去了。
感觉到毫无经验的小螃蟹已经快要窒息,熊嗣男才慢慢地结束这个计划之外的热吻。薛雱的确早已全线崩溃,他死死抓住他的衣襟,全身微微地颤抖,被吻得嫣红温润的小口不停地吐出馨兰般的气息。眼中雾气氤氲,他神情恍惚而痴迷地望着眼前的伟岸男子。
熊嗣男不能忍受薛雱这个样子,全身的灼热让他感到恐慌,「不许这样看我!!」他嘶哑着嗓子命令道。
听到他的低吼,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不看他的薛雱只好立刻闭上眼睛——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了以后,活脱脱是一副亟待亲吻和爱抚的诱人模样。
「该死的……」熊嗣男诅咒出声,无法抗拒地俯身攫住他魅惑的唇瓣又狂吻起来。[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