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婢女走远后,愁眉不展的叶芙蓉取来搁在一旁的单衣,帮他穿上,“晚点你就得进宫。”
“不过是父王召见,没事。”他说得云淡风轻,披着单衣的他,抬手制止她系带,刚练完功,全身还暖烘烘,想多吹点凉风。
“王宫什么事都会发生。”她不喜欢王宫,着实是儿时他们俩一同遭人下毒的记忆太过深刻,虽然后来嬗妃娘娘谨慎挑选服侍的宫人内侍,可一旦烙下阴影,便很难再轻易相信人心。
公子爵唇角扬笑,双臂一摊,单衣跟着浪荡敝开,露出结实胸瞠,他的眉眼神似嬗妃,带着一股妖娆气息,似时不时都在勾人,“本公子所经历过的阴谋诡计不比旁人少,不也活得好好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六公子正是最好的例子。”四下无人,她才会提起惨死的公子乐。
公子爵对于老六的死,一点也不觉得悲伤。“当年老六的母妃与我母妃争宠,妍妃暗地使尽恶毒手段,害得我母妃一再小产,好不容易生下我,她便与马太医连手暗中施毒,我几番差点死在妍妃手中,你不是不清楚,眼下死了儿子的人变成妍妃,不是报应是什么?”
经过母妃一番明察暗访,终于查出一切全是妍妃在搞鬼,偏偏一抓到听命于妍妃的宫人内侍,才刚逼问,对方不是服毒,便是咬舌自尽,难以掌握明确证据呈到父王面前,至于被父王看重的马太医,他们也奈何不了,只能哑巴吃黄莲认了。
宫中妃嫔恶斗乃家常便饭,父王从不在意,父王仅在乎自身好恶,只要王后之位虚悬,储君未定,杀个你死我活之事就会一再发生。
他与母妃心里清楚,他们不似父王的其它妃子,拥有强大的娘家势力当后盾,他们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在宫闱斗争中安然活下来,是以从小到大,他对至尊宝座,不曾起觊觎之心。
不过他支持三哥争夺至尊宝座。所有兄弟里对他最和善的便是三哥,也唯有三哥让他感受到兄弟之情,再则三哥的母妃宸妃因祖父曾救驾有功,傲视后宫的宸妃是唯一能与出身海国长公主的海妃相较劲的妃子。
为了成为三哥坚实的臂膀,他醉心武艺,不仅精练掌法,对于刀、枪、剑皆有涉猎,且饲养不少不畏冲锋陷阵的好马,待三哥需要他时,他便可领兵上阵杀敌,为三哥开路杀进王宫。
“大王的心思难以捉摸,无论如何,你进到宫里,一定要见机行事。”
“有三哥在不会有事,更何况,我还没蠢到不懂察言观色。丑丫头,你一直皱眉,是打算丑一辈子吗?你瞧你,都成了皱梅子。”他语带揶揄,啧啧直摇头。
叶芙蓉连忙用手抚平遭他嘲笑的小脸,没好气横他一眼,他老是爱笑她丑,可惜她无法回敬,讨厌!
公子爵扬笑,蹲下来与她平视,拉拉她的发梢,“丑丫头,本公子定会安然无恙回来。”
她嘟嘴,不喜欢为他牵肠挂肚,偏偏她无法随他进宫,这更教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嬗妃娘娘对她能替他消灾解厄一事深信不疑,时日久了,她也认定她是他的替身。
“都说你已经够丑了,还给本公子垮着一张脸,难看死了。”公子爵动手用力捏她的脸颊。
“好痛!”她生气拍开他的手。
“当然会痛,否则本公子做啥捏你?”她这样有精神多了,不然还真碍他眼。
他欺负人欺负的理直气壮,教她气得牙痒痒,曲肘顶了他的腰侧一记。他故作疼痛,怪声怪调叫嚷,“你这丑丫头实在是越来越胆大包天,连本公子都敢打?”
“不是打,是推。”她纠正他。
“不是推,是顶。”他再纠正。
他指着她的鼻尖,语带威胁,“你当心……”
“本公子要你的脑袋。”她很顺的替他接话,话一说完,忍不住噗嗤一笑。
见她笑,他也跟着笑了,手臂搭上她的肩,“我饿了,你呢?”
“待会儿婢女就会送上早膳。”
“她们再不送上来,本公子就要她们的脑袋。”他故意逗她。
叶芙蓉白了他一眼,拉开他搭上肩的手臂,帮他将单衣系带系好,再取过一旁藏青色外袍帮他穿上。“待会儿用完膳,我让下人备好热水,你臭死了,可不能进宫熏坏大王的鼻子。”
他皱眉,语气上扬,“真的很臭?”
“非常臭。”她故意骗他。
公子爵咧嘴一笑,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哈哈,既然如此,本公子就先臭死你。”
叶芙蓉突然被他抱住,吓了一跳,好闻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教她醺然欲醉,她伸手推他,偏偏推不开,反倒使他更加故意将她困锁在双臂之间。
他朗声开怀大笑,与她玩着,闹着。他何尝不知此次进宫危机四伏,老六的死绝非意外,定是有人暗中策划,接下来大祸临头的将是谁?父王疑心病颇重,他与三哥能否全身而退?
两名婢女端着早膳走来,公子爵这才恋恋不舍松开怀里的丑丫头。
“公子爷,小姐,请用目善。”两名婢女将早膳放上石案,小姐喜欢的橘子和大枣也备上。
“都退下。”许是儿时常遭人下毒,有仆人在旁候着,会让他有仆人正等他毒发身亡的错觉,是以他习惯屏退其它人,只与丑丫头安安静静用膳。
“是,公子爷。”两名婢女安静退下。
叶芙蓉尽曾不去想婢女是否瞧见公子爵拥着她,不去想她们瞧见后,有何想法,说到底她并不是府里的婢女,就只是……一名食客?或者更精确的说法,是公子爵消灾解厄的最佳法宝。
公子爵傲然坐下,剑眉向上一挑,见丑丫头落坐身侧,黑沉的眼瞳桴现满意光彩。
叶芙蓉拿起一双银箸楞在他面前,再举起她的银箸,先夹起他盘中炒得青翠的蔬菜放进口中品尝,每一道他所食用的菜肴,他们不仅会以银箸试毒,她也会先尝过,确定无毒后,才会让他食用,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公子爵感到无趣地双手盘胸,以银箸拨开她的银箸,“都这么多年了,你这每天替本公子试毒的习惯真该改。”
他夹了一小块煎蛋,就要放进嘴里。
“敌暗我明,防不胜防,绝不可轻忽大意。”她拉过他的右手,将他箸中的蛋送进嘴里。
他佯怒道:“每天本公子的菜肴都被你抢食,莫怪本公子老是吃不饱。”
她笑眯了眼儿,抢在他之前,又夹了一块豚肉送入嘴。
“你还吃。”他轻捏她的脸颊,暗地里希望她能多吃点,最好脸蛋回到儿时的圆涧,那手感多好捏,多滑腻。
她笑嘻嘻的咀嚼豚肉,接着尝了口清粥,“好吃。”
他啐了声,不甚满意地瞥了眼摆在她面前的两盘青蔬,丑丫头吃得这么简单,真会饱吗?
叶芙蓉一一尝过他的菜肴,确定没有任何不适,便甜腻腻的说:“公子爷,您可以用膳了。”
“作威作福的丑丫头。”他的语气带着不自觉的宠溺,这才喝了口泛着米香的清粥。
她咯咯笑着,不再抢食,乖乖吃着自个儿的菜。
公子爵夹了块豚肉放进她碗里,傲慢命令,“吃。”
“我就是不想吃,才没让厨娘帮我备上。”她鼓鼓双颊。
他横了她一眼,“因为不好吃,你才没让厨娘备上是吧?我就知道,你尽量让厨娘备这些淡而无味的菜肴来让本公子无法尽情享受口腹 之欲。”他把剩下的蛋又夹到她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