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虽然婆婆看上去无恙,但范靖喜仍是慎重地再次道歉。
“没关系,下回走路小心点就好。”老妇人摆了摆手,没责怪她的意思。
“我知道了,您要上哪去?我送您吧!”有了这回有惊无险的经验,下回即便地上真有黄金,她也不会低头看的。
“不用了,我家就在前头,走两步就到了。”
老妇人手指一挥指向前方,但范靖喜压根不知道她口里说的两步究竟是乘几倍后的两步,因为前头房子很多,也不知道她刚才手指的是哪一栋。
“我还是陪您走吧!”她仍是放心不下。
“就说不用了,与其担心我,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老妇人不仅再次拒绝了范靖喜,甚至言出惊人。
“什么?”范靖喜不明白老妇人为何突然这么说,虽然她心底的事真的乱七八糟的,但她表现得很平静不是吗?难不成这婆婆有所谓可以看见灵体的能力,所以……她是中邪了?不是精神错乱?
“难道我真的过上什么‘拍密啊’?”她直觉地反问。
“没有,你好得很。”像是她说错了什么,老妇人瞪了她一眼。
“但您刚才说……”
“孩子,我只想告诉你一切郁会没事的,只要你相信你该相信的事实便行了,没什么好质疑或犹豫的。”
“您真的知道我的烦恼?”是读心术吗?
“我什么都知道,而且我要你去找回你失去的幸福,事情就是你所想的那样没错,不必再质疑什么。”暗示?不,她给了最直接的答案,事情不能再拖下去,错过了这一回,他们之间的情缘要再补救就更难了。
“什么?”范靖喜听见了老妇人的话,却无法立即消化吸收,只能下意识地吐出问句。
“闭上眼。”老妇人轻声地说,却给人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气息。
范靖喜很自然地依言动作。
“默数到三再睁开你的眼。”老妇人的声音在她耳边飘荡。
一、二、三……
“孩子,这是我们欠你的。”
当范靖喜数到三时,一道似是老妇人、却不完全是老妇人的声音响起,不是在耳边,而是在她脑海中。
那一瞬间,她急着想睁眼,但如何使劲都无法办到。
紧接着,从元轩那张俊美的脸孔开始,像是书本翻阅一般,且是快速翻阅,一张又一张男性的脸孔呈现在她的脑海里,苍白的、阴郁的、哭泣的、悲伤的、孤独的……就是没有展出笑颜的。
一张张不同的脸孔继续闪动变换着,但她越“看”越心惊,因为她不只是看见不断更动的脸孔,她甚至看见了脸孔们的主人,居然全是同一个灵魂。
这怎么可能?!
第7章(1)
当最后一张脸孔停留在殷侑丞上,地睁开了双眼。
一直试着想睁开眼的范靖喜,这才如愿像是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她全身颤抖着,双脚再也支撑不住地软了下去,最后只好无力地坐在人行道上。
他的脸孔和身分不断地变动,唯一不变的是灵魂,而她却是相同的脸孔,几近相同的喜好及个性,连名字都完全不变……唯一不同的是,她失去了许多记忆,所知道的这一切,都是从这阵子那些天天上演的片段得知的。
萝中的小喜最后没有了呼吸及心跳,冰冷地躺在男人的怀里……
她是梦中的小喜,但小喜死了并且转世,而殷侑丞则是梦中那名叫元轩的男人,他本该死了,但他没有,他的灵魂在时空中流浪……
这是刚才那名婆婆要她相信的事实吗?
明知一切荒谬且诡异得紧,她不该相信的,但她信了,只因为太多无法解释的情绪在她心底爆发开来。
从他走入“AGame”开始,他的目光追随着她并不是错觉,他狠狠痛殴那两名骚扰她的男人,不是一时的情绪失控;他拒绝她的关心,不是因为他为人天生不知好歹,而是他不得不;会跟她同时出现在台中,更不是见鬼的巧合,会像个隐形人偷偷照料她更不是错觉。
虽然无法解释他为何在时空中成了流浪者,而她却顺利地转生,但他一直在寻找她是真的,他不断地痛苦着,她则是拥有全新的人生。是上天终于开眼愿意照顾他,还是终于要修正一切呢?不管是哪一样,他们仍是相遇了,而她欠他的太多了,多得心好疼……
范靖喜一手紧紧抓着左胸前的衣料,像是身处在一片冰凉之中,脑袋清醒了不少,事到如今,她除了震愕之外,实在做不出其他反应,泪水像有自我意识地轻轻从脸颊滑下。
“小姐,你还好吗?需要为你叫救护车吗?”有路人见她坐在地上,又一脸的泪水,误以为她身体不适,好心地停下脚步关心她。
“没事,我只是想到难过的事而已,我真的没事。”范靖喜摇了摇头。
她人没事,只是心好痛,心疼他必疼得好痛……
路人不放心她的说法,又多看了她两眼,这才移动脚步离开。
路人离开了,范靖喜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坐着,要不仍是会有好心人误以为她哪里受伤或不舒服,她不想造成他人的困扰。
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她仍旧没有爬起来的力气。
那就再休息一会儿吧!她这么告诉自己。
但心底才这么对自己说,眼前便出现一双大脚。
她没有费力抬头看向来者,只认定或许又是哪个不知名的好心路人。当对方一开口的那一瞬间,她发现她猜错了,是殷侑丞。
“哪里不舒服?”殷侑丞的声音有着教人轻易察觉得出的紧绷感,似乎问出这句话是多么地勉强。
若时间再往前回溯些,听见他这似是不情愿的声调,仿佛她是在增添别人的麻烦,或许她会在心底腹诽他一番,但现在不了。
现在,她明白要他对着她开口说话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他是如何去压抑再压抑、强迫再强迫自己的情感,只能独自去承受莫大的痛苦?
只因为他为了爱她而成了流浪的灵魂,而她却早已失去了两个人曾经相爱的记忆,她已是一个全新的小喜。
因为爱她,所以情愿抹去他自己,不愿用前世的记忆来干扰今生的她,真是如此吗?他怎能如此狠心地对待自己呢?爱她爱得情愿独自承受这漫漫的世纪孤独,这么的蹂躏那乘载着情感的心脏……
一思及他的狠心,范靖喜的泪水掉得更凶了。
撕心裂肺的痛正在折磨着她,更多前世的细节却又在此时此刻不断地从她脑海里浮现,她全明白了。
见泪水滴落在人行道上,而她却是什么话也不肯回应,只怕是身体不适所造成,殷侑丞当下心一急,再也无法维持一贯冷漠疏离的姿态,立即蹲下身,伸手抬起她的小脸检视状况。
一张泪湿的小脸,除了略略苍白之外,他只看见深切的悲痛。
我的小喜,别哭、别哭啊!
为了什么事而伤心难过呢?他想这么问她,但随即察觉自己脸上毫无遮掩的情绪表现。
他立即戴上冷淡的面具,再次强迫自己以平扳的口吻问道:“要去医院吗?”
“不要……”她抖着声,突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那……我背你回家。”殷侑丞拉着她的手,背过身将她拉到自己的背上,再顺手把她落在地上的购物袋提起。
他们已经引起了路人们的注视,不论她为何伤心难过,也不需要承受他人好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