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施了个礼,答道:“姨娘说,前儿给将军备的寿礼不妥当,希望公子另寻一件。”
“不妥当?”穆子捷蹙眉,“那礼物不正符合母亲的要求吗,不张扬、不值钱,但寓意好。”
小厮也奇怪道:“小的也不清楚为何姨娘改了主意,临时让人换了。”
“这会儿要到哪另寻一件礼物?”穆子捷有些为难,顿了顿,忽然看向一旁的紫芍,仿佛一时兴起,刁难她道:“对了,你不是盼着我给你一个机会表忠心吗?眼前这麻烦事就交给你吧,去给我娘亲寻一件贺礼。”
“不张扬,不值钱,但寓意好?”紫芍照着他方才所说问道。说来,这冉姨娘也是个思虑周全的人,若送太名贵的礼物,怕穆夫人不高兴,只能选择低调行事。
“对。”他淡笑地颔首。
“嗯……”紫芍脑子里思索着,“姨娘与将军相识时是在边关?”
“对,我娘本是边关女子。”
“边关可有什么特产?”紫芍问道。
“特产?”穆子捷道:“倒没什么,就是樱桃滋味特别好。”
紫芍当即道:“那就送一筐樱桃吧。”
“樱桃?”穆子捷啼笑皆非,“这就是你的好主意?樱桃哪里没有?府里天天都有。”
紫芍不答反问:“红樱桃还是白樱桃呢?”
“什么?”穆子捷有些不解,“樱桃还分红的白的?我从小到大只见过红的。”
“边关有一种白樱桃,听说产量甚少,但特别清甜,现在正是樱桃成熟的时节,应该采买得到。”紫芍道:“奴婢还听说白樱桃有甜蜜共白头之意,这意思挺好的。”
穆子捷怔住了,“不错……意思好,不张扬,也不值几个钱。”
“这能否算是满意的礼物?”紫芍浅笑道:“将军镇守边关多年,收到这份礼物,一定能明白姨娘的心思。”
“很好。”穆子捷点头,“就按你说的去办。”
小厮连忙领命,转身准备出去张罗。
他却唤住那小厮,“等一等,你再叫人收拾出一间整洁的屋子来,给紫芍住,从今往后她就在我这院里当差了。”
“公子愿意留下奴婢了?”紫芍有些惊喜。
“你说得对,既然你是有用之人,我没道理不让你留下。”穆子捷回答。
她喜上眉梢。此刻他大概还在怀疑她是奸细吧?不过他肯留下她,说明态度已有缓和。
慢慢来吧,先找到一个能依附的所在,再见机行事。她并不打算加害他们母子,只不过她的确需要一块跳板。
这是满盘棋局中,她走出的第一步。
将军府这几日着实忙碌,继穆将军寿辰大摆宴席之后,皇上又颁下旨意,赐了他“定远侯”的封号。于是乎,在朝官员连连来贺,定远侯要迎宾待客回礼,又要到宫里谢恩,忙得不可开交。
趁着这段日子,穆子捷倒是搞到了一筐白樱桃,等到定远侯忙完,便叫紫芍送到穆夫人那里去。
紫芍本想问,为何偏偏叫她去送樱桃?
穆子捷没等她开口,便不怀好意地笑道:“你挑的礼物你自己去送,顺便还可试探一下你到底是不是奸细。若这礼物能叫父亲满意,又不至于让夫人嫉妒,便权且相信你有几分忠心。”
紫芍无言以对,只得捧着樱桃,硬着头皮往穆夫人屋里去。
她才走到花园,就见一个戎装男子领着一众侍卫昂首阔步地穿过游廊,不由得怔了怔,心里忽然一紧,额上的汗都渗了出来。
她认得这戎装男子,王府被血洗的那晚,这男子便站在穆将军的身边,看来是个副将。
她正沉浸在思绪中,却听到邢嬷嬷的声音——
“紫芍?你这是要去哪里?”
紫芍回过神来,欠身道:“前边有陌生男子,奴婢不敢上前。”
“哦,你说的可是大公子?”邢嬷嬷恍悟道。
“大公子?”紫芍不由瞠目,“前面穿着戎装的便是大公子?”
“对了,你在夫人房里一个多月,没见过大公子吧?”邢嬷嬷笑道:“也是,大公子一直在军营里,这几天赶上将军寿辰,家里又事情繁忙,他才回来。”
所以那便是穆子晏?那夜府里被血洗时,他也是帮凶之一?
忆及家人惨死的模样,紫芍胸口仿佛被刀划开一样疼痛,整张脸失了血色,十分惨白。
邢嬷嬷觉察到她的异样,问道:“紫芍,你怎么了?可是不太舒服?”
“姨娘叫奴婢送些果子来给侯爷……”紫芍连忙掩饰道:“想到又要见着夫人了,有些紧张……”
“你这孩子真胆小,夫人是庄严了些,可待你还不错,上次砸了东西也没责罚你,对吧?”邢嬷嬷道:“来,我引你进去。”
“是。”紫芍低下头,紧跟着邢嬷嬷来到房前。
第二章提议贺礼以表忠心(2)
隔着帘子便能听见穆夫人与定远侯说话的声音,还有另一个年轻男子的笑声,想必那就是穆子晏。
只听穆夫人道——
“皇上越发倚重侯爷了,不知咱们子晏在军营里的位阶会不会也升一升?”
“子晏还年轻,他在军营里的位阶已经不低了,别太过贪心。”定远侯道。
“孩儿能随父亲在军营里历练,已然很是知足,”穆子晏乖巧地答,“母亲放心,将来孩儿更有出息的时候,位阶自然会升的。”
“侯爷听听,这孩子多懂事。”穆夫人笑道:“可不像老二那个没出息的,这些日子连个影子都没有,想必又泡在哪个青楼里了吧?”
定远侯哼了一声,并未作答。
“父亲且宽心,二弟还年轻,自然还不懂事,”穆子晏安慰道:“等他再长几岁便好了。”
听了这番对话,紫芍觉得穆子晏还颇有几分修养,不似他娘亲那般张扬跋扈,可惜他终究是血洗她满门的凶徒之一,她迟早要让他以血偿血。
“咱们大公子将来一定能承袭侯爷的爵位,”邢嬷嬷悄悄对紫芍笑道:“这定远侯的爵位是可以世袭的,你可晓得?”
她当然晓得,好歹她从前是元清郡主。
“等大公子成为世子,继承了爵位,冉姨娘母子就更无处安身了。”邢嬷嬷故意提点道:“所以你这丫头必须好好替咱们夫人效力才是。”
紫芍不以为然,爵位虽是世袭,却不一定是让长子承袭,到底要凭穆定波的心思,假如他喜欢二儿子多一些,这府中局面扭转也未必可知,只不过穆子捷那副没出息的浪荡模样,想来很让穆定波寒心。
穆夫人忽然高声问:“门外是谁呢?”
“是老身。”邢嬷嬷答道:“冉姨娘派丫头送果子过来。”
“进来吧。”穆夫人道。
邢嬷嬷掀起帘子,领着紫芍进入屋内,恭敬施礼。
“送果子?”穆夫人问:“什么果子啊?我这里什么都有,回去转告妹妹,不必劳心了。”
“果子是送给侯爷的贺礼。”紫芍屈膝道。
“贺礼?”穆夫人看了定远侯一眼,笑道:“侯爷的寿辰都过好几日了,亏得妹妹才想起来要送礼。”
“也是恭祝侯爷得封定远侯的贺礼。”紫芍补充道。
“哦,妹妹可真省事啊,一份礼物,两个祝贺。”穆夫人语带讽刺地道:“那得多贵重稀罕的果子才行啊?”
“就是一筐普通的果子。”紫芍答道。
“侯爷,您看看,妹妹这可真是没把侯爷放心上。”穆夫人趁机道:“她那个儿子不来给侯爷道贺就算了,她自己呢,用一筐果子就想打发了事?”
“别说了,”定远侯却道:“把果子呈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