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来电铃声,是舒伯特的钢琴曲“魔王”,沉重有力的伴奏,完整呈现顽强魔王的诱惑力。
不过现在不是欣赏名曲的时候,偎在男人怀里的女人,倏地睁开眼睛,轻手轻脚的下床,随手拿起男人的旧衬衫披上,遮掩身无寸缕的娇躯。
她小心翼翼的拿起手机,轻手轻脚的躲进浴室里。
被留在床上独眠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翻身面向浴室门,静心聆听从浴室传出来的细微声音。
又是那个他听不懂的语言。
她在跟谁说话?为什么要特地躲著他?是男人吗?
桑的心中不禁醋味横生,打算再给她十秒钟时间,如果她再不出来,他就直接进浴室抢她的电话,看她是跟哪个野男人讲悄悄话!
“十、九、一!”他的算数不及格。他翻身下床,就冲过去扭开浴室门把。
“桑,你醒了?”桑进浴室的时候,她正好挂掉电话,坐在马桶上,抬头朝他露出冶艳的笑容。
“你在跟谁讲电话?”他一脸抓到妻子偷腥似的嘴脸,“男的?女的?”
“噗──你在吃醋吗?”韦劭虹走向他,搂著他的颈子,空出一只小手揉捏他僵硬的脸。“吃醋哦?”她小女人的淘气追问,硬是要问出肯定的答案。
她柔弱无骨的娇躯,此刻只穿著他的衬衫,宽宽大大挂在她身上,很能满足男人的虚荣还有──
欲望。
“洗澡。”他反手锁上浴室门,眼底闪耀著她再熟悉不过的欲火。
“啊,不行,我还要上班!”她脸埋在他怀里,娇声抗议。
可惜她的抗议无用,两人洗了个火辣辣的鸳鸯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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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环抱著亲亲女友,躺在窄小的单人床上,执起她的手,细看那青葱般的玉指,轻抚那上头的动物咬痕及抓痕。
他不禁皱眉,心隐隐抽疼。尽管她能听懂动物的声音,能与它们沟通,可面对情绪不稳定的动物时,也难免被抓伤。
“虹,你排个休假,我带你出去玩。”忍不住想要她好好休息,当然,得在他的陪伴之下。
“干么乱花钱?”可韦劭虹却不同意,“你不如多跟同学、朋友出去玩,不要老是打工,就算是学生也要适度的休闲嘛!”
桑闻言叹息。把钱花在她身上,她就嫌他乱花钱,可他如果把钱花在跟朋友出去花天酒地,她就说这是休闲!
“虹。”他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叹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体贴?”他多希望她能偶尔任性一回,别老是这么为他著想。
这样的她,令他的愧疚越来越深,不知该如何是好。
韦劭虹微微一笑,亲吻他的眉、眼,轻声道:“难得休假,你再睡一会儿,我晚上七点下班,如果你想我就来接我,我们去吃饭。”最后的吻,撒娇的印在他唇上。
他没有反驳,看著她下床,穿上衣物,走出房门。
他昏昏沉沉的又眯了一会儿,起床时,她已经去上班了。
两人交往半年多,然而他真正把她当成女友,却是近四个月的事。
虽然一开始主动的人是她,冷静看待这段感情的人是他,可一旦被触动了心弦,他就万劫不复的沉沦了。
随意梳洗一番,他套了件运动长裤和背心,背心的弹性布料极为贴身,无法掩饰他线条迷人的六块腹肌。
他一走出房门,原本瘫坐在客厅,握著遥控器不停转台的男人立刻坐正。
桑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太紧张,便搔著头走到厨房找吃的。
“尼奥,有什么能吃的?”
这层两房一厅的老公寓,是桑在台湾的居所,由于是在非常冷门的地段,房子也很老旧,房租很便宜,一个月八千含水电,很符合他外国穷学生的形象,所以一住就是四年,没有想换住处的打算。
“韦小姐帮你买了午餐。”坐在沙发上的尼奥立刻起身帮桑找吃的,“还有饮料、零食,她顺便去市场买了菜回来,叫你不要老是随便吃,还帮你洗了衣服,干净的衣服也帮你折好了。”
“你没阻止她?”桑看著那个超丰盛的午餐盒,再看看阳台随风飘扬的干净衣物,以及在柜子上折叠好的他的旧T恤,其中还有几件新的夹在里头,想鱼目混珠,以免伤了他的自尊心。
这个女人,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他怎么能不感动?怎么能不爱她呢?
尼奥一脸无奈。“我也不知道她会出了门之后又跑回来……”还提著大包小包的,让他很傻眼,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其实桑……
桑抚摸著她买来的新衣,眼眶湿润,心中满是感动。
“笨蛋……”他骂著,口气却是无奈和满足。
将她买来的便当丢进微波炉里加热,再捧著来到电脑前,他打开电源准备收信。
他刻意忽略心中那份愧疚,因为他怕,怕当她知道实情之后,会不会……气得不理他了?
当一个谎言说出口,就必须用更多的谎来圆,他深觉自己此刻的境地进退两难。
这时,一封加密邮件吸引了桑的注意力,看看那寄件者,他露出诡异的笑容,点开邮件快速浏览。
“尼奥,阿诺有麻烦了,明天银行一开就帮我汇钱给他。”桑放下便当,兴致勃勃的敲著键盘,那表情有邪恶到。
以自己对桑的了解,尼奥猜想他一定是又趁人之危,狮子大开口。
“汇多少?”
“五千美金。”桑大方地道,“再帮我转一笔钱到我在台湾开的户头,不多,两万台币就好。”
“是……”唉,他就是想跟劭虹小姐说,其实主子不缺钱。
他在脑中记下主子交付的事,知道另一位主子阿诺,收了桑救急的五千美金,付出的代价绝对会比之前那个借了两千美金的要惨。
尼奥比桑年纪稍长,同样以交换学生的身份来到台湾,名义上两人是同乡,因此同住一起有个照应,但事实上他是桑的随从兼保镖。
两人因为某些原因,过著低调、隐姓埋名的日子。
他看著主子开始上网和分散世界各地的兄弟们联络,一边处理事务,一边吃著韦小姐买来的午餐,脑中不禁浮现那娇美的女孩满身大汗,提著大包小包的食物和生活用品,爬上五层楼的画面……
他忍不住问:“桑德王子殿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韦小姐真相?”
桑听见尼奥刻意喊他受封的名号,就知道他这从小一起长大的忠仆,在为女士打抱不平了。
“我也不知道。”
“嗄?”尼奥不满了,“你只是玩玩,不打算给人家一个交代喽?”
“唉……”桑痛苦的闭上眼睛,“就是因为认真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他怎么能告诉脾气暴烈的劭虹,一开始他是抱持著玩玩和刁难的心态和她交往,所以才会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要求,当一个小器的男朋友。
其实真正的他不是这种人,只是想看她是否跟其他主动的女孩一样罢了。
如果说出真相,他可以想见劭虹会有多气恼,而他更怕她会因此再也不理他。
“虹很爱我,这一点无庸置疑。”连旁人看了都会觉得她付出得多,而且完全相信她付出的感情都是真的,“可,爱情不是她生命的全部。”她个性洒脱,说不爱就是不爱了,他最怕这一点,怕自己会被她抛在脑后,远远甩开。
桑懊恼的垂下头。“但我,不能失去她。”所以,他逃避了。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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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平均一周打工四天,是在饭店里当服务生,时薪不高,但小费不少──这是桑对外的说词,包括女友,也以为他是个穷学生。
他工作的Benson酒店,发迹于美国,是一家历史悠久的连锁饭店,足迹遍布全世界,其幕后老板是美国望族。
他在这里并不是端盘子的服务生,而是采购。
桑有办法进口顶级的香料、咖啡豆以及气味独特的烟草,必须透过他,饭店才能进到好货;也必须透过他,出货商才能拿到好价钱,而他则从中赚取惊人的暴利。
这些高级经济价值的农产品,出自于桑的祖国──南星联合国,由八个位于南美洲的小岛国所组成,他们过著自给自足、鲜有人知的生活。
“桑。”柜台经理看见他大摇大摆的走进大门,立刻恭敬的上前迎接,“总经理等你很久了。”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我知道今天到货,所以迫不及待先到码头去看这次来的货,麻烦你通知查尔斯,不用担心了。”桑从容不迫的笑了笑,穿著一身不合宜的T恤和牛仔裤,并不影响他华贵气势。
“好的。”柜台经理闻言松了口气,招来接待人员,吩咐对方送桑前往总经理办公室,他则自个儿去向挑剔难搞的义大利名厨报告好消息。
桑进入总经理办公室时,那位雅痞总经理李亚力正在接一通电话。
对李亚力,桑有一份感恩之心,因为在他最穷困、需要帮助之时,李亚力雇用了他,暂时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之后在一次因缘际会下,他以随身带著的一小罐香料解决了饭店主厨的危机,就此开启了他引进国内香料的契机。而之后更多亏有李亚力的护航和保证,才得以让南星联合国的香料行销全球,除此之外,他也是唯一知道他王子身份的人。
“桑德,我正在与你父亲通电话。”身为台湾Benson酒店驻台总经理的李亚力,是个精通多国语言的优秀管理人,年纪约四十上下,浑身散发一股成熟的男人味。
桑挑了挑眉。“哦?”
“暂且不打扰你们父子寒暄。”李亚力将电话保留,体贴的退出办公室,留给他和父亲私下通话的空间。
等他离开了,桑才接起电话,“父王,好久没见了,我刚才才去码头看过这一批香料呢!”
“哼,听你这语气就知道,你过得不错。”达蒙国王没好气的哼声,为被长子摆了一道还被狮子大开口这件事,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南星联合国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联盟,自产的石油和天然气,足够让八国共六百万人民过著衣食无缺的日子。
在这个富裕的联盟里,王子们自然过著锦衣玉食的生活,可他们毕竟是扛起国家兴衰的王储,不知人间疾苦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早在数代以前,就有祖先订下规矩,一旦王子们年满二十岁,就必须离开各自的国家,在外游历五年才可回国,而这五年期间,除了一个随从和前半年的生活费之外,什么都没有。
到了桑这一代,八国中年纪最长的桑德是第一个被送出国的,他游历时待的国家并不是自己决定的,而是兄弟们拿出个地球仪,开玩笑的转了一圈,要他随便点。
当时他正醉心于刚采收的烟草,没理会他们的起哄,结果就这么被不明不白的丢到台湾来,而且还不能反悔。
“是不错啊。票期不要开太长,我可是小本经营。”桑笑露出白牙,对父亲讲话没大没小的。
“啧,你究竟从中赚取多少钱?”达蒙国王忍不住的问。
“嫌我赚得多?父王,您大可拒绝我啊!”他凉凉地讪笑,“靠欧洲、美国买我们的石油、天然气,能撑多久?父王,我们要给人民更优渥的生活,还要给他们信心,让他们知道自己为皇室所做的香料有多受欢迎!”
现在这些农产品的外销总额,已经超过了石油与天然气,成为南星联合国富裕的要素。
“哼!”达蒙国王哼了声,“不到一年,你就该回国了,我想应该可以放心把王位传授予你,桑德,你要有心理准备,关于王位以及你的王后人选。”
桑闻言皱起眉头。“父王,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个。”对王位的承继,他有信心,但对于王后人选,他可没自信。
“你不用瞒我了,我听尼奥说过关于那个女孩的事。”
Shit!尼奥竟然敢出卖他,还敢说自己是忠仆?!也不想想是谁在养他,回去他绝对要剥了他的皮!
“若你认为,她有资格成为你的王妃,你回国时就把她带回来吧。”开明的国王并没有在意对方的家世背景,对儿子的眼光充满信任。
“父王。”桑叹息,“问题是,就算我认为她够格成为我的王妃,那也要她认定我够格当她的王子才行啊!”这才是大问题吧!
“喔,我想,我开始喜欢这位新王妃了。”达蒙国王幽默地道,一副幸灾乐祸的口吻。
桑翻了翻白眼。“谢了!”
结束完这通完全听不出父子亲情的电话,他敛眉深思著,深沉严肃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个二十四岁的学生。
“聊完了吗?”李亚力把时间算得刚刚好,他很清楚,这对父子闲聊通常不会超过五分钟。
“嗯。”
“你想成立公司行号的企划,我帮你评估过了。”
世界各地的Benson酒店所使用的独特香料和咖啡豆,在短短三年间造成一股旋风,有越来越多的民众想购买这些高级品。
于是他灵机一动,想成立代理公司独家贩售,况且南星联合国的烟草是许多烟商的最爱,目前也有多家烟商正在向他洽谈烟草贩售的事宜。
成立公司所需要的资金他有,但好的管理人才,却是少之又少,因此他才委托李亚力替他评估,并物色几个优秀的人才,然而关于这点,李亚力的安排却让他有些意外──
“去美国?什么时候?”当信任的李亚力告诉他,他必须跑一趟纽约时,他皱起了眉头。
“起码要等到圣诞节,才有办法安排你和Hunter见面。”
这位猎人头公司执行长很神秘,要见上一面可是难上加难,若非李亚力是被Hunter挖角到Benson酒店的管理人才,恐怕也无法联络上他。
桑算时间还有三个月。三个月后,他势必得到美国一趟,可他该怎么告诉劭虹?要用什么借口?
“我再考虑考虑。”
听见桑这种回答,李亚力顿时感到有趣了。
桑做事向来快、狠、准,决策有魄力,照理说,这个现实的男人应该以公事为重才对,怎会突然说要考虑?
“又交女朋友了?”他兴味十足的问。用到“又”这个字,实在是因为桑的女人缘很好,只可惜他老是故意表现出男人差劲的一面,往往交往不到一个月便不了了之。
见他这回并没有否认,所以李亚力不禁想他应该是陷进去了。
“我总认为,女孩以现实的物质条件来衡量男友对自己的爱有多深,是一件很蠢的事情,我对此嗤之以鼻,不认为物质表现会是爱情的象征,可一旦遇上了对的人,就忍不住想讨好她,而这时我才可悲的发现……男人看重一个女人时,竟是现实的想用物质来满足她……”他想做自己以前嗤之以鼻的事情,但在她身上都讨不了好。
虹总是阻止他在她身上花钱,还怕他的钱不够花,想在他皮夹里放钱,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她以为他睡著了,其实他早醒了,偷觑她小心翼翼的拿起他破旧的皮夹,好几次想在里头塞钞票,但又不敢。
还偷偷的为他买这买那,夹在他的东西里,鸵鸟的想著他不会发现。他怎么会没发现呢?这个笨蛋!
“我甚至不想离开她太久、太远。”桑没有隐瞒的,向李亚力诉说自己的无奈。
“总算有二十四岁年轻男孩的样子了。”李亚力嘴角挂著笑,一脸的欣慰,“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遇上美好的恋情了。爱情,是这世间最奇妙的事情。”李亚力一脸的幸福,正是因为他也尝到爱情的美好。
“是最矛盾的事吧!”桑忍不住反驳,“爱情是一种病。”
李亚力忍不住哈哈大笑。“可不是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私事,话题偶尔转到公事,就这样消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离开时,桑瞄到他桌上的招待券,心中突然有了个想法。
“我说,总经理,饭店员工如果表现优秀,就可以得到饭店的招待券,对吧?”眼睛直盯著他桌上摆著的住宿券,努力暗示,“能不能帮我弄张总统套房、浪漫烛光晚餐、精油护肤SPA的‘招待券’?”
世上哪有这种招待券?
李亚力懂他的意思,就是要蒙骗别人的眼光,否则一个穷大学生,哪可能付得起一晚十二万台币的房钱?
他欠了欠身,笑道:“桑德王子,您的要求,敝饭店务必会为您办妥,请稍等数日,一定会让您满意。”
他一定会狠狠的,把钱从桑的口袋里挖出来,为饭店冲业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