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看着它们睡觉,姑娘不怕吗?”迎夏知道姑娘的胆子很大,可是想像一下,若它们从笼子跑出来,跳到姑娘身上……不行,单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她两只脚就软了,不禁伸手扶住门框。
林言姝一脸迷惑,“看着它们的时候不怕,睡着了又何必怕呢?”
迎夏傻住了,姑娘的认知与她完全不同,根本无法沟通。
跨过门槛,进了房间,林言姝一眼就看见几案上的杏花,“咦,哪来的杏花?”
“一位老妪送来给姑娘的,说是姑娘见了就会明白。”
“我见了就明白?还有没有说其他的呢?”
“她还请我代为问姑娘一句——姑娘是否喜欢晨曦初绽的那一瞬间?”
杏花……晨曦初绽……林言姝若有所思的挑起眉。
“姑娘,这是何意?”
放下手上的笼子,林言姝拿起杏花,放在鼻子前深吸一口香气,满怀期待的道:“明日晨曦初绽的那一刻不就知道了吗?”
迎夏显然还是不懂。
林言姝笑着摆了摆手,“你去忙,我要陪这两只小家伙玩会儿。”
迎夏真的无法忍受跟两只老鼠待在一处,便赶紧出去扫院子了。
林言姝找来一个花瓶,将杏花插进去,突然之间,整个屋子都亮起来。
隔日,林言姝天还未亮就背着竹篓子出门,不过,她并非上燕子山采草药,而是上半月坡看日出。
林言姝挑了一块大石头,放下竹篓子,正准备坐下,卫容骏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我并未言明地点,小大夫如何知道上这儿看日出?”虽然相信她必然猜得到他的暗示,可是她果真出现了,他还是很惊喜。
林言姝笑盈盈的抬起头,看着走到身侧的卫容骏,“这是离我住处最近,最适合观赏日出之地。”容先生很体贴,不会教她一个小姑娘未天亮之前上燕子山,而陈家村方圆十里就数这儿是最佳看日出的地方。
“小大夫果然聪明。”
“容先生的谜题不难猜。”最近她只有在他住的庄子见过杏花,而她已经跟楚昭昀达成协议,为他解毒,因此杏花代表他。
他的谜题看似不难猜,但是至少要与他心意相通……很奇怪,他们算不上熟识,然而他们之间好像没有距离,感觉很亲近。
“小大夫喜欢看日出吗?”卫容骏随意的在石头上坐下。
“喜欢。”林言姝也跟着坐下,眺望远方,等待日出,“小时候师父很喜欢带我来看日出——晨曦破夜而出,大地欣欣向荣——这就是生命的美好。”
卫容骏细细品味一番,赞赏的点头道:“好一个‘晨曦破夜而出,大地欣欣向荣’,确实美好!”
接下来两人很有默契的沉默下来,专心迎接晨曦来到,不过转眼之间,大地从沉睡迈进生机勃勃的世界。
“我不会容许公子伤害小大夫,若是小大夫不想为我解毒,绝不勉强。”听说小大夫可以为他解毒,卫容骏只觉得是在作梦,可若是如此,为何先前不曾表示?仔细追问,子书方才从实招来两人之间的协议。
林言姝调皮的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我承认在人家的逼迫下做某一件事,并非是令人愉悦的事,尤其是楚公子那种讨人厌的家伙,不过,若非容先生,我可不会如此轻易就范。”她甚至庆幸楚公子给了她一个能为容先生解毒的理由。
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波动,他忍不住问:“为何?”
“我想容先生应该是好人吧。”
但老实说,她看待他并非只是好人而已,还有一种很微妙的心情,彷佛她应该保护他似的……也许如师父所言,她天生侠义心肠,看到弱者就想保护,因此对娇贵的容先生便忍不住生出怜悯之心。
卫容骏感到有种小小的失落,“为何觉得我是好人?我和公子是一伙的,公子若是坏人,我也好不到哪儿。”
“至少容先生不会老想着杀我灭口。”
他忍俊不住的笑出声。其实,按着他一贯的作风,他深信杀人灭口不留下隐患是上策,何况他此行关系着北境未来数十年的安稳,错杀好过错放,只是对她……
“我错了吗?”林言姝故作惊吓的瞪大眼睛,“难道容先生也想杀我?”
卫容骏连忙摇头道:“不是,小大夫是我的恩人。”
“我还不知能否解了你体内的毒,算不上恩人。”
“无论小大夫能否解了我体内的毒,小大夫都是我的恩人。”
“虽然我说有一半的成算,但是容先生也别抱太大的期待。”楚昭昀是永安侯世子,不难寻遍天下名医为他解毒,而天下名医都无法解的毒,势必很难缠,她可不认为自个儿在这方面的天分必然能胜过那些名医。
“我早就失去期待了,小大夫不要觉得有压力。”卫容骏说得云淡风轻,却难掩一丝丝悲凉。
林言姝突然觉得很心疼,想必他经过数不清的失望,索性不再抱着期待。她忍不住脱口保证道:“就算找不到法子解了容先生体内的毒,我也能够保容先生长命百岁,真的,你相信我。”
有一股道不明的情愫从心底缓缓流过,卫容骏轻轻的摇了摇头,“一个人长命百岁多无聊,不好。”
一个人……林言姝松了一口气,容先生应该没有跟楚昭昀长相厮守的打算。
“容先生将来会娶妻生子,他们会陪在容先生身边,容先生不会孤单一个人。”
“我未曾想过娶妻生子。”
“容先生若相信我,明年容先生就可以娶妻生子了。”
“好,我相信你。”
林言姝起身告辞,“师父今日要带我进城,我得回去了。”
点了点头,卫容骏起身目送林言姝离开,久久无法回过神。
“小大夫还未及笄,真有本事为爷解毒吗?”卫邵从隐密处走出来,立在卫容骏身边。
“你可别因为她年纪小就轻视她。”
“我不敢轻视小大夫,只是大周名医皆束手无策,她竟有一半成算,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卫邵不曾看过主子如此维护一个人,对林言姝,他不敢流露出丝毫的藐视,不过,也要让主子看清楚状况。
“若没这个本事,她应该不会开这个口。”她只是有点莽撞,并非不知分寸,要不,直接将她师父或师弟推出来,岂不是更容易跟子书达成协议?
“阎妃临死前说过,此毒与解药早已绝迹,蒋太医也如此认为,小大夫要如何解毒?”
阎妃是先皇的宠妃——先皇时后宫最厉害、最狠毒的女人。先皇一驾崩,安宁长公主便说动太后让阎妃给先皇殉葬,阎妃便勾结其他皇子下毒谋害安宁长公主,没想到这毒却入了爷的口,当时爷如同置身寒天雪地,无论盖多少被子、烧多少银霜炭也无法使身子暖和,还好蒋太医即时给爷泡了药澡,将爷从鬼门关拉回来。
随后事情追查到阎妃身上,而阎妃在安宁长公主命人逼供之前抢先吞下毒药,最后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此毒与解药早已绝迹。安宁长公主说过,阎妃留下这么一句话,目的是要他们一辈子没有盼头,其心可谓恶毒。
“我也很好奇,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
“但愿小大夫真有本事为爷解了体内的毒。”
“我相信她解不了也可以保我长命百岁。”
主子相信,卫邵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便道:“时候不早了,爷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