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是落阳草,姑姑说是舒筋活血的……”
他一脚踢去药碗,怒喝,“不准再让霖儿用这药!你去告诉她,寡人不许她再用这药,若执意再用,你便是下个白月。”语落,他拂袖而去。
闻言,墨秋吓得眼泪直流,惊慌奔入怀宁殿,跪在古晓霖跟前。
第7章(2)
“姑姑救救我,请姑姑救救我……”
“怎么了?起来说。”古晓霖不明白。
“陛下刚在殿外,奴婢没留心,自小灶端了药汤,被陛下问住,知道姑姑是用了落阳草便要奴婢转告姑姑不许再用这药,若姑姑执意再用,奴婢就是下个白月。姑姑,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没留意陛下仍在殿外,姑姑救救奴婢!”
白月受刑那日,墨秋也在观刑之列,之后她连作十数日恶梦,总听见白月凄厉的求饶声,墨秋实在吓坏了,不住地哭,深怕要受与白月相同的刑罚。
“墨秋,起来别哭,我不再用就是。”
“谢谢姑姑、谢谢姑姑。”墨秋起身,拭了泪,担心的问:“陛下是不是知道落阳草是用来……”
“也许吧。”古晓霖猜想,他应是看了医书记下药性。
夜里,她在炕上摆了小几书写,偶尔他会拾起羊皮纸似是有趣地翻看,她没想过他会记下药性,那么多药草,他是独独记下落阳草?又或是每样看过的他都记下?
“姑姑,以后不用药,兴许就能怀上了。”
“我依然要走的。”古晓霖叹了口气。
果真,隔日午后下了瑞雪,古晓霖一身书生装扮,步出药学院,风袭来,她双眼灿烂生辉,今日一早出皇城宫门,她便听见风雪的低语。
她的神能在皇城宫门外能使,这认知让她欣喜若狂。,像将溺毙之人攀到一根浮木。
古晓霖极为愉快,她听见风雪低语,这世她的使命已然圆满。早课后,她与太医谈了日后医课安排,在学院里与药童们一道用过午膳后,才跟墨秋离开药学院,外头十名寻常护院装扮的侍卫一见古晓霖出药学院,立即跟上来。
回去的路上,她听见风送来葛烈安的音讯。
她转头朝墨秋说:“墨秋,前面锦家茶楼的二楼有干净厢房,你让侍卫们在一楼与茶楼外守着,我想一个人安静喝盏茶,透透气。”
墨秋犹豫半晌,想着姑姑也许真被拘得怕了,好不容易出皇城,难免想透透气。她立即交代了侍卫,侍卫们面上原有些为难,但听墨秋说陛下口喻只要姑姑不离了京都城门,在城内逛逛绕绕是可以的,侍卫们只能同意。
锦家茶楼伙计笑脸迎来,古晓霖低声问了几句,伙计立即领着古晓霖、墨秋上二楼厢房。
“墨秋,你在厢房外候着。”
“是。”
伙计掀起帘子,墨秋虽微讶厢房里已坐了人,却也守本分的不语低头,认真在厢房外守着。
古晓霖寻了靠街市的椅坐,城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霖儿,一切都好吗?”葛烈安见她坐妥了,便问。
“原不甚好,现下都好。在宫城里……”
“我卜过,上圣者神能禁锢在金阳殿底下,拥有神能者入皇城后皆无法使动,出了皇城宫门方可使动神能。”
“原来如此,对了,这一世已经圆满了。”她浅浅的笑着。
葛烈安转动陶杯,半晌才道:“你动情了。”
“是。”
“也许不是好事。”
“这一世结束,便是结束了,无妨,他原对我甚好,我感激他,偿还他一份情,我即无牵挂,结束后我依旧能与你同返初样,得回自在。”
“霖儿,他似是对你动了情……”葛烈安欲言又止,古晓霖不可能卜算出她与圣者的牵绊,他却能够,然而天机不可说,未来结果他卜算不得。
“我晓得,凡人恋慕的不过是一时青春花颜,花凋情谢,三年五载后他终会厌腻。”
“上圣者并……”葛烈安难以说出卜来的因果。
“他是成了凡人的上圣者,与凡人无异。”
“如今你能进出皇城,我可少忧心,有事出王城即可传消息,我随时可知。你一切仔细小心……上圣者神能仅一时被禁锢,并非恒常。”
“我知道了。”
葛烈安起身,锦家茶楼外街上,一名侍卫瞧见葛烈安,立即招来另一名侍卫,接着一人转入小胡同抄近路回皇城。
“我先走为好。”古晓霖说。
葛烈安点头,让她先行。
日暮,霞光斜透窗纸,金阳殿暖阁内,墨秋已跪了半时辰,而上午与她们出皇城的侍卫长正垂首立在一旁。
“还是想不起来吗?寡人若非担忧霖儿伤心,你现下已是第二个白月,寡人再给你半时辰,要是一句话也记不起来,寡人立刻让人拉你下去。”阢尔夏声音平淡,在案前批写奏折。
“陛下,奴婢、奴婢的确是听不真切,也不太理解姑姑与葛将军的谈话……”
“你不需理解,只需照本宣科说给寡人听。”
“奴婢真记不全了,若是断章取义说了,怕是害了姑姑。”墨秋哽咽,全身虚软却必须撑着。
“你说你记得的,寡人自有斟酌。”他神色淡漠。
“葛将军好似问了姑姑一句:你动情了……”墨秋很难受,哭了。
阢尔夏停了笔,听墨秋断续低哭,觉得不耐,催促道:“继续说。”
“姑姑答了一句“是”,葛将军接着说“也许不是好事”,姑姑说……说。……“无妨,他原对我甚好,我感激他,偿还他一份情,我即无牵挂”……陛下,奴婢真的不肯定,可能听错了。”
他搁了笔,沉思一会后扬声,“霖儿还说了什么?继续。”
“姑姑好似说“结束后我依旧能与你同返,得回自在”。陛下,奴婢真的不肯定是否听错了,姑姑可能不是这样说的……”墨秋害怕地哭高了声,陛下脸色阴沉,让她不知所措。
他挪离椅子,双手交迭在身后,沉默许久,才缓声道:“接着说。”
“葛将军又说“他似是对你动了情”姑姑回葛将军“我晓得,男人恋慕的不过一时青春花颜、化凋情谢,三年五载后他终会厌腻”……”
“接着呢?”
“后来的,奴婢真听不清楚了,”墨秋完全无法理解那些话,也不知如何说起,什么上圣者、神能,她肯定听错了什么,连说都不好说了,“没多久,姑姑就出了厢房。”
“他们单独在厢房待了多久?”
“不满一刻钟,说完几句话后,姑姑就出了厢房,陛下,奴婢没有隐瞒,姑姑确实是说完话就离开。”
此时外头守门的内侍快步进来,“陛下,姑姑在外头,说是想见陛下。”
“传。”
古晓霖一入殿,见墨秋哭红双眼跪在地上,她也跟着跪下,“陛下万安。”
夏帝见她跪了,面色极难看,上前扶起她,“寡人没准你跪。”
“陛下,可是民女做错什么?为何墨秋跪在这儿?”
“今日过午,你与葛将军见面?”
“是,在城街上锦家茶楼。”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陛下问过墨秋了?”
“问过。”
“墨秋答了陛下什么便是什么。”古晓霖目光坦荡。
阢尔夏握了拳,怒气上来,沉默一阵后,将殿内人全遣出去。
“霖儿,我只问你两句话,你老实回答我。”
“好。”
“你是对我动情?”她与葛烈安说的话……他无法肯定,她动情的人是他?
“是。”
他狂喜,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喜色又落。
“你当真以为三年五载后,我便会厌腻你?”